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國說幹就幹的技能還是點滿的, 一回家就開始折騰的雞飛狗跳的, 兩兩個哥哥都想揍人,可見這折騰的有多厲害。家裏的老娘有心收拾他一頓, 讓他安生些,偏這一次顧大伯卻意外的支持自家小兒子起來,不但跟著挑揀要藏起來的東西,還很配合的尋出兩個不知道那個年代藏起來的破舊箱子,把裏頭收拾幹淨, 也不管外頭破破爛爛的樣子,就把家裏看著值錢的東西往裏頭塞,看的大伯娘心髒病都要氣出來了,難得大發雌威, 將這父子倆一手一個往邊上一丟, 就自己收拾起來。


    “都不知道你們這都折騰個什麽勁, 好好地東西都放這麽個爛箱子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變成破爛戶了呢,這好在是老大的喜事兒已經定了,老二也說的差不多了, 要不還不得讓親家笑話死。”


    大伯娘嘴巴是有些不饒人,可手裏動作卻利索的很, 看她這收斂東西的勁頭就知道, 那就是個明白人,隻怕已經醒悟過來這父子兩做這些的目的了,就是顧建國那兩個哥哥, 這會兒也挺有眼色的幫著清理家中的地窖,好讓這些東西放的更安全些。


    “好了,少說幾句,連阿米那孩子都知道才藏拙,知道外頭不對勁,咱們還能不如個孩子?”


    顧大伯這一說,大伯娘也不好在說什麽了,默默的將手裏的東西收拾好,再喊了兒子藏到了地窖裏,這才低聲說到:


    “那孩子沒了爹媽,一個人過日子,不小心謹慎怎麽成,想要平平安安的等到小麥回來,就要有這樣的心思才成,說來也是逼出來。”


    說完這一句,轉身就去做飯了,倒是顧大伯聽了半響沒言語,心下有點擔憂,以往日子過得平靜的時候他對於阿米那是沒有什麽可擔心的,這孩子有本事,懂事兒,讀書也好,將來一定能出息,可如今外頭亂哄哄的,這一個女孩子,在縣城讀書,萬一讓人欺負了可怎麽好?再有那一身掙錢的本事若是讓人知道了,有那些個心思不良的,想著欺負她一個女娃,弄個什麽罪名訛錢可怎麽好?不想不覺得,越想越擔心,忍不住跟邊上的顧建國說到:


    “以後跟著你妹妹緊點,外頭若是有什麽不對,索性就請假回家來,反正咱們村子裏老師也不少,還都是有本事的人,等著學好了,考試再去也成,好歹能避開點麻煩。”


    顧建國一聽忙不迭的點頭,不過嘴裏還是反駁了幾句:


    “爹,你放心,阿米那麽一個小孩子,一看就歲數不大,有幾個會打這麽個孩子的主意?要是不說,人家都以為是小學生呢,這小學生能有啥好讓人算計的?”


    你還別說,這話確實有道理,阿米這身高,年級在這個時候還是占了點便宜的,顧大伯聽了也點頭。


    “反正小心些,前兒老村長去開會,要求各地開始學習語、錄,要狠抓思想問題,還時不時說起什麽革命精神,你們心裏有數些,對了,特別是你,離著那些鬧哄哄的同學什麽的遠點,那些沒弄明白就想著出頭的,十有八/九就是給人當刀子的貨色,弄不好啥時候讓人推出去頂罪啥的,那一輩子就毀了。這時候,越是安靜不出頭的越是實在,即使以後不能乘機往上走,也能少些禍患。”


    顧大伯年級不小了,紛紛擾擾的事兒看的也多,對這些世間事兒總有自己的理解,或許有人覺得太過謹慎了些,可他這些生存智慧卻也保證了這個家不至於走什麽外路,落到不堪的境地。


    “爹,我心裏有數呢。”


    顧建國撓著頭笑了笑,和聽他兩個哥哥一邊擠眉弄眼,一邊做保證,日惹得兩個哥哥都忍不住想笑。


    顧大伯家忙乎著折騰,別的人家其實也一樣,村子小,七拐八拐的都是親戚,有點風吹草動的就相互傳點消息,所以外頭不對經的事兒這會兒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都是亂哄哄的時代過來的人,自保的心態還是挺濃厚的,一聽不對,一個個也跟著開始收拾。特別是那些經曆過鬥地主的老人們,更是把當年抄家的本事都拿出來了,把自家先抄一遍,凡事感覺有點不對的全收起來,不過是一個晚上,你若是在走進各家,就會發現,這村子裏的人家一個個好像又回到了赤貧的階段,若不是房子看著還算是不錯,隻怕都不敢相信這是前兩年裏掙過大錢的模樣。看著這一幕,旁的人還沒什麽,那幾個下放的人都有點傻眼了,偷偷的躲在一處小聲議論起來。


    “這村子裏有能人啊,外頭這風才起來,這邊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就是哪些人這會兒來了,隻怕也抓不到半點把柄。”


    “這是好事兒啊,有這樣的村幹部,咱們在這兒日子也能過的安生些,我兒子前些日子給我來信說了,外頭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搞什麽批,鬥大會,下放的那些老朋友有不少一時沒注意就吃了大虧,頭發給剃成了什麽陰陽頭,脖子上掛上磚,那個折騰勁,比渣滓洞都狠,不少人不過是一二回就差點送了命,這會兒不知道多少正想法子轉幹校呢,好歹那地方在苦再累也沒有這麽折磨羞辱的事兒。那些什麽小將的,唉,都說孩子天真,可這天真才是真殘忍。”


    “說那些幹嘛,咱們現在手也伸不出去,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權當自己是瞎子,聾子吧,好好熬,總能熬過去的,早年間反圍、剿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兒?心平氣和些。”


    都這個歲數了,看不透的人有,可看透的也不少,這幾個相互安慰鼓勵的,倒是比外頭人想的更透徹些,當然這也和他們沒有親身體驗那種羞辱有關,真犯到自己身上了,能真忍下的確實不容易。


    村子裏風雲暗暗湧動,這裏阿米也開始做最後的清點,那就是這些日子來她每月的抽獎結果。


    從去年年底的初級縫紉開始,阿米就沒有在從外頭去換什麽東西來增加自己抽獎的次數,偶爾去一趟廢品回收站,也多是選點價值高的直接收藏,不是不能換點數抽獎,而是目前阿米不需要,在她心裏,安靜的度過最初的惶恐和艱難才是最重要的,什麽技能,什麽好處都可以先放放,等著自己觀察好情況,感覺能保護好自己了在做也來得及。


    至於每月的抽獎,雖然都不是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好歹多半都十分的實用,也能填補不少的遺憾了。像是去年十二月的十米花布就很不錯,她裁剪開不但給自己留下一塊夠做一間衣裳的份,還能多出不少送人,大伯娘也好,堂姐也罷,甚至是秀芝都分到了一塊,一月份的棉花十斤更是成為了她偷偷貼補那些下放的老人的好東西,不僅是解了他們的急,還刷了好一波的存在感,讓她上學讀書請教功課多了不少的免費老師,實在是劃算的很。


    二月的花雕正好趕上過年,成了她的年禮,分到幾個瓶子裏送了好幾戶,連老村長都沒放過,她一個孤兒若沒有村子裏的人多想著,多照顧,這日子哪有現在這麽好,人總是要知恩圖報才是。


    三月得了初級的廚藝,這更是實在東西,手藝永遠是最好的傍身東西,誰也奪不走,至於四月份的一百斤的大米,更是讓她常年吃粗糧的胃被好好的滋潤了一番,五月份的米酒方子阿米藏了起來,誰也沒告訴,這年頭人能顧著嘴吃飽就是很不錯的事兒了,哪有那麽多的糧食釀酒啊,就是釀了又有誰喝?她一個孩子是沒有這麽需要的,村子裏的人?村子裏的譚三保譚老爹本就是村子裏釀酒的好手,有他釀的那一點子就足夠村子裏人喝的了,沒必要多阿米一個出來,至於拿出去賣?那譚老爹還是村支書的弟弟呢,都沒有那個膽子,更不用說阿米了,還是老實些藏著的好,等著將來有機會給顧小麥當個手藝都比這時候冒出來當出頭鳥合適。


    需要藏起來的不止是這一樣,還有六月份的宣紙五卷,七月份的世界地理圖冊,八月份的漢英大字典,都不是這個時候適合出現的東西,阿米都小心的藏到了自己的儲物格裏,也就是這裏最安全了,足足四個立方的空間足夠讓阿米將家裏所有看著危險的東西都藏進去,即使有人來抄家都不怕了,至於外頭?那條案上的語錄,縣城買來的主席海報,外加請來的主席瓷像就足夠了,就是家裏的糧食,阿米都小心的藏了三分之一到儲物格,以防萬一,可見阿米此時的小心謹慎到了何種地步。


    至於打獵?這個還是要有的,時不時的吃肉必不能少,畢竟他們這些孩子還在長身體呢,再說了阿米好歹也算是練武的人,耗能大了點,隻是去縣城賣得事兒卻減少了很多,收購站那裏一個月未必去兩回,私下的買賣更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不是熟人請托,幾乎沒有外賣得時候,不是不信任那些老顧客,而是阿米清楚的記得,後世有些書裏說,人性在這個時候是最經不起考驗的階段,所謂的大字報,出賣,告發,都蔚然成風,她不想莫名成為別人展示自己立場和思想的犧牲品,自然隻能慢慢隱退。別說是她了,就是哪些小夥伴們也被她勸說著開始小心謹慎起來,除了自己吃的,往外拿的減少了大半。


    金秋又一次來臨,明明就是帶著豐收盛景的金黃卻讓阿米看出了一片肅殺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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