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字大章。】


    傍晚。


    一間幽暗小屋當中。


    廖遜廖公公腰背微躬,必恭必敬地站在一座土炕前。


    一個頭發淩亂,衣衫陳舊,打扮得像個落拓江湖人,臉色蒼白,下巴光滑的年輕男子,盤腿坐在土炕上,一邊剝著毛豆下酒,一邊淡淡問道:


    “確定身份了?不是同名同姓?”


    他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嗓子壞了,又像是在刻意壓著嗓子說話。


    盡管如此,還是能依稀聽出,他的聲音有些陰柔細膩。


    廖遜拱了拱手,恭聲答道:


    “回丁大人,小人仔細瞧過他模樣,又托人打探過他來曆,確是瀛州府沈浪。”


    臉色蒼白、下巴光滑的年輕人將幾粒毛豆丟進嘴裏,又問:


    “銷聲匿跡兩個多月,他實力可有進步?”


    廖遜鄭重道:


    “此子實力確實大有進步。兩個多月前,剛在黑市發布懸賞時,他武功還隻有七品。現在儼然已修出內力,有了六品修為。隻是不知他內力有多深,功力有多純。”


    丁大人不以為然:


    “短短兩個多月,就算修出內力,功力又能有多深厚精純?這等武功,不值一提。倒是他的法術……


    “雖然‘法武雙修’隻是個笑話,最多能在下三品時略微兼修一二,到了六品以上,便不可能有時間、精力兼修,但他在瀛州時,既然曾以法術斬殺過五品武者,其法術便不可小視。可探得他法術底細?”


    廖遜沉吟一陣,緩緩說道:


    “就連道院的天才們,學會一個九品法術的平均時間,也是需要整整一個月,那沈浪再是天縱奇才,難道還能超出道院學子的平均水準,甚至達到‘小天師’連雲霄的境地?


    “時間才過去兩個多月,所以小人推測,他的法術修為,應該仍是八品。進入道院之後,或許會有一定提升,但短時間絕不會提升太多。大人放心,小人已找了個幫手,會緊盯著他,打探他在道院之中,究竟修習了什麽法術。”


    丁大人滿意頷首,又問:


    “替死鬼找著了?”


    廖遜笑道:


    “回丁大人,替死鬼找好了,是一個叫做周士誠的道院學子,合州府人,有野心,想上進,在家鄉時也曾是天之驕子,當年初入道院時,也曾風光過一陣。


    “可惜他的天賦乃是‘偽天賦’,當初進入道院前兩年,便突飛猛進臻至七品,可如今又過去五年,他卻仍然隻有七品修為。


    “倒不是元神資質不足,周士誠修煉‘觀想法’的本事其實尚可,如今元神已有五品境界,就是智慧、悟性有限,看不懂也學不透六品以上的法術秘卷,一個六品法術都學不會。


    “偏又不肯承認現實,一直奢望突破‘下三品’,臻至六品乃至五品。


    “如今已經沒有什麽豪商巨賈、高門大閥願意資助他修行。願意資助他的,他又瞧不上。他學煉丹,不成,學煉器,不行,製符、陣法也都是半吊子。


    “因此他也沒有販賣丹藥、法器、護符賺錢的路子,這幾年一直都很缺錢,這也讓他把自己修為停滯不前的原因,歸咎在沒錢上,已經有些偏執近魔了。


    “而若殺掉沈浪,便能分得五萬銀元,一個實權二品大員,若隻靠俸祿和年節賞銀,都得不吃不喝攢上十七八年,麵對這等天價賞金,小人隨意蠱惑一番,他便利令智昏了……”


    將如何說動周士誠,打消他疑慮的說辭細述一遍,廖遜又道:


    “與姓沈的小子接觸、打探其底細之事,皆是周士誠在做,小人不會與姓沈的小子有任何接觸。


    “事成之後,隻需殺掉姓周的滅口,小人再躲遠一點,就算是燕天鷹和萬法真人,也無可奈何。


    “真要窮究到底,萬一真給他們查出真相,難道他們還敢與陛下翻臉不成?”


    丁大人聞言,冷冷瞥了廖遜一眼,淡淡說道:


    “咱們做奴才的,隻能為陛下分憂,絕不能給陛下招麻煩。就算你我都死了,也不能讓此事牽連到陛下,明白嗎?”


    廖遜一個激靈,趕盡跪倒在地:


    “丁大人說的是,小人謹記在心,就算是死,也不會讓燕天鷹、常玉真把事情牽扯到陛下。”


    丁大人拖長著腔調嗯了一聲,又剝了幾顆毛豆,喝了杯小酒,這才淡淡說道:


    “動手的時候,我會給你派個武功五品的‘丁浩’。事成之後,你負責處理掉周士誠。那‘丁浩’自會人間蒸發。至於你……


    “從此改頭換麵,隱姓埋名,去八王爺的‘秘玄樓’做事吧。”


    廖遜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全憑丁大人安排。”


    ……


    七天後。


    周士誠來到藏經殿,找到一個在此打雜掙學費,且負責給往來人員登記的相熟師弟,推過去一塊銀元,問道:


    “新來的那個沈浪,這幾天是否一直呆在藏經殿?”


    “周師兄客氣。”


    那師弟笑眯眯地收起銀元,拿起登記簿翻看一陣,笑道:


    “不錯,那沈浪七天來一直都在藏經殿中。不僅一日三餐都是花錢點餐,還租了個小單間,晚上也不曾離開。每天開銷至少二十銀元,真是個財大氣粗的家夥。”


    七品縣令一個月的正俸,也就二十銀元。那個叫沈浪的家夥,一天在藏經殿裏的花銷,能頂七品縣令一月正俸,可不就是財大氣粗麽?


    周士誠眉頭微皺,心說七天前,沈浪初入道院時,我為獲取他的信任,可是將藏經殿的坑,一五一十與他分說過的,可他居然還是在藏經殿自修?


    真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周士誠心下暗自鄙薄沈浪一番,又問:


    “他這些天,都翻看過哪些法術秘卷?又是借的哪一道法術秘卷參悟?”


    七天時間,除非那沈浪是“小天師”連雲霄那等有望一品的絕世天才,正常情況下,他連一個九品法術都不可能學會。


    所以在周士誠看來,沈浪或許翻看過多部法術秘卷,但最後定然隻會選擇一門合意的道術秘卷參悟。


    那師弟看著記錄簿,笑著說道:


    “那沈浪翻看過哪些秘卷小弟卻是不知,畢竟他在殿中翻閱典籍時,小弟也不可能全程跟隨緊盯著他。不過他帶到單間去的秘卷,倒也就是一門‘氣縛術’。這七天他一直沒出單間,想來正在全神參悟此術。”


    氣縛術,九品法術,可發出一條氣流凝聚而成的繩索,將目標從頭到腳牢牢纏縛,乃是一門兼具控製與擒拿的術法。


    此術隨著修為品階提升,氣流繩索的數量、強度都會隨之水漲船高。


    九品修士施展的“氣縛術”,隻能擒拿八品武者。但若五品修士施展此術,則連尚未臻至大成境界的四品武者,都可以一舉擒拿。


    “神捕堂的人,修習此術倒是合情合理。”


    周士誠若有所思地緩緩頷首,又摸出一枚金錁子遞過去:


    “煩請師弟幫我留意一下沈浪,我要知道他耗時多久修成‘氣縛術’。之後他若還要繼續修習,學的哪個法術,也請師弟幫我留意。”


    那師弟接過金錁子,掂了掂竟差不多有二兩重,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周師兄太客氣了!師兄盡管放心,小弟必會幫師兄盯緊那個沈浪,掌握他的一舉一動!”


    周師兄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叮囑一句:


    “莫讓他知道我打聽過他。”


    那師點又連連點頭:


    “師兄放心好了,小弟省得。”


    ……


    一間僅有一床一桌一椅,逼仄狹窄的單間之中,沈浪正盤坐榻上,閉目修行。


    那“氣縛術”卷軸被隨意擺在桌上,壓根兒就未曾翻開——此卷軸不過是借來掩人耳目,兼誤導別有用心之輩的道具而已。


    話說,來到藏經殿的第一天,沈浪就跟老鼠進了米倉似的,一口氣掃描了上百個從九品到五品的法術,統統存儲在馴妖訣小月亮裏。


    至於四品及以上法術,倒不是他不想掃描。


    隻是四品以上法術,都在藏經殿更深處,以各種禁製陣法守護著。


    想要進去翻閱,須得具備五品以上的修為,還得有道院正職教授開具的證明。


    證明的話,沈浪有萬法真人玉符信物,可以當作憑證。


    但他修為不夠,如今僅止六品修為,尚無資格翻閱四品以上的法術秘卷。


    老實說,帝都道院的法術,大多都隻是些大路貨。


    當初大楚太祖橫掃天下,一統東土,建立帝都道院,勒令天下修行門派,將各自法典秘卷貢獻出來,作為道院教材。


    那時剛剛蕩平天下龍蛇,斬盡不臣,百戰立國的大楚實力超凶。


    楚太祖本人乃是天下第一武道大宗師。


    一口“九陽劍”,一杆“戰魂旗”,親手格斃的武道大宗師就有兩人,斬殺的一品大真人也有足足三位——前朝末年,天發殺機,煞氣鼎沸之下,無數英雄、強者應運而生。


    短短三十年間,竟陸續出現了五位武道大宗師、八位一品大真人。


    新晉的一十三位大宗師、大真人,加上前朝時的存量:兩位大宗師、五位大真人,當時的東土大地上,竟一度有過二十位大宗師、大真人並存於世。


    當然,這些大宗師、大真人,最終大多殞落在亂世之中。


    單是楚太祖親手斬殺的,就有五人之多。


    仗此赫赫凶威,天下大定之後,楚太祖勒令諸派臣服,交出法典,諸修行門派還真沒有一個敢反抗的。


    就連佛門,都被迫與楚太祖立下三品及以上武僧、法修,不得幹涉世俗的死約定,並奉上了不少佛門武功、法術。


    不過諸修行門派也都留了一手。


    各派真正的核心秘法、頂級真傳,並未老實上繳給帝都道院。


    楚太祖也不可能因此大動幹戈,再起征伐,滅盡東土修行門派——世界這麽大,人家打不過還不會跑麽?


    楚太祖橫掃亂世之時,就有幾個站錯了隊的門派,生怕楚太祖秋後算賬,不敢投降,帶著傳承逃出了東土,或遁入漠北,或遠赴西域,或揚帆出海。


    所以若真逼得各修行門派紛紛跑路,那損失的可是大楚的底蘊,助漲的則是四夷的實力。


    因此楚大祖對各大門派的保留,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可能窮究到底。


    如此一來,就導致道院雖然收藏法典無數,擁有東土最全麵的法術修行體係,可真正頂尖的精品就少之又少了。


    像是沈浪得到的佛門真傳秘法,道院收藏的,也就僅僅止步七品而已。


    並且還沒有佛門根本觀想法,難以發揮那些佛門秘法的最強威力。


    其它門派的法典秘籍也大半如此。


    僅有極少數站錯了隊,扶錯了真龍,還不跑不降,頑抗到底的修行門派,被楚太祖趁戰亂滿門掃滅,將其法典秘卷搜羅一空。


    不過那些被滅了滿門的修行門派,其門派頂尖真傳,也不會輕易放在道院裏邊。


    都被皇室收藏著,除非投效皇室真人門下,否則也是無緣得見。


    總之,想要在道院“藏經殿”尋找頂尖精品法術,無異於沙裏淘金。


    但沈浪倒是不怎麽在乎。


    他早就有了頂尖的真傳秘法,反而是中低階法術欠缺太多,需要更多更全麵的法術,來填補他大量空缺的“法術位”。


    而頂尖的真傳秘法,其實各門各派也不會有太多。


    好比佛門法修,大多也就是用不多的頂尖秘法,搭配比較大路的各種普通法術而已。


    再者,沈浪的“馴妖訣小月亮”還擁有推演之能。


    雖不能憑空推演,但隻要給它足夠多的參考資料,它就能將一個法術,推演得更加完善強大。


    比如大路貨九品法術“氣縛術”,馴妖訣小月亮能以“氣縛術”為根本,參考類似的束縛、擒拿類法術,將之推演成堪比各名門大派真傳秘法的術法。


    唯一的問題就是,若發動馴妖訣的推演能力,則生產帝流漿的速度就將減緩乃至停滯,需要沈浪來仔細斟酌,做出取舍。


    另外,就算沈浪任何法術都能一秒徹悟,可構造法術符文也是需要時間的。


    一個九品法術,他現在需要一天半左右才構建成功。


    八品需要兩天多點,七品需要三四天,六品則需要六天左右。


    所以就算他一口氣掃描了上百個法術,短短七天時間,也不夠他修成多少。


    並且他也沒有那麽多法術位,掃描來這麽多法術,其實大多都隻是用作資料儲備而已。


    話說回來,這七天下來,他其實一個法術都沒修成。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他在瀏覽了一部詳解道術基礎的典籍,終於補足了道術基礎知識之後,總算明白了一個真正的六品法修,需要具備哪些特性。


    真正的六品法修,不僅僅是要把法術修滿,把九品、八品法術,統統修煉到能夠“念動即發”,最重要的,還是要能“永久固化”一個九品法術。


    被“永久固化”的法術,施展之時不僅能念動即發,消耗極少,隻有正常施法的十分之一不到,並且施法還不會對該法術符文造成任何震蕩衝擊,可以無限次數地隨意施展。


    這幾乎相當於某些“天賦異能”了。


    發現此事後,沈浪又接連查閱了多部典籍,總算找到了永久固化法術的法門。


    於是這七天,沈浪都在修煉此法,嚐試將“鐵布衫”永久固化到自己身上。


    鐵布衫隻是九品法術,但此術乃是佛門真傳秘法,可以得到沈浪“大日如來觀想法”的加成,以他六品修為施展此術,“鐵布衫”的防禦力亦相當可觀。


    此術又是加持類法術,是直接加持在自己皮肉之上,並不像“金鍾罩”那樣,要頂著一口金燦燦、半透明的倒扣金鍾。


    因此永久固化此術之後,完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開啟,隨時處於“鐵布衫”防禦之下。


    全天候開啟的法術側鐵布衫,再加武道側的鐵布衫、金鍾罩,再加小妖們回饋賦予的各種強化防禦,沈浪覺著,以自己如今的護甲層數,哪怕四品前、中期武者,抽冷子給自己一下,都未能破自己的防。


    花七天功夫,將“鐵布衫”永固之後,沈浪這才開始正式修煉法術,打算先把六品法術補足。


    他現在一共隻有三個六品法術位。


    已有一個攻擊型的“天龍咒”,剩下的兩個六品法術位,一個打算修煉法琉璃贈他的那部一尺多厚的大部頭當中,記載的一門“渡人咒”。


    此咒是一門勸人“放下屠刀”的群體控製型咒術。


    能同時撼動多個敵人元神,攻其心靈漏洞,勾起並放大敵人心中的愧疚、悔恨、哀傷、恐懼、絕望等負麵情緒,可令敵人不戰而潰,或是不戰自裁,或是當場倒戈,總之效果非常給力。


    有了一個攻擊、一個控製型法術,第三個六品法術,理所當然要選擇防禦。


    沈浪得到的佛門真傳秘卷,以及法琉璃贈送的大部頭當中,六品階段的防禦法術就沒有,得等到五品,方可修持“金剛不壞體”。


    因此沈浪就選擇了一門從藏經殿得到的“流雲歸墟術”。


    此術不是像鐵布衫、金鍾罩、金剛不壞體那樣硬扛攻擊的法術,而是一種將敵人的攻擊“導引卸力”的法術。


    能發出一團流動的雲氣包裹自身,敵人攻擊落到雲氣上後,會被導引卸力至腳下地麵以及虛空之中。


    不拘武道勁力還是攻擊法術,隻要不超過此術防禦極限,都可以卸力導引開去。


    開始修煉法術之後,沈浪又一次深切體會到,為何“法武雙修”即便不是什麽天地法則,卻也能深入人心,被所有武人、修士深以為然,視之為修行鐵律。


    就連他這樣的天賦,來到藏經殿自修之後,尚未涉及煉丹、煉器、陣法等諸多門道,僅僅隻是在修煉法術,都已經沒什麽時間修煉武道了,每天隻能抽出一個時辰打坐修煉內力,武技招式則完全沒時間練習。


    而一般武者,基本都是整夜打坐修煉,以打坐代替睡眠,白天還要修煉武技招式,如此才能保證武功不斷進步。


    若一天隻修煉一個時辰內力,又完全不練招式,那這武功真是不練也罷。


    也就沈浪天賦驚人,本來打坐一個時辰,就能頂尋常武者兩三個時辰,又得“千年玉髓”輔助,效率再提升三倍,這才沒有耽擱內功修行。


    至於武技招式……


    反正他是崇尚簡約的猛男子,耍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招式幹嘛?


    男子漢就是要站樁輸出,拳拳到肉,對掌硬剛。


    誰走位誰就是娘炮!


    唔,可以學一個七品法術“靈飛術”,此術能使修士輕盈若羽,且大幅提升修士的反應能力、移動速度、縱躍能力,使修士的敏捷,不遜於五品武者的輕功……


    當然,沈浪學習此術,並不是為了在打鬥時走位閃避,隻是為了方便日常趕路、追殺逃敵,以及防止被敵人仗著速度遊走閃避,躲來躲去罷了。


    總之,他修煉提升敏捷的法術,也是為了貫徹猛男之道,更好地剛正麵。


    接下來,沈浪一口氣在藏經殿小單間裏宅了整整一個月。


    話說,為何帝都道院自然環境這麽好,戶外卻基本見不著半個人影,從沈浪這段時間的修行模式,就可看出一二了。


    法術修行著實讓人深度沉迷。


    道院學子們,除非是實在囊中羞澀到沒錢修行,必須出來打工賺錢,否則但凡還能撐得下去,那基本都是跟沈浪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期宅著研讀法典、修習法術,或者參悟丹道、器道、陣法,根本沒心思到處亂逛。


    不單道院學子們如此,外邊的門派修士、豪門供奉、山野散修,也基本都是這樣。


    所以沈浪在外麵時,武者就能天天碰到,道術修士卻難得一見。


    偶爾碰見的幾個,還是被“幕後黑手”設計引導之下,這才聚到了一起。


    本來沈浪是有心一口氣閉關修煉到過年的。


    過年時慕清雪就要回京了,道院也會放年假,沈浪當然得回去給慕清雪一個驚喜,再去拜會一下燕天鷹、萬法真人、法琉璃,給他們拜個年,送點年節小禮品啥的。


    但一件意外,打斷了沈浪閉關的節奏——小魚終於要晉升第三境了。


    話說,自從小雅晉升第二境之後,點精筆產出的帝流漿,又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全給了小魚一條魚獨享。


    但從第二境到第三境,比第一境到第二境著實要難上太多。


    即使有大量魚木龍嫩葉、血蘭花蜜輔助修行,小魚本身修煉也非常勤奮,也是花了兩個多月,才有了境界突破的跡象。


    小魚要破境,沈浪當然得出關一趟,給它足夠的空間,讓它好好表現一下破境之後的新能力。


    點精筆空間還是太小,容不下第三境的小妖折騰。


    出關之前,沈浪全麵自檢了一下自身的狀態。


    兩個六品法術“渡人咒、流雲歸墟術”全部修成,六品法術已經修滿。


    六個七品法術也全部修滿。


    九個八品法術,還差兩個。


    十二個九品法術,也欠缺四個。


    因為他是從高往低補全法術位,先補全六品法術,再修滿七品法術,再是八品,最後才輪到九品。


    而這一月閉關,還真不夠他把八品、九品法術位全部補滿。


    不過六、七兩個品級的法術都已修滿,八品法術也修成七個,且都修煉到了“念動即發”的境地,沈浪的法術實力,算是爆發式提升了一波。


    另外這一月以來,雖然每天隻修煉一個時辰內力,可在千年玉髓的“純陽元氣”輔助之下,他的內力修為亦是突飛猛進。


    境界雖未提升,可內力總量,比之前提升了五成有餘,且內力精純凝煉程度倍增。


    體魄亦在純陽元氣淬煉之下變得更加強大。


    以他現在的功力,若再跟全盛時的白詩詩對掌,一掌就能轟得她吐血拋飛,手臂骨折。


    法術實力爆增,還永久固化了“鐵布衫”,內力也勇猛精進,以沈浪現在的綜合實力,就算同時硬剛七個蜘蛛姐妹,都有一定的把握戰而勝之。


    檢查一番這一月閉關的成果,沈浪滿意地點了點頭沉吟一陣,稍微化了一下妝頂著散發酸臭味的髒衣裳,亂糟糟的頭發胡子,以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閉關小單間。


    順便把那門“氣縛術”的卷軸也帶了出去。


    嗯,這道九品法術,他終究是沒時間修成……


    當沈浪還回卷軸,在某位打工賺學費的道院學子微妙眼神注視下,邁著發飄的步伐離去後,那學子立刻將差使交托給同僚,然後快步離開藏經殿,往自己身上加持一個九品“風身術”,之後便一路腳不沾地,飛掠至周士誠住處。


    很明顯,這學子正是收了周士誠的錢,幫他盯著沈浪的家夥。


    “周師兄,那沈浪離開藏經殿了。呆了整整一個月零七天,從頭到尾就取了一門‘氣縛術’。出來時整個人渾身酸臭,兩眼發直,腳步發飄,狀態看上去非常糟糕。不過應該是學會了‘氣縛術’。”


    “嗬,一個月零七天才學會一個九品法術……”


    周士誠冷笑一聲:


    “也就是個中等偏下的資質。這樣的資質,居然還有勇氣在藏經殿自修……真是不把錢當錢!”


    盯梢那人自嘲一笑:


    “幾乎每個新人都會有這麽一遭,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不瞞周師兄,小弟都曾經在藏經閣呆過一個月,隻是沒他那麽沉迷,至少吃飯、睡覺還是在外邊的。經此一遭,那沈浪應該不會再去藏經殿了。”


    周士誠點點頭,眼神微妙,語氣飄忽地說道:


    “是啊,他以後再也不會去藏經殿了……”


    給了十塊銀元,打發走那位師弟,周士誠沉吟一陣,也給自己加持一個“風身術”,之後揀僻靜小道,直奔道院大門而去。


    當沈浪來到道院大門,準備取回自己寄養一月有餘的馬兒時,發現今天看大門的換了個人。


    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正坐在大門口拋著火球玩,儼然是個修士。


    沈浪駐足門邊,看那老頭兒玩了一陣火球,上前行禮問道:


    “大爺您好,請問廖遜廖執事在不在?”


    那老頭兒兩手不停,飛快地循環拋接著五顆火球,以此鍛煉法術掌控力,還不耽擱開口說話:


    “姓廖的今天輪休,小老兒負責看門。”


    “原來如此。大爺您貴姓?”


    “免貴姓張,你叫我張老頭就好。”


    “那如何使得?我還是叫您張大爺吧。張大爺,您這手‘連珠火球’耍得可真漂亮。”


    “你小子看著年紀不大,竟能認出這道七品法術?”


    “在藏經殿裏翻到過。張大爺您是七品修士嗎?失敬失敬!”


    其實沈浪不止是翻到過,還把這個法術給修成了。


    這道七品法術“連珠火球”,在七品境界時,一次就能發射五顆火球。沈浪就是據此推斷門房張大爺境界。


    修士到了六品境界,一次能發射七顆火球。


    境界越高,發射的火球越多,威力越大。


    此術隻是普通的大路貨法術,不能鎖定追蹤,隻能打一條直線,但火球攻速極快,射程亦有三十丈遠。


    每一顆火球的威力,相當於一顆拳頭大小的炮彈,還附帶爆炸、灼燒傷害。


    以沈浪六品的修為,若是擊中,一顆火球轟殺一個五品修士不成問題。


    若是一串七顆火球全部命中,那四品入門級,乃至四品前期武者,隻怕都能轟成渣渣。


    當然,以武者的反應速度、輕功身法,哪怕隻是五品武者,若不先用控製、束縛類法術限製住,則這種直來直去、不能追蹤鎖敵的法術,便很難命中他們。


    更別說整串火球全部命中四品武者了。


    此刻,那門房張大爺麵對沈浪的恭維,既是得意,又有些傷感地說道:


    “有什麽好敬的?一大把年紀才是七品,哪能跟你們這些道院的天子驕子們比?行了,小家夥別在這兒廢話了,說說吧,你找姓廖的有什麽事?”


    “我上個月在這裏寄養了一匹馬,是廖執事經手的。今天要用它,本想找廖執事把馬取回來……”


    “行了,報上你的姓名,寄養日期,馬匹印記所在的位置、特征,老頭子去幫你把馬牽來。”


    “那就多謝張大爺了!小子姓沈,單一個浪字,我那匹馬是黑馬,烙印打在左屁股上,印記樣式是……”


    一刻鍾後,沈浪從張大爺手裏接過韁繩,沒口子道謝:


    “張大爺,真是多謝您了!”


    張老頭兒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責職所在,沒什麽好謝的。另外,除傳遞緊急軍情的偵騎、訊兵之外,其他任何人,一律不得在京城縱馬,隻能慢步緩行。你小子可得注意點,莫要肆意縱馬,否則若是給巡城司的巡丁拿下,那可就要丟大臉啦。”


    “多謝大爺提醒,我會注意的。”


    沈浪翻身上馬,對張老頭兒拱了拱手,兩腿輕輕一夾馬腹,駕著馬兒緩行離去。


    離開道院大門,剛剛拐過兩個街口,就聽旁邊傳來一聲招呼:


    “沈師弟?可是沈浪沈師弟?”


    沈浪循聲望去,就見周士誠牽著匹白馬,站在道邊,朝自己招手。


    沈浪翻身下馬,牽著馬走過去笑問道:


    “周師兄怎沒在道院裏修行?”


    “當然是有事。”周士誠歎了口氣:“接了個教授頒布的任務,要去城北泰翼山中,捉十隻莽牯朱蛤回來。師弟你知道莽牯朱蛤麽?”


    沈浪點點頭:


    “在藏經殿‘異獸誌’中看到過,是一種體型嬌小,但叫聲宛若牛吼,通體赤紅似火的蛤蟆。此物沒有妖法,智力低下,因此不算妖獸,卻也相當厲害。


    “其力量極大,可撞翻小牛犢。又嗜食毒物,連體型大它十數倍的毒蛇都能捕食。還能若毒蛇一般從口中噴射毒液,射程可達丈許遠,常人沾之立斃。


    “甚至等閑下三品武者,都對此蛤敬而遠之。若以之煉製蠱蟲,則最高可煉出六品毒蠱,能力敵五品武者。”


    周士誠笑道:


    “沒想到沈師弟入道院不過月餘,居然就學到了這麽多。


    “既然師弟知道此異蛤,那為兄也就直說了,那莽牯朱蛤雖然厲害,下三品武者都避之唯恐不及,卻也難不倒咱們道術修士。


    “隻是那泰翼山中,近期不甚太平,屢有馬賊山匪、江洋大盜出沒,據說還有通法術的野修士與匪寇為伍。而捕捉莽牯朱蛤,需得深入山中,於山澗陰暗處尋找。那種地方,又很可能有馬賊山匪、江洋大盜藏身。


    “以為兄的修為,等閑賊寇、盜匪自是不懼。便有野修混跡其中,又怎敵得過我們這等道院出身的正經修士?


    “隻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一個人再是警惕,也總有失神的時候。是以為兄本找了一位師弟結伴同行,可沒想到,臨出發了,那位師弟卻被他的教授抓了差……”


    聽到這裏,沈浪笑著說道:


    “周師兄不必解釋這麽多,小弟明白的。師兄是想請小弟陪你走這一趟?”


    周士誠歎了一聲,一臉慚愧地說道:


    “為兄實在是沒辦法了。這任務時間緊張,道院的學子們,又一個個非必要不出門。為兄實在來不及再去找個合適的人陪同。


    “師弟你雖然剛進道院不久,但你身有不弱武功,又是得萬法真人推薦入院,想來早就有一定的道術基礎。是以,既然有緣偶遇師弟,為兄便厚顏請師弟陪我走這一趟了!”


    說著,他對著沈浪拱手一揖:


    “師弟,此次任務若能做得漂亮,很有可能得到那位教授賞識,成為他的入室弟子。此事對為兄非常重要,請師弟務必幫我一把。事成之後,為兄定有重謝!”


    沈浪抬手扶起周士誠,歎道:


    “周師兄言重了!月前初入道院時,師兄一路為我向導,不辭繁瑣幫我辦妥一應手續,還給我介紹了許多道院常識,幫我少走了不少彎路。此情小弟一直銘感在心。


    “既然此任務對師兄如此重要,那麽小弟自當義不容辭,陪師兄你走上這一遭!”


    周士誠大喜,又給沈浪作了一揖,這才翻身上馬,帶沈浪往北門方向行去。


    剛走了兩條街,離北大門還遠著呢,沈浪忽然一拍腦門:


    “哎呀,周師兄,小弟把兵器忘家裏了。泰翼山中既有馬賊山匪,可能會有廝殺爭鬥,須得先回家一趟,把兵器取來。


    “周師兄,小弟家就在‘興業坊’,雖不算順路,卻也無需繞上太遠。師兄不如先陪小弟去我家,取了兵器再出城?”


    周士誠一呆,強笑道:


    “師弟你用兵器的麽?我還以為你是擅長徒手功夫……”


    沈浪笑道:


    “小弟爪法不錯,但更擅長兵器功夫,最擅長的兵器乃是火槍,其次是刀,再次是劍。徒手隻能算第四。月餘前因是去道院修行,小弟想著道院也不需要動用兵器,便將兵器都放在了家裏。師兄,可以容我先回家一趟麽?”


    周士誠勉強點頭:


    “也好,便先陪師弟你回家取兵器吧。”


    當下二人又拐了個彎,往內城興業坊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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