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爸爸路媽媽忘記了一點,沒有路漫兮在其中,他們對紀承淮來說,隻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陌生人。


    剛才路漫兮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自然不可能違背她的意願,做讓她不開心的事。


    路爸爸路媽媽怕惹怒紀承淮,見勸解無果,隻能不甘心的走了。


    要是知道今天會有這麽一出,說什麽他們也不會來,真是晦氣。


    路爸爸在離開前,看了一眼醫院,啐了一口,“都是你生的好女兒,現在紅了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一個月一萬塊也想打發我?我呸!”


    路媽媽心裏也有氣,“要不是你非說辦什麽畫展,兮兮也不至於這樣,等過些天我們再好好跟兮兮道個歉。”


    她總覺得女兒是不會這麽狠心的,過段時間,等她快忘記這茬了,他們再好好地去道個歉,女兒哪裏真的會跟他們斷了關係?她還是有些怪丈夫的,如果他不提畫展,今天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路爸爸嘴皮子動了動,隻能不甘心的回道:“希望那丫頭能識相點!”


    他其實心裏也在害怕,怕失去現在的這種生活。


    紀承淮並沒有急著回病房,他開始在想漫兮的種種變化。


    昨天她就很奇怪,在他們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前提下,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實在太奇怪了。


    今天也是,雖然知道她跟父母的感情不深,雖然她的父母的確是讓人厭惡,可按照以往的慣例來看,她也不應該會做出這樣一番舉動來。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大事?


    病房裏的路漫兮也在認真思考自己以後的人生,今天她做的事隻是一個開端而已,以後,誰都別想讓她的生活不痛快。


    事實上,倒也真的沒幾個人讓她不痛快。


    除了剛才走的父母以外,就剩紀承淮了。


    要跟上輩子一樣,用同樣的方法擺脫他嗎?想到在紀承淮身邊最後幾個月的互相折磨,路漫兮就後怕,跟那樣一個人對壘,真的需要勇氣,需要莫大的勇氣。


    紀承淮的勢力有多大,連她都不太清楚,隻要他一天沒有放開她的心思,那麽她就很難離開他。


    這男人用行動證明了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找到她。


    其實仔細想想,上輩子他要是沒死,找到她也不過是早晚的事,那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她也不敢想象。


    紀承淮到底是怎麽死的,電視上沒說原因,律師也閉口不談,不過以她對他的了解,紀承淮那個時候應該是真的死了,如果一切都是他設的局,那麽,在他的律師打通她的電話的時候,他就該有所行動,恐怕還不等她下決心回去參加他的葬禮,他就已經找過來了。


    她當初也怕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還特意提前跟好友通了電話,好友也跟她證實了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反正她現在也沒有辦法,不妨看看一年之後他到底會不會再出事吧?


    雖然這樣想挺沒良心的,畢竟她有今天的成績,紀承淮也為此付出了不少,更何況他還把他的財產都給了她……


    想到遺囑,路漫兮就一陣悵然,她沒有想到紀承淮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也許,她是該相信,他對她至少有那麽一絲真心了吧?


    正在沉思的時候,紀承淮進來了,他給她盛了一碗湯,說道:“再沒胃口,也好歹讓胃裏進點東西。”


    路漫兮接過瓷碗,小口小口的喝著,思緒卻始終無法集中起來。


    她看了紀承淮一眼,她連他的死因是什麽都不清楚,更別說救他了。


    那她該怎麽做才好呢?


    她跟在他身邊已經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麽一年,幹脆就避免跟他發生衝突,做好兩手準備。


    如果他如同上輩子那樣,不清楚原因的死了,那她耐心等著就是。


    如果他沒有死,她也趁著這一年的時間,看能不能想出一個更好的方法。


    總而言之,她隻能忍受一年了。


    在現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跟他撕破臉皮,無疑是找死,以這人的性子,如果知道她想離開他,還不知道會做出怎麽瘋狂的事來。


    她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


    紀承淮盯著她,眼裏有她看不懂的晦澀,“漫兮,你想離開我嗎?”


    他沒那個耐心去慢慢調查,隻要想到她有這個心思,他就沒辦法平靜下來。


    怎麽能離開他呢?


    這世界上哪裏還有人比他更愛她,她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


    紀承淮也不知道,如果路漫兮點頭的話,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路漫兮想到昨天的事就頭疼,她哪裏知道這麽詭異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紀承淮這個人生性多疑,性格古怪,他如果因此有了防備,那她該怎麽辦?


    路漫兮是少數被網友肯定演技的年輕女演員,紀承淮本來對她就有真心在,想要騙過他,其實並不是難事。


    隻是看她想不想騙而已。


    見紀承淮還盯著她,路漫兮低著頭,沒一會兒眼淚就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他們離得那麽近,她在哭,紀承淮自然也知道。


    路漫兮其實並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依附於紀承淮存活的菟絲花,在此之前,她幾乎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哭過一次。


    從爺爺奶奶走後,她就知道,眼淚根本就沒有什麽用。


    紀承淮急得差點打翻了保溫壺,他現在手足無措,滿頭大汗的樣子,如果被外人看了,恐怕眼窗都會脫落。


    他原本就不善言辭,在這種情況下,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世界上,也就隻有路漫兮能讓他這樣了。


    “我……我……”不知道能說什麽,紀承淮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結巴就這樣奉獻給路漫兮了。


    路漫兮對自己這樣做作的演戲實在是鄙視。


    她這會兒活脫脫就是個戲精。


    “承淮,對你來說我是什麽?”路漫兮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幸好現在沒有攝像機對著她,不然如果讓她看到此刻自己的樣子,真的會被惡心到的。


    紀承淮沒有想到路漫兮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對他來說,是什麽,難道她還不清楚嗎?


    隻是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候,她越是這樣問,那些在心裏的感情就越是無法說出來。


    不得不說,當她這樣哭著問他她是什麽的時候,他心裏那些躁動不安的情緒,就奇異的被安撫了。


    內心甚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是的,愉悅。


    也許,她也是在意他的。


    紀承淮不吭聲,路漫兮就繼續哭,她知道自己怎樣的角度最美,也知道怎麽樣哭最惹人憐愛。


    也許她應該試著去做一隻合格的金絲雀了。


    柔弱無辜,盡量討他歡心。


    她上輩子的方法本來就錯了,故意惹怒他並沒有什麽好處,她應該用一種更為溫和也更為有效的方法才對。


    “承淮,我不止一次聽人背地裏說過那些難聽的話,也許你身邊的人根本不止我一個。”路漫兮眼神絕望的看著他,“我的事情,事無巨細你通通都知道,你的呢,我又知道多少,有時候你出差好久,我都不知道你是跟誰在一起。”


    事實上,她其實不想知道他的事。


    她不怕紀承淮去查背地裏到底有誰在嚼舌根,有些人自以為隻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動,自己什麽錯都沒有,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編排她取笑她,還讓她不去計較,誰愛當包子誰當去,別扯她一起!


    昨天的事,她要想糊弄過去,必然是要拉人下水的,就拿那些時不時在背後造謠生事的人吧。


    紀承淮身子一震,沒想到她居然是因為這件事,沒想到她居然也在患得患失。


    那麽,這是不是代表她心裏其實是很在意他的?


    不等紀承淮試圖辯解,路漫兮就幹脆再接再厲繼續倒打一耙,聲淚俱下地說:“如果你隻是把我當寵物,當玩具,就讓我離開好了,反正少了一個路漫兮,你的生活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你也不會缺女人陪伴。”


    到底什麽能讓一個女人那般迫切的離開一個男人呢?


    除了不愛他備受折磨以外,那就還有這麽一個原因了。


    她是那受居心叵測的惡毒人影響的可憐的小白花。


    這種角色其實她還挺擅長扮演的。


    路漫兮看著紀承淮懵逼的神色,最後加一把火,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著他的腰,顫聲道:“承淮,你就讓我離開吧,我真的不想再聽到別人那樣說了,我真的受不了。”


    也許她該為自己這演技點個讚了吧。


    她是不指望紀承淮良心發現放過他的,從此以後,她在他這裏戲路就定下來了,隻能踏踏實實當金絲雀了,準確地來說,是小白花牌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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