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開始加厚, 當山間各處都被厚重的大雪籠罩, 上山開始變得艱難的時候,貓冬開始成為了這北方山間村落的主題, 比南方的房屋更顯得傾斜的屋頂上已經被厚厚的大雪覆蓋,為了減輕屋頂的承重,每天早上,各家的壯勞力總是在早起的第一時間準備清掃屋頂。


    “阿米,你咋上去了?不是說好了, 我回來幫你幹的嗎?”


    阿米學著村中的其他人,一早就架了梯子上屋頂,準備掃雪,不想才做了幾下, 就聽到了顧建國的聲音, 你還別說, 這個家夥當哥哥當的還是挺有樣子的,從雪開始變大之後,就很是有責任感的每天一早就過來照顧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堂妹。


    阿米看到他來很是高興,也不用下去, 看著顧建國自己打開了大門,快步的走過來開始往屋頂爬。


    “你小心些, 這都是男孩子幹的活, 你是女孩子,不用這麽逼著自己,又不是沒人了, 我家那麽些男人呢。”


    雖然很是嘮叨,明明不大,就像是個老人一樣,可阿米聽著就是聽順耳的,她一個後世啥活都習慣了花錢找人幹的都市女孩,到了這個山村裏以來,已經顛覆了太多以前的習慣,打獵幹家務等等為了生存那是實在沒法子,隻能撿起記憶中的一些技能,一點點的努力成為自己的技藝。


    可這爬屋頂,卻真的有些為難,因為即使是她繼承的記憶裏,這活一直以來也都是她死去的爹的活計,或者以前還有顧小麥幹,可就是沒她,就像是顧建國說的,在這個村子裏,這是約定成俗的屬於男人的活,所以她真的是不會啊,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摸索,這讓有些輕微恐高的阿米每一次爬上去都有點膽戰心驚,可即使是這樣,即使還有顧建國過來幫忙,阿米依然堅持著自己爬上去,因為她知道,在這個時代,這樣的身份,什麽都沒有靠自己更可靠了。


    “多爬幾次我就能成了,沒事兒的,再說了這活其實也不難。總是要學的,我可不會偷懶。”


    顧建國已經到了阿米的身邊,拿過了阿米手裏的掃帚開始一點點的往下掃雪,每一步都輕柔的很,他在家這活做的也不多,誰讓他有爹有哥哥呢,小兒子在這幹活的事兒上總是占有優勢的,能偷懶,不過對這個堂妹,他卻不能顯露出自己的笨拙來,他可是哥哥,比阿米都大兩歲呢,打獵沒有阿米厲害已經夠讓人沮喪了,若是這些男人幹的活還讓她比下去,顧建國覺得自己頭都要抬不起來了,自然隻能更加小心的做,盡力讓自己看著能幹些。


    至於為什麽要幫阿米?你還別說,這一點連他娘都覺得奇怪,自家這個平時家裏幹活都要偷懶的小兒子怎麽到了阿米家就這麽勤快,還送上門當勞力,隻有顧大伯大略知道點自家這個小兒子的心思,還不是讓阿米給比的嘛。


    說起來自打顧建國總是和阿米混在一處上山以來,因為阿米,這小子可是占了不少的便宜,那些獵物顧建國是出力了,可到底出力和收獲是不是成正比這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還有跟著阿米學的那些辨識藥材的本事,從阿米這裏得到的弩,還有得到顧小麥寄來的衣裳鞋襪等等,每一樣顧建國都感覺自己好像占了大便宜,雖說跟著阿米的人不少,得到好處的也不是他一個,可他因為堂哥的身份,得到的永遠都是最多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著這個堂妹要是再不好點,多關照點,他覺得以後顧小麥回來了,他都沒臉見他了。


    也是因為顧大伯多少明白點顧建國的心思,也因為顧大伯和大伯娘確實也感受到了顧小麥寄回來的東西的好處和親近的意思,所以這些日子來,顧建國這一係列的行為才會被兩夫妻默認了,看著自家小子在阿米家日日進出,幫著做些隻有男孩子才拿手的事兒,甚至偶爾的,他家其他的孩子也一樣會過來搭把手。


    阿米即使很要強,即使知道自己很多東西都必須學會,可對這樣的幫助也不會拒絕,順勢還和大伯家關係處的更好了些。當然表態也是需要的,就像是阿米自己說的,總是要學的。


    顧建國聽了這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手裏停頓了一會兒,摸了摸腦袋,索性轉過了話題說起了別的:


    “你還別說,咱們這裏其實已經算是好的了,昨兒邱明哥還在說,說是他爹當初在東北老林子當兵的時候,哪裏更嚇人,到了隆冬,那邊的大雪連門都能堵死了,每天早上一早起來,要從窗子爬出去,才能把門口的雪清理幹淨,人才能出門,你說說,要是那樣,這雪得有多大?”


    雪大了之後,因為上山減少了,人都閑了,這三五個湊一處說閑話的時間自然也多了起來,想來這些八卦都是這些時間聽來的,隻是這邱明怎麽就不回去?難不成還想在這裏過年不成?


    “越往北越冷,那邊估計雪能到腰了吧,聽說最遠的地方雪都能做屋子,這樣想,咱們這兒不算冷。對了,那邱明怎麽不回去?這些日子上山可不多。”


    阿米符合著和顧建國說了些大雪和屋子的話題,轉頭又問起自己的疑惑,這裏的人大多心直口快,阿米即使小心翼翼的保留了太多的秘密,性子上多少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有想不通的就問,這個習慣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哦,他說等到十二月底走,回家過元旦,估計想再跟幾次,多掙點錢吧,上次那個狗獾他可是分了一百多塊呢。他爹拿著傷殘補助的工資,也就三十多塊,這都夠三個月的錢了,他自然想多掙幾次。”


    說起這個顧建國有些得意,往日城裏人都看不上他們這些山裏的獵戶,沒想到今年一下子就轉過來,城裏人居然也眼紅他們的掙錢手藝了,這真是稀奇,當然這是阿米不知道他的這些個心思,不然肯定會嗅之以鼻,城裏到底是城裏,即使工資是看著不如如今打獵多,可打獵危險性太多,而且這樣的野豬泛濫的事兒,也不是一直都有的,再說了,山裏的獵物總是有數的,若是打的太多了,以後可就沒有那麽容易收獲了。


    “這時候最多就是套兔子,能掙得錢可不多。”


    即使不知道顧建國的心思,對於這靠著打獵掙得比城裏人多的話阿米還是給予了一定的反駁,山裏人為什麽要開田地種田?即使山地貧瘠也不肯放棄?不就是因為打獵收獲實在是不確定,不就是這獵物不能當成主糧嘛。如今好可不代表一直好,再說了套兔子又能掙多少?


    “那也比沒得掙好,聽說如今兔子也賣得不錯呢,過了元旦,不都要準備過年的東西了嘛,弄點風幹兔子什麽的,到了過年可是走親戚的好東西,城裏一定很稀罕。”


    顧建國說的確實在理,在度過了三年的艱難之後,城裏人確實難得爆發了一次,對買任何能吃的東西都帶著一股子瘋狂的勁頭,讓著山裏啥東西出去都不愁賣不出去。


    “那倒也是,對了,我哥來信了,還給寄了駱駝肉幹,我還沒吃呢,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一會兒你帶點回去給大伯,讓大伯娘他們也試試。”


    不但是城裏人,就是顧小麥,即使知道自家妹妹不愁吃的,也忍不住寄東西的時候摻雜些食物,可見那三年對這個國家百姓的深刻記憶。


    顧建國聽到這裏,手裏的掃帚揮舞的越發的賣力了起來,滿臉的笑,樂嗬嗬的點頭。


    “沒吃過,確實稀罕的很,這駱駝是不是就是咱們書本上說的,那個什麽沙漠之舟?能在沙漠裏運東西的牲口?阿米,你見過沒?和牛車一樣拉車不?”


    這樣的問題若是在現代有人問,人家一定以為你是從火星來的,可在這個時代,沒有電視,沒有網絡,信息及其蔽塞,這樣的情況下,能知道駱駝是沙漠之舟,已經是很有文化的表現了,阿米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一邊點頭,一邊解釋:


    “我也沒見過,不過我見過一大片的沙地,能在那樣的地方運東西,可不能拉車,要不然車輪還不得陷到地裏出不來啊,隻能靠駝,嗯,和馱馬一樣的運東西。”


    “這樣啊,那也不錯,咱們這邊有些村子牛車上不去,山路不好,不也一樣隻能靠馱馬嘛。”


    兩個人說說話,這幹活好像也快不少,一會兒的功夫,屋頂就清理幹淨了,顧建國看著阿米跟著下了地,總算是能安心的帶著那一塊駱駝肉走人了。那操心勁,看的阿米都有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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