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慢吞吞的開口, 屋內空氣凝滯,林氏的嘴巴大張,齊修的臉從蒼白變的通紅最後又一點點的青,最後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一樣, 站在那裏,嘴巴微張,和林氏站在一起, 倒是更像是母子了,最後他鐵青著一張臉道:“我好心好意為了你著想, 不曾居然被你誤會道這種地步,也罷!既然你說出這話, 那肯定是心意已決, 我也不必多說了,省的再被人說是不懷好意。”


    說罷就拂袖而去, 腳步踉蹌, 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林氏著急的看著他的背影:“外麵冷, 帶上披風!”


    孔翎:“被說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待下去了。”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這笑聲讓林氏忍無可忍,她之前就潑辣慣了, 一個寡婦帶兒子過活, 不潑辣點怎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你這個人怎麽說話呢!我兒子是什麽人你能不清楚?不就是眼看著不能做我兒媳婦就要詆毀他, 我告訴你,有我在,沒門!”


    孔翎:“這不是以前瞎了眼, 現在終於恢複了,要不然我能鬆口,以前我看他是個讀書人,當時心中存浩然正氣,為人正直,有這樣夫君,我自然高興,就是當時需要我補貼我也願意,現在嘛。”她再次沙啞的笑了兩聲,嘲諷不屑的意思就這麽露出來,見林氏又要發怒,她伸手敲了敲桌子,“別當我是訛詐你,當初我當首飾的地方可是還在,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江南找。”


    林氏:“現在還不是一張嘴說什麽是什麽?江南?這一來一回要多長時間,花費多少盤纏,你當我傻麽,這銀子我改日給你送來,你也要說到做到,拿到銀子就給我走人。”


    還是擔心兒子,顧不得孔翎就趕緊出去找他,就見林齊修正在和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說著什麽,麵色焦急,林氏看她一聲穿著不像是普通人家,腳下一慢,那個姑娘已經走人了,林齊修垂頭喪氣的過來,見到了林氏有些埋怨,“你怎麽不告訴我孔翎變的如此古怪,這種話也能說得出口!”想起來她的神態口氣,他的心髒就仿佛糾在一起,“剛剛那位姑娘是公主派來的,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


    林氏嚇了一跳,又罵道:“這個小蹄子!”見林齊修還是憂心忡忡,“我都說她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純良,你以前還不信,現在信了吧?之前花的人可都是一筆筆的記得清清楚楚,可見完全沒把我們當自己人,她之前幾天沒這麽陰陽怪氣的,也就今天,我看她就是看看著了那姑娘,這才故意這麽說的,你還打算給她錢!要我說,這錢就不該給!”


    林齊修心煩意亂:“好了,就三百兩銀子,她想要給她就行了,不要說了!”


    他從來沒用這麽心煩意亂的口氣和林氏說過話,把林氏嚇了一跳,又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孔翎,心道早點把她打發走了算了,“可是我們現在沒有三百兩啊。”


    她訕訕的道,小聲道:“要不然你去向公主說說。”


    林齊修臉色又難看了下,抿了抿唇,眉心緊皺,“好了,我來解決。”


    林齊修一開始就不覺得孔翎能鬧騰出個花來,就像是他說的,這樁婚約已經定了,讓陛下更改萬萬不可能的,她最大的籌碼就是那條命了,萬一她真的舍命來鬧騰,這事還真不好收場,而且孔翎態度怪怪的,林齊修為了以防萬一準備先向同僚借點錢。


    他還擔心那位姑娘回去像公主添油加醋的訴說,讓公主多他的印象不好,誰知道第二日公主就派來了那位姑娘,手上拿著一個小匣子,見過了林齊修就去看孔翎,把這個沉甸甸的小匣子往桌上一放,站直了身子,“這位孔姑娘,我們殿下說了,既然你這麽心心念念惦記著你的銀錢,我們也不能讓你吃虧,不管你當初墊了多少首飾進去,這個匣子裏的首飾都足夠彌補你了。”


    說話雖然沒有盛氣淩人,但是那腔調和儀態都在說我就是看不起你,從進了這個屋子,她就沒正眼看孔翎,“我們殿下還說了,你這樣的人她見的多了,學了點東西就想挑撥她們之間的感情,簡直是不自量力。不要以為殿下搶了你的未婚夫就是對不起你,天底下都是陛下的,殿下又是陛下的女兒,千尊萬貴的公主,看上你的東西搶了是看得上你,你該感恩戴德才是,別覺得公主善待你是覺得心裏愧疚,那是殿下舍不得駙馬爺難受,你若是知情識趣就此離去,我們彼此都好,若是還不依不饒的,就不要怪我們殿下心狠了。”


    林齊修沒成想聽到這番話,登時以袖掩麵,“公主懂我!”


    林氏也鬆了口氣,“公主明理,沒讓那些小人挑撥了去。”


    丫鬟唇角一動,用餘光看向孔翎,等待著她回複,更是盯緊了她的神情,等著到時候一五一十的向公主回話,誰知道這番話下來孔翎依然八風不動,這個時候她才正眼打量她,隻見她稚氣未脫,身形瘦小,一張臉仿佛沒見過陽光一樣,和枝頭的雪一樣白,坐在椅子上就給人一種鎮定自若之感,輕輕掃過來一眼就讓她有些凜然,一隻手從桌子下伸出來放到匣子上,“我要找個金鋪先生瞧一瞧,順便估估價,如果不夠必須要補上。”


    丫鬟勃然大怒:“你居然懷疑殿下!”


    林氏:“孔翎!”


    “這麽快急的發火做什麽,難不成是做賊心虛?”絲毫沒有被他們影響道,“什麽東西都要有個章程,不然空口白話的,誰能相信?人心隔肚皮,就像是婚約一樣,若是沒有個婚書,豈不是想反悔就反悔,既耽誤了人家姑娘,最後還要倒打一耙。”


    林氏和林齊修怎麽不知道她就是在含沙射影,隻是不方便開口,他們都顧忌丫鬟。


    “找個金鋪先生過來把這裏麵的東西估估價,什麽價格的都羅列出來,有什麽東西也列出來,謄抄一遍一式兩份,以後這件事就以此為憑據了,就是公主不屑看,我也擔心別人說愛慕虛榮,為了一匣子的金銀珠寶就把未婚夫給賣了,這個名聲我可要不起。”孔翎說的字字在理,偏偏每一句話都像是往人心裏捅刀子,覺得別扭又無法反駁,他們想這是這樣,誰知道將來是什麽樣子,現在說清楚才是,“還有姑娘說的什麽話,我一個小女子,父母雙亡,未婚夫悔婚,舅舅天高路遠,我一個人孤苦無依,實在擔不起你這樣的高帽子,懷疑公主我可不敢,你這麽說可是要逼死我?”


    丫鬟被堵的胸口發悶,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齒,也是如果不是伶牙俐齒,昨日也不會那麽對駙馬爺說話,“你不要狡辯!你先前不是懷疑公主是什麽!公主的賞賜你也敢懷疑價值,居然還讓人過手!”


    “先前不是替林齊修還我的,現在怎麽又變成賞賜了?賞賜的話那這些就是白給的,要還錢還要給我一匣子。”她嗓子還沒好,現在說話非常緩慢,偏偏說起來還讓人不能打斷,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修來的本事!生生的把丫鬟氣的火冒三丈,“我隻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姑娘就能想出這些來,實在是奇怪至極,難不成姑娘是肚子裏的蛔蟲不成。我倒是相信公主殿下千金之軀,不會在意那區區幾百兩銀子,但是姑娘是一個人來的吧,中途路程不短,誰知道這裏麵少沒少東西,如果給我了我自然要受著,萬一不夠數還讓我擔著名聲,我是不會幹的。”


    這就是□□裸的告訴你我不懷疑公主給的,但是我懷疑你偷拿了,一句話就把公主給摘了出來,讓丫鬟再沒有辦法維持之前趾高氣揚的模樣,跳起來道:“你說誰偷拿東西!你不要含血噴人!難道駙馬爺不要你,原來你是這種人!”


    “我隻是按照常理推算,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就是今天不是姑娘你,換成任何一個人,我也是要懷疑一番的,就像我說的,人往高處走是人之常情,見到金銀財寶就迷了眼睛也是長情,我隻是合理的推測一下,姑娘不要著急,若是公主急著證明清白,現在就請金鋪先生過來就好,什麽都白紙黑字的寫清楚,誰也冤枉不了誰,姑娘也不必受這樣的委屈了。”她迎上丫鬟憤怒的眼神,坦然道,“如果姑娘隻顧著憤怒,一味的指責我,那我隻能再合理的懷疑一下姑娘你到底為何這麽做,是不是想要故意拖延時間或者是轉移視線。”


    不光是本來胸有成竹的丫鬟,就是林齊修林氏都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的厲害,幾句話下來就把丫鬟擠兌的不行,看來昨天她還是口下留情了。


    丫鬟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或者說實在受不了自己被一個窮酸的小丫頭氣成這樣,但是憋了半天又沒辦法,深呼吸一口氣,“好、好!我笨嘴拙舌,說不過姑娘,現在就去請金鋪先生!希望姑娘你把匣子看好了!”


    孔翎居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確實是夠笨嘴拙舌的。”


    林齊修實在不想得罪丫鬟,“你少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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