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因為慶國公說了一句, 所以也順便問一句罷了, 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徐子越居然真的早已定親。


    難道是慶國公早就知道所以才這麽說?


    慶國公府也就安慶一個女兒, 況且安慶還許給了老三, 不可能是安慶。難道是江聰已經捷足先登, 招徐子越做了上門女婿?


    徐子越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早已定親, 雖然隻是陳述事實,但開口提議的是太子,倒到底是得罪了太子。


    誰知道徐子越是不是真的有定親, 還是找個理由搪塞推了賜婚, 隻是不願與太子一黨,徐子越畢竟是江聰的弟子,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


    眼瞧見大皇子明媚的笑臉, 太子麵色陰鬱道,“從未曾聽說過徐狀元居然已經定了親, 不知道多少女兒家知道後要傷心欲絕了。”


    王崇也是異常詫異,徐子越訂了親,定的誰?難道是女兒口中那個與徐子越“情深義重”的表妹?王崇半點不信。徐子越說自己早已定親,也許隻是因為早已入了江家的門,自從一開始已經與他們背道而馳。


    徐子越淺淺一笑,“心中有一人已經容不下其他,臣早早便許了諾要娶她進門,君子一言怎可輕易毀諾。”


    皇帝因為徐子越這句話倒是對徐子越高看了幾分,他當年也是極喜歡麗妃,可惜佳人早早便去了。大皇子因為徐子越駁了太子的麵子, 此刻看徐子越處處都是好的,聽徐子越說完不禁感歎兩句,“徐狀元氣質如此清冷,不想居然如此重情重諾,隻是不知是哪位閨秀又如此福氣,值得徐狀元這般海誓山盟?”


    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帝,大抵都是不太相信,若是徐子越隨便編了借口隻是為了讓皇帝打消賜婚的念頭,這便是欺君大罪。江聰神色一緊,他知道這個弟子不喜歡自己的孫女,原來是因為早有了其他人?


    徐子越頗有種難掩的興奮,這種讓所有人都知道蘇文卿是他的人的認知,讓他有些想立刻看到蘇文卿的衝動,他們已經有四月七天未曾見過。


    “回殿下,是微臣本家表妹,隻因為表妹年紀尚小尚未及笄,所以從未提過。”


    “那如今又為何提了?”


    徐子越淺淺一笑,“臣也未曾想到竟能真的考中了。”


    王崇手一抖,連中三元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考的中?罷了不可思議的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居然真的是這個商家女子?


    這樣的身份…難不成徐子越真是個長情重義的?


    在座其他人也本以為是哪家的貴女,一時不知道徐子越的表妹是誰,最後還是王崇提醒了一句,“臣倒是聽說這位蘇姑娘,聽說是蘇州蘇家,早些年還接過駕。”


    這麽一說皇帝倒是想起來了,他當年微服私訪去蘇州,蘇家雖然是商家但卻因為沾了皇字,所以也曾經接過駕,原來是蘇家的女兒。


    蘇家的名號在座都知道,蘇家生意遍布各地,誰家沒和蘇長宇有些關係,此時才知道居然是蘇長宇的女兒。但再如何,商賈又如何能和官家相比,這蘇文卿到底是個商家女,待徐子越多年後位居高位,這樣的身份難道擔得起誥命?


    此刻就連一旁的程斐都覺得徐子越實在太魯莽了,這句話既絕了他迎娶公主的可能,也斷了以後娶京城貴女進門的念頭。在皇帝和兩位殿下麵前說了這樣的話,徐子越以後便隻能娶這個“蘇表妹”。


    一門顯貴的姻親的助力何等大,徐子越的父親承文侯徐賢便是證明,因為去了王崇的妹妹,如今再次回到京城勳貴。徐子越娶了這個商家女有何好處?銀子倒是多了,以後前途可就難得多了。


    程斐驀地想起那日自己問徐子越心悅什麽樣的女子,徐子越那句人傻錢多。


    江南蘇家,怪不得如此說。


    眾人難免覺得可惜,心道徐子越到底年少心性太淺,見識太少。但徐子越既然如此說了,皇帝若是還繼續給徐子越賜婚,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皇帝心喜徐子越重情重義,但到底可惜這情誼已經被搶了先沒了女兒的份兒,許是真的沒有緣分。轉頭又將目光轉向了程斐,程斐頓時頭皮發麻。皇帝眼瞧著程斐瞬間變白的臉,心道難不成程家這小子也早早定了親?


    被徐子越拂了麵子,皇帝還真有些擔心程斐也定了親,賜親的話題便就此打住,眾人這才猛地鬆了口氣。


    瓊林宴後徐子越的名聲更上一層樓,隻因為有人說這位狀元郎是個難得癡情種,居然連陛下的賜親也拒了,說什麽心中早有一人容不下其他。惹得未出閣的女子一陣失望後又難免好奇,哪家的女子如此好命?


    隻是這人到底是誰,倒是沒有傳出來。


    江澄聽聞後,尖銳的針頭紮破了柔嫩的手指,血珠染紅了雪白的緞麵,門外有丫鬟喚她說老爺請她過去說話。


    江澄怔怔的放下手中的針線,手指上的鈍痛久久不去,江聰注視著孫女通紅的眼睛歎了口氣,“你與子越許是沒有緣分,我原本以為子越這孩子性子冷淡不喜這些,卻也未曾想到他竟是這樣重情之人。”


    “那人…可是蘇文卿?”


    江聰詫異,繼而臉色沉了下來,“你早就知曉?”


    江澄忍了許久的眼淚再也盈不住,斷線珠子一般順著臉頰流下。是啊,她早就知道,當初徐子越初來江府不久,正趕上安慶郡主及笄大禮,這個從未與她說過話的少年第一次與她說話,卻是讓她幫忙照料蘇文卿。


    她早就知道祖父有了一個精才絕學的弟子,她看過徐子越蒼勁有力的字跡,那時就驚歎竟有人如此年輕就寫得出這樣的好字。後來終於見到這人,身姿挺拔俊秀無雙,一雙清冷的眼睛隻是淡淡的一瞥,她已經覺得臉頰微微發燙。


    這個人太優秀,太完美,完美到就連她也挑不出一絲不好,默默的注視了那麽久,竟能讓她也生出幾分自己配不上他的忐忑。


    但是若是自己都配不上,蘇文卿又何德何能配得上?江澄記得徐子越與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悲哀的發現,就連兩人的相識都是因為蘇文卿。


    這樣冷淡的人,隻有在說起他那個表妹時,才會像融化了的霜雪,有了些許暖意。


    祖父說她與徐子越沒有緣分,徐子越回徐家也不過半年時間,蘇文卿也不過比她早了兩月時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就是因為這緣分,大字不識的蘇文卿,就生生搶走了徐子越?


    江聰從未見過孫女這般失態,又哭又鬧毫無平日的端莊淑雅,又得知江澄早就知曉蘇文卿的存在已然動怒,“你是我的孫女,就算因為徐子越,也萬萬不可失了分寸丟了自尊!我原以為你不知他早就心有所屬,早知道徐子越心中另有他人還動了心,已經錯了一步,現在還執迷不悟,更是錯上加錯。如今在背後直言蘇姑娘不如你更是大錯特錯,若是你真的比那蘇姑娘好過千倍萬倍,那徐子越又為何會死心塌地隻看著蘇文卿!”


    “她大字不識,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又如何比得上我?隻不過比我長的好些…”


    “你如何知道蘇姑娘大字不識?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江聰對江澄有些失望,許是平日裏太過高傲,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讓她看不清自我,“子越既然選擇了蘇姑娘,那蘇姑娘便不會差。若真像你所說徐子越隻是因為蘇姑娘長的貌美,你可覺得徐子越是這等膚淺之人!”


    江澄怔愣的看著祖父,江澄又不禁心軟。這些話隻是想壓壓孫女的氣性,人可自信卻不可自負,江澄骨子裏太驕傲,一時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此事不可再提,如今陛下太子大皇子皆已知曉徐子越早已定親,徐子越若是不娶蘇文卿那便是欺君之罪,此事再無回旋,你死了心吧。”


    你死了心吧。


    死了心,脈搏依然在跳動,若是能這般輕易就死了心,她又何必這麽痛苦。


    京城裏徐子越的深情事跡傳的沸沸揚揚,而蘇州此刻才得知了徐子越考中狀元的消息。


    年僅十五,連中三元,自古以來誰做到過徐子越這樣,說他文曲星轉世也毫不誇張。消息傳來的時候,一眾姑娘公子們正在忘仙閣陪著蘇老太太說話,外邊的婆子滿臉喜氣進來,“恭喜太太,恭喜五小姐。”


    眾人停下筷子,大抵已經猜到是徐家兩位公字考中了貢士,蘇老太太示意那婆子說話。


    “京城裏大喜,徐家的兩位公子,徐子俊少爺二甲七十六,承文侯府的那位大公子徐子越,被點了狀元。”


    抽氣聲不斷,甚至連蘇老太太的手也禁不住一抖,像是不確定的問了一句,“狀元?”


    “是啊,徐家大公子連中三元,現在已經是皇商親點的狀元郎了。外邊到處都在傳這位公子是文曲星轉世,這才十五歲,居然能考中狀元,還是連中三元呢!”


    這麽年輕的狀元郎,更不說這駭人聽聞的連中三元。


    一席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轉向了蘇文卿,蘇文錦最先忍不住,“文卿你定是見過這位徐公子,他還是你表哥呢,他長什麽樣子?這樣的人定是和我們都不太一樣,我聽說這樣的人都是有六指的…”


    蘇文卿無語,“表哥與其他人一般無二,三姐姐怕是要失望了。”


    蘇文錦半點不失望,和其他人一樣對徐子越好奇的緊,又打聽徐子越是不是一目十行記憶超群。蘇文卿被蘇家一眾兄弟姐妹圍在一起打聽徐子越,蘇文卿說了許多,一抬頭又是眾人亮晶晶的眼睛頓時有些氣悶。


    我為什麽要說給你們聽!


    我也想知道表哥如今如何啊!


    好不容易終於打發了姐妹們,蘇文卿終於鬆了口氣,當晚蘇長宇回來後也是良多感歎。徐子越的名頭越來越響,遠在蘇州,茶館酒樓到處都是人們在議論他,蘇文卿甚至可以想象京城是如何的盛況。回府的時候,蘇文卿被門口不遠處的吆喝上吸引,那賣餅的小哥高高掛起的牌子上,大大的“狀元餅”惹得眾多人駐足。


    蘇文卿聽那漢子渾厚的嗓門,“我原是京城來的,偶爾見過狀元郎的模樣,當時狀元郎還買了我的餅!”


    眾人哈哈大笑,有人調侃道,“狀元郎說你的餅如何?”


    “狀元郎說早晨起來打兩張,飽得自家君莫管。”


    哄堂大笑,有漂亮的小媳婦用尖細的嗓子問他,“那狀元郎長什麽模樣,是不是比我們多了一個眼睛?”


    “你以為是二郎真君呢”,那麥餅漢子聲如洪鍾,“狀元郎那叫一個俊,遠遠看去就和神仙似的…”


    惹得眾人連連好奇,蘇文卿放下車簾,正想離開又躊躇片刻,讓丫鬟過去買了一張“狀元餅”。其實不過是包了糖餡兒的酥餅罷了,徐子越不喜甜品,自是不會吃這些零嘴。


    隻不過這甜絲絲的味道,倒是她極喜歡的。


    對於徐子越的傳聞實在太過神乎其神,在別人口中,徐子越仿佛就是天上的神仙,這樣的徐子越讓她有種抓不住的不真實。


    讓她止不住的害怕。


    如今已是放榜後的第七日,距離瓊林宴已經過去了四天,遠在蘇州,蘇文卿不知道徐子越此刻如何。上一世時,徐子越便是在瓊林宴上被賜婚,與十公主安成公主。


    許是四天前已經賜了婚,隻有江南的人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論狀元郎到底會娶怎樣的女子,再過幾天消息傳來,眾人便會說也隻有公主配得上當今的狀元郎。


    蘇文卿心中苦澀,是她斷了與徐子越的信,但現在卻輪到她難受,明明早就知曉,還是忍不住喜歡了徐子越。


    徐子越的信是在瓊林宴後的第六天到了蘇家,蘇長宇接到信後沒有忍住先看了。女兒這些日子一直心不在焉,旁人不知他卻知道是徐子越的關係。


    為了蘇文卿,蘇長宇打了了這封信,卻在看到一半就匆匆將信裝了回去。這麽肉麻的內容真的是出自徐子越之手?徐子越怎麽可以寫這麽露骨的東西給女兒!


    什麽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然後蘇長宇便不知是喜是怒的糾結了許久,這信到底要不要給女兒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表小姐活不過十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孩愛吃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孩愛吃糖並收藏表小姐活不過十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