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聽雙兒這樣說, 不由一笑,說道:“很像鬼畫符麽?”雙兒點頭, 說道:“都不認得的……咦,倒是跟這上麵的差不多。”說著便看了看喇嘛們的那封書信, 又回頭看了看暈了一地的喇嘛。


    四爺點點頭,也不同她解釋,將那張寫滿了藏文的紙拿起來,等墨跡晾幹了,便慢慢折好,重封入信封裏頭,又在信封上寫了幾行字, 雙兒起初還不以為意, 仔細看了會兒,驚叫說道:“小寶,你好厲害,竟然一模一樣的!”


    旁邊風際中李力世聽了, 過來看了會兒, 忍不住也驚訝起來,原來這兩封信的信皮上所寫的竟是一模一樣的字跡,甚至每一個字的筆畫都是一模一樣,毫無差別,難分真假,藏文大家夥兒雖然不懂,但光這模仿的功力也算是極為驚人了。


    四爺說道:“風大哥李大哥, 麻煩你們兩個就按照我方才所說,帶上這封信,仔細行事。”兩人皆抱拳說道:“遵命公子。”說著,風際中接過信來小心放入懷中,便同李力世兩個將那幾個被點暈在地的喇嘛拖起來,帶了出去。


    雙兒問道:“小寶,這幾個喇嘛要如何處置?”四爺見她小小年紀,生怕她受不得驚嚇,或者會同自己嘮叨,是以先前才故意將她支開,好同風李兩個說話。這時侯便道:“把他們叫出去,打上一頓送官府就是了。”果然雙兒很是滿意,說道:“也是該好好地教訓他們了,竟然還用迷香,想必他們以前也經常做這些壞事。”四爺說道:“那是當然。”


    次日起身,卻隻有張康年趙齊賢兩人在,並不見風際中李力世,張康年打了個哈欠,說道:“昨晚上也不知怎麽回事,睡得好沉,不知不覺就天亮了。”趙齊賢道:“我也是,大概是走累了,居然睡得跟豬一樣,下回一定要警惕些,咦,怎麽不見風大哥李大哥?”


    雙兒也正四處張望,四爺淡然喝了口茶,動作雖然淡定瀟灑,入口隻覺得茶味苦澀,自比不得他前世所用的貢茶好味道,也勉強吞了,說道:“他們兩人有事,昨晚上自去辦了,我們吃過早飯之後就上路,先不必等他們。”


    在宮內當差,最要緊的就是八麵玲瓏,見風使舵,當然知道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張康年趙齊賢雙雙說道:“是了是了,先吃飯。”絕口不再提起。


    四人吃了飯,張康年才問道:“公子,如今我們去哪裏?”四爺說道:“你同趙大哥兩人出外,購買些香花寶燭之類,前麵就是五台山了,聽聞上麵的寺廟很是靈驗,既然路過了,就順便上去拜一拜。”說著便掏出一張千兩銀票,道:“什麽僧衣僧帽,香米鮮蔬之類的也置辦些,東西都要上好的,不可顯得咱們過於小氣了。另外再給雙兒買套男裝,我記得寺廟不容女客進入的。”張康年趙齊賢大喜,領命而去。


    這兩個宮廷侍衛膽子小,江湖經驗淺,辦這些雜事倒是效率極高,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就置辦好了大部分用品,因東西太多拿不了,就又雇了幾個當地之人,或挑或推,一並往客棧而來,到了客棧,見四爺穩坐著,張趙兩人急忙上前行禮,言明已經置辦好了一切,還剩下三百兩銀子,四爺看了看所置買的這些東西,很是滿意,便將三百兩賞給張康年趙齊賢兩個,兩人大喜。


    雙兒換了男裝,倒像是個伶俐的小書童,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而去,一路上張趙兩人喜笑顏開,說個不停,雙兒又在旁邊不時地遞水擦汗,倒也不寂寞,山路越來越崎嶇,一直遠遠地往上,看到了一座破舊寺廟,四爺定睛一看,見上頭是“清涼寺”三字。


    守山門的僧人見來了這麽一大批人,急忙進去通報,不多時候清涼寺的主持澄光出來迎接。


    澄光是個笑容可掬很是和藹的矮子,這清涼寺又不是大寺,自建寺以來也沒有過這般隆重的布施,一時之間如喜從天降,如迎財神菩薩般將四爺一行人迎了進去,又喚了幾個僧人幫忙將些布施之物搬入寺內。


    清涼寺的僧人日子過得清苦,忽然見送來這般多的上好香米,素材,新鮮的蔬果,一時之間各自歡喜不已,齊齊念阿彌陀佛。


    大家夥兒在廳上坐了,四爺便說道:“在下姓……桂,乃是揚州人士,不遠千裏而來,隻因家中世代都是誠信禮佛之人,前些日子家中來了一位僧人,言明家中有一禍劫,必須要到千裏之外的靈山寺內還願。因此在下千裏迢迢而來,這些所帶之物作為布施,還請方丈禪師笑納。”


    澄光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有心了,佛祖必然會庇佑施主一家,平安度過災劫的。”


    四爺說道:“阿彌陀佛,托大師吉言,另外,還有……”四爺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雙手奉上遞給澄光,“還要勞煩大師在寺中做三日的功德法事好還願。”澄光低頭一看,卻見是三千兩的銀票,頓時高興的手都抖了抖,急忙說道:“施主如此誠心誠意,老衲怎能不成全施主一片向善之心呢。”


    四爺點頭,便又負手歎道:“其實世人多半隻是些貪圖榮華富貴之輩,卻不知仔細參透佛理,才能了悟空即是色,□□的道理,在下昔年也曾如此,寧肯不願千裏,跋涉上山,在那些偏僻清淨的寺廟中多住幾日,吃齋念佛,便想借著靈山寺廟的佛氣,一洗身上俗氣……”


    張康年趙齊賢兩個在一邊聽得瞠目結舌,雙兒也呆呆地看著四爺,雲山霧罩的都不懂他在說什麽,……澄光的雙眼卻發光,說道:“善哉,善哉,施主跟我佛有緣。”


    四爺一笑,仿佛從一片“神往”之中醒悟過來般,微笑說道:“對了,不知方丈禪師,寺廟之中可有空屋居室?能棲身之處便可,在下想在寺內也住上三日。”


    澄光略一猶豫,便道:“屋子有倒是有,就是太過簡陋了些……怕怠慢了施主。”四爺說道:“昔日佛祖在菩提樹下得悟大道,我輩已經是奢靡浮華之極了,又有何挑剔的?”澄光一怔,合掌說道:“施主所言極是。”


    澄光回頭,說道:“來人,帶桂施主一行去後殿處安歇。”四爺手在胸前行了一禮,說道:“多謝方丈禪師成全。”


    一行人到了後院,果然見是一所荒蕪的院落,牆根處雜草叢生,窗欞破損,四麵透風。張康年道:“這老和尚說的倒沒錯,真的簡陋的過分。”趙齊賢笑道:“還好有房子住,不然的話讓我們歇在走廊上院子裏,這裏起碼還能遮風擋雨。”


    張康年一巴掌甩過去,打死一隻正在吸血的蚊子,說道:“能遮風擋雨不錯,這些蚊蟲卻是遮不住的,今晚上要有的熬了。”


    雙兒卻問道:“小寶,剛才你在大廳上跟那個老和尚說什麽‘□□’為什麽我竟聽不懂?”四爺說道:“你聽不懂不打緊,那老和尚聽懂了就可。”


    張康年嘻嘻笑說道:“雙兒姑娘,看出我們公子的厲害了吧?不過你放心,隻要我們緊緊地跟著公子就成了,橫豎一切都有公子安排,我們都不用愁的。”趙齊賢也隨聲附和,四爺見他兩個一邊拍馬屁一邊忙著趕蚊子,十分忙碌,便笑道:“可是這蚊蟲我卻安排不了,你們想辦法把他們趕走吧。”


    張康年說道:“我出去問那些和尚有沒有法子驅蚊。”就跟趙齊賢兩人欲往外走,四爺將他們叫住,說道:“稍等,切記住不能泄露身份……嗯,倘若有人問起你們兩個為何是京城口音,你們該如何回答?”


    趙齊賢眼珠一轉,說道:“我們就說自己是公子雇來的護衛,是暫時跟著公子的,如何?”四爺一笑,道:“極好!”兩個人才嘻嘻哈哈去了。


    雙兒見兩人走了,便問說道:“小寶,你……真的是越來越厲害啦。剛才跟那老和尚說話的時候……”四爺問道:“怎麽了?”雙兒搖搖頭,道:“唉,我說不出。”


    四爺見她疑慮重重,便笑道:“好啦,不要多想了,對了,雙兒你能不能看出這澄光會武功否?”雙兒聽他問這個,便說道:“我見他雙眸有神,應該會武功的,可是卻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厲害。”四爺說道:“嗯……稍後便知。”


    片刻張趙兩人回來,同四爺訴苦,道:“這幫和尚很不知禮,居然說什麽不能殺生,難道我們不去殺死蚊蟲,卻讓它們來叮死我們?”四爺剛才也被咬了幾個包,很是難受,隻是不能叫苦而已,雙兒說道:“我記得艾草可以驅除蚊蟲的,不怕,我出去找一點回來,點燃了熏一熏就好。”三人齊齊大喜,忙催促雙兒快去。


    中午時候,澄光便請四人出來用齋菜,然後便引著四爺在清涼寺各處轉了轉,清涼寺果然不大,是個簡陋的小寺,其他的如來佛祖,十八羅漢,大同小異而已……隻是在步向後院時候四爺留心到一處偏僻的屋子,屋門緊緊閉著,周圍也不見有僧人行走出沒。


    四爺也沒多問,隻是跟澄光閑扯些佛經禪理之類的,澄光甚為得意,見四爺的眼神亦格外不同。


    澄光一路陪著四爺回房,四爺說道:“我這些年來之所以不去些大的寺院,隻因覺得寺廟大,盛名之下,各路善男信女奮勇而至,被俗氣沾染,靈性便未免差了些,而越是些小的寺廟,越發會臥虎藏龍。”


    澄光聽到此處,便麵露微笑,說道:“善哉,善哉,桂施主往往能獨辟蹊徑,思人所不能。”四爺又道:“我看方丈您雙眸有神,佛理精通,必然也是臥虎藏龍之人了。”澄光道:“哪裏哪裏,其實說起來,施主果真眼光獨到,不過,說真的,本寺雖小,也的確有藏龍臥虎呢。”


    四爺心頭一動,麵上卻不露聲色,反而安然點頭說道:“我早就料到,一見方丈,在下便覺得方丈乃是不同凡俗之人。”說著就用欽敬眼神看澄光。


    澄光急忙說道:“罪過罪過,老衲說的不是自己。”四爺挑了挑眉,這才問道:“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隻是我幾乎也都見過了寺中的各位禪師,難道還有未見之人?”


    澄光毫不懷疑,隻是略微猶豫便道:“不瞞施主,老衲的師兄玉林禪師,才是真正的高深有法力之人。”四爺道:“玉林禪師?啊,不知可否一見?”澄光道:“請施主見諒,師兄素來不見外客的,而且此時正在閉關。”四爺歎道:“無緣,無緣。”澄光說道:“不過師兄幾日後會出關,到時候施主若還在,我可以向師兄引薦,隻不過見與不見就不一定了。”


    四爺笑道:“有大師這般另眼相看,在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雖然失望,卻不強求。澄光欣慰一笑,心中十分欣賞這位精通佛理又極為大方的小施主。


    下午時候四爺便在屋內安歇,本是想等晚上行動的,枯坐半晌,卻聽到外麵一陣喧鬧聲響,從小到大隱隱傳來。


    外麵屋子的張康年趙齊賢也聽到聲響,生怕四爺出事,各自趕來,四爺說道:“出去看看發生何事。”兩人領命而去,片刻回來,麵色惶急說道:“公子,大事不好,外頭來了很多喇嘛,叫嚷的很凶,說是丟了什麽小喇嘛,被這裏的和尚藏了起來。”趙齊賢說道:“奇怪,這兒的和尚窮的沒飯吃,沒事做藏個小喇嘛幹嗎,難道要煮來吃?”雙兒嚇了一跳,說道:“你說的這麽可怕!”


    四爺屋子裏彌漫著一股熏過的艾草味道,熏得人有些難受,四爺垂眸想了會兒,說道:“找小喇嘛?未必。隻怕是項莊舞劍,誌在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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