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安插了枚“小棋子”在疑似來頭極大的小桂子身邊,建寧心中略鬆了口氣,進到裏頭,卻見“桂公公”已經下了地,正在審視自己身上的傷口。


    建寧屁顛顛過去:“沒事嗎?都怪我……一時之間萬念俱灰,居然想不開想到同歸於盡,幸好都還是好好的。”


    桂公公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好好的?不管是他自己還是眼前這個女人,都透出一股詭異的氣息,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好好的。


    唔,起碼表麵上都好好的,沒有傷胳膊斷腿不是?建寧笑眯眯地看著正用“深沉”眼神打量自己的少年,——你好歹也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拜托不要用那種早熟般的老道眼神看人好吧……


    建寧掏出帕子,假惺惺地說:“啊,對了,差點兒忘了,你受了傷身邊又沒有人照料,本宮身邊有個小太監還算能用,特意賜給你,你以後要有什麽事情就盡管吩咐他去做,也當是補償這一番的驚嚇。”說著揚聲叫道:“小祈子。”


    外麵的小太監聽到叫,立刻低著頭走了進來:“公主喚奴才有何吩咐?”


    雖然無可奈何之下已經做足心理建設,忽然聽到這麽一句還是有些不習慣的,看著小祈子柔弱的小身板兒,建寧說道:“從今天起,你就跟在桂公公的身邊,伺候他的飲食起居,不得有誤,知道嗎?”


    小祈子垂頭行禮:“奴才遵命。”


    建寧才轉過頭,含情脈脈望著正在細思的少年:“喜歡嗎?唉……你大概是被本宮嚇到了,怎麽竟有些不像先前。”


    “桂公公”眉毛一挑:“先前?”


    建寧點點頭,說道:“是啊,先前,你總是變著法子的逗本宮開心,皇帝哥哥也是因為你這樣機靈,又夠忠心……才分外寵愛你的。”


    “桂公公”看著建寧,又看看一邊畢恭畢敬的小祈子,勉強說道:“我……咳……方才頭撞了一下,有些頭腦不清,還請公主恕罪。”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任憑你千古帝王也好,九五至尊也罷,一朝穿越就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服不行。


    建寧體恤地點點頭,說道:“這個本宮明白,都怪本宮,不怪你,不過我們昔日那麽親厚,你也知道本宮不是有心的,必定不會記恨本宮對罷?”


    “桂公公”表示同意,說道:“這是自然的了,公主對……”心頭一陣陣的猶豫,終於擰著眉頭說道:“奴才……是莫大的關乎,……心中感激之至。”


    建寧暗地裏差點笑破肚皮,倘若猜的沒錯:這位應該不是真的小寶而是雍正帝,有生之年得這位爺一聲“奴才”自稱,簡直不枉此生啊。


    隻不過,心中卻又不得不暗暗讚歎:人道是宰相肚內能撐船,帝王心胸更為不可測度……所謂能屈能伸真豪傑也,倘若是些目空一切不明就裏的家夥,忽然之間從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摔下來,且淪落到如今的境地,不瘋也要發狂,大吵大嚷鬧一頓是必然的……結果是死也是必然的。哪裏會見風使舵順水推舟的這麽快?能放下身段暫且隱忍,這得有相當過人的機敏反應跟睿智頭腦。


    建寧讚歎的同時又忍不住憂心忡忡:留這麽一個不可以常理測度的人在身邊,也不知是福是禍,現在想想才覺得:小桂子若是原裝的倒還好,起碼建寧的身份雖然敗露,卻沒有性命之憂慮……但換了這位爺,她雖然對清朝的曆史不算太了解,卻也知道這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絕不手軟的主兒……倘若他翻臉無情哢嚓來上一刀的話……


    建寧扶額:我不會這麽悲催的被穿越大眾丟臉吧……被人輕而易舉的幹掉,實在是……


    小祈子伺候著“桂公公”回他的住處去。


    這位桂公公顯然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裏,幸好小祈子知道,識相地帶著他回去。


    建寧望著這麽大隻走出坤寧宮,長歎複長歎,為了自己撲朔迷離的命運而擔憂不已。


    正在凝視“桂公公”離開的“英偉不凡”的身影,身邊的宮女怯生生地來說道:“公主,太後派人來請您過去呢。”


    建寧答應一聲,叫了幾個宮女進來伺候她更衣,望著鏡子裏盛裝打扮的自己,暗地裏稱讚這個世界真是奇妙無比。


    在往慈寧宮參見太後的路上,建寧心想:


    □□皇帝曾經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穿越本非她的本意,但既來之則安之,誰怕誰?


    雖然這穿越有點兒玄乎,前途撲朔迷離……身邊的這命中對手又好像是個絕對難纏的家夥,但是她又沒得選擇,如果先怕怕地退縮掉,在氣勢上就先輸給了人。


    看過“亮劍”的都知道,就算沒那個必勝的能力,但也要有亮劍的勇氣啊……


    何況轉念一想,情形也不算太糟糕,畢竟她還有點兒外掛:那就是她對鹿鼎記的大概情節似乎記得一點,雖然不是每個細節都清清楚楚,但對這群人來說,卻已經儼然是半個先知,希望這麽一點兒的未卜先知能夠助她順風順水罷了。


    建寧帶著幾個宮女太監來到慈寧宮,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分,紫禁城的巍峨壯麗初見端倪,建寧打量周遭。


    有生之年她並沒有參與過“故宮一日遊”,這倒好了,不僅僅有免費導遊——宮女太監,還有劇中人物活生生地演示一段曆史,這是何其難得的絕妙待遇,千古難尋。


    人生盡量放輕鬆,船到橋頭自然直。


    建寧邁步向內而去,穿過偌大的殿堂向內,是太後的寢宮。


    簾幕重重背後,有太監報:“建寧公主求見!”聲音拉長。


    以前隻在影視劇裏聽到太監的聲音,現在親耳聽到不折不扣的真太監亮嗓,感覺的確有些怪異,毫無準備的話,真要嚇人一跳。


    忽然有些忐忑。


    雖然告訴自己要盡量放輕鬆,但裏頭那個,並非等閑,乃是古代萬萬人之上的角色。不是做夢,不是演戲,也沒有ng重來一次的機會。


    “快宣。”還算柔和的聲音,帶著威嚴。


    建寧向內,忽然想到自己不太會清朝的禮節,心中不由地噗噗跳。


    走到裏麵,先抬眼看了眼,卻見在正前方,有一個保養的很好的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慈眉善目和顏悅色地望著這邊。


    但是吸引建寧的卻是站在她旁邊的那人,一身明黃袍,頂戴花翎長辮子,雙手負在背後,不過是個少年而已,然而那副氣宇軒昂挺拔超群的氣質卻叫人一眼難忘。


    他見建寧來到,便轉過頭來,嘴角帶著淡淡的一抹笑望著她。


    建寧的身子猛地震了震。


    皇帝!這是皇帝,這一幅打扮,這份氣質,看年紀不過也是十四五歲,但那稚嫩青澀的臉龐上卻有一份同齡人所不及的沉穩氣度。


    自小養成的氣質,讓少年舉止之間自有一份頤指氣使高高在上氣質,此刻望著建寧,卻露出一些身為兄長的溫柔來,清秀斯文的一張麵龐上,眉眼間笑吟吟地看過來。


    建寧直著眼睛看傳說中的千古一帝,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太後看看建寧,又看看皇帝,笑道:“建寧,你怎麽了,隻管盯著你皇帝哥哥看做什麽?連禮數都忘啦!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雖然是責怪的話,但是口吻裏卻滿是寵溺。當然,是親生的……從小又嬌寵著,故而才慣得建寧無法無天的。


    這一句話提醒了建寧,她略微緊張地咽一口唾沫,說道:“啊……啊,請母後跟皇帝哥哥見諒,建寧剛才……剛才在寢宮裏不小心跌了一跤,現在身上還疼疼得,一時忘了行禮。”她嘴裏胡亂說著,心中卻暗暗叫苦,該怎麽做呢?行禮又怎麽來?事到臨頭,隻好按照看過的電視劇樣子,雙膝一屈,手中的帕子向上一甩,這麽含含糊糊胡亂比劃了一下,隻希望那些電視劇寫實一點,別那麽坑爹……


    沒想到她的腿才屈下去,就聽得皇帝問道:“建寧你傷著了?傷到哪裏了?要緊不要緊,有沒有傳禦醫來看看?”一邊說一邊靠近過來,將建寧扶住,並沒有讓她行完這個禮。


    建寧一怔,抬頭看身邊的皇帝——康熙小玄子。果然小玄子跟建寧的感情很好,隻可惜……要是以後他知道建寧不是他親生的妹子,那就糟糕了。


    康熙關切地望著建寧,雙眉也微微擔心的皺了起來,在上的太後見皇帝如此著急建寧,微微點頭,卻也問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必定又是在不知道玩什麽把戲故而傷到了自己罷?倒惹得皇帝跟我擔心你,快說……傷到哪裏了麽?”


    兩個人都如此關心她,建寧鬆了口氣,說道:“回母後,皇帝哥哥,沒什麽的,……就算是真的傷到了,有母後跟皇帝哥哥這麽關心建寧,建寧也不覺得疼了!”


    她這樣甜言蜜語的說話,太後跟康熙麵麵相覷,都露出笑來,太後說道:“你這個丫頭,什麽時候學的這麽花言巧語的了!”


    康熙也笑著說道:“建寧,不要大意,要是真的傷到了哪裏,朕傳太醫來給你看看,千萬別忍著。”


    建寧笑道:“皇帝哥哥,我真的沒事啦,雖然剛才還覺得有點暈暈的,不過現在都好了,早知道我就早來見母後跟皇帝哥哥了,比見太醫管用的多了。”


    太後跟康熙兩個彼此相看,很是歡喜,三個人閑散地又說起話來,看起來倒真的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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