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耳朵很靈, 屋子裏一大一小的商量聽的很是分明, 知道這會兒他們正在商量後路,也不好進去打擾, 索性在院子裏重新整理了一下石頭壘的簡易灶,又放上了一個磕了不少痕跡的搪瓷盆,開始燒水,那人傷成這樣,又髒又疼, 很是消耗體力,若是能好生擦洗幹淨,人估計也能舒坦些,這樣等著處理好傷口, 換上幹淨的衣裳, 整個人精氣神都能上去一個台階。這對他的恢複是很有好處的。


    就在阿米熬粥的檔口, 顧建國也拿了紗布等東西過來了,看到阿米正在熬粥,忙從懷裏拿出了一點子紅糖遞過來。


    “都尷尬死了,我說要買紅糖結果一堆的老娘們盯著我看, 弄得好像我幹啥壞事兒了一樣,後來還是個大姐和我說的, 說店裏的紅糖一般都是賣給那些女人坐月子吃的, 我這麽個老爺們拿出糖票來搶份額,可不就是招人嫌棄了嘛,你說這事兒辦的。”


    顧建國委屈的很, 他長這麽大因為是小兒子,在家基本沒人給他委屈受,就是日子苦些可到底從來都是樂嗬嗬的,誰想不過是買個紅糖,居然就讓他受到了圍攻,實在是不值錢的掉價了。


    聽到他這些抱怨話阿米都樂了,一把接過紅糖,往哪粥裏一放,這才小聲的說道:


    “你傻呀,不會說是幫你娘或者你姐買的?這樣一說,保證沒人多嘴了,這紅糖本就是補血的東西,是個女人都能用的上。”


    作為家有姐妹的小夥子,一般都比全是小子人家的孩子懂得多,耳濡目染之下,也機靈的知道所謂女人都能用時啥意思,所以聽到阿米這麽說,那臉唰一下就全紅了,眼神都開始有點發飄嗎,到底已經是半大的小子了,不再是懵懂的啥都大大咧咧的模樣了。


    “阿米,你一個女孩子,那啥,說話小心些,咳咳,別啥都往外說。”


    “我說啥了?”


    阿米感覺自己如今挺保守的,又犯了啥錯了?不該啊!她那是沒抬頭,沒看到顧建國那紅布一樣的臉呢。


    這兄妹兩個正雞同鴨講不知道搭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的時候阿燦從裏頭出來了,端著的臉盆裏的水看著就很是不幹淨,阿米忙將邊上剛燒好的熱水重新給阿燦換了換,讓他拿幹淨的繼續擦洗,爭取一次性搞定,徹底把人給收拾好了。


    顧建國也將尋來的紗布和碘酒都給了阿燦,另外還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紙包,塞到阿燦手裏說道:


    “給,這是消炎的藥,也是趕巧了,邱亮隔壁的鄰居前幾日摔了個跟頭,磕破了膝蓋,他家有關係就借著這個理由讓醫院開了點消炎的藥。我讓邱亮高價問那人買了兩片,趕緊讓裏頭那叔叔吃一片,晚上再吃一片,估計能好快些。”


    顧建國雖然人有點大大咧咧,可也不是沒眼色沒腦子的貨色,從一開始就已經看出這阿燦拉著他救的人是認識的,甚至有可能關係還不一般,所以做事兒很有章法不說,想的還挺細致,到底阿燦也是自己的夥伴兄弟,按照這個年紀的熱血少年們的說法就是,是兄弟要講義氣,顧建國感覺自己很有義氣,貼上了自己的零花錢買高價藥,多貼心,這兄弟情義說出去都能感動葫蘆村了。


    好吧,事實上這一手確實出乎了阿燦和阿米的預料,引來一陣驚訝的側目之外,也確實讓阿燦感激的很,不過這會兒沒能如顧建國的願,讓阿燦立馬感動得熱淚盈眶啥的,因為這會兒還是阿米更顯重要。


    “我瞧了,身上好些都是皮帶抽出來的傷,這個倒是不急,不過脖子上有掛牌子的時候那個鐵絲勒出的血道道,腿上還有地上石子的劃傷,最要緊的是,還有一處看著像是自行車輪轂上那鐵條條紮出來的傷口,阿米這,這不要緊吧。”


    能不要緊嘛,聽著就沒有一處是尋常的傷口,絕對都能稱得上是虐,待造成的創傷,若是在加上看不到的那些內髒的傷害,這人不知道熬過了多少折磨,這樣一想,阿米感覺這人的意誌絕對能和渣,滓洞出來的媲美了。


    “我這沒有雙氧水,也沒有消毒酒精,就這麽些碘酒,估計不夠用,這樣咱們再去買瓶酒,我這裏有酒票,三哥,你買那最烈的,到時候就用這個消毒,石子也好,自行車的鐵條也罷,這東西都髒的很,不收拾幹淨了,萬一化膿了,可就麻煩了,一個不好都能丟命,內裏也傷的不輕,一會兒弄完外傷,咱們還要想法子尋個地方把然安頓一下,不吃上十天半個月的中藥,人都未必能緩過來。”


    阿米這麽一說,阿燦第一個變了臉,原本還想著那些傷口並不大,估計傷的不會太麻煩,如今聽來倒是反而更加的麻煩,若是這樣,那叔原本想的回去的想頭是萬萬不成的了,就是他願意用自己吃苦受罪換取家人的平安,他也不能願意,什麽都沒有命重要,命要是沒了,那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阿燦心裏有些著急,可他到底是個孩子,一時半刻的也沒主意,等著顧建國利索的騎上了自行車又一次風風火火的幹起采購大業,他才回過神,端著水剛想走進去,轉頭卻又回到了阿米的身邊,低聲說道:


    “阿米,我知道你比誰都聰明厲害,你幫我想想,有什麽法子能讓那些折磨叔叔的人不來找他?恩,最好不要牽扯到家裏人的那種,幫我想想成不?”


    阿燦覺得,這些小夥伴中若是說有誰最值得信任,有誰最有法子,那肯定是阿米,這一點他是屬於親身經曆的,想想當初在太原的一切,再想想最近阿米的一係列動作,就是在不懂事兒的人也能明白,阿米絕對是眼明心亮的。他覺得在自己無助的時候,求阿米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


    事實上卻是,阿米或許沒有什麽關係,沒有什麽人脈,可人家有腦子,有無數後世的腦洞,小說給她做參考,所以鬼點子什麽的那是絕對一個接著一個,還不帶重複的。等著顧建國和阿燦兩個將那中年男子全身傷口都完成消毒,塗上碘酒,包上紗布,吃下紅糖粥和消炎藥之後,阿米就已經給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首先第一步,就是三人趕緊的將人轉移,轉移到葫蘆村後麵的山裏,比如某個隻有他們幾個娃子知道的山洞裏,在那裏不但方便阿米給他換藥,也方便阿燦時不時的送東西給他,保證他吃飽穿暖,有最好的營養調養身體。


    而在這人送走之後的第二步,就是讓著叔叔的家人往上告,告那幾個抓人的,打人的,告他們公報私仇,無故抓人,甚至沒有證據就打死人命,如今連屍體都給毀屍滅跡了。這事兒怎麽吵吵怎麽來,反正就一個目的,那就是鬧大,不管什麽時候,弄出人命總是大事兒,更不用說還是個幹部了,莫名其妙人被抓走之後,還沒有經過上級的審核,這人就被弄死了,都是不符合正常程序的,堅決要追究責任人的。


    什麽?人沒死?那人呢?人是你們抓走的,最後一次出現,也有群眾舉報說是奄奄一息,好像已經快死了,這樣肯定是不可能逃走的,那麽這人呢?你說沒有毀屍滅跡?那就是人真的死了,那麽屍體呢?反正那個當初鬥的歡的這會兒一個個都百口莫辯了,也好生的嚐了一回啥叫有理說不清。


    他們當時確實傻了,嚇著了,所以當成屍體給丟了,可回去就感覺不對,馬上找了人去尋了,不想就那麽一會兒的功夫,這居然就玩起了失蹤,就那麽一個半死不活的,或者說他們都感覺十有八,九已經死了的人突然沒了,他們背心都在發涼好不。這會兒更是有苦難言,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們也沒工夫說了,因為就在他們應付上級查問的檔口,阿米的第三部又來了,不知道發動了多少小孩子,一個晚上,就把大字報貼滿了整個縣城,上頭揭發的全是這幾個人的罪行,有的是真的,從那個叔叔那裏聽來的,有的是根據他們幹部宿舍附近的八卦加以擴大引申出來的,還有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反正隻要是感覺能搭上的全寫了一遍,然後往牆上一貼,阿米就不管了,他們不是喜歡用風言風語和莫須有折騰人嗎?那咱們就來個慕容家的絕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也好好的感受一下這是個什麽滋味,說不得還能讓他們來個什麽大徹大悟,來個頓悟啥的多好,多講究。


    至於第四步?到了這個份上還需要阿米嘛?傻子都知道該怎麽辦了吧,比如那叔叔家的媳婦孩子,天天到政府部門苦,要求個說法那是肯定的,這不單能給仇人下眼藥,還能利用這樣的受害人形象,免去不少的攀扯,甚至那個叔叔也能因為莫名被害,而使得先前的一係列罪名變得不可信起來,隻要等到那幾個審他的人被外頭的大字報定罪,那麽這個叔叔立馬就會因為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麽一個理論,順利平反成清白人。唯一的遺憾就是,這樣一來,為了不至於讓上頭惱了他,這叔叔隻能是死了,不能再繼續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最好的法子就是趕緊的走人,比如偷渡啥的。反正在十年內別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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