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懷裏,望著她腋下的畫叮囑道:“當心點兒,可別壓癟了、損壞了畫像”


    “不會的啦,娘。”我巴不得把全部都損壞了……


    拿不下也要拿啊,當然要全部弄回來啊,得一一展開來看看這婆婆都為她兒子挑了什麽樣的美人,然後再叫他親自看看,好叫他明白他親娘的一片冰心啊!


    兩道視線緊緊盯著懷中的畫像,顏傾一邊被迫垂著腦袋行走一邊自言自語:“這到底是有多少個姑娘啊?要全納回家,真是一個月一人侍寢一次都輪不完呢,婆婆真是心疼她兒子啊,搞的跟選妃一樣……”


    回了房,顏傾跟琥珀二人忙碌了半天,終於將所有的畫像無一重疊地展開完畢,那時,整個屋子幾無立足之地。


    一個個美人繪得栩栩如生,或立或坐,或顰或笑,或垂盼或回顧,或舞蹈或鼓瑟,千姿百態,盡入眼簾,真叫人應接不暇啊,琥珀渾身僵硬,已經看得目瞪口呆,身邊的人也是看愣了,目光呆滯,緊鎖著腳邊一幅畫像,若有所思。


    琥珀順著她的目光去看,也怔住了,那畫像上的女人,美貌絕對不輸自家的姑娘,琥珀是識字的,一眼瞥見那畫像上題有“曾氏嫿禕,太常寺卿曾大人庶女”一行字。


    琥珀想起了長樂公主和張嬤嬤的對話:“這幅是曾家的小姐,也十五芳齡,精通文墨,才名遠播,溫婉大方,很多王孫公子不遠千裏慕名而去隻為一睹容光,這曾小姐很有意思,一心仰慕咱們公子,以前公子還沒成親時便放話說,非晉陽侯府公子不嫁…… ”長樂公主似乎對這曾小姐很有興趣,不斷詢問,最後還滿意地點頭:“如此知書達禮、才貌雙全的小姐,先納進門來,日後生了兒子扶個側妃……”


    琥珀忙提醒顏傾道:“主子,公主好像對這個曾小姐很滿意呢,還說等她日後生了兒子讓她做側妃!主子可千萬不能讓她進門。”


    顏傾眼底的神采被淹沒住,隻木然地點點頭:“哼哼,側妃是吧……”


    婆婆想得真長遠啊,這人還沒進門,就在考慮生兒子的事了,就算入了門,也不一定能生得出兒子來呢,就是不知道他看了會不會動心啊,想到這裏,那種新婚剛剛築起來的安穩感岌岌可危,萬一動心了怎麽辦,畢竟男人都愛美色啊,前世他忘了自己還跟蘇晚晚好上了呢!轉念又不住安慰自己:以前我那麽醜,臉上還有胎記,他就喜歡我了,嗯嗯,他絕對不是個以貌取人的家夥……遐思突然被琥珀打斷:“主子,我把墨給你拿來了。”琥珀端著研好的墨,躡手躡腳地從地上的畫像間隙朝她走來:“主子,不如你先把她畫醜一些再拿給公子看吧。”


    “你這是幹什麽?我難道比不過她?”顏傾勾了唇角,順手接過墨來,數落她道:“哎呀琥珀你真是的,對你家主子就這麽沒信心啊。”


    “當然不是!”琥珀一個勁地搖頭道:“她哪裏比得上我家姑娘呢?我家姑娘最好看了。”


    “既然你都拿來了,那我就動動手修飾一下吧。”顏傾拿起毛筆蘸了墨,蹲下身去,盯著曾小姐的畫像,躑躅了半天遲遲不下筆,口中叨道:“嘖嘖嘖,畫這畫像的人還是有幾分功力的,瞧瞧,這畫像比真人好看了去。”


    琥珀抓耳撓腮,心中納悶:“雖然我不懂,但是主子,你什麽時候善丹青了?還懂得鑒賞了?你沒看過本人,怎麽就斷定那畫像比真人好看呢?”


    顏傾又把畫像上的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將視線停留在那白雪凝瓊又暈開花紅的臉頰上,躑躅著不下筆,突然抬起頭來詢問她:“琥珀琥珀,你不覺得這裏如果生有一顆美人痣,這曾美人就美得風華絕代了嗎?”


    “啊?”主子你什麽眼光?“哦,好像是的。”主子你開心就好。


    顏傾滿意地點點頭,準備下筆,這時發現筆鋒上的墨都幹了,幹脆站起身來將整個筆毫完完全全地插|進硯台裏攢了又攢,還沒靠近那畫像,一滴圓潤如珠的黑墨已經脫了下去,於那美人頰邊慢慢暈染了開來。


    琥珀眨了眨眼睛,暗暗歎道:好大一顆美人痣啊,不過,生在這裏是叫美人痣嗎?


    顏傾擱下毛筆,拿起畫像邀她仔細看了認真評價,琥珀支支吾吾:“啊好看……哇,嗯呢!好……看。主子真厲害!還會畫畫了。”


    聽她說得敷衍,顏傾咳了咳,問道:“是不是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畫龍點睛?“哈哈,真是有畫龍點睛的效果呢!”確定不是畫蛇添足?


    現在,這生了痣的美人比阿花還要猙獰,他應該不會看上這個曾美人了罷。想到這裏,顏傾滿足地點點頭,吩咐琥珀:“拿去掛起來,好叫他回來看看。”


    琥珀剛剛掛完畫像,外麵就起了敲門聲,顏傾心中一咯噔,不會是他回來了吧,轉念一想,他回來根本不用敲門,就直接推門入內了。果然,來人不是他,是阿六。阿六立在門外道:“琥珀姑娘,跟夫人說說,少爺他晚上不回來用膳了,少爺還說,今日公事繁忙,可能要很晚才回來,叫夫人不用等他了。”


    琥珀回來,望見顏傾埋著頭在地上竭力搜尋,想想小姐也真不容易,明明吃醋了不高興,麵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很是心疼,又看看剛剛掛好的畫像,說道:“主子,阿六說公子今天會回來得很晚,要不,咱先把這地上的畫像收起來吧,走起路來都不方便呢。公子的心思都在主子身上,不會看上這些姑娘的。”


    誰說萬一就不用防了,顏傾順手又拿起一副畫像:“你覺得這李家的小姐跟那曾家小姐比美的話,哪一個更勝一籌?”


    琥珀:“……”“我去給你多備些墨……”


    ……


    天黑得早,用了晚膳,窗外已經黑得不見人影,隔著窗紙能夠聽見外麵朔風呼呼地號。


    琥珀拿來兩個手爐塞到她袖子裏,阻止她的動作,勸道:“主子,還是別等公子回來了,先去休息吧,我來收拾就好。”


    “等!為什麽不等!”她一定要等到他回來讓他親眼看看。也許是蹲在地上太久,抱著收好的卷軸起身時,一陣頭暈目眩,趕緊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琥珀沒有看見,搖搖頭,掛起最後一幅經她塗過的畫像。轉過臉來,見她把臉埋在桌子上,過來道:“主子,累了就先去睡覺吧。” 沒有聽到回答。“睡著了嗎?”琥珀喃喃自語,走過去晃了晃她的身子,她突然抬起頭來,雙目惺忪道:“我餓了。”


    “餓了?那我去給你弄吃的。”


    “等一等。”


    琥珀轉過身來,聽見她道:“我想吃些酸的,你去廚房給我弄些醃製的酸梅來吧。”


    “晚上吃?恐怕不太好呢。”琥珀道:“要不,我去給你煮碗粥,裏麵放些紅棗、枸杞之類的,活血駐顏。”


    她擺首,“我就想吃酸梅,心裏特別渴那種酸味。”


    “那好吧。”琥珀走了兩步,又留步回首道:“我想起來了,廚房的酸梅好像用完了,今日府裏新入了一批橙子。嗅著芳香,但嚐著有些酸,張嬤嬤吩咐不讓分配到各個房裏了,準備明日拿出去分人呢。主子要不要嚐一嚐?”


    “也行罷。”一聽見酸字,顏傾就覺得那東西好像特別開胃,催促琥珀快快取來。


    琥珀挑了兩顆新鮮的橙子切了,端去她跟前。嗅著確實芳香,她拿了一片品嚐,蹙眉道:“一點兒都不酸。”又看看那玉碟底下雪白的一片,說道:“你幹嘛要撒鹽花啊?”


    琥珀自己嚐了嚐,腮幫子一軟,眼淚差點掉下來:“大晚上的吃酸的不太好,我就佐了些吳鹽,也沒漬去多少果酸,主子你什麽時候這麽愛吃酸的了,我牙都要被酸掉了。”


    “去去去,重新挑幾個完好的來,我自己切。”見她鐵了心的樣子,琥珀拗不過她,隻好照她的吩咐去做。


    琥珀剛走不久,吱嘎一聲門又響了,顏傾以為是她回來了,想到那橙子的香氣和酸味,狠狠咽了口口水,轉過身來,開心道:“拿來了?”


    “拿什麽?”男人解下身上的風氅,笑吟吟地朝她走過來:“娘子還沒睡,是在等我回來嗎?”


    明明見她臉上出現了喜悅的神色,哪知卻跟閃電一樣劃了過去就消失了。


    江洲把人攬在懷裏,疑惑地問:“娘子怎麽了,看上去好像在生悶氣呢?誰敢招惹我娘子?為夫第一個不依。”見人還不動容,又去咬那肉嘟嘟的紅唇,咬著咬著忽然頓住:“你剛剛吃橙子了。”


    懷裏的人憋著笑,繼續裝。


    江洲一垂眸,瞥見桌上擺放的玉碟,不禁想到那句“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如雪。”又調笑道:“娘子這玉碟內的新橙是專為我設的嗎?”湊上前去嗅嗅:“聞著真香,就跟娘子身上的香氣一樣,一定很可口呢。”順手想去拿一片嚐嚐,卻沒想到剛伸手過去,就被她給打了回來:“誰說是給你吃的?”


    “怎麽了?誰招惹娘子了?”


    你的眼睛究竟生在哪裏?都掛得如此顯眼了,你竟然還沒看見。她道:“你!”


    “我?”江洲哭笑不得,一抬頭,不經意地瞥見了滿屋子的畫像,一時呆了,走近前去,一幅幅打量下來,大概猜出個七八分了。踱回來,拍拍她的臉笑道:“怪不得大晚上的一時興起吃橙子呢,原來是醋壇子打翻了,需要重新釀酸是吧!好好的,塗了人家的畫像幹什麽?”又被她掀開,她嘴硬道:“本來就生得那樣,我才沒塗!”


    江洲嘴角一直噙著笑,從身後圈住她,正想為自己辯解。琥珀卻在這時闖了進來:“主子,主子,我給你挑了幾個——”話未說完,已經撞見兩人抱在一起,顏傾趕緊從他懷裏溜了出來,走過去接過盤子。琥珀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她假裝不理會他,纖細的指甲靈活地撥住一個圓滾滾的橙子,鋥亮的刀刃下去,橙黃的汁液細細地在刀刃上漾起,橙皮被劃開,露出淡黃的果瓤,馨香流溢,氤氳滿室,慢慢沁入心脾。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他魂蕩神馳,禁不住吟道, “錦幄初溫,獸香不斷……娘子,時候不早了,咱們就寢吧!”


    她訥住,就什麽寢啊?話沒說清楚還想就寢?“錦幄初溫,獸香不斷,”接著明明是“相對坐調笙 ”!


    錦幄溫


    江洲握住拳頭掩著嘴咳了咳,重複道:“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獸香不斷……雙雙入羅帷。”說罷過來牽她的手。


    入你x的羅帷!明明是相對坐調笙好嘛?打掉他的手,她自顧自地把那果肉往嘴裏塞,吃的滿嘴流香。


    “難道娘子不覺得這樣念起來很順溜嗎?”江洲伸手去她唇角,一一替她擦去殘汁。


    她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臉皮的厚度也不是一天兩天鑄就的,是日積月累的。無瑕跟他講話,繼續垂下眼睫,捧著半顆橙子吮著酸汁,停不下來。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江洲的視線掃向那佐了吳鹽的玉碟,隨手撚了一塊放進嘴裏,還沒開始咀嚼,那酸味已經開始於口中醞釀了,江洲拚命滾動著喉結,又難受地閉上眼,那玉碟裏盛的還是經過吳鹽漬去了一些果酸的,而她吃的……江洲斂了笑容,一把從她手中奪過來,沉聲道:“別吃了!”


    她不依,瞪他一眼,又想伸手去盤子裏拿,他抬手一掀,幾個鮮黃的橙子溜出了盤子,相繼滑出桌簷落到地上,咕咕嚕嚕地滾遠了。她氣憤地跺腳:“你給我撿起來!”完了還跟幾百年沒吃過橙子一樣舔了舔手指上的殘汁。


    江洲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幹脆彎下腰來將人一把架住,抗去床邊按坐了下去。她看見腳下有顆橙子,拚命掙紮著要去撿,腰間卻被他死死地桎梏著,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詢問:“幹什麽要折磨自己?是不是我娘跟你說了什麽難聽的話?你才獨自生這些悶氣?”


    這一問才叫她想起了正事,於是忍住了要去撿橙子的衝動,一本正經地端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對他也不予理會。


    江洲繼續追問道:“我娘是不是提出要給我納妾?”


    她心中一動,算你還識相,嘴巴一張:“是呢。”眼珠轉上去,望著彩繪的屋頂,沒好氣地戳著他的肩道:“我說好夫君啊,屋子裏掛了那麽多待選的美人,你的豔福真不淺啊!倒是過去仔仔細細地篩選篩選啊,中意哪個,跟你娘子我說一聲,明兒我就可以跟娘交差了。”


    “看過了,哪一個都不中意,就中意這個。”晃了晃她的肩,他又抱著人柔聲哄道:“好娘子別生氣了,納妾是我娘一個人的主意,我根本就不知道呢。”沒想到她沒有任何反應,絲毫不為所動。江洲又急道:“娘子不理會夫君,這不是在活生生地折磨他嗎?”


    “我才不管那麽多!反正你娘惹我不歡喜了,她是長輩,我又不能還回去,你是她兒子,那我就折磨你。對,她惹我我就折磨你,我就是要折磨你,就是要折磨你!不許躲!”


    “折磨我?好好好。”江洲無可奈何,任她拳打腳踢。


    她站起身子,跑去摘下兩幅畫像拿到他跟前酸道:“夫君可要睜大了眼睛好好看一看啊,這可都是二八年華的姑娘。這曾家的小姐,能詩能賦,才貌雙全。這李家的小姐,舞姿婀娜,飄飄欲仙,這林家的小姐……”


    說的好像自己不是二八年華的姑娘一樣,江洲在心裏回嘴,視線一直放在她身上,瞟都懶得瞟那畫像,還沒待她說完已經不動聲色地起身,一把奪走她手中的畫像,又將房中掛起的畫像一一拆了,走去相連的書房,一並扔進了燃燒廢紙的鼎爐裏,隨後拔了兩根燭台丟了進去,轟一聲,火苗舔了起來。


    回來時,明明看見了她在偷笑,她卻拚命把那揚起的唇角往下壓,繼續裝。


    回到她身邊,又聽見她道:“夫君怎麽把畫像都燒了呢?娘還讓我勸勸夫君讓夫君你納妾呢,夫君你把畫像都燒了娘準要怨我了,還會以為是我挑唆夫君你燒的呢。”


    一口一聲夫君叫得真甜啊,可說出來的話為什麽這麽酸。他笑:“不燒?難道要留著看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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