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這進了一次宮裏,又是風寒又是傷口的,瑛娘,你到底怎麽了?”


    鄭瑛娘躺在床上,苦笑連連。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她都不敢和自己婆婆說,要不是她狠心跳下河裏,這命都沒了。到時候都沒人知道她是怎麽死的。現在想起之前的情景,她都還心寒呢。


    若是一般人,估計也不敢跳下那冰凍的河水的。好在她一直狠得下心,對別人狠,對自己也能狠。


    李劉氏歎氣道,“你先好生歇息,我已經讓人去找大錘回來了。”


    李大錘本來在兵部和衛將軍一起商議初春抗敵的事情。卻不想得到了府上的消息,當即就往家裏趕了。


    衛良見他神色慌張,又是家裏出事,正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正巧衛府的家奴奉了衛夫人的吩咐,來把宮裏的事情稟報了一番。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衛良當即一拳頭將桌角給敲的粉碎。


    “真是無知婦人,無知婦人啊!”


    到了家裏,李大錘直奔房間裏,看著床上昏睡的瑛娘,一張兩頓時變得青白一片。


    “瑛娘怎麽了。大夫怎麽說?”


    李劉氏正坐在床邊,見自己兒子著急,趕緊道,“你別擔心,大夫已經看過了,也開了藥,剛服藥睡下了。”


    李大錘坐到床邊,拉了拉瑛娘的手,正在發燙。


    “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去來一趟宮裏,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


    李劉氏抹了抹淚,“你好生陪陪她,我先去廚房裏看看藥好了沒有。”


    見著李劉氏出去了,宋梅娘也領著幾個丫鬟出去了。


    李大錘緊緊的握著瑛娘的手,“瑛娘。”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正在昏睡。


    “瑛娘,瑛娘。”李大錘握著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旁,眼中殺氣騰騰。


    宮內,鳳儀宮。


    “竟然膽敢在宮內行凶,傷害朝廷家眷,真是膽大包天。來人,給朕將人帶下去交由大理寺。等那鄭氏醒了之後,問清楚來由,再行定奪。”天成帝氣的滿臉鐵青。


    他才準備年後就讓衛良帶領李大錘前往江南那邊,將叛軍一網打盡。沒想到這關頭竟然出了這種亂子。


    想著之後要麵對的問題,天成帝心裏一陣陣的火氣。


    曹貴妃在旁邊抹著帕子,“皇上,那小貴子好歹也是臣妾身邊伺候的人,還請皇上網開一麵,就饒了他吧。”


    “愛妃!”天成帝看著曹貴妃,看著她那雙帶淚的眼睛,想著曾經兩人不離不棄的時光,心裏也軟了幾分。“愛妃,那鄭氏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自控小貴子行凶,如今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若是朝中的大臣知道了這事情,你讓朕如何和他們交代?”


    好好的一個人進宮來,卻是躺著出去的。這要是不給一個好的交代,這文臣武將還不知道要傳出怎樣的話來呢。


    “可是那鄭氏確實對臣妾不敬,若不是那些武將夫人保她,臣妾也是饒她不得的。小貴子也是給臣妾出一口氣罷了。”


    “都快要了人命了,隻是出氣嗎?”天成帝的聲音帶著怒氣。


    曹貴妃卻不怕,天成帝寵愛她多年,如今早已摸清楚了他的脾性,眼下也想保住張富貴,自然不會讓天成帝就這樣下旨處罰了張富貴的。


    “小貴子都說了,那是她自己刺的,原本也隻是想震懾她一番。若不然,陛下可以親自問問那鄭氏,是不是她自己投河,是不是她自己刺了自己的。說起來,小貴子還被她傷到了,差點就沒命了。她一個五品官的家眷,竟然敢傷害宮中的人,臣妾看,她那是有謀逆之心!”


    “住嘴!”天成帝怒聲嗬斥。


    他的皇位本就不是正當所得的,擔負了謀逆之名。如今江南那邊又在叛逆,他如今最討厭的就是這謀逆二字了。


    曹貴妃被他嗬斥一句,頓時覺得委屈不已。


    不停的用帕子抹淚,嚶嚶的哭泣起來,“早知道陛下今日為了一個臣子的婦人來責罵臣妾,臣妾當日就該死了的。也不會如此傷心了。”


    聽曹貴妃提起當日的事情,天成帝心裏又覺得愧疚,又覺煩躁。


    想了想,也不忍心在嗬斥她了。倒是緩和了聲音道,“不管如何,這鄭氏受傷是真的,也被這麽多人看見了。朕必須要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那小貴子不能輕易放了。”


    “陛下,您就真的要委屈臣妾嗎?小貴子被鄭氏傷了,您反倒要來處置他,日後誰還尊臣妾這個貴妃。隻怕連宮女都要騎在臣妾頭上了。”


    天成帝心裏本來拿了十二分的心思要把這張富貴給辦了。但是聽著曹貴妃這一番哭訴,他心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私心裏也希望能夠是鄭氏犯了過錯,這樣一來,這事情也不會怪在他和曹貴妃的頭上了。一個婦人而已,犧牲了也就犧牲了。


    隻是……


    他眯著眼看著曹貴妃,“你也莫要哭了,你之前動的什麽心思,朕都清楚。你是氣鄭氏之前連累了你曹家的事情,所以心裏早就有所怨言,是不是?”


    曹貴妃臉上一急,“陛下。”


    天成帝擺手,“這事情日後不要再提起,不管你之前抱了怎樣的心思,日後再不許動鄭氏的心思了。要是這事情被人傳了出去,江南那邊該要大做文章了。愛妃,朕寵愛你,但是這江上社稷,也不能由著你胡來。”


    若是在以往,辦了也就辦了。但是現在這個檔口,他可不能被江南那邊抓到一絲一毫的把柄的。


    想著這事情後續的處置,他一陣的心煩意亂,也不想再看到惹了麻煩的曹貴妃了。“你近日在宮內抄寫經書,莫要出宮了。朕先回禦書房去。”


    說完甩袖而出。


    “陛下,”曹貴妃急急的追了過去,卻隻看著天成帝大步往門外走去了。


    見著天成帝果真頭也不回的走了之後,她氣呼呼的將宮裏的爐子給推倒在地上。


    旁邊的宮人頓時跪倒了一地。


    曹貴妃發了一番火氣,對著旁邊吩咐道,“去給小貴子送藥過去,可別讓他死了。”


    皇帝在鳳儀宮發火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皇後的坤羽宮中。


    “這次傷的也隻是一個五品將軍的家眷,估計陛下也就這麽一會子的事情,過幾日就會好了。”皇後身邊伺候的人有些遺憾的說道。


    若是這次傷的是個公侯夫人,那才是這曹氏要栽更頭的。


    皇後穿著一身明黃的常服,轉了轉手裏的戒指,聽著這話倒是笑了起來,“陛下才準備年後出兵,眼下鬧出這事情,也夠她吃一壺的。這樣的蠢笨婦人,他也當得這樣的寶貝。”


    話裏話外全都是醋意和埋怨。“想我和他數載夫妻,他便怪我不陪著他一起。也不想想,當時若是連我也去了,這偌大的府上誰來管著。兒女們誰來看顧。就為了這些事情,他就這樣的捧著那個婦人,讓她騎在我頭上。這次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麽收拾這亂攤子的。”


    “娘娘。”旁邊的心腹嬤嬤一臉的擔憂。


    若是曹氏還是不能辦了,日後這後宮之主的位置,隻怕娘娘還是坐不穩的。隻等皇上坐穩了江山之後,這後宮,隻怕也是要動一動了。


    隻盼著這曹氏早早的沒了便好了。


    皇後轉身來,沉凝一下,吩咐道,“將本宮宮中的那百年人參送到寧遠將軍府上,順便帶個太醫過去看看。”


    “是。”老嬤嬤趕緊著去了。


    鄭瑛娘還不知道自己暈過去的這段期間,驚動了皇朝頂端的人物。


    她隻覺得,這跳入河水真是難受,若是日後再遇著這種事情,她還是直接藥死自己算了。


    醒來的時候,手被人緊緊的捏著。她才一動,就被人抱住了,“瑛娘。”


    “你回來了。”鄭瑛娘睜開眼睛看著他,眼中帶著幾分委屈,“我今天可真是嚇到了。”


    說是嚇到了,臉上卻一點害怕的神色也沒有。


    李大錘越是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越是難受。


    “瑛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誰動的手,可是那曹貴妃?”


    聽他提起這事情,鄭瑛娘的眼神也冷了下來。“是曹貴妃,但是動手的,是張富貴!”


    想起今日的種種,她就恨不得將那張富貴給千刀萬剮了。


    李大錘也沒想到張富貴這個人竟然還能出來鬧出這些幺蛾子的。他狠狠的握著拳頭,眼中冒著殺氣。


    “竟然是張富貴,那日我就不該放了他的性命。應該直接一刀解決了他,才留下了這些禍害的。”


    瑛娘歎氣,“如今他似乎是那曹貴妃身邊的人,咱們想動手都沒法子了。”


    李大錘咬了咬牙,“曹貴妃又如何,無緣無故的讓人害你,縱然是天潢貴胄也脫不了罪責。明日我便上奏折,讓陛下主持公道。”


    “那皇帝如此寵愛曹貴妃,我看懸的很。如今我也想通了,雖然受了委屈,差點丟了性命,但是強權麵前,咱們就是拚了命也沒法子。還不如慢慢的謀劃,日後總有報仇的一天。”


    李大錘這次卻不願意了。


    他一臉堅定道,“不管如何,這事情我一定要算清楚。至少先處置了張富貴此人,其他人,我自有法子。”


    這些傷害他家人,傷害他妻子的人,他便是拚了性命,也不會放過的。


    與此同時,大理寺的牢房中,張富貴正趴在床上呼疼。


    一個穿著青衣的衙役走了開門走了進來。


    張富貴見著人了,皺眉道,“趕緊給我弄點吃的去,要是不伺候好,我出去了饒不了你。”


    那人卻笑了起來,遞給他一個藥瓶,“這是外傷的藥。”


    張富貴一愣,卻又聽那人道,“先生說了,這事情辦的甚好。等出去後,再起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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