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越說出這句話, 蘇長宇一時語塞, 甚至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再細細打量徐子越, 兩年前還是個半大少年, 現在已經是芝蘭玉樹與自己一般高。兩年前徐子越說他與蘇文卿有了肌膚之親想娶女兒為妻, 那時蘇長宇雖然欣賞徐子越的坦誠, 卻也被氣的不輕。


    早早就對女兒有了心意,徐子越等了兩年,眼瞧著喪期已過, 許是真的等不及了。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 答應卻是另一回事。徐子越這會兒說等及笄後再行房,等女兒進了徐子越的房門,關上門誰知道裏邊發生了什麽做了什麽, 難不成他還要特意去問一聲有沒有行房?


    況且,就算是及笄後, 蘇長宇仍然覺得太早了。


    就像家中的蘇文錦,蘇文卓都是十六歲才嫁的人,當初要不是徐子越與陛下說自己已經早早定了親,他哪兒能答應的那麽早。


    “不過兩月時間,等一等也就過去了。”


    徐子越歎了口氣幽幽道,“姑父現在再不舍,表妹遲早也會嫁過來。早晚既然都要嫁過來,為何就不能早一些。聽說姑父當年迎娶姑姑時可比我性急多了,將心比心您也體諒,我已經整整兩年未曾見過文卿, 現在隻不過是想早些見到她。”


    這話聽在蘇長宇耳朵裏便中聽了很多,當年和徐靜的婚事,是蘇長宇鑽了空子。徐家的人並不喜歡這門親事,但徐家卻缺銀子,蘇長宇也借機迅速將徐靜娶了回去。


    但是蘇長宇不是當年的徐家,蘇長宇待蘇文卿也不是徐波待徐靜的那般,蘇長宇不會為了銀子而賣了女兒,比起當年的蘇長宇,徐子越手中沒有什麽把柄,故將這淒淒慘慘戚戚用了和淋漓盡致。


    但卻正好摸準了蘇長宇的命門,徐子越若是有意相逼,蘇長宇倒是不會鬆口,但徐子越有意示弱,蘇長宇也有了幾分動搖。


    “若是姑父執意不同意,待你們走後,我便讓花轎去蘇州接人。”


    蘇長宇頓時想抓起手邊的茶盞潑徐子越一頭一臉,花轎既到門口就沒有新娘子不上花轎的道理。別人也就罷了,徐子越敢這麽說便說明真的有過這樣的打算。


    若他不同意,等徐家的花轎敲鑼打鼓的到了蘇家門口,蘇家就算是沒準備這個時候嫁女兒也得將人送進去,那時可就真的熱鬧了。


    蘇長明與蘇瑜對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這翁婿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怪異的很,蘇長宇對徐子越的態度看似冷淡,卻又無意中透露出幾絲縱容,之前別別扭扭的說自己不大滿意徐子越,如今一看明明早就承認了徐子越這個女婿。


    但確實又不是什麽大事情,將親事提前一兩個月也不妨事,蘇長宇最後擺擺手道,“你若是敢胡鬧,我就是丟了臉也不會讓文卿上花轎。這事兒待明日去了徐府與嶽母細談,你是小輩,這些事我還需問問嶽母的意見。”


    徐子越沒有異議的點頭,“的確該問問祖母的意見”,兩人都心知肚明徐老太太做不了徐子越的主,卻也都沒有說破。


    四人又說了會兒話,亥時一刻,徐子越才起身離開。待回到徐家,清風堂徐老太太吩咐人傳徐子越過去說話,大抵是知道了徐子越去蘇長明那處,徐老太太猜得到是什麽事,如今提前問問徐子越的想法。


    徐子越跨進清風堂,一眾丫鬟們皆低頭恭敬的迎徐子越進門,態度竟要比對徐賢還要尊敬幾分,徐老太太眼瞧著徐子越進門還是止不住的歎氣。


    距離徐子越秋闈已經過去了三年,當年徐子越一舉中了解元,徐子玉卻根本未曾上榜。今年秋季又是一年秋闈,徐子越徐子俊皆已在朝中為官,徐子玉卻還是要接著科舉。


    她對徐子越已經不是當年的態度,眼瞧著這年輕人越來越讓人忌憚,徐老太太除了這些年一直揮之不去的擔心卻也有欣慰。前年時宮裏的吳貴妃又生了皇子,徐妃在宮中已不如當年,徐賢這些年毫無長進,隻有徐子越以旁人根本不敢想的速度迅速的成長。


    “可是你姑父來了京城?”


    “是”,徐子越今日心情甚好,說起話來比平日裏少了些冷漠,“姨太太上次將親事定在了文卿及笄後,我想將親事提前兩月。”


    “可是文卿及笄時你又有什麽差事?”


    “這倒沒有”,徐子越笑了笑,“今年大抵不會再出京,隻是聘禮花轎都已備好,既然能早一些便早一些。”


    徐老太太聞言一笑,徐子越從來也不掩飾他對蘇文卿的急切,當年處處防著他,現在沒了芥蒂也沒了當年對徐子越的排斥。她在京城自是比蘇家人知道的多,徐子越說自己已經定了親,但這兩年卻遲遲沒有成親,惹得許多人依舊明裏暗裏打聽。


    早一些也好,少些事端,她也有兩年未見過蘇文卿,明白了徐子越的意思,“既然我們已經做足了準備,那早一些又又何妨,待明日蘇家人來了我與他們說。”


    “那便多多謝祖母了。”


    第二日,蘇長宇與蘇瑜親自來徐府,先於清風堂見過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第一次見蘇瑜,這個年齡正是喜歡蘇瑜這般年紀的孩子,又看蘇瑜長的乖巧又禮貌懂事,當即便賞了好些東西。


    蘇瑜大方的接了,不卑不亢的幾句話,徐老太太愈發喜歡。


    徐賢期間來過一次,說了幾句話後便急急離開。蘇瑜來徐府後見過了承文侯徐賢,還見了府上了幾位公子,卻始終沒有見過王氏。他知道徐府這位家母的身份,當今王閣老的親妹妹,身份尊貴,就連徐老太太也敬她幾分。


    五妹妹雖然沒有明著說過她不喜王氏,但蘇瑜那般聰明,又何嚐看不到蘇文卿說起王氏時緊蹙的眉頭,分明就是極其不喜歡王氏。


    但是如今並沒有見到這位當家主母,待蘇長宇問起王氏時,徐老太太轉頭看了徐子越一眼。


    蘇瑜沒有忽略徐府上下對徐子越超然的敬重,徐老太太每說些什麽總會看徐子越一眼,似乎是在詢問徐子越的意見,就連徐老爺似乎對徐子越也是說不出的鄭重。


    徐子越並不是王氏親生,蘇家並不在乎嫡庶,但這些貴族卻是最在乎這些。昨日五叔與他說,徐子越是江閣老的得意門生,江閣老與王閣老兩人鬥了多年,王氏又是王閣老的親妹妹。想來是徐子越與這位嫡母並不對付,又或是徐子越做了什麽,導致王氏不能露麵。


    真是好本事。


    他許是有些明白三叔為何對徐子越與蘇文卿的親事這般糾結,徐子越這樣的人,實在讓人人既佩服又忌憚。將蘇文卿交給徐子越,許是更讓人放心,但又何嚐不會更擔心。


    徐老太太既然昨日答應了徐子越,要將親事提前,與蘇長宇說了幾句後便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蘇長宇昨日想了許久,心中明白提前一月兩月實則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單純的不想事事都順著徐子越的心思走。


    兩年前蘇文卿在徐家受了委屈,蘇長宇曾與徐老太太鬧過不痛快,但如今卻是像什麽已沒有發生一樣,徐老太太看了徐子越一眼打趣笑道,“子越盼了兩年,府上的宅子自從去年年底便準備好了,就等將文卿娶進來。這兩年我一直看著他,你也知道子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隻有說起文卿時才有幾分笑意,我是半點不懷疑子越對文卿的心意。”


    徐子越也是點點頭,蘇長宇裝作沒看見徐子越的表情,“我隻是舍不得女兒,京師蘇州路途遙遠,來往多有不便,所以這才想多留幾日罷了。”


    徐老太太驀地想起了當年的徐靜,好半晌才緩緩的歎了口氣,“是啊,當年靜兒嫁去了蘇州,十五年我也隻見過兩回。”


    蘇長宇不想怎麽突然就說到了妻子的身上,蘇長宇不喜徐家人,當年徐靜有幾次想回京都被他擋了回來。現在徐老太太提起這一檔子事,倒讓蘇長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徐子越親自斟了杯茶遞給蘇長宇,“我對文卿真心實意,想將親事提前沒有其他用意,隻是等太久罷了。姑父若是實在舍不得文卿,那等文卿及笄後再成親也無妨,兩年時間已經等了下來,兩個月我還是等得了的。”


    以退為進,蘇長宇本就鬆了口,現在徐子越自動遞了台階,蘇長宇也便答應了。隻是將親事提前到了七月初七,要準備的時間便少了許多。蘇長宇與徐子越等人皆在商量兩月後的親事,蘇瑜一時有些無趣,徐老太太笑了笑道,“蘇瑜可是有些無趣,不妨去園子裏逛逛吧,子敬,帶你蘇瑜表哥去園子裏看看。”


    徐子敬現在堪堪十歲,早就聽的犯困,聞言便拉著蘇瑜往外邊走。等出了清風堂,沿著石子小路一直往裏邊走,徐子敬與他一一介紹,“前邊那院子就是表姐以前住的青黛院,北邊是越林苑,因為大哥要娶表姐,去年時已經重新修了一遍,現在氣派的很…”


    蘇瑜進青黛院裏一轉,幹幹淨淨的竟像是有人住過的痕跡,徐子敬小小的年紀說話還有些稚氣,“大哥說是這是表姐的屋子,便一直讓人打掃幹淨,有時自己還在裏邊住來著,四姐有時也來這邊看看。”


    蘇瑜點點頭,卻突然瞥見院子中綠蔥蔥的花架上的一團毛團子。蘇瑜好奇的走過去,這才看清居然是一直沒有一絲雜毛的貓。


    與一般貓不同,這貓竟然是一雙鴛鴦眼,身上的毛長上許多,又因為實在太胖的緣故,遠遠看去就是一個白毛團子。見到有人過來也不動彈,懶懶的睜開眼睛叫了一聲。


    蘇瑜伸手過去,貓也不撓他,反而探出頭舔了舔蘇瑜的手指,隻是因為太胖,微微一動竟連花架也微微搖動,蘇瑜不由笑話道,“這麽胖,也不怕壓斷了這枝條。”


    徐子敬聞言忙湊上來,頗有些酸意的與他介紹道,“這是四姐姐養的貓,長的團子似的就叫團子,當初還是表姐送給四姐姐的,上千兩銀子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表小姐活不過十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孩愛吃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孩愛吃糖並收藏表小姐活不過十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