這幾日又輪到李繼勉輪班監軍,李五隨著李繼勉到軍營中住著, 恰好李繼勉想看一本書放在晉王府沒有帶出來, 遂讓奎魯去取。奎魯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直接衝進了帳中。


    李繼勉驚訝道:“這麽快, 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找半天。書名跟小五寫得的字條對得上嗎?”


    奎魯進來破口大罵道:“出事了,操,那個王八羔子, 畜牲!”


    李繼勉道:“出什麽事了,罵誰呢?”


    “還能有誰,草, 不是大公子攔著, 我真恨不得當場宰了那畜牲!”奎魯罵得唾沫飛揚。


    “行了,快說什麽事,讓我聽你罵街?”


    奎魯看了一眼因為操練了一上午,累得趴在地下不想動的李五,咽了下口水,“就是……就是……”, 突然啞巴了。


    李繼勉皺眉道:“你這什麽毛病, 罵人罵起來流暢, 說事就啞巴了?我拿火鉗子給你夾一夾?”


    奎魯搓了搓手,反而放緩了語氣道:“小五啊, 你聽我說,你聽完了千萬先別激動,咱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畜牲。”


    李五本來事不關己地趴在那裏見著兩人對話, 聽到奎魯突然話鋒一轉,奇怪道:“我為什麽要激動,奎魯師傅,倒底發生什麽事了?”


    奎魯看了眼李五,又看了一眼李繼勉,狠狠一跺腳:“長安來的那個紈絝趁著小公子和你不在,把你弟弟十一擄走了。”


    李五坐起身子,還是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莫名其妙道:“他擄十一幹什麽?”


    “他……操,他媽的他就是個變態,喜好孌童,我看到那小娃娃一身的血,恨不得上去就把那貨給削了!”


    李五終於聽懂,猛地站起來,眼角瞪得幾乎要裂開:“你說什麽?他……喜好孌童?他對十一——”


    李五當即什麽也顧不得地衝出帳蓬,李繼勉趕緊追出來,就見李五直接跨上了奎魯的馬,一揮馬鞭發瘋一般衝了出去。


    “小五,你回來!你瘋了!”李繼勉跟在後麵大叫,雖然李五騎馬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但隻限於騎性情溫順的小矮馬,這脾氣烈的戰馬她哪能駕馭得過來,要是摔下來被馬蹄踐踏到,不是開玩笑的。


    可李五哪裏聽得到他的話,拽著韁繩,已經頭也不回去衝出了軍營。李繼勉環顧一圈,攔住一個正好騎馬經過的騎兵,把他從馬背上拽了下來,跨上馬就去追李五。


    李五瘋了一樣,策馬狂奔,李繼勉跟在後麵看得心驚肉跳,幾次看到她都要被狂奔的馬甩下馬背了,可她用雙臂死死絞住馬韁,硬是保持住平衡,沒有被甩下去。


    兩人一跑一追,從城門一路奔到晉王府門口,馬速還沒完全緩下,李五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與其說跳,摔下來比較貼切,整個身子摜在地上,撲得塵土都揚起來了一層,李繼勉以為她會摔昏過去,結果她隻微微停頓了一下,立即掙紮著爬起來。


    李繼勉跳下馬,上前扶起她,前門管事慌張道:“小五你……小公子,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李繼勉吼道:“人在哪?”


    “小公子,你先別——”


    “人在哪?”


    “在蓮花殿中。”


    李五聽到這話,也不用李繼勉扶了,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後院奔去,剛進蓮花殿,李五就聞到刺鼻的血味,一眼看去,血液直接倒灌入腦,就見李十一躺在殿外冰涼的青磚地上一動不動,胸口衣服被扯開了,小小的身軀上滿是鮮血。


    李五隻覺得心髒痛得裂成了兩半,不過隻是幾日不見,她最重視的幼弟居然就這麽……沒了。


    她紅著眼掃了一圈站著院子裏的人,有王府裏的下人,有李繼霸與李繼霸的隨從,最後落在了捂著左臉,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成文石身上。


    成文石捂著被打腫的臉,氣焰囂張道:“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完,敢打我,知道我舅舅是誰嗎?知道我母親是誰嗎?敢揍老子,我告訴你們我今天非得剝了那個小子的皮,拆了他的骨!”


    李五向他走去,咬著牙齒一字一字道:“是,你,殺,了,我,弟,弟。”


    成文石這才注意到有人進了院子,看著她冷笑一聲:“我當又是誰來湊熱鬧了,我告訴你小子,爺看上你弟弟是你們的福氣,瞪什麽眼?我告訴你,爺我隻要發聲話,李製那老兒晚上能把你也送到我床上去,一個賤奴而已,還敢在我麵前放肆。”


    “畜——生——”李五腦子裏已經什麽都無法思考了,隻有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小小身影。


    她一步步向成文石走去。


    成文石本來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可看她身上濃重的殺意,竟莫名起了怯意:“你幹什麽?不許過來,站住,再過來,我叫人了啊!”


    成文石身旁站著的兩個隨從上前阻止李五,李五突然笑起來:“成大人,你怕什麽?你不是說晚上要把我送到你床上去?現在你就怕了,晚上到了床上,你還行嗎?”


    成文石一聽,心道是呀,怎麽就被這小子唬住了,不過一個小奴隸而已。擺手示意那兩個隨從讓開,衝她道:“你叫小五是吧,我告訴,我現在很生氣,我生氣的後果很嚴重,如果你能乖乖順從我,將我哄開心了,我或許可以免你們晉王府一劫。”


    “嗬嗬嗬……”李五笑著走到成文石麵前。


    成文石瞧著李五笑的模樣,莫名有些滲人,但又不想在眾人麵前露出怯意,斥道:“別笑了,笑得難看死了。”


    這時李五猛地從袖口中翻出一把匕首,直接朝成文石撲去,因為成文石早有防備,這一撲沒撲到要害,隻將他連人帶椅撲倒在地。


    成文石大嚷起來:“造反了,造反了,來人,抓住他!”說著要從地上爬起來。


    李五壓根不顧四周是什麽情況,眼裏就隻有一個該死的成文石,又撲過抱住他的腿不讓他爬開,匕首瘋狂地刺下去,大多都刺了空,刺在青磚上發出火花,震得她手腕一陣陣發麻,成文石畢竟是成年男子,力氣比李五大,一腳將李五踢開,可是經不過李五發瘋了一般又撲了過來,舉著匕道一通狂刺。


    似乎有人來拉她,似乎有人在叫喚她的名字,似乎成文石正在慘叫,似乎周圍的婢女們也在慘叫,可她完全感覺不到,聽不到,眼裏隻有那個畜牲,那個畜牲必須死!


    等得身體終於被人拖離成文石身邊,李五的手死死握著匕首不肯鬆開,渾身劇烈顫鬥,臉上濺得全是血滴。


    成文石躺在地上,雙腿被李五刺開了花,哀嚎道:“你們,你們這是找死,等我,等我回長安告訴,告訴我舅舅,告訴我母親,我要滅你們沙陀全族!”


    李五看著成文石中氣十足地大叫,心裏一陣陣發涼,刺下去那麽多刀,居然隻刺傷了他的腿!


    她是多麽的無能沒用,連近在咫尺的畜生都無法殺死!


    這時她感覺到抱著她的人鬆開了手,她顫抖著抬起頭,就見李繼勉站起身,從她手中強硬地拔出匕首,持匕走到成文石麵前。


    成文石打個顫,看著殺氣騰騰的李繼勉,驚恐道:“你幹什麽?你要是殺了我,你們沙陀人就徹底完蛋了,我舅舅一定會蕩平河東!”


    李繼勉看著這個畜牲,連廢話都沒有,一腳踩著他的胸膛,一匕首快準狠直接朝著他的下`體刺去。成文石慘叫一聲,臉瞬間漲成青紫,身子一陣抽搐,暈死過去。


    李繼勉嫌惡地扔掉匕首,冷冷道:“把割下的玩意喂狗,把這人拖到府外去,別讓他的髒血髒了王府,把頭顱砍下留著,身子扔到山溝裏去喂野獸,所有從長安帶來的隨從一並處死。”


    李繼霸道:“阿勉,父親那裏已經知道此事了,還沒有表態——”


    李繼勉道:“大哥,我剛才說的話不清楚嗎?還是你覺得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


    也是,鬧成這樣,這成文石是絕不能讓他活著了,李繼霸揮揮手,示意下人照做。


    李繼勉退回到李五身邊,將她扶起來:“小五,成文石這個畜牲我已經替你處理了,你快清醒過來。”


    李五推開他,走到十一小小的身體邊跪下,怔怔地伸手去撫摸他滿是鮮血的臉蛋,“十一……十一……對不起……對不起……是姐姐沒保護好你……對不起……十一……對不起……”


    一聲聲對不起,李五的心在滴血,她恨不得也將自己也千刀萬剮了,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麽能這麽不盡職,竟讓十一遭到這樣的恥辱,十一沒了,她還活著幹什麽?她沒有理由活下去了。


    就在她萬念俱灰時,十一的眼皮突然動了動,半睜了一隻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見是李五跪在他身邊,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抱住李五道:“姐姐,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李繼勉與李五看著複活的李十一,同時懵了一下。


    李五握住十一的肩將他推開一點距離,趕緊捏著他手腳的骨頭檢查他身體:“你還活著?你沒死?你哪裏受傷了,怎麽流那麽多血?”


    李繼霸走過來道:“本來就沒死,成文石剛將你弟弟擄來,那達木赫就發現追過來了,為了保護他差點沒被成文石的人打死,他身上這些血都是達木赫的。你這弟弟膽子小,當場就嚇暈過去,到現在才醒。”


    李五懵了,徹底懵了,等反應過來,猛地將十一抱進懷裏,終於流出淚來:“你要嚇死姐姐啊,你真的嚇死姐姐了,沒了你,姐姐絕不會獨活,答應姐姐,以後不能這麽嚇姐姐了!姐姐不能沒有你,姐姐就隻剩下你了!”


    李十一也哭了起來:“姐姐,我剛才真的好怕,還好達木赫在,還好你們都回來救我了。”


    李繼勉本來瞧著李十一的模樣,也心痛難受不已,如今見著什麽事都沒有,總算鬆了一口氣。


    李繼霸走過來,攬著他的肩將他帶到一邊低聲道:“我說你怎麽為個小奴隸衝動成這樣,太不像你了,原來是個丫頭啊,天天帶在身邊,是真心瞧上了?”


    李繼勉道:“我寵小五,也寵十一,這兩小家夥都是我撿回來的,是我李繼勉的東西,誰敢傷害他們,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可憐那成文石,腥沒偷著,把自己小命給弄丟了,死都不是個男人,你那一刀閹得出氣啊,糟蹋孩子的變態就該這麽辦。”


    李繼勉走回到李五身邊,俯身去抱她。李五掙紮著不肯跟弟弟分開,李繼勉道:“你現在這模樣滿身是血不人不鬼,沒看到十一在害怕嗎?我帶你回去清洗,十一我會安排人去照顧他,收拾幹淨了再給你送過來,現在你必須先冷靜下來。”


    李五身子僵了僵,不再掙紮,順從地被李繼勉抱回了房間。李十一也被一個婢女帶下去照顧了。


    李繼勉命人準備好了浴桶,打滿熱水,將李五連人帶衣放了進去。李五還處在極度的驚厄中,沒有完全鎮定下來,坐在浴桶裏視線僵直,一動不動。


    李繼勉看她模樣,知道今天對於她的刺激太大了,別說她了,就是他看到十一躺在地上那一瞬間,也恨不得將成文石給剮了。隻是沒想到李五平常看著膽小畏事的模樣,這一旦狠起來殺人真就跟瘋了的狼崽子一樣,拉都拉不住。


    李繼勉讓她一個人在屋內沐浴,自己到外麵等著,等了半個時辰,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推門進去,就見李五還保持著最初的狀態坐在水裏,那水都有點涼了。


    李繼勉歎口氣,加了熱水進去,替她將發髻解開,又拿起布沾著水將她臉上的血跡擦去,邊擦邊道:“十一沒事,是虛驚一場,那畜生我也替你殺了,你現在這模樣是要幹嘛?”


    李五終於對外界有了反應,抬起頭,眼珠子轉了轉,看向李繼勉道:“李繼勉。”


    李繼勉動作微微一滯,這是她第一次全名全姓地稱呼他:“嗯?”


    “謝謝你。”


    “不必謝我,這次也是我的疏忽,才讓十一吃了這個苦。”


    “謝謝你,李繼勉,謝謝你。”李五說著垂下頭,“你出去吧,我已經沒事了,可以自己清洗了。”


    到了晚上,洗得幹幹淨淨,換上新衣服的李十一被婢女抱了回來。李繼勉專門請了大夫給他檢查了一下,全身完好得連塊淤青都沒有。隨後達木赫也躺著被送了回來,這達木赫就慘多了,肋骨斷了兩根,身上被打得沒一塊好皮,臉腫得幾乎看不出是人臉了。


    看到達木赫,李五直接在他麵前跪了下來,照著地麵就重重磕了三個頭。


    李繼勉沒想到她會這麽做,攔都沒攔住,等她磕完三個頭,又讓李十一過來給達木赫磕頭,李繼勉便也不攔著了。


    兩人磕完頭,李五鄭重道:“達木赫,我李五和李十一這輩子欠你一條命,今日這救命之恩,李五來日就算身死亦會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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