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轉身就回了村子裏,找到了村長家裏。


    鄭村長正在家院子裏哄著大孫子,見著瑛娘來了,趕緊進了屋裏。


    村長媳婦見著瑛娘進了院子,又看了眼屋裏,笑道:“喲,瑛娘咋回來了?”


    瑛娘也不看屋裏,她知道這時候村長故意躲著自己,肯定是不會出來見人的。便是問了,也是白問。


    她一臉愁苦道:“還不是為了我阿哥的事情。誰能想好好的一件事情,鬧成了這個地步。嫂子幹出那樣的醜事,連累的我阿哥也受苦。現在侄兒也被那張家人抱了去,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


    村長媳婦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隻是聽著瑛娘又說起來,也免不了一陣唏噓不已。“這天災*的,就是擋不住,隻怪當初大郎找媳婦的時候眼睛不夠亮,找了張氏那樣的婦人,才讓家裏跟著遭殃了。”


    瑛娘抹淚,“我也是想著,如今阿哥這邊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卻不能讓我那大侄子在張家人手裏被磋磨。那張氏現在也被抓著進了牢裏,她們家那個老貨肯定不會善待我侄兒,現在接回去了,也不知道會怎麽折磨他。”


    村長媳婦聽著,有心想說幾句,卻也不敢說。這好人不好做啊,要是摻合了這事情,可是吃力不討好的。


    瑛娘見著她不說話,又道:“如今阿哥不在,家裏的田地啥子的,以後也是不知道咋安排了。這些都是我爹留下來的,荒廢了也不好,我就想著,若是誰能幫著做主出頭,將孩子給要回來,以後給點租子養活我那侄兒,這就好了。”


    “你那田地願意租出來?”村長媳婦心裏一動。現在雖然風調雨順的,但是誰家都想要多弄點田地種點糧食,若是鄭大郎家裏這田地願意拿出來,這可能多不少收成呢。


    瑛娘點頭道:“我阿哥現在在牢裏,我也隻能先應下了,他是個實誠人,若是幫著把孩子要回來了,他定然是願意的。”


    反正沒兩年就要戰亂了,到時候這田地都沒人種,誰要誰拿去好了。這次若是阿哥能出來,她日後定是要帶著阿哥離開這兒的。


    村長媳婦聽著,心裏一動,笑道:“這幫著要人的事情,哪裏還要這些好處,你那侄兒是咱們鄭家村的人,這事情我們自然是要幫襯的。你等等,我去屋裏找你叔去。”


    瑛娘一聽,滿麵感激道:“這可真是多謝嬸子了,若是果真能成事了,我和我阿哥必定急著大恩大德。”


    “你又說客套話了。”村長媳婦趕緊著進了屋裏去。


    瑛娘看著她進屋了,嘴角挑了挑。


    隻等了一會兒,村長便從屋裏出來了,見著瑛娘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幾分愧疚,“哎,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這兩日也是著急的很,想著去要人,但是人家好歹是孩子的姥姥,咱這也沒名分,你說是不是?”


    瑛娘點著頭,捏著袖子擦了擦眼角,又道:“是這個理兒,隻不過如今,也隻能仰仗村子裏給做主了,還請村長幫著主持公道。”


    “這個當然,你嬸子和我說了,這事情咱們得幫著,你且等著,我這就去找幾個人跟著一道去,我就不信那張氏的娘家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村長這邊動作也快,隻一會兒,便吆喝了幾個村子裏比較壯的漢子,領著瑛娘一道兒去了張家村。


    一路上,大夥義憤填膺,都嚷嚷著要給張氏這邊的人一個教訓,莫讓他們以為鄭家村沒人。


    村長也道:“按著理兒,那張氏得沉塘,但是這事情驚動了官府,官府不讓動私刑,所以也隻能官府處置了。不過你放心,這孩子的事情,必定不讓他受委屈的。”


    瑛娘自是感激不盡,言及事成之後,請大夥去鎮上吃酒。


    大家一聽,都越發的鬥誌昂揚了。


    張家村張氏家裏,正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張母在院子裏磕著瓜子,也不管裏麵吵吵鬧鬧的。倒是張家大嫂聽著煩了,進去哄了一下,見著沒哄好,便狠狠的抽了幾下孩子屁股,隻打的他沒力氣哭了,這才出了門來。


    她不高興的對著院子裏的張母道:“娘,不是我這做媳婦的說您,這孩子抱回來幹啥啊,不是添亂嗎?”


    張母吐了瓜子殼,一臉看不上她的模樣,“就你這腦袋,我也不指望你給咱家發家了。我的事情你也別多摻合。這鄭大郎就隻這麽一個男丁,他早晚得要回去,孩子在咱手裏,他還不得送點銀錢過來啊。”


    張大嫂聞言,不高興道:“你這想的倒是好,若是人家不稀罕,不來可咋辦,難不成白白的養個娃兒?”


    “不來?”張母冷哼一聲,“不來正好,老娘讓他吃餿水長大了,三歲便能開始幹活,五歲了能賣給人家做奴才,幾兩銀子不就到手了?”


    聽著這樣一筆賬,張大嫂這才笑了起來,豎起一個大拇指,“娘,你這招可真是高。”


    一瞬間,她又麵露擔心道:“若是大妹回來了,要人咋辦?”


    張母笑的不以為意,“她若是回來了,我便把她嫁的遠遠的,換點彩禮錢,她還管得了誰?”反正左右都是個賠錢貨,能多還錢就成。


    “來了來了,鄭家村的人找來了。”


    突然一個胖乎乎的小娃兒從村子口跑了過來,對著院子裏吼道:“大娘,鄭家村的人找來了,還問了您家裏的路呢。”


    張母一聽,激動的站了起來,將屁股後麵的長凳子都給帶倒了。


    那小娃兒道:“來的人看多了,你快躲躲吧。”他說著便也往自家屋裏跑去了。剛剛可是他給指的路呢,要是讓這老虐婆給知道了,指不定要找他算賬的。


    這麽一想,他又後悔剛剛不該來報信的。


    張母倒是沒想這麽多,隻聽著人一進來了,記得不得了。嘴裏念叨著,“奇了怪了,這鄭家村的人,啥時候管這閑事了?”


    張大嫂擔心道:“莫不是那鄭大郎出來了,過來管咱們要兒子?”


    “這不可能吧。”張母不確定道,又趕緊道:“哎呀,還愣著幹啥,去找村子裏的人來幫忙啊。”


    張大嫂趕緊往院子外麵去尋人了。


    張母眼見著小道上來了人了,趕緊著進了屋裏,把家裏的大門給關上了。


    瑛娘等到了院子裏,隻見著大門緊閉,沒見著人影。


    鄭村長到處瞄了瞄,愁眉道:“莫不是不在家裏?”


    瑛娘看了眼地上的瓜子殼,嘴角笑了笑,走過去就提了提大門,見著大門果然是反鎖的,笑道:“莫不是有人躲在屋裏不敢出來見人呢,張老太,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將你家的房子給拆了,看你還往哪裏躲著。”


    屋裏張母聽著,嘴裏念念叨叨的罵著瑛娘,卻又不敢應聲。隻床上的孩子,已經哭著沒了聲音了。


    張母正要去看孩子咋樣了,便聽著家裏大門哐當一聲,竟是倒了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進屋裏,房間裏的門就被一腳踢開了。


    瑛娘第一個進了來,見著房間裏隻張母和孩子,便趕緊要去抱孩子。


    “你幹啥?”張母眼疾手快,一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裏。


    見孩子在張母手上,瑛娘也不好去搶,隻叉著腰狠狠的道:“張老太,你把我侄兒抱過來幹啥,還不趕緊把孩子交給我抱回去。”


    張母也不是個吃素的,撇嘴道:“你阿哥打斷了我閨女的一條腿,我還能讓孩子在你們家住著,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瑛娘皺眉道:“那你怎麽不說你閨女做的那醜事,莫說是打斷了她的一條腿,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為過。”


    “你瞎說,我閨女才不會做那事,分明……”張母說道一般,突然頓住了。她暗道,這事情不能說,若是說了,她自己也得遭殃。


    瑛娘算準了她這定是不敢說的,冷笑道,“既然不敢說了,便將孩子還回來,我們鄭家村的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今天要是抱不走孩子,這房子都給你拆了。”


    “對,拆房子。”門外的幾個跟來的漢子也怒聲道。


    “誰敢拆房子?”


    張母正著急,便聽著門外傳來了自家兒子的聲音了。


    張家的大兒子張鐵柱也是個橫人,長的五大三粗的,此時也是領著幾個村子裏的漢子到了院子裏了。sk


    張母見著兒子來了,也不害怕了,抱著外孫便往外走。


    瑛娘咬了咬牙,跟著一起到了院子裏,隻見兩邊的人已經對上了,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鐵柱,你可回來了,要不然你老娘就要被人欺負了。”張母哭著跑向了張鐵柱。


    張鐵柱冷冷一笑,吐了口唾沫,“誰敢欺負俺娘,老子要了他的命。”


    鄭村長見狀,滿臉為難的看著瑛娘,小聲道:“瑛娘,這要是打起來咋辦啊?這雖然村子裏的人也不怕人家,但是這要是受傷了,也鬧著不好看。”


    瑛娘也知道,這些人是過來助陣的,要說真的打起來,沒人敢上前。別的不說,要是頭破血流的,這藥錢都是個問題。


    看著張家村這幾人的蠻橫,瑛娘心裏又氣又惱,她咬著牙道:“怎麽著,你們這是要仗勢欺人是吧。張氏做了那樣的醜事,現在你們張家村又這麽欺負鄭家村的的人,以後傳出去了,誰還敢娶你們張家村的姑娘。”


    在場的幾個張家村的人聽著,也有些擔心了。


    畢竟人家娶媳婦,不止看的是姑娘家,也得看這個村子幹不幹淨。出來張氏這事情,本身就已經很難看,現在要是再鬧大了,其他還沒出閣的姑娘家也要受連累的。


    張鐵柱見著跟著自己來的幾人沒了剛剛的氣勢了,頓時就惱了,指著鄭瑛娘道:“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和那張富貴有了收尾,李大錘上了張富貴,鄭大郎為了護著你,才頂罪的。你這婆娘還敢來這裏鬧事。”


    眾人聞言,都看向了鄭瑛娘,倒是都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


    瑛娘卻也不急,冷笑道:“笑話,當初張富貴帶著人來搶親,我都沒瞧一眼的,還能和他咋樣?倒是你那妹子,當初得了張富貴的好處,貼著你們張家人,就像賣了婆家的小姑子。這種醜事,也隻有你們張家村子的人做的出來了,日後傳出去了,你們張家村還包庇這張氏,以後真是要臭名遠揚了。”


    張家村其他人倒是不知道原先還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出閣的姑娘賣自家小姑子去貼娘家人,可不是啥子好名聲的。


    難怪後來張富貴家裏來這張鐵柱家裏鬧騰了一頓,原來是為了這事情啊。


    張家村的村長也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了,正聽著瑛娘這話,也是愁容滿麵的。


    他一來就對著鄭村長道:“鄭老頭,咱兩個村子一直都要好,你這咋就讓人來鬧事了?”這把名聲鬧壞了,以後可咋辦啊。


    鄭村長見著他來了,心裏鬆了一口氣。這有個主事的人,就不用擔心真的打起來了。


    他板著臉道:“這可不是我們來鬧事,你這村子裏的人欺人太甚,張氏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現在又將鄭大郎的兒子給抱來了,如今大郎的親妹子要要人,你們這又不放人,是啥子道理?”


    瑛娘也在一邊幫腔道:“若是今兒個不給個明白,我明天就去縣衙裏告你們村子仗勢欺人,做了傷風敗德的事情,還奪人子嗣,讓整個縣的人都知道你們張家村的好賴。”反正比潑,比橫,她鄭瑛娘也不怕,倒是看誰更不要臉的。


    張村長一聽這話,頓時臉都綠了。


    要是真鬧成這樣了,以後他這村長也不用當了。


    他忍著怒氣,轉身看著張鐵柱,青著臉道:“鄭家人願意養孩子,你這抱來是幹啥,你妹子這做了錯事,回頭還沒處置呢,你這又鬧這一出是咋回事?”


    張鐵柱再橫,也不敢在村長麵前橫,聽著這話,頓時噎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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