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們見著是兩個婦人分發午膳,有些都忍不住偷瞄幾眼,也有那些自喻為君子的,講究個非禮勿視,匆匆忙忙的拿了飯菜就走了。


    許成檜跟著人群後看了一眼,便再沒挪開眼睛了。


    雖然那旁邊穿著花布衣裳的女子蒙著臉麵,但是隻單單露出的眉眼以上的神色,就讓他想起了那日街上陡然看見的麗人了。


    他沒想到,竟然還能遇著這女子。


    “後麵的請快點,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瑛娘急匆匆的催著。她才不管好不好吃呢,隻是看不慣這些學子們斯斯文文慢吞吞的樣子。


    一個個的大男人,吃個飯都這樣拖拖拉拉的,有個什麽用處,真是比不上自家大蠻牛一丁半點的。


    幾個書生聽著她這樣體貼,聲音也輕柔,頓時有些心動神移。


    許成檜也是第一次聽著聲音,隻覺得玉珠落玉盤般靈動好聽。一時間竟然有些癡了。


    “許兄,快點啊,前麵都催著了。”


    身後的人見他不動,忍不住推了一下。


    許成檜這才驚醒過來,趕緊上前一步,排在了前麵正在領飯的人的後麵。


    等那人一走,他才深吸一口氣,伸出了手去打飯。卻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將一碗飯都落在了地上。


    頓時,大夥都看了過來。


    瑛娘正低著頭舀湯,見著一個飯碗落在了地上,頓時瞪大了眼睛,肉疼的看著地上的飯菜。


    許成檜也有些慌了,覺得自己失禮,趕緊道:“小生無禮,剛剛一時沒注意。還望莫怪。”


    瑛娘聞言,猛的抬起頭來,一雙圓溜溜水潤潤的眼睛就這麽盯上了許成檜緊張的雙眸。


    許成檜!


    瑛娘心裏狠狠的一震,手裏的勺子差點就忍不住揮上去了。


    她倒是沒想到,今生還會遇著許成檜這廝。


    這邊許成檜被瑛娘瞪的臉色漲紅,趕緊道:“小生無禮,這飯菜……”


    “沒了!”瑛娘惡聲惡氣道,“都打翻了,還哪裏來的飯菜,快讓後麵的人過來打飯吧。”


    上輩子毒死你,這輩子餓死你。


    許成檜萬萬沒想到剛剛還和他含情相視的女子,竟然會這樣冷言冷語的對他,心裏頓時又氣又惱。無奈後麵的人催促著,他隻好撿起地上的碗筷讓開了。


    後麵的人趕緊過來打了飯菜,端著進了屋簷下的長凳上去吃。


    飯菜都是定量的,一人一份。


    荀二嫂見著桶裏還有點東西,看著許成檜一點沒吃,心裏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人家到底是讀書人,剛也不是故意的,這樣讓人家餓肚子不好。且這書院裏手收的大多是明年要趕考的學子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得罪了不好。便招呼著許成檜過來打飯。


    許成檜看了眼在邊上收拾木桶的瑛娘,有些惱羞成怒,拿著碗筷恨恨的走開了。


    荀二嫂道:“這倒是奇了怪了,我們也沒招誰惹誰的,這讀書人的氣性就是大了。”


    瑛娘冷笑一下,倒是沒說話。


    她這會子倒是知道如何許成檜會在這裏了。


    當年她嫁入許家後,先前也是柔情蜜意的,隻第二年許成檜科考名落孫山,那次發了好大一頓火。許家那老婆子和許成檜都怨著她進門來,花了許家的銀錢,所以許成檜沒有進書院學習,這才落榜的。


    如今她沒嫁入許家,許成檜也不是個喜歡將就的人,自然是沒成親了。所以這輩子倒是有機會來這書院了。


    哼,這輩子若是沒能高中,看你還如何扯著油頭怪別人。


    一想著自己上輩子就毀到這樣的男子手上,瑛娘就恨不得拿著湯勺去將許成檜給開瓢了。


    接下來兩日,瑛娘和二嫂過來送飯,倒是又遇著許成檜幾次。


    隻她倒是再沒特別注意許成檜了。


    上輩子的恩恩怨怨,她一包藥都給解決了。這輩子沒必要再來報仇雪恨的,把自己給搭進去。自然也將這許成檜當做路人甲對待了。


    這許成檜這邊,卻日複一日的念著瑛娘了。


    雖然那日瑛娘讓他沒了臉麵。但是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美人。隻覺得書中自有顏如玉,也就是這般模樣了。


    且他細細一想,覺得瑛娘那日之所以那樣的冷言冷語,隻怕也是惱羞成怒,擔心被他看中了心思,所以才裝作那樣凶巴巴的。


    隻怕,她待自己已經是情根深種了。


    如此一想,許成檜倒是越發的注意瑛娘的一舉一動了。


    隻第五日的時候,卻隻有二嫂一個人來送飯。


    許成檜裝作若無其事,隨口問了一句。


    二嫂正收拾籃子,聽著許成檜問話,也隨口答道,“今日大錘兄弟在縣城裏有比試,弟妹惦記他,便過去了。”


    聽著大錘這名字,許成檜心裏暗自一愣,覺得似乎有幾分熟悉。


    又道:“這大錘倒是耳熟,也不知是哪家的好男兒。”


    荀二嫂笑道:“便是李家村的,他可是十裏八村的都有名兒的好獵手,隻怕秀才老爺也聽過他的名兒。”


    李大錘?


    許成檜這下子終於想起這麽一號人了。


    卻不是知道他是好獵手。隻聽他娘之前提起過,那位美名遠揚的鄭瑛娘推了他們家去提的親事,卻自甘墮落的嫁給了那山野村夫李大錘。


    原來,這女子竟然就與他差一點兒成了夫妻的鄭瑛娘。


    許成檜隻覺得造化弄人,又覺得頗為不甘。


    荀二嫂見著他這臉色變了,心裏有些害怕,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問道:“秀才老爺,你這是咋了?”


    “沒事,我先回學堂裏了。”許成檜陰沉著臉往課堂裏去了。


    荀二嫂心道,這人果真是陰晴不定的,幸好今日瑛娘沒來,要不然還得看這人的臉色呢。


    此時,瑛娘倒是不知道許成檜心裏將她無端的怨恨上了。


    今日李大錘比試,為了公平起見,縣衙裏貼了公文,讓一些想去的百姓們,也能去營裏觀戰。


    瑛娘從荀老二這邊得了消息,也不耽擱,就收拾東西過來了。


    雖然她相信李大錘的身手,但是這上輩子畢竟是縣令家的女婿得了這位置的。她擔心李大錘這邊改不了這命定的事情,會出什麽意外。


    到了民兵營這邊,瑛娘就和所有來觀戰的老百姓在繩子搭成的圍欄外麵站著,隻看著裏麵的人在打鬥著。


    這些人都是為了前程,打起人來也是不留情麵的。一拳頭下去,能把人給砸的頭破血流的。饒是瑛娘覺得自己心硬如鐵,也被這場麵嚇得受不住,隻擔心那挨打的人變成了李大錘。


    瑛娘足足擔心了好幾場,才見著李大錘上了比武場。


    李大錘身量高大,又是一身正氣,一上場,就有人在叫好。


    和他對戰的人也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等鑼鼓上一響,這人便朝著李大錘衝了過去。


    瑛娘一顆心提著,隻恨著李大錘怎麽跟個大蠻牛一樣的站著不動了。難不成任由著人家打?


    她正擔心,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


    隻見著她家大蠻牛伸出一直手來,就將人拳頭給握住了。又一直手繞在人家衣服領子後麵一提,就跟拎小雞一樣的將人拎著扔出了比武場。


    這比賽乃是出場了就輸了。李大錘這樣不戀戰,倒是沒傷著什麽人。


    比賽之後,又對著人家道一句承讓了。這被扔出來的人雖然不舒服,但是沒受皮肉之苦,這心裏的火氣倒是沒之前足了。


    瑛娘看著這樣,差點沒笑出來。


    後麵李大錘又連著勝利幾場,最後大家都被打下了台來,隻留著他一人在台上。


    鑼鼓聲一響,縣令大人虛笑著上了台,把此次比賽的成績給宣布了。


    民兵營的營長便是剛剛連勝數場的李大錘。副營長則是孫寶年。


    瑛娘聽著孫寶年的名字,心裏暗自納悶,剛剛上台的人裏麵,可沒一個叫做孫寶年的人。


    其他老百姓也在台下猜測著。隻李大錘倒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台下。


    大家雖然疑惑,到底是縣令大人開了金口,也沒人敢多嘴的問。


    等縣令這邊給了李大錘賞銀之後,民兵營的弟兄們倒是都圍了過來,對著李大錘一番的誇讚。


    瑛娘遠遠的看著,隻見著李大錘眼中閃爍著她平日沒見過的神色。


    卻又覺得似曾相識。


    那是對於前程和權勢的期待。


    李大錘這邊應付了許久,才見著遠處站著的瑛娘。他眼裏一喜,和眾人打了招呼之後,便趕緊跑了過來。


    “瑛娘,你今日也過來了,我剛沒見著你,以為你沒來呢。”


    瑛娘抿嘴一笑,“我剛剛故意躲著大夥後麵的,免得你看了我分神。好在今日一切順利,夫君,你如今終於當上了民兵營的營長了。”


    事情如此的順利,有些意外,卻也有些意料之中。


    她夫君能立下赫赫戰功,這區區的民兵營營長之位,自然也是不在話下了。


    李大錘眼中冒出絲絲的亮光,笑道:“這些都是不打緊,我們趕緊去接你阿哥出來吧。這些日子我也去看過你阿哥,到時沒受刑罰了。朱哥那邊也幫著和衙門裏的人打好了關係,隻要銀子交了,人就可以立馬出來了。”


    “真是太好了!”瑛娘聽著滿臉歡喜。她忍住想要抱著李大錘胳膊的衝動,笑道:“那我們趕緊去吧,正好今日能和我一道回去呢。”


    李大錘點了點頭,又轉身去和其他弟兄們打了招呼,這才和瑛娘一道出了民兵營。


    等離著遠了,瑛娘才忍不住問起了孫寶年的事情。


    “那孫寶年,分明是沒比試的,如何就直接當了副營長了。”


    李大錘聞言,眼中帶著幾分笑意,“他倒是想比試,隻是如今起不來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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