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錦就這麽直言自己不喜歡雲娘, 身邊的蘇瑜這次倒是沒有和蘇文錦吵架, 二娘也是沒有說蘇文錦這句話有哪裏不妥當。


    雖然蘇家比不上徐家說話嚴謹又規矩多, 但二娘的態度, 卻表明這個雲娘並不得二房喜歡。


    隻不過蘇文卿倒是不覺得詫異, 二房三房的關係向來不錯, 當年娘親還在的時候,就與二娘小姑姑很是親近。


    蘇文卿如今對這個雲娘的身份還不是很清楚,精致的眉頭微微一蹙道, “聽說雲娘是祖母娘家的侄女, 外祖母何時有了個這般年輕的侄女?”


    也難怪她記不清,對蘇家的記憶已經停留在了十四年前,就連大姐姐等人的麵孔都有些模糊, 更不說這樣一個並不相幹的親戚。


    “這雲娘確實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二娘說起來也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位姨太太四十多的年紀, 居然還能生下雲娘。


    “因為是老來女,家裏倒是寵的很,隻是不知道什麽緣故,如今已經二十了一直沒有成親。那時後你去了京城大抵兩個多月,老太太就接了雲娘來蘇家,這麽算來住了也有小半年。這雲娘到底要喊你爹爹一聲表哥,現在低頭不見抬頭見,看著就來氣。”


    蘇文卿握著手帕的手緊了緊,就連她都驚訝,她去了京城兩個月, 那時母親去世也不過三個月。


    祖母真是…


    好急的心。


    好大的膽子。


    蘇文卿唇角溢出一絲冷笑,想到蘇老太太還那般鎮定的介紹了雲娘的身份,居然也沒有一絲的掖著藏著。


    隻不過,若是以前自己那個性子,說不定真的就這麽認了。


    母親一直因為生不出兒子所以對父親對祖母皆有些愧疚,當年的自己也因此免不了的難安。蘇文卿幾乎可以想象,若是自己反對,蘇老太太又拿出三房人丁太稀薄的引子,定還要怪她不懂事情不夠孝順。


    隻是如今,蘇文卿卻不會忍了。


    蘇二太太眼尖的瞧見了蘇文卿麵上的冷意,心道這侄女去了京城一趟是真的變了太多。若是以前,聽聞這事兒定是要哭上一頓,如今居然能冷著麵忍得住。


    這平靜背後,蘇二太太頗有些不安的開口道,“文卿,我是瞧著這雲娘路子不對不是良配所以才這麽和你說。你爹爹現在還年輕,你又沒個哥哥弟弟,就算沒有雲娘也會有其他人,老太太總是會在你爹爹身邊塞人,你擋得住這次可擋不住以後,所以還是得有個準備。”


    三嫂過逝三個月,這個雲娘便敢上門來,雖說沒有明說,但一個未出嫁的女子處處尋機會往蘇長宇身邊走,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更何況,這個雲娘因為是蘇老太太侄女的緣故,許是覺得以後自己定是三房的新太太,已經擺起了架子。


    蘇長宇雖然是蘇家的大當家,但蘇家卻沒有哪個妯娌更尊貴的道理。三弟妹還是侯府的嫡小姐,宮裏的娘娘還要叫三弟妹一聲姑姑,也沒見三弟妹在眾人麵前高貴到哪兒去。


    如今就是這麽個態度,這以後若是真的進了蘇家,蘇家幾房還真得分出個一二三等來。


    再者,蘇長宇是蘇老太太親生,蘇家雖然並不看重嫡庶,這以後的當家也是各憑本事,但三房若是連一個男丁也沒有,從一開始便沒了一爭的機會。


    蘇老太太不會答應,怕是連蘇長宇,心中也是有些遺憾的。蘇文卿又與三嫂母女情深,讓蘇長宇另娶蘇文卿定是不高興,但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二娘說這些話心中定也是糾結的很,但能與她說這些卻是真的對她好,蘇文卿心中微暖道,“二娘放心,我這次回來並不是擋著父親不讓他續弦。”


    蘇二太太與蘇瑜聞言皆是看著她,蘇文卿雙手交握在一起慢慢道,“我一直羨慕二娘這邊,四哥五哥還有三姐姐,人多一點才熱鬧,我也一直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爹爹若是能尋得到一個知他懂他的良善女子,我定不會反對 ,隻是…”


    說到這裏,蘇文卿頓了頓,麵上多了幾分嚴肅道,“隻是我娘親到底是侯府的嫡女,就是一般人家妻子過世,也沒有如此著急就替人續弦的,況且當年爹爹可是應了徐家今生除了娘親絕不另娶。這事兒若是讓外祖母或者舅舅知道,許是用不著我,徐家首先不會同意。”


    雖然她與徐家鬧得並不愉快,但這是卻是事實。


    當年爹爹早早續了弦,但蘇家不敢讓徐家知道藏得隱蔽,直到將近過了一年徐家才得到了消息。徐賢本就不喜蘇家,就連徐老太太也沒有幫著蘇家說一句話。徐家到底是京城中說的上話的權貴,得罪了徐家,蘇家那兩年的生意並不好做。


    而上一世因為自己的態度,爹爹也因此大病一場。


    等回到青寧院時,爹爹娘親的屋子裏燈火跳動,窗子上是暖暖的燭光暗影。丫鬟們打開簾子,蘇文卿悄聲走進去時蘇長宇正在盯著牆上的畫發呆,蘇文卿一看眼眶已經隱隱發酸。


    娘親走了,但這屋子的模樣卻是和娘親在的時候一模一樣,爹爹讀書並不多,但卻喜歡畫畫。當年娘親還在的時候,爹爹隻要有空就會替娘親畫上一幅,她總會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細細的瞧父親的每一次下筆。


    畫像中的女子麵容清麗,比起蘇文卿多了幾分溫柔與清冷。一身淺藍色的長裙,斜臥在軟塌上微微有幾分倦意,隻是眉宇間卻是淺淺的笑意。


    父親娘親一直很恩愛,平日裏的點點滴滴就能看得出來。


    蘇文卿突然明白,在娘親去世後的這半年時間裏,爹爹也許就是每晚看著這些畫像,直到眼睛酸疼才去入睡。


    蘇文卿沒有打擾蘇長宇,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綠袖已經將屋子打理的整整齊齊,蘇文卿重回故地,將每一處都看的仔細這才疲憊的躺會床榻。


    隻是一閉上眼睛,爹爹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的模樣就瘋了一般的湧上來,蘇文卿驀地想起了徐子越的臉。


    想起徐子越與她最後一麵時的那兩個字,他說讓她等他。


    她不敢等,怕失望,更怕若是徐子越真的像爹爹對娘親一樣喜歡上自己,待自己走後,徐子越是不是也會和爹爹一樣,望著母親留下的舊物坐到天亮。


    隻要一想,蘇文卿心頭便開始止不住的作痛,好一陣子還是難以平靜,悄悄喚了綠袖來吃了藥。綠袖嚇壞了說可要告訴老爺一聲,蘇文卿再三交代什麽也不要說,“我這病都是老毛病了,也許是換了地方,過些時間便好了,不要打擾爹爹。”


    綠袖沉默的瞪了蘇文卿許久轉身走開了。


    之後接下來幾天,蘇文卿再也沒有之前心口發痛的情況,心中也放心了些。這幾日因為是剛剛回來的緣故,與蘇家關係親近的世交們皆來蘇府玩,蘇文卿每日陪著蘇老太太見客。


    長相如此出挑,蘇家大當家的獨女,母家又是京城的顯貴,隻是以前太過膽小不肯見客,這次一改之前的軟懦怕生,說話時總是眉開眼笑,人人免不了都在讚上一句。


    幾天後已經有人來與蘇老太太打聽蘇文卿是否許了人。


    如此一問,蘇老太太這才驀地想起,蘇文卿去了徐家半年。徐家三個公子哥與蘇文卿都適婚,兩位中了舉子,一個還是解元,另一個雖然沒有中卻是府上的世子,還是當今王家的外甥,宮裏貴妃娘娘的親弟弟。


    無論哪個,除了蘇州知府家的那幾位公子,許是其他人都比不上,不知道徐家有沒有這個意思。


    這事兒不好與蘇文卿打聽,蘇老太太找時間問了蘇長宇道,“文卿再大一歲也就到了議親的時間,經常來府上的幾家公子我瞧著倒都還不錯,隻是不知道親家有沒有這個意思?”


    怎麽能沒有,徐子越手段高明著呢。雖然現在蘇文卿暫時不在京城,但誰又能知道徐子越會不會做出什麽來。


    就算是哪天徐子越突然一聲不響的出現在蘇府來提親,蘇長宇都覺得沒什麽驚訝。


    隻是當初想著等蘇文卿回到蘇州,定會將蘇州這些不錯的公子哥說給文卿看看,但如今母親一說,蘇長宇竟然不自覺的將這些與徐子越在心中對比了一番。


    等對比後蘇長宇無力的承認,無論是長相還是本事,竟沒有一人比得上徐子越。


    這麽一想,本來想直言沒有想讓蘇老太太操心一二的話就此停住,想了想才道,“文卿還小,過些日子再說吧。”


    至少等明年,明年春闈後,看徐子越這小子能不能考的中進士。


    若是考中還可以考慮一二,若是考不中,蘇長宇冷哼一聲,就算徐子越來提親他都得讓人打出去。


    蘇老太太眼睛微眯,兒子第一時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那便說明徐家已經有了這個心思。心中微驚訝,臉色有些不太好,她想給蘇長宇續弦,但若是蘇文卿與徐家的關係卻更親近了,續弦這件事肯定更加不好辦。


    聽說徐老太太最是疼府上的世子徐子玉,也不知是不是那位世子。


    “看來是有了,是哪位公子?”


    蘇長宇這次倒是沒有說,“母親多慮,文卿上邊還有文錦文慧,文錦今年已經十六了還沒說定人家,文卿此刻就議親著實太早了。”


    蘇老太太想不通兒子為什麽要瞞著她,心中不痛快,將人都打發出去去後小聲與蘇長宇道,“不說文卿的事兒,你自己要如何?雲娘已經在蘇家這麽些時候,你一直對她愛答不理,她到底是你表妹。”說到這蘇老太太就來氣,“還有文卿這孩子,去了一趟京城說話陰陽怪氣的,那日剛剛回來就將雲娘罵哭了,你可得管管她。”


    不想剛剛說完蘇長宇俊朗的眉宇已經有了怒意。


    雲娘以前叫他表哥的時候他對她也不錯,但當她來了蘇家後蘇長宇便一眼都不想看到,現在居然還在老太太跟前說文卿的壞話。


    “若不是雲娘做了什麽惹得文卿不高興,文卿又何苦對上她,這孩子脾氣再好不過,母親怎麽可以為了雲娘如此苛責您的親孫女。再者母親帶了雲娘來蘇家,那雲娘便是母親的客人可不是我的,我又為何要理她?我與母親說過多次,我如今沒有續弦的想法,母親也不用如此費盡心思。”


    蘇老太太甚怒道,“你與我說過再多次,你膝下依然就隻有一個女兒,等蘇文卿大了嫁了人,她生的孩子可不是姓蘇!”


    蘇長宇歎了口氣,“母親又何必如此,蘇家又何苦在意這些。”


    蘇老太太冷笑,“蘇家是不在意,你又敢說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蘇長宇站起來,已經沒了和母親繼續說下去的心情,“若孩子不是靜兒生的,又與我有什麽關係,聽說大哥又納了房小妾,想來不久便有好消息了,這個孩子生下來定是姓蘇的。”


    蘇老太太氣的摔了手邊的茶盞,蘇長宇頓了頓最終還是轉身出了忘仙閣。


    蘇文卿在蘇家幾天後才終於見到了病了好幾日的大娘,進去的時候大娘正靠著軟枕喝藥,看到她蠟黃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文卿來了,快來坐。”


    蘇文卿站起來與大娘見了禮,又與身旁的大姐行了禮。


    大房的兩位小姐都已經嫁了人,大姐成親已經七年,膝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蘇文卿記憶中似乎是見過這兩個孩子,但似乎與大姐一樣長了一副凶樣,她並不喜歡。


    大娘生病,大姐回來伺候,許是沒有帶孩子過來。


    大房的人並不喜歡她,當然也不喜歡二房,尤其是大娘還有兩位姐姐。原因倒也簡單,大伯風流無度,二叔卻是個有名的怕老婆,爹爹更是出了名的疼娘子。


    二房三房皆是隻有嫡出,蘇文卿小的時候大姐就經常笑話二叔怕媳婦,說她娘親生不出兒子,她小時候年假小聽不懂,倒是蘇文錦,小小的個頭站在大娘門口大吼,“你就是嫉妒,有本事你讓大伯也別納妾,你家爛事一大堆還有臉說我們!”


    等大姐二姐氣的衝出來打她,她又提著小短腿跑的飛快。


    如今慢慢大了,與大房的關係一直就這麽不鹹不淡。蘇文卿本來隻想看看大娘,卻不想蘇文嬌也在,與兩人說了會兒話蘇文卿便想告辭,她總覺得蘇文嬌下一句就能吵起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蘇文嬌就說起了雲娘的事兒,又頂著一副長輩的模樣苦口婆心道,“文卿可是已經見過了雲姨,你不在這些日子雲姨一直辛苦照顧三叔,不知三叔怎的就一直沒有同意。你最是懂事有時間可要勸勸三叔,你們三房如今也就你一個姑娘,瞧著怪可憐的,家中熱熱鬧鬧的才是個正經。”


    蘇文卿頓時怒從中來,冷笑著盯著還在侃侃而談的蘇文嬌道,“大姐姐倒是心善的很,聽說大伯前些日子剛剛迎了新姨娘,咱們蘇家又要添個弟弟或者妹妹了,想必是熱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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