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龍玄墨冰冷聲音蘊含怒意,看也未看陸家姐妹一眼。


    紅菱不知從哪裏找來三塊髒布,強行塞進三人嘴裏,海棠三人遂提著她們大步離去。


    到底夫妻多年,宣平侯也很疼愛兩個女兒,眼見妻子和兩個女兒被帶走,難免有些不忍:“王妃……”


    “六嫂跟本王妃說,侯爺雖然信任賈氏,偏寵陸國棟和陸美陸湘,但是對六嫂和陸三公子(陸寧彥)還是真心疼愛。”楊夢塵意味綿長道:“她們今天算計的是華世子和司徒世子,如果太後知曉這件事,侯爺應該很清楚會是什麽後果。”


    言下之意,若非陸寧雙維護宣平侯,以她護短的性子,此次宣平侯也罪責難逃(畢竟子不教,父之過),還有鎮國公府和護國公府乃朝廷棟梁,與皇家關係非同一般,豈是誰都敢算計的?


    尤其太後年輕時殺伐鐵血,既協助先皇穩固皇權,又扶持當今皇上登基繼位,更在兩朝的兩次叛亂中力挽狂瀾,可以說,沒有太後,就沒有先皇和當今皇上,也沒有如今的國泰民安。


    而太後秉性風光霽月,最厭惡那些齷齪手段,如果太後知道美兒和湘兒不惜下藥攀附權貴,不僅會當場殺了美兒和湘兒,還會罪及整個陸家。


    宣平侯臉色煞白,額頭豆大冷汗直冒,即便他疼愛美兒和湘兒,也不敢賭上陸家給美兒和湘兒求情,何況美兒湘兒算計的是鎮國世子和護國世子,就算沒有成功,也不可饒恕。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龍玄墨聲音冷冽道:“若是皇上得知宣平侯德行有虧,連自家後院都一塌糊塗,又如何能放心讓宣平侯涉足朝政?宣平侯,你說是麽?”


    宣平侯忙點頭稱是,並保證會謹記龍玄墨的教誨。


    微微一笑,楊夢塵淡淡道:“看在六嫂和陸三公子的情麵上,本王妃不會殺她們,不過她們年歲不小,回京後侯爺該給她們尋一門合適的親事,還有京城方圓千裏之內,本王妃不想見到她們,另外賈氏品行不端,本王妃不想外人覺得六嫂有這樣的繼母,從而置喙六嫂的品德;


    侯爺不要怪本王妃插手陸家的家務事,實在是本王妃見不得六嫂受到半分委屈,想必侯爺應該能夠理解本王妃的心情?”


    為了六嫂的平安喜樂,她來做這個惡人又何妨?


    “微臣明白!”宣平侯趕緊保證:“微臣回京就盡快將她們外嫁,賈氏心術不正貶妻為妾,以後微臣會加倍疼愛寧雙和寧彥,再不會犯這等糊塗事。”


    楊夢塵滿意點頭:“陸伯父盡管放心,隻要六嫂和陸三公子幸福康健,我和王爺自然會保陸伯父一生無憂。”


    聽懂楊夢塵話中隱含的深意,宣平侯心裏非但不惱怒,反而很慶幸和感激。


    雖說他偏心繼妻和繼子女,但是對寧雙和寧彥確是真心疼愛,如今寧雙找到這樣一個好婆家,又有王爺和王妃庇佑,他也放心了,寧雙和寧彥有福氣啊。


    陸寧彥同樣萬分感動,他知道,宸王妃是在維護他和姐姐,這份情,他永生不忘。


    “爹放心,我和姐姐會一輩子孝順您尊敬您!”


    “你們都是好孩子,爹以前糊塗,讓你們受委屈了。”


    搖搖頭,陸寧彥勸慰道:“爹別這樣說,我和姐姐明白爹的為難之處,從來沒有怪過爹。”


    看著儼然已長成翩翩少年郎,懂事明理的三兒子,宣平侯神情不禁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溫柔賢惠的原配妻子巧慧,眼睛裏漸漸濕潤。


    當年巧慧早產生下雙胞胎兒子,導致身體羸弱,原以為好好調養就會恢複,誰知還沒有滿百日,本就虛弱的二兒子夭折,當天巧慧也扔下他和繈褓中的三兒子,以及三歲的寧雙病逝。


    為了年幼的兒女,他不得不續娶賈氏,沒想到卻讓寧雙寧彥受盡委屈,他不是個好父親。


    “爹……”陸寧彥上前挽著父親的胳膊,一臉擔憂。


    “爹沒事。”斂去遐思,宣平侯輕輕拍了拍三兒子的手,轉眼看向楊夢塵真誠道:“微臣多謝王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容微臣和犬子告退。”


    楊夢塵微笑點點頭。


    父子倆行禮後,相攜著離去。


    深深凝視著父子倆的背影,楊夢塵暗歎口氣,感覺到手被溫柔握住,轉眼,朝龍玄墨淺淺一笑,如同午夜裏潔白清爽的曇花驟然綻放,沒有驚天動地的瀲灩之感,卻清潤溫雅,龍玄墨不由得心神蕩漾。


    ‘咳咳’華子煜和司徒文凱走到客廳門口,見兩人深情凝望,司徒文凱輕輕咳嗽一聲,看到龍玄墨掃來幽邃目光,不禁訕訕地摸摸鼻子。


    分明是兩人不顧及場合秀恩愛,他好心提醒反倒錯了,還有王爺素來高冷內斂,怎麽成親後就象變了個人似的,時時處處黏著九妹,不過越來越接近地氣,倒也是好事。


    而華子煜眸光微暗,轉瞬又恢複平靜,表情溫潤如輕風,唇角微微上揚。


    丫鬟告訴他,說文凱在東廂房等他有要事相商,他沒有多想,畢竟剛剛文凱神色慌亂地出去,想必是出了什麽事情。


    誰知在東廂房回廊拐角處,一個女子突然衝出來,隱約間隨風飄來一陣奇異香氣,他本能想避開(侍衛黑鷹和黑狼皆不在),卻陡然覺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危急關頭感覺被人扶住並後退數步,側目,看裝束是楊家一個男仆,那人拿出一粒藥丸讓他服下,霎時他就神智清明。


    從那人口中得知,那個衝向他的女子是宣平侯三女陸湘,先是利用文凱將他騙到此處,再用‘醉春風’算計他,從而賴上他。


    他不懂醫藥,但也聽璟銳說過‘醉春風’是藥效極強的媚藥,尤其能迷惑人的心智,哪怕是不小心聞到一點點氣味,縱使武功再高強,心性再堅韌,也無法抵擋。


    看著癱倒在地,神誌不清,麵容逐漸泛起不正常潮紅,嘴裏溢出嬌吟的陸湘,他麵色森寒,眼裏蘊著冰冷嗜血的戾光,若非那人說要把陸湘交給九妹處置,他必定讓陸湘生不如死。


    能做出這等齷齪之事,顯然品行不端,如果陸湘真的進了鎮國公府,指不定會鬧得府裏不得安生。


    司徒文凱同樣對楊夢塵心存感激:“九妹,多謝!”


    聽丫鬟說,靖安跟幾個孩子玩耍時不慎摔傷,似乎很嚴重,他想也不想就跟著丫鬟前去。


    他一門心思在靖安身上,全然忽略幾個孩子身邊皆有隨從侍衛,若真的出了事情,也應該是某個隨從或侍衛前來通知他,而不是一個陌生丫鬟,尤其這是在楊家,理應告知楊家人才對。


    幸好九妹的人及時出現阻止,聽子煜說那種藥物的藥效,驚得他一身冷汗,如果真讓陸美得逞,他不僅攪亂喜宴,還會傷害到妻兒,他和護國公府更名譽掃地,簡直可惡至極。


    楊夢塵擺擺手,說到底也是她沒有提前知會他們,讓他們有個防備,不過現在處理了陸家姐妹也好,省得以後還會再算計他們,畢竟她不可能時刻跟他們在一起,也不可能每次都提前知曉陸家姐妹的詭計。


    幾人回到花園喜宴,除卻一些年輕男子輪番給楊成宏敬酒,楊家兄弟和幾家姻親兄弟則幫楊成宏擋酒外,其他人都已散去。


    看到陳思遠也在幫著擋酒,楊夢塵眸光微閃,唇角彎起淺淺的笑。


    年前,陳思遠和楊春鈴成了親,她派人送了份厚禮,如今看陳思遠的模樣,想必兩人很幸福。


    第二天新人敬茶認親後,南宮家人就借故離開,並軟硬兼施帶走了南宮淩媱和郝家人。


    麵對強勢的南宮夫人,郝家女眷再不甘心沒有攀附上楊夢塵,也不得不離去。


    陸寧雙回門當天,宣平侯和陸寧彥原準備翌日清晨就帶著賈氏跟陸美三兄妹回京,誰知偷溜出去的陸國棟當街欺辱良家女子,那女子的兄弟們聞訊趕來,要把陸國棟扭送官府。


    陸國棟非但沒趕緊低頭認錯,還仗著是楊家的姻親,叫囂著讓下人打死那幾個男子,雙方發生激烈鬥毆,結果不知是誰打折了陸國棟的雙腿,徹底成為廢人。


    欺辱良家女子,在永昌鎮要判五十大板之刑,念及陸國棟受了重傷,周縣令免除陸國棟杖刑,當然女子家人也不用負責任。


    賈氏哭天喊地嚷著要那些人償命,被宣平侯狠狠訓斥一頓,嚇得再不敢吵鬧。


    楊夢塵看過陸國棟的傷情,有把握治好,不過她沒治。


    羅大夫和楊成安等人同樣保持沉默。


    陸家姐妹的齷齪心思,他們已經全然知曉,而陸國棟不學無術且驕橫狂躁,不說在京城,僅僅來永昌鎮這些天就惹出不少禍事,每次還理所當然地要求楊成宏善後,這樣的人廢了更好,省得再禍害人。


    宣平侯第一次橫下心來,根本不等陸國棟恢複,堅持第二天就帶著一家人離開,回府後就把陸國棟關在府裏不準出門,賈氏貶為妾室,一個月內將陸美和陸湘相繼遠嫁他鄉,至死都沒回過京城。


    賈家人鬧上門來,宣平侯直接把賈氏虐待嫡出子女,殘害妾室和子嗣等(未免給陸家招來禍事,賈氏唆使陸美陸湘算計華子煜和司徒文凱之事,宣平侯沒有說)罪證擺在賈家人麵前,這些足以休棄賈氏(宣平侯並非寡情之人,又顧及兒女名聲),如今隻是貶為妾室,賈家人自然無話可說,心裏慶幸好歹還是姻親,以後多少能夠沾點陸家的榮光,畢竟陸寧雙可是宸王妃的親嫂子。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楊夢塵擇了個吉日,給芍藥和青影,梧桐和青痕舉行婚禮,百合和寧斯旻(王府商鋪管事),墨雷和墨菊的婚禮則回王府再舉行。


    三月初三是楊成安和龍若水婚期,楊吳柳沈四家中青兩輩人提前去京城安排婚禮事宜(之前已經籌備得差不多),龍玄墨和楊夢塵陪太後等人隨後再回京。


    啟程當天,看著依依不舍的恭親王和清暘清昀,太後忽而感歎道:“自從野兒媳婦和亦霖相繼離世,很久沒有看到你皇伯父象這些天那樣開懷了。”


    “皇祖母放心,皇伯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楊夢塵道。


    側目,瞧見楊夢塵笑容盈盈,眼神灼灼,太後挑眉若有所思,片刻笑著點點頭。


    趁龍玄墨安排太後等人坐進馬車,楊夢塵讓海棠叫來木氏,壓低聲音道:“你沒有把自己的仇恨強加在清暘和清昀身上,我很欣慰,也很敬佩。”


    木氏頓時臉色劇變,轉眼看著楊夢塵,眼睛裏充滿了驚慌和戒備。


    “如果我要害你們母子,你們還會好好站在這裏麽?”


    若不是王妃,他們母子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木氏斂去異樣神色,不過眼底依舊藏著警惕。


    楊夢塵表情淡然,平靜聲音顯得有些意味深長:“因為他,我才派人及時救下你們。”


    順著楊夢塵的目光看過去,瞧見兒子們正和恭親王依依話別,木氏眸光微閃,很快收回目光看著楊夢塵,不明白楊夢塵的目的是什麽?


    “你很想殺了他報仇。”楊夢塵語氣陳述,而非疑問。


    木氏垂下眼簾,遮住眸底驚駭,長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泄露她此刻極不寧靜的心緒。


    她確實不止一次想要殺了他,可是看到他那樣喜愛和悉心教導兒子們,而兒子們對他一片濡慕之情,她就下不去手。


    “你沒有付諸行動,等於保全你自己。”楊夢塵唇角彎起一抹極為魅惑的弧度,輕柔聲音從她櫻唇中緩緩吐出,一字一句卻讓木氏如墜冰窖,徹骨寒意瞬間蔓延至全身:“否則即便你是受害者,我同樣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此刻木氏已無法形容內心感受,她自認為隱藏得很好,身邊的人一直毫無察覺,楊夢塵又怎麽會知曉她背負著血海深仇?


    楊夢塵當然不會告訴她:“那樣的滿門血仇,你沒有查到確鑿證據,僅憑片麵之詞就認定凶手,不覺得太武斷了麽?何況證據也可以偽造,如若不然世上哪有那麽多冤案?萬一你殺錯了人報錯了仇,到時候你就是死,也償還不了所欠下的血債,你說是麽?”


    木氏一臉呆滯。


    她的確沒去查找證據,因為教養她的萬嬤嬤說親眼看到是他帶兵殺了她家人,也是萬嬤嬤拚死背著昏迷的她逃出來,後來又勸她嫁給相公為妾,尋個安身立命之所。


    不!不對!


    萬嬤嬤一直勸她把真實身份告訴公爹和相公,請公爹和相公幫她報仇,她堅決拒絕,萬嬤嬤也不再勸她,但是她敏銳感覺到萬嬤嬤很不高興。


    現在想起來,從頭天嫡母讓人通知他們母子翌日一同去上香開始,萬嬤嬤就有些不對勁,當那些山匪出現時,萬嬤嬤居然不害怕,反倒很鎮定,而馬兒發瘋往懸崖跑沒多遠,萬嬤嬤就摔出了馬車。


    她很擔心萬嬤嬤,可當時她和兒子們也麵臨絕境,她沒有能力去救萬嬤嬤,隻能祈禱萬嬤嬤能夠逢凶化吉。


    看了看眸光不停閃爍的木氏,楊夢塵淡淡道:“你那個嬤嬤如今在霍氏的身邊,並且很得霍氏器重。”


    木氏臉色泛白,雙眼陡然睜大,眼神盛滿震驚和難以置信。


    難道萬嬤嬤早知嫡母要謀害他們母子,甚至還有可能……


    她四歲時,母親請來萬嬤嬤教養她規矩,萬嬤嬤一向對她忠心耿耿,尤其遭逢家變之後,她和萬嬤嬤相依為命,萬嬤嬤怎麽會背叛她?怎麽會?


    “隻要你說一聲,我立即派人把那個嬤嬤帶過來,你一問便知。”


    聽到楊夢塵的聲音,回過神來的木氏搖搖頭,事到如今,問或者不問有什麽作用?


    “也許她知道屠殺你家的真正凶手。”


    木氏精神一震,瞬間又變得頹然,王妃剛說過證據可以偽造,而且她直覺,萬嬤嬤隻是一顆小棋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後主使者,即便把萬嬤嬤抓來,最多也就證實是嫡母勾結山匪謀害他們母子,其他再問不出來。


    看出木氏的心思,楊夢塵不再多說什麽:“你可曾見過你那個公爹?”


    “我從來沒有見過公爹。”木氏低聲如實回答:“不過我偶然聽到府裏的下人說,公爹一直帶著麵具,並且公爹從不到嫡母或姨娘的屋子過夜,嫡母或姨娘都是裹著身子去公爹院子,完事後又送回各自房間。”


    冷嗤一聲,楊夢塵暗忖那人倒是謹慎,驀然神色微凝,這個規矩與皇宮妃嬪侍寢太相似,莫非那人是前朝的餘孽黃公子?


    “你安心待在這裏,好好教導清暘和清昀,沒人敢傷害你們母子,至於你的家仇,我會派人去追查,有結果再告訴你。”


    “謝謝!”


    看到龍玄墨往這邊走來,楊夢塵舉步準備朝龍玄墨走去,木氏忽然道:“王妃,相公……”


    “聽說你們出事,他吐血病倒。”瞧見木氏臉色慘白,楊夢塵輕聲安慰著:“他現在已經好很多,你放心,有機會我就安排他來見你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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