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勸道。


    趙氏這才拿起了筷子,遲遲不願意動。


    “姨娘是怕我下毒?”顏傾道。


    趙氏不自然地笑道:“哪裏,我隻是不太喜歡吃這菜。”


    顏傾說:“這道甲魚做得可鮮了,且甲魚肉味鮮美,延年益壽,又活血駐顏,是滋補上品。”


    “姨娘若吃不下,可以先喝一些薏米粥。”青鯉說完,與顏傾對視一眼。


    不會真對自己下毒吧?這麽攛掇自己吃。趙氏顫顫巍巍地拿起筷子。


    “且慢。”顏傾伸手製止。


    趙氏如釋重負。


    顏傾拿出銀針驗了毒,給趙氏看。“無毒,姨娘可以放心吃了。”


    趙氏還是覺得蹊蹺,這丫頭平時討厭自己,怎麽會這麽好心?但她並不知道甲魚和薏米都是孕婦忌食的東西。


    陳氏聞著那甲魚的香氣都嘴饞了,忍不住拿起筷子在鍋子裏翻了翻,挑起一塊喂到嘴裏,舔了舔嘴唇道:“廚房這個新廚子手藝真不錯,妹妹不嚐嚐嗎?”


    趙氏這才放心了很多,拿起筷子深入了盤子裏。


    陳氏想了很久,忽然脫口而出:“呀!我記得孕婦忌食這菜!”


    趙氏剛把菜喂進嘴裏,聽陳氏這麽一說,立刻嘔了出來。


    顏傾看了陳氏一眼,笑道:“陳姨娘這麽激動做什麽?趙姨娘又不是孕婦,你這麽一嗓子吼出來,都把趙姨娘給嚇壞了!”


    “瞧我,忘了。”陳氏嗬嗬為自己剛才的失禮行為賠笑。


    趙氏麵色煞白,不住地幹嘔,背上暗冒冷汗。心想,若吃了她們的食物不舒服,她們馬上請來大夫給自己診脈,然後大夫再診出自己有流產的征兆,她們什麽都知道了,還是先把她們打發走,自己悄悄墮胎,忙道:“青魚啊,我忽然覺得不舒服,下次再吃,我想先休息了。”


    顏傾冷笑:“趙姨娘不舒服啊?琥珀,去喚個郎中過來給趙姨娘瞧瞧!”


    趙氏驚恐萬分,眼珠子瞪得滾圓,急忙攔住琥珀道:“別,我隻是有些頭暈,也沒什麽其他的毛病,讓大夫來了瞧不出個毛病又白跑一趟。”


    “哎呀,若是趙姨娘真有什麽毛病,延誤了病情,我們可都擔待不起!阿爹回來了,陳姨娘和姐姐也不好向他交代!” 顏傾低笑。


    “是啊,快去請大夫來。”陳氏也道。


    趙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誰知大夫馬上就來了。趙氏知道她們肯定提前預謀過。趙氏一急,差點暈了過去。青鯉和顏傾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趙氏的身子。明裏是攙扶,暗裏則是將其鉗製住。陳氏又上前來幫忙,抓著趙氏玉藕似的皓腕伸出去給大夫把脈。


    見此場景,大夫目瞪口呆,哪有這麽對待病人的,把病人弄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大夫攏了攏衣袖,探手過去查看趙氏的脈動,診斷過後,蹙眉對顏氏姐妹和陳氏道:“瞧瞧你們的樣子,哪有這麽對待孕婦的?這位夫人有孕了就讓她多休息。”大夫轉身望見桌子上的甲魚,指著甲魚驚恐地說道:“孕婦大忌啊!”


    趙氏的身子癱了下去。


    陳氏立刻目瞪口呆:“有孕了?”


    青鯉對著顏傾眨眨眼睛,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姨娘好好休息。我讓下人們都進來看著,有什麽需要姨娘盡管吩咐她們便是。”青鯉與顏傾匆匆步出趙氏的寢居。


    陳氏也跟著出來了,回頭往門內看了一眼,徐徐勾起了唇角。


    偶相逢


    青鯉回房後立刻修書,將她們發現趙姨娘有孕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顏父。顏父沒有回來,隻在信中告訴她們勿聲張示眾,按家規處理,讓其落胎逐出家門就是了。


    青鯉打算照做,顏傾卻以為,要先查出與趙氏通奸的男人什麽來路,如果就此把趙氏逐出家門,趙氏必然會去找那男人,她心狠手辣,前世能對自己下毒手,日後若能翻身,十有八|九會行報複之舉。


    青鯉以為她說的有理,決定先對趙氏進行一番審問,便邀了陳氏一道過去。無論青鯉如何審問,趙氏始終靜坐不動,守口如瓶。青鯉無法,隻好讓陳氏守著她,自己過去找顏傾想辦法。


    顏傾也很頭疼,嚴加審問隻會激怒趙氏,並不是個良策。顏傾來到趙氏跟前,問她:“事到如今,趙姨娘還要庇護那個男人,是想來個魚死網破嗎?那可是下下策。”


    趙氏嗤笑一聲:“我說了你們會放了我?該怎麽處置悉聽尊便。”


    “趙姨娘是對那個男人付出了真心了,寧願自己死也不肯說出他來。”


    趙氏心中一凜,看來自己真要被處死了。躊躇良久,閉上雙目道:“我要連累他做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見她一副決然的態度,顏傾忽然生了惻隱之心。“如果放了你,他願意和你一起走嗎?如果姨娘覺得那個男人願意為了你放棄一些東西,那你不必說了,我放你走,你和他離開這裏,永遠別再回來。”


    趙氏驚訝地看著她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趙氏想了想,說道:“我渴了,要喝水。”


    顏傾命人去取水,不一會兒,陳氏端著一碗水進來了,遞到她跟前。趙氏看了她一眼,接下,一飲而盡。


    “姨娘考慮好了嗎?”


    趙氏卻半天不開口,顏傾覺得蹊蹺,定睛一看,趙氏麵色慘白,忽然尖叫了一聲,雙手捂住肚子,哭得麵目猙獰:“孩子,我的孩子……”身下立刻現出一灘殷紅的血跡。


    “陳姨娘,你。”顏傾錯愕地回頭看向陳氏。陳氏得意道:“我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給你爹帶了綠帽子,還有了孽種。你爹都發話讓落胎了,現在還留下那個孽種幹什麽?”


    趙氏恨恨地瞪了陳氏一眼,又指著顏傾歇斯底裏地吼道:“你們騙我!合起夥來騙我!顏青魚,若不是你我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陳氏鄙夷道:“嗬——偷東西的人被抓了還反過來責怪抓偷東西的人。”


    趙氏不理會陳氏,越想越怨恨顏傾,若不是被她發現了,自己哪會有今日的下場,趙氏心灰意冷,用鋒利的目光剜著她說:“這下你們滿意了?顏青魚,我詛咒你!今日我所受的苦,將來你都要嚐!”趙氏說完,拔起頭上的簪子自裁了。


    “來人,拖出去埋了。”陳氏走過來安慰顏傾:“別理會那種人的話。那姓趙的婆娘死有餘辜。”


    顏傾並沒有如釋重負,反而覺得心情沉重,倒不是懼怕趙氏臨死前說的話,而是擔心趙氏死亡的消息流到那奸夫的耳朵裏,也不知那人什麽來路,顏傾就怕給顏家帶來什麽額外的麻煩,於是立刻封鎖了消息。


    顏傾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過了一段日子,意外還是來了。


    姐姐的婚期臨近,顏傾陪著她一起去挑選首飾、采辦布匹,歸來的路上不知從哪個方向冒出來一批人,強行將兩個丫頭丟到一邊,把她和姐姐一起綁了,丟進了麻袋裏。跟前世的情景很像,她們一起被投進了河水中,奇怪的是,跟前世一樣,麻袋也沒有沉下去,順著水流一路飄蕩,顏傾有了前世的逃生經驗,不再那麽驚慌了,慢慢掙脫了困住自己的繩索,又去幫姐姐解開繩子,這時的姐姐已經陷入了昏迷。顏傾很是焦急,奮力將麻袋撕開了一個洞口,把兩人的臉露出去。


    遠遠望去,水波浩浩蕩蕩,無邊無際,並不見有路過的船隻。顏傾有些焦急,為避免強大的水流衝開麻袋,衝散二人,一直用臂膀拖著姐姐,不敢消耗太多體力,一直順著水流飄蕩。也不知堅持了多久,顏傾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又咬了咬牙繼續硬撐著。


    終於,遠處的水麵上出現了一條船,船行得越來越近,顏傾看清那條船的甲板上站著人,趕緊騰出一隻手腕,舉起來對著船上的人揮舞。


    那人看見了,站在船舷上對她們大喊:“喂——你們是落水了嗎?”


    顏傾吃力地點頭,連喊一聲救命的力氣也沒有了。就在她滿懷期待之時,那人走進了艙內。


    絕望……


    又過了片刻,那條船開始向她們駛來。大船行駛至她們身側時,撲通撲通地響了幾聲,有人跳下了水,顏傾看清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那人從她懷中接過姐姐,向甲板上托舉。


    有氣無力地對他道了一聲謝後,顏傾在水中掙紮了兩下,再也堅持不住,意識開始迷離,體力幾乎消耗殆盡,仰麵往身後倒去,沒有栽入水中,整個身子卻被胸膛一樣結實的東西擋住,她靠在那裏,暈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顏傾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身下的被褥全被自己身上浸了水的衣服給濡濕了。她趕緊坐起了身子準備下床,剛邁出一條腿,一側首瞥見了坐在床前扶額入睡的男人。


    驚慌地不知所措,她悄悄提起鞋子穿上,剛穿完了一隻,身邊的男人醒了,睜開眼睛盯著她看。她有些局促,提著另一隻還沒穿上的鞋子問他:“多謝相救。我,我姐姐——”話未說完,打了個噴嚏。


    男人也不回答,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忽然起身去了一邊翻找自己的行李。


    顏傾趕緊趁此機會穿鞋下床,男人轉過了身子,拿著一堆衣服走過來,扔給她,用低沉厚重的嗓音說道:“沒有女婢,救你的時候沒給你換衣服,你自己先換上吧,雖然不合適。”說完就出去了。


    顏傾低頭看了看,都是男人的衣服,她不想換,可是渾身止不住寒噤。沒辦法,跑去一角換上了那個男人的衣服,衣服很寬大很不合身。


    心裏想著姐姐,顏傾也不敢再耽誤了,趕緊跑了出去,一出去,又看到了那男人高大的背影,他一直站在外麵。


    聽到了動靜,他轉過身來,上前幾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徐徐勾起唇角,盯著她的雙目說道:“姑娘,你太瘦了。”


    “啊?我……我姐姐呢?”


    男人道:“還沒醒,不過沒有生命危險。我帶你過去。”


    顏傾過去看了姐姐,看到她平穩地呼吸,放心了許多。再次回頭跟他致謝。


    他拿食指按住嘴唇,輕聲說道:“我們出去說話。”


    顏傾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他站在甲板上,望著水天相接處紅彤彤的夕陽,問她:“你們是哪裏的,怎麽會落水?”


    顏傾簡略地告訴了他。


    他點了點頭,又轉過臉來問了她一些其他的事。


    談話時,顏傾稍稍打量了他,高大英武,濃眉大眼,眼神有些犀利,皮膚黝黑了些,周身透著成熟男人的沉穩之氣。風獵獵地刮,吹得她的身子晃了晃,他挺立如鬆,巋然不動,隻被風吹動了衣角,讓顏傾印象最深的,還是從側邊望去,他睥睨夕陽的倨傲之態。


    “剛剛救起你們的時候,發現你一直攜著你姐姐,淮南離這裏有一段距離,怎麽堅持這麽久的?”


    顏傾沒有回答,觀察著他華貴的衣料和他腰間垂懸的寶劍,看來他是個出身不凡的習武之人。


    “那謀害你們的人簡直愚蠢,這條河本來浮力就強,淹不死人。”他說。


    “難怪。”


    他還想問她什麽,忽然被走過來的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打斷。


    那人立在他身後,微低下頭,喚道:“郡——”看見他的手勢,立馬改口換了一聲:“主子。”


    “有事?”


    那人附在他耳邊說了一通,他看了顏傾一眼,說道:“你去我房間找件衣服給你姐姐也換上,我房間內有爐子,換下的濕衣服自己去烤吧,一會兒我讓人把飯給你們送去。”說完匆匆離開了。


    顏傾不好意思隨便亂翻他的東西,但想起姐姐,什麽也顧不上了,便去找了他的衣服給姐姐換上,姐姐那時剛剛醒來,顏傾叮囑她好好休息,自己拿了濕衣服去了他的房內,點了爐子烤幹了,又匆匆把衣服換了回來,把他的衣服給洗了。


    這時,他的仆人把飯送了進來。她想起他的被褥也是濕的,便詢問仆人:“有沒有多餘的被褥。”


    仆人想了想,說道:“有幾床呢,我去找來。”


    不一會兒,仆人拿來了被褥給她,顏傾開始幫他換濕掉的被褥。剛卷起來,背後就傳來了他低沉的嗓音:“你在做什麽?”


    嚇了一跳,顏傾忙轉過臉道:“我幫你換被褥呢。”


    “那你繼續吧。”他點燃了屋內的燈燭,在一邊坐下,看著她換。影影綽綽的燭光勾勒出了她纖瘦窈窕的影子。他想起剛剛把她救起來的樣子,水洗過的皮膚幹淨白皙,如出水的芙蓉,醒來後的一雙美目中,似有如水的清光閃爍,越看越美不勝收。唯獨臉上有一塊影響美貌的胎記。


    他想,如果這是在家中該多好啊,這種場景裏,她就像自己的妻子。於是,他開口問道:“你多大了?及笄了沒?”


    發噬心


    顏傾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不回答他,繼續換起被褥來。


    他一直盯著她的身影,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腳步在床邊來回移動,一身綠紗羅裙也跟著輕盈地晃動,隨著她的俯身,烏亮的頭發像波浪一樣在她身後蕩來蕩去,還有她綠紗裙的擺動,像極了一池碧波,而她飄逸的烏發就像是穿梭在綠波間的遊魚……


    那一刻,他的靈魂仿佛出了竅,也跑去跟那遊魚一起在綠波間穿梭……


    她垂著發,還沒及笄。


    他此前從來沒有留意過女人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次會有這種感觸:原來女人的頭發竟有一種讓男人迷戀的神秘力量,那細細秀垂的發絲可以化成一條條遊動的蛇,不知不覺就已深深潛入男人心底了。


    原來女人的頭發可以化成蛇來噬心!


    忙碌了半天,顏傾終於鋪好了床,抱著濕掉的被褥轉身,一下子對上他注視的目光,顏傾怔了一下,沒有驚慌,揚唇對他微笑。


    他立刻收回目光,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尷尬,低頭咳了咳,又清了清嗓子說道:“原來還是個沒及笄的丫頭。”


    顏傾低頭看了自己手中抱著的濕被褥,對他說道:“我明天拿去外麵曬。”


    他嗯了一聲。顏傾抱著被褥往外走,忽然被他叫住,“你去哪兒?”


    “我還要去幫姐姐換。”


    “哦。”


    顏傾轉身欲走,又被他叫住。


    “換完回來這裏吧。”


    顏傾疑惑地看著他。


    他磨蹭了半天,說道:“沒有多的被褥了,也沒有多出的床位了。我去跟侍從擠一擠,你晚上就睡在這裏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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