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司獲悉這個決定後,強烈反對薛佳人的跟夏維薑合作。


    原因很簡單,薛佳人現在是億時的小一姐小公舉,演技一流、長相一流、路人緣好,又有獎項傍身,星途無限!公司在她身上也下了很大功夫,對她未來的把控也非常慎重。


    再說夏維薑,這位導演也不是不好,《南國飄雪》很不錯,但跟國內的這些一線導演比起來還遠不夠看,頂多算個三線導演。


    讓公司的一線小花跟一個寂寂無名的導演合作一部小眾衝獎片?那不是掉價嗎?真拍了怕是一點水花都激不起來!


    鄭文芝也十分猶豫,“這題材倒是挺好的,有劇本嗎?我看看,給公司裏麵的那些老頑固瞧一瞧也許能說動他們。”


    “額……”薛佳人吸了吸鼻子,“劇本夏導還在寫。”


    一陣暴風雨前的寧靜,鄭文芝聲音高八度尖聲道:“什麽?!!連劇本都沒有?!!這個電影我堅決不同意!!!”


    她要瘋了!薛佳人怎麽這麽不靠譜!劇本都沒有拍個屁啊!好的劇本短則幾個月長則好幾年,這麽一兩周打磨出來的劇本能看嗎?


    簡直是拿自己的星途開玩笑嘛!


    她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薛佳人提醒她,“你說過要幫我的……”


    “……”鄭姐噎住。


    常言道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


    現在反悔,晚了。


    長長的吸了口氣,鄭文芝妥協道:“我不管你。”


    不僅她管不到,公司也管不到啊。


    合同上麵黑子白紙清清楚楚的寫著呢:薛佳人有自主選擇電影的權利,公司不得幹預。


    這一項規定差點沒讓其他人背過氣去,能有什麽辦法呢,隻能口頭上反對並不能幹涉什麽。


    最後隻能讓林緣出馬。


    從美國回來,下了飛機後,林緣一路都沒休息直接來到在b市的公寓,他的隔壁住的就是薛佳人。


    薛佳人呢?正準備找林緣,他到自己送上門了。


    兩人待在客廳裏,相顧無言,各自狂飆冷氣。


    林緣還穿著黑色的風衣,一路奔波臉色不太好,加上做冰箱做的久些,冷氣加寒冰,實在厲害。薛佳人不及他功力,向後一退坐在沙發上,抬眼望著他,率先問道:“光臨寒舍,林老板有什麽需要指教的?”


    開口語氣就不好,像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薛佳人抬起下巴。看著他的模樣,除了桀驁不馴還是桀驁不馴。


    林緣忍住揉她腦袋的想法,雙眼悄悄的爬上笑意,“雖然夏維薑是我朋友,但我並不讚成你現在就和他合作。不要拿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開玩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薛佳人模棱兩可的唔了兩聲,接著用打量的眼神看著林緣,突然犀利指出:“今天我想談談另一件事。其實你一直在欺騙我對不對?所謂的奶奶其實是你家的保姆!真正的主人格是兔子男不是你!”


    這個問題超乎意料,林緣愣住了。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現在隱瞞毫無意義……”薛佳人步步緊逼,“身為第二人格你一直想利用我殺死主人格?”


    “不。”林緣下意識的回應。多年形成的習慣讓他瞬間反擊。一挑眉抓住薛佳人的手腕,“你從哪聽說的?!”


    嘶……好痛!薛佳人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他這種態度立馬激怒了薛佳人。


    “做賊心虛了吧?怎麽,你還想要挾我嗎?林緣我真是看錯你了。枉我還那麽信任你,沒想到你是這麽對待我的。卑鄙小人!”


    她說的話毫不留情,像是一把把利刃插。進林緣的胸口,在心髒裏攪動。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林緣視線接觸到薛佳人的雙眼,裏麵是一片寒潭,冰的林緣一哆嗦。


    再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帶了莫名的失落,“你是這麽想我的?”


    明明是他做錯了事,為什麽還一副委屈的表情……


    對壞人堅決不能心軟。


    薛佳人側頭,不去看他。隻是冷哼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


    喉頭一滾,林緣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我先走了。”


    “走吧,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跨出的腳步一頓,林緣看向薛佳人。她還是沒有看他,態度堅決,她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再改變,如果她說不想再見她,大概就是真的不想再見到他吧……


    心裏倏地空了一塊。


    聽到腳步聲漸遠,薛佳人才遲疑的轉過來。


    沒有聽到關門聲,林緣沒有回家,他走了嗎?


    管他的,他去哪也不關她的事……


    一周後,夏維薑送來劇本。


    薛佳人翻閱了幾遍,給了兩個字的評價:驚豔。


    世界上有無數的東西都是刹那間的靈感創造而出,猶如滋滋碰撞的火花。


    而她手裏這本隻寫了短短數周的劇本就是在全身心投入下、抓住腦中一道道閃電,將它們精心雕琢而成的結晶!


    它的故事充滿了張力;它的節奏抑揚頓挫;它的裏麵透露出的哲理發人深省。


    每一個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是藝術品,值得人一遍遍的回味去思考。


    雖然薛佳人自己沒寫過劇本,但加上上輩子的量,也算是閱讀無數。卻沒有一本作品能夠讓她久久的不能出戲,替裏麵的人物悲喜交加!


    沒有猶豫,薛佳人當場和夏導簽了合同。


    等鄭姐過來後,又將劇本給了她。


    幾乎是一口氣看完,鄭文芝再抬頭時天已經大黑,眼睛都花了,眼前一片模糊。隻是她清晰的感覺到眼角有一絲濕意。


    她剛才……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真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麽?”


    “這是才寫出來不久的劇本?我還以為是哪個大師準備了好幾年的作品……”鄭姐恍惚了一會。反應過來後,抱起劇本,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走動,發出興奮輕快的腳步聲,“沒想到啊沒想到,夏維薑這麽有才!佳人還是你有眼光!這樣的劇本別說金馬,拿奧斯卡都不稀奇!誒,佳人你說我們能拿奧斯卡嗎?”


    某人冷靜的回應:“不能。”


    奧斯卡選票很多,國產電影影響力遠遠不夠,而且還有文化差異的因素,這麽多年也就一部《臥虎藏龍》拿了最佳外語片獎,其他最多也就是提名而已。


    “好吧。”鄭姐摸摸鼻子,“什麽時候進組?”


    “應該還有一段時間,金像獎之後吧。”


    “恩。”興奮過後,鄭姐又有點擔心,“劇本是很好,導演素養也高。可一部優秀電影的影響因素很多,我怕璞玉不能被發現……”


    “不會的。”薛佳人用一種非常自信的語氣說道:“這一部電影一定會震驚整個華語電影圈。”


    其實夏維薑是在零八年末想到要拍這麽一部類型的片子,寫好劇本是在零九年初,她隻是將時間提前了幾個月而已。其他的並不會有什麽變化。


    那麽,這部電影上映後的情況呢?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衝擊!


    對現代商業片的強烈衝擊,對觀影人群心理的一個衝擊乃至對整個社會的衝擊。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思潮,視線焦點也對準了社會上弱勢群體。它造成的影響難以一句話說明。


    夏導也以此電影一戰成名,穩坐華語一線導演的位置。


    雙手握拳,鄭文芝也充滿期望,“希望如此!”


    想到一件事情,她又看向薛佳人,“跟你了解了解,你知道林緣那小子怎麽了嗎?”


    薛佳人心提了一下,故作鎮定道:“我怎麽知道?”說完,她問,“他最近怎麽了嗎?”


    “就是不太正常……瘋狂工作,都熬了好幾個通宵了。我路過辦公室時看見過他一次,嘖嘖,黑眼圈都快掉下來了,麵色青的嚇人!”


    “……哦。”薛佳人垂下眼,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樣下去,就算是小夥子也得把自己身體熬壞吧。年輕人啊就是這樣,得他們老了才知道後果。”鄭姐老氣橫秋的說到。忘記她自己當年也是這樣度過的。


    像是抓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薛佳人腰都挺了起來。她可以不在意林緣但是不能不在意他的身體啊,那是兔子男的身體不能被他給弄壞了!既然如此的話還是去公司看看吧。


    待鄭姐離開後,薛佳人穿上外套驅車到了公司。到達頂層時,看到林緣的辦公室還燈火通明。


    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口,薛佳人又糾結了。她現在是進去警告他呢?還是為前幾天的話道歉呢?


    可是的確是他不地道啊編故事來騙她,情況多麽的惡劣!薛佳人又想到,之前林緣也幫了她很多,全心全意的支持她,那些事兒雖然他一個字都沒說但她心裏是知道的……


    糟糕,這麽又變成她在內疚了?


    捏拳!薛佳人舉起手敲向門。


    同時門剛好從裏麵打開,林緣端著空的咖啡杯走出來。薛佳人收不住手,一手敲向林緣的額頭。


    她的力不大,但是林緣兩眼一眨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蹲下身子,薛佳人試探了一下,林緣還有呼吸,綿長穩重。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大個子就這麽倒在門口是怎麽回事,薛佳人周圍看了看,沒人早就下班了。沒辦法,她隻有架起林緣的兩隻胳膊,準備把他拖進去……才使了兩下力她就累的不行。不禁鬱悶的戳了戳他的胳膊,都是吃什麽長大的啊……


    忽然,林緣喉嚨裏冒出不滿的咕嚕聲,“誰啊……”


    “林緣?”薛佳人欣喜,連忙拍了拍他的臉。


    一雙如點漆的瞳仁悠悠的張開,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幾秒後才澄澈清明,一個熊撲抱住薛佳人,“佳人佳人,又見到你了~好開心~我好想好想你啊~”


    “小兔子?”薛佳人推開他,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怎麽是你?冷冰冰呢?”


    “唔,他太累了現在已經睡著啦!”兔子男傻笑的回答道。


    見薛佳人若有所思的樣子,連忙說道:“好不容易出來就不要提冷冰冰啦,我們一起玩吧,我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哦~”


    還想著玩!薛佳人抓住林緣的胳膊,認真嚴肅的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隻是一直沒機會拖到了今天。小兔子你才是主人格冷冰冰是第二人格,他想把你趕出去占據你的身體!”


    兔子男愣住,半響才說道:“不會啊……我把主人格的位置讓給了冷冰冰的……”


    “什麽?!”薛佳人懵住了。


    “對啊……”兔子男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直視薛佳人的眼睛,兩根食指相互對著玩,“因為我實在太沒用了嘛,又喜歡玩性格又軟弱,所以希望有第二個人出現保護我替我做那些不好玩的事情。這才產生了第二人格,他真的很完美,是爸爸媽媽心中兒子,也是眾人的榜樣!開始,他隻是教導我,讓我努力,但我……總之就讓他用身體了……”


    “你怎麽那麽笨!哪有把身體讓給別人的啊!!!”薛佳人氣的不輕。


    兔子男委屈的看著她,可憐兮兮道:“可是我隻會玩嘛!我根本就不想存在這世界上,冷冰冰才是強者,是爸爸媽媽的希望。我想讓他做身體的主人,讓我自己慢慢消失的……隻是又遇到了佳人,我就又想多用幾次身體……”


    ——所以是她誤會了林緣。


    是他在幫助兔子男解決問題,繼承億時成為父親的驕傲,是他一直在努力……


    她竟然還誤會了他!


    “你……!!!”薛佳人怒氣值達到max!


    “嗚嗚嗚。”兔子男捂住臉,“不要生氣嘛~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會長皺紋的~~~都是我的錯了,佳人……”他也不知道薛佳人為什麽那麽生氣,但他不想讓她生氣,所以盡力安慰道。


    跟一個小孩子怎麽生氣!薛佳人的怒氣隻有自己吞進肚子裏。


    眼前這個人不僅是小孩還是個熊孩子!


    她不跟他計較!


    薛佳人皺著眉想了一會,端坐在他的對麵,“現在我要跟冷冰冰說幾句話,你不準偷聽。”


    “好~”兔子男怪怪的捂住耳朵。


    清了清嗓子,薛佳人鄭重而誠懇道:“對不起,林緣。這件事是我的錯,在你需要我插。手的時候,我沒有插。手,之後卻又亂插。手。真的非常抱歉,在未來的日子裏,我許諾,一定會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尊重你信任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在這具身體的心靈裏的某個深處,角落中,一個縮成一團的小黑影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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