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陸隻睡了小半個時辰就醒了, 醒來後夜幕已經降臨,他悄然起身,點了盞暗燈, 回床上看她, 她睡得很沉,隻怕天沒亮都不會醒。


    南陸在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第一次在她耳旁叫她的名字, “筱書, 等我娶你。”


    帷幔重新落下,他利落起身, 穿衣束發,穿戴整齊後,輕手輕腳出了房門。他抬頭看了一眼星空,估摸已過戌時了,庭院裏空蕩蕩的, 隻有晚秋一人立在柱子後麵, 低著頭。


    他下了台階,如常道:“請姑娘帶我去見沉夫人。”


    晚秋頷首, 仍不敢看他, “請隨我來。”


    正屋裏, 酒砂和沉曦二人坐在上座, 南陸進來後,酒砂也是不敢看他,她真的替她三姐腿軟啊!


    “請沉夫人成全。”南陸一進來, 便單膝跪地抱拳行了一禮。


    “快快請起。”酒砂這才抬眸快速看了他一眼,“此事,你想怎麽處理?”


    “我會娶三小姐為妻,”南陸站了起來,堅決道,“我一定會讓自己,盡量配得起三小姐。”


    “那你可有打算?”


    南陸眉微微一蹙,“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會盡快。”現在以他的身份去提親隻會折辱了三小姐,將軍府的人也不會答應。


    “我有個打算,你可願一聽?”


    “沉夫人請說。”


    “我想聘你當酒陌的師父,教他練武,你覺得如何?”其實從年後開始,南陸就一直有在教酒陌一些基本功了,不過都是抽空來教他的,也不肯收他們銀錢,隻因感謝酒陌之前和他“告密”史利右之事。


    南陸頓了頓,搖了搖頭,“沉夫人好意,南陸心領。表少爺天賦異稟,南陸不敢居師。”他說著看向了沉曦,“沉大人,小人想入大理寺,不知能否……替小人舉薦?小人必定銘記於心,來日相報!”他輕易不求人,也不想欠任何人人情,可是他必須盡快地崛起。


    “你?”沉曦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小人會武,大將軍曾親手教過小人武藝,我對查案審訊也略有心得。”他身為侍衛,自小便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判斷周圍的人事物是否會對主人造成安全隱患,他自覺這方麵學得不錯。


    沉曦沉思片刻,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古還寒,古還寒會意,走了出來。


    沉曦道:“你先試下,能否在寒手下過百招而不敗。”


    “謝大人!”南陸抱拳,向古還寒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二人走出去後,沉曦也起身跟了出去,酒砂輕輕拉了拉他袖子,湊近他耳旁小聲道:“夫君,南陸今天可是累了整整一日呢,”酒砂數了數手指,誇張道,“至少忙了有整整四個時辰!”


    沉曦眸色微斂,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提了起來,讓她的柔軟緊貼著自己的胸膛,壓低聲音道:“倘若你想,為夫也可以試試。”不過一瞬間,沉曦身上便迸發出一種隻有酒砂能覺察到的極其危險的氣息。


    酒砂雙腿一軟,嚇得小臉都白了,連連搖頭,苦著臉道:“不是,我是說……他會不會很累,他、他可是我未來姐夫,你別欺負了他。”她記得她第一次的時候,也是累得要死啊,不過將心比心罷了。


    沉曦這才將她放了下來,麵目如常,酒砂扯了扯他袖子,可憐兮兮道:“夫君我知錯了……”她剛剛該不會惹到他了吧?今晚她能不能去陪三姐睡啊?


    沉曦摸了摸她的頭,“乖。”說著大步踏了出去。


    酒砂麵色仍有惶恐,他是什麽意思?晚上應該不會和她計較此事吧?酒砂唉聲歎氣,恨鐵不成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她有個孩子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各種“膽大妄為”了。她嫁過來半年了,肚子還沒有動靜,便尋思著找個女醫看看,沉曦拗不過她,最後給她找來了踏雪,可踏雪說她身子好著,叫她不用著急,隻每日幫她調理膳食,還教了她不少養生養顏之道。


    很快,庭院中的二人收了劍,古還寒也不吝嗇,點頭道:“身手還算不錯!”其實可以來他們沉府當侍衛啊!


    沉曦點了點頭,對南陸道:“兩日後,來大理寺找我。不必高興太早,屆時還有一場考核。”


    “謝大人!”南陸抱拳道。


    一行人複而入屋,南陸走在最後,在進屋前對守在門口的晚秋低聲道:“晚秋姑娘,能否和沉夫人說一下,待會兒讓踏雪姑娘給三小姐送一碗……避子湯。”他怕她會懷上,畢竟那麽多次。他不是不想要孩子,這是他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讓她像冷幽幽那樣身敗名裂。


    晚秋低聲道:“你放心,我們夫人已經讓踏雪姑娘去熬製了,待會兒便能給三小姐送過去了。”


    “謝謝。”


    晚秋點了點頭。


    “你們在說什麽?”酒砂走了過來,南陸話很少,這會兒會找晚秋說話隻怕有重要的事。


    晚秋低聲回稟了,酒砂聽後心中倒是滿意了幾分,虧他記得此事。


    “謝沉夫人!”南陸抱拳道,“您今日之大恩大德,南陸定銘記於心,他日相報!”


    酒砂微微點頭,心中道:好說好說,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南陸又有些不放心,“能否請沉夫人派個可靠的丫環去照顧小姐?”


    “你放心,流冬在守著呢。”酒砂答道,他越放心不下冷筱書,她心中便越發地滿意,就是要這樣兒,要把三姐放在心尖尖兒上。


    南陸又道了聲謝。


    幾人入屋後,南陸麵色有些深沉,“不知今日白天之事,沉夫人有無眉目?”


    聽他提起這事,酒砂麵色頓時不太好看,“我派人查了,原是禦史家的二公子看上了一個繡娘,那繡娘新婚當日便死了丈夫,一直為丈夫守節,不肯從他,他那日便將這繡娘誘騙到了你們對麵的牡丹間那兒,那藥也原本是要給那繡娘下的,誰知陰差陽錯地讓三姐喝了去。我問了丫環,白鷺說她當時腹痛去了恭房,因腹泄異常,她在恭房呆了有足足半個時辰,問蒹葭,蒹葭說三姐讓她出去尋你,她便去了恭房尋你,可是一進去就莫名暈倒了。”


    “去恭房尋我?”南陸皺眉,將蒹葭把他支使開之事說了,隻是隱去了半路被人追殺一事。


    當時他驚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立即甩開那兩個殺手趕了回來,甚至於任那兩個殺手搶走了他娘留給他的遺物。他想不通,他娘留給他的不過是一個不值錢的小木雕,他們有什麽好搶的,他定要想辦法找回來,那是他娘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了。


    他之所以隱瞞此事,是因為追殺他的人是羅刹閣的人,羅刹閣的人出手從不失手,那兩個殺手武功極高,一個便已經是他的對手,若是二人聯合起來他斷沒有逃出生天的道理,可那二人卻似乎有心放他一馬。


    此事若是傳出去,隻怕會引起官府的懷疑,他決心自己暗中調查此事。


    酒砂聽後,哪裏還不明白,這蒹葭是讓人給收買了,她立即讓人將蒹葭帶了上來。


    “那個……”酒砂唇張了張,小聲問道,“那個史利右可是你打的?”


    今日出事之後,她立即就派府中侍衛去查探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也算猜到了七七八八。


    南陸皺了一下眉,這才想起臨走前踢了史利右一腳的事來,壓下怒火道:“就踢了一腳。”


    酒砂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了,這一腳都差點鬧出人命了,好在當時冷幽幽還在隔壁廂房中,聽到聲響跑了過來,可因幹的是壞事也不敢聲張,隻將史利右送回家後悄悄請了大夫,大夫看傷勢過重不敢治,冷幽幽急了,派丫環去找了寶珠郡主府上的府醫,好在長公主府的府醫醫術精湛,總算保住了史利右一命。


    至於奔月居那兒,禦史家的二公子見繡娘藥性遲遲不發作,眼見著她生疑要走了,他竟霸王硬上弓,最後逼得繡娘從二樓窗戶跳了下來,此事便驚動了官府。


    南陸聽後,冷靜道:“此事並不簡單,我覺得那藥當是史利右存心給三小姐下的,並不是三小姐陰差陽錯喝下的。”南陸看向沉曦,“不知大人能否讓我親自審問蒹葭?”


    沉曦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蒹葭不過一個小丫環,是極易審問的,不過還是可以借此看看他的手段。


    審問很是順利,還沒用刑蒹葭就全招了,蒹葭是很久之前便被史利右收買了的,以她的供詞推敲一下,不難發現禦史家的二公子會對那繡娘下藥,也是史利右找人慫恿的,可以說一切都在史利右的計劃之中。


    南陸得當場便要離開,酒砂連忙攔住他,“你要去哪?”


    “找史利右和冷幽幽算賬!”


    酒砂瞪了他一眼,這腦袋還沒她弟弟靈光呢!“你能怎麽算賬?打死那兩人不成?”


    南陸抿唇不說話了,確實,他不能動手殺了這二人,史利右這人殺了他那不便宜了他,而且自己身上如果背負了人命,就別想娶三小姐了,現在他隻恨自己當時那一腳踢輕了。


    “你先別輕舉妄動,此事等三姐醒來後再商議吧。”酒砂道。


    南陸點了點頭,這賬,他先記下了。


    沉曦見天色已晚,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起身開口道:“天色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潛台詞是:別打擾他和夫人就寢。


    酒砂微微低頭,這句話她怎麽好像聽出了另一種意思啊。


    很快,古還寒便帶著南陸出去了,酒砂聽得古還寒主動找南陸搭話,“你武功誰教的?要不咱們再切磋一下?”古還寒上下打量著他,這是個好苗子,就是年紀大了點,看起來也有雙十年華了。


    “下次吧。”南陸道,他今日狀態不佳,現在整個前胸後背都火辣辣地疼著,是今日被三小姐撓的,不過這些連皮肉傷都稱不上,唯一能算得上傷口的,是胸前被劍氣所傷的一道血痕。


    “誒!”酒砂突然喚住南陸,快步過來小聲道,“你回去陪我三姐吧,我隻要求你在她醒來的時候能夠陪在她身邊,給她一個解釋,而不是讓她醒來後一個人害怕。”發生了這麽多事,三姐醒來後一定會手足無措,這個時候,她需要南陸來給她一個堅定的答案。


    南陸頓了頓,連忙點頭。


    “還有,半夜她要是醒了你就和她好好解釋,她若是不肯聽,你就讓晚秋她們來喚我,不管什麽時辰都可以,別怕打擾,我來和她說便是。”酒砂也很擔心,冷筱書醒過來之後的反應,不管對她還是對南陸來說都是一道難關。


    這邊南陸還沒應下,沉曦便一臉嚴肅道:“半夜的話就不必前來打擾了,有什麽事明日早晨再說便是。”


    酒砂撇了撇嘴,沒有搭理沉曦,繼續叮囑南陸道:“三姐要是不聽你的解釋,你一定要來叫我啊!”她怕冷筱書承受不住這個刺激,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南陸看了看酒砂,又看向沉曦。不難看出,這個家裏是沉夫人說了算,可是大理寺,是沉曦說了算,這點他還不傻。


    沉曦盯著南陸幽聲道:“我想你應該有能力安撫冷三小姐冷靜下來,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大理寺也不缺一介莽夫。”


    南陸懵懂應了,離開後將沉曦這句話揣摩數次,總算明白了沉曦的意思——晚上別來打擾我們,不然別想入大理寺!


    作者有話要說:


    酒砂:我不太喜歡你這麽以勢壓人。


    沉曦:以勢壓人?以“勢”壓……,娘子咱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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