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族也是兩朝旺族,對男子加冠、女子及笄等禮儀相當重視。象沈慷所說的忙於沈閣老的出孝大祭而把沈榮華的及笄禮免除,這純粹是無稽之談。別說沈閣老要出孝了,就是新死,及笄禮也不能免除,隻能適當省略儀式。


    自沈氏的祠堂搬到族長一房的宅院裏,這兩年又在祠堂周圍建起了家廟。這座家廟不是用來關押犯錯之人,而是沈氏族人舉行祭祀、祈福等儀式用的。因沈家忙於沈閣老的出孝大祭,沈榮華的及笄禮就在這座新建的家廟舉行。


    九月初九,天剛蒙蒙泛亮,沈愷就穿戴一新,來怡然居找沈榮華。沈榮華被丫頭叫醒,仍賴床上不起,沈愷想訓她,想到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就忍了。沈榮華強迫自己起床,洗澡梳妝,穿了一套新衣,頭發也梳了最簡單的樣式。一想到今天要連換幾套衣服,還要變換幾次頭型,她感覺煩瑣,卻不由期待。


    “不錯不錯。”沈愷看到沈榮華收拾完畢出來,連連點頭稱讚,又拍了拍她的肩,說:“榮華,不管今天有幾個人參加你的及笄禮,你都記住自己最漂亮。”


    沈榮華嘻嘻一笑,說:“父親放心,我不會因不相幹的人影響心情,隻要父親參加,隻有你我二人,我的及笄禮也會圓滿,也會被人交口稱讚。”


    “你想開就好,我真怕你心裏不痛快,這事……唉!”


    “我一向想得開,心裏也不會不痛快,我不敢說我的及笄禮有多隆重,但我敢保證我的及笄禮有足夠的體麵和排場,誰不去觀禮,我保證他們會後悔。”


    沈慷想給沈榮華添堵,要免除她的及笄禮,被五皇子訓了,又被沈愷折騰了一頓。他自覺沒臉,就嚴令長房任何人都不許參加沈榮華的及笄禮,以當家人的身份排斥沈榮華,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他們要為沈閣老守齊最後幾天孝。


    沈臻靜本來就不想去,怕觸景傷情,想起自己及笄時也寒酸情景,又要恨得心疼了。沈榮瑾和劉姨娘都想去,她們想去長長見識,也能得些好處。再過兩個月,沈榮瑾就及笄了,她們知道些頭頭道道,免得被新娶的當家主母糊弄了。沈慷說什麽也不讓她們去,劉姨娘還能忍耐,沈榮瑾都恨不得給沈慷下蠱了。


    沈老太太不想給沈榮華長臉,連個借口都懶怠找,就是不去。四房向長房看齊,四太太吳氏和六姑娘借口病了,沈惟和六公子要為沈閣老守孝,都不去。萬姨娘想到自己就要扶正了,雖厭恨沈榮華,也想表現出二房當家主母的大肚。一見沈老太太不去,她猶豫了,最後還是決定要去,她想趁機討好沈愷。但她想讓沈愷或沈榮華來請她,給她掙足臉麵,也好借機向沈榮華證明她新的身份。


    結果,沈愷和沈榮華誰也沒來請她,她就被曬起來了,想去也去不成了。她不去,她的子女也就都不去了,這令沈愷很氣憤,也很失望。長房和四房不把他看在眼裏也就罷了,他會一報還一報,他的兒女不為他臉麵,就令他難堪了。


    “回姑娘,三太太讓人來傳話,說等用完早飯,三老爺就帶兩位少爺先到家廟那邊,她處理幾件小事,就帶五姑娘和八姑娘到怡然居,讓姑娘千萬別晚了。”


    沈榮華很感動,忙說:“讓人回三太太,就說我收拾呢,不會晚。”


    沈恒夫婦和他們的兩子兩女都去參加沈榮華的及笄禮,他們的賀禮昨天就送來了,不是貴重物品,卻貴在實誠。確定舉力及笄禮之後,江氏就問沈榮華是否選好有司和讚者,要是還沒有,就讓她用沈臻葳,還一再表示這是沈臻葳的意思。


    自那次沈臻葳被五皇子的人利用、引誘沈榮華,害得她差點丟了命,沈榮華就再也沒理會過沈臻葳。看沈恒和江氏的麵子,她也沒想過報複,她預知沈臻葳會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江氏說沈臻葳想給她做有司或讚者,沈榮華覺得該給江氏麵子,率先破冰,就親自去請沈臻葳給她做讚者,沈臻葳答應得很爽快。


    行及笄禮是人生的大事,對於沈榮華來說還有特殊的意義,那就是等連成駿現身,履行承諾。她提前一個月就著手準備了,根本沒指望沈家為她做什麽,沈家給她舉辦,合二為一,她的安排也能派上用場。她請了盧知府的夫人陸氏做正賓,盧夕顏做有司,沐川槿做讚者,端寧公主、江陽縣主等人都會來觀禮。


    及笄是喜事,親朋都為她高興,隻是沐川槿有些別扭,但不是因為她。


    沐川槿和親的事黃了,上個月,六皇子成了親,娶的是崔氏家族族長的嫡長孫女。北越國和朝廷雖沒有正式的和親文書,但外界都傳言北越的親公主要嫁六皇子。沐川槿來到京城之後,就被不冷不熱晾了起來,六皇子成了親,她的身份就更尷尬了。好在她自立能力很強,不但在異國他鄉站穩了腳,還賺了不少銀子。


    沈榮華請她做讚者,她因身份敏感,不想在人多的場合露麵,一直猶豫。讓沈臻葳替代沐川槿做讚者是一舉多得之事,沈榮華又何樂而不為呢?


    水姨娘同沈榮華一起回到津州,這幾天放下手頭的事務,一直替她準備,隻怕行禮時有漏洞。沐川槿和端寧公主提前一天到達津州,住在沐川槿在津州的宅子裏,已和沈榮華見過麵了,行禮當天也到得很早。二皇子與沈榮華有患難的交情,他的正妃身體不好,不能來道賀,賀禮就讓端寧公主帶過來了。


    林楠派使臣代表南安國來道賀,還帶來了精美貴重的禮物,向眾人明示了沈榮華南安國公主的身份。南安國的使臣先到京城給仁和帝送去了建交的國書,並言明盛月皇朝和北狄國開戰若需銀錢支持,盡管向南安國開口,南安國會無息相借。仁和帝見林楠如此慷慨,氣消了大半,國書暫且不簽,但對使臣非常客氣。


    聽說使臣要到津州參加沈榮華的及笄禮,仁和帝馬上以個人身份給沈榮華封了賀禮,還禦筆親提賀辭。沈榮華有縣主的封號,她及笄,禮部是有賀禮的,仁和帝再送隻能以個人名義。仁和帝都給沈榮華送了及笄賀禮,吳太後和顧皇後當然不會落空。這兩年,沈榮華在京城經營,可沒少給她們二位送真金白銀。白玥自不會落空,知道沈榮華今年及笄,她提前幾個月開始準備,賀禮別致而新穎。


    若她在京城舉辦及笄禮,來觀禮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會更多。得知她在津州行及笄禮,許多與她有交情的宮妃、貴婦和貴女不方便過來,賀禮卻不少。


    沈老太太等人不來參加,沈氏族裏的人卻很捧場,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就差不多到齊了。族長和大老太太坐了主位,沈愷及幾位族老坐次主位,下麵是沈夫婦等族中長輩。後麵幾排是來觀禮的賓客,來人不少,自是座無虛席。


    行禮之前,仁和帝、吳太後等人的賀禮就到了,擺列了滿滿一桌。他們的禮物貴重與否別說,卻給沈榮華掙足了臉麵。眾人聽說皇上、皇後和太後都專程派人來給沈榮華送賀禮,都滿臉喜氣,議論紛紛,沈氏族裏的人自是與有榮焉。


    五皇子封了兩份賀禮,一份是沈賢妃的,一份是自己的。唐璥的賀禮提前就送來了,自是諸多禮物中花樣最多、價值最高。除了常規的禮物,唐璥還送了她一根精致華美的紫金簪子和一套鑲紅藍寶石紫金頭麵,據說價值萬兩白銀。別說其他人,唐璥送的東西把林楠都比下去了,人們議論湊趣不由就變了味。


    沈榮華看到唐璥送得非常金貴的簪子,本能地喜歡,卻不由微微皺眉。男子給未婚女子送這麽貴重的禮物,這不就是要授人以柄,讓人難堪嗎?唐璥這是什麽意思?一想到容貌俊美、媚眼如絲的唐璥,沈榮華就忍不住心跳加心悸。


    她在等連成駿的簪子,哪怕是竹簪木簪,隻要能等到,就是無盡的驚喜。看到賓客陸續到來,仍沒有她期待的身影,她忍不住鼻腔酸熱,想流淚。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不想讓自己難過,破壞喜慶莊重的氣氛,也影響別人的情緒。


    “榮華,你要好好的。”江陽縣主姍姍來遲,看到沈榮華憂傷,就輕輕抱住了她,低聲寬慰,“還有一刻鍾就到吉時了,不管怎麽樣,你都要撐下來。過了今天,你就是大姑娘了,以後的路還很長,不管怎麽樣,都要堅持走下去。”


    “謝謝你。”沈榮華一時不知該怎麽稱呼江陽縣主了,隻微微一笑。


    江陽縣主跟孝恩侯府攤牌並不順利,要不是裕郡王及時趕來,寧家人都要軟禁她了。最終談判的結果是她的嫁妝都歸孝恩侯府,用於養育給她過繼的那個兒子,她隻帶走自己在外麵的產業。另外,裕郡王必須關照寧迦,給寧迦謀一份不低於四品官階的肥差。兩年前,因朝廷清算朱閣老一派,寧迦受了牽連,一直賦閑在家。裕郡王當即就答應了,他推舉寧迦在華南省最富裕的地方做了知府。


    別人的推舉隻是一塊引路石,能不能做好、能做多久、是否升遷就看被推舉者能力和造化了。寧迦運氣不怎麽樣,也是他貪心太重,他剛做知府半年,就卷入了一起貪汙案。他涉案金額不大,隻被罷了官,還被判了三年流放,永不起複。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沈愷看到江陽縣主來了,要上前打招呼,又覺得尷尬,隻好作罷。她衝江陽縣主點了點頭,就去招待別的客人了,江陽縣主也去跟端寧公主等人說話了。


    “沈姐姐,你真有麵子,連南平王妃都來觀禮了。”盧夕顏衝沈榮華眨了眨眼,又說:“聽我娘說南平王妃是爽快人,就是太拿大,總是有事沒事教訓人。”


    南平王妃出身西和王府,陸夫人的父親曾在西和王的封地上做官。陸夫人雖說比南平王妃小七八歲,兩人年少時也曾一起玩鬧,現在見麵也很親切。


    沈榮華很吃驚,南平王妃不就是唐璥的生母嗎?她怎麽來了?唐璥帶來貴重的禮物,南平王妃又不請自到,這對母子是怎麽想的?這不是授人口舌嗎?


    “你去跟陸夫人說一聲,我一會兒再去見客道謝。”沈榮華送走盧夕顏,就去找端寧公主和江陽縣主,想向她們打聽打聽南平王妃其人。


    端寧公主聽說南平王妃來參加沈榮華的及笄禮,就以別有意味的眼神注視沈榮華。沐川槿正不自在呢,看到端寧公主臉色古怪,也跟著湊熱鬧打趣。江陽縣主衝沈榮華寬慰一笑,示意她淡定隨和,不管是誰都要平靜麵對。


    “那人是誰?”端寧公主指了指貴賓席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問沈榮華,“她是你或沈家請來的賓客嗎?怎麽人家及笄她穿一身白衣呀?”


    沐川槿瞪大眼睛看了片刻,搖頭說:“看著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不是我請的賓客,我不認識她,也沒聽我父親說要請人來觀禮。”沈榮華注視著貴賓席上的白衣女子,很納悶這位不速之客,卻對此人生不出惡感。


    江陽縣主見沈榮華一臉茫然,心生警惕,趕緊讓下人去打聽。端寧公主想得更嚴重,怕有人鬧事,就派管事嬤嬤去調集她的侍衛,以防突發事件。


    白衣女子見沈榮華等人都在看她,衝她們微微一笑,輕盈站起,嫋嫋婷婷朝她們走來。她慢慢走近,眾人看到她身上除了黑發、黛眉、黑眸、紅唇和彩色的指甲,全身無一雜色,白得通透幹淨。沈榮華等人都驚豔了,她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白衣穿得那麽嬌俏美豔,比秋芙蓉多了幾分純粹,比雪蓮花添了幾分嫵媚。


    “沈姐姐、沈姐姐,有件事……”盧夕顏匆匆跑來找沈榮華,看到端寧公主等人都把目光轉向她,她趕緊行禮請安,不敢冒失開口了。


    “什麽事?”沈榮華拉著盧夕顏的手詢問。


    “南平王妃說有她在,我娘不該拿大,這正賓該由她來做,讓我娘一邊呆著去。她還說她給貴女做及笄正賓不下十次了,比我娘有經驗,是不好請的。今年七月東安王府的郡主及笄、八月賀王府的縣主及笄都是她做的正賓。”


    “我呸?——誰去請她了?”端寧公主最見不得有人托大,第一個怒了。


    江陽縣主微微皺眉,“還有一刻鍾就到吉時了,這時候換人不好吧?”


    “她們來了,姐姐聽她們說吧!”盧夕顏噘著嘴去了一邊。


    一個容貌姣好、衣飾華貴的貴婦拉著陸夫人走過來,不用問,這貴婦就是南平王妃了。三太太和沈臻葳緊跟在她們後麵,這母女二人都麵帶猶疑。大老太太和族中幾個媳婦姑娘也跟來了,估計她們都想知道南平王妃為什麽這麽殷勤吧。


    沈榮華也很納悶,前生今世,她都跟南平王妃素昧平生,又何德何能讓南平王妃上趕著給她的及笄禮做正賓呀?一想到唐璥,她的心就咯噔一下。真不知道這對母子搞什麽烏龍,就缺在她的及笄禮上露臉這一戲碼就成精了嗎?


    “那白衣女子哪去了?”端寧公主很關心那個古怪的白衣女子,被換正賓的事一打岔,竟忽略了。她四下看了看,沒見人,趕緊讓侍者去各處找找。


    “哪位是芳華縣主?”南平王妃看到有七八個十五六歲的女子圍在端寧公主身旁,沈榮華的衣飾並不出色,她不敢認,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不認識人家還上趕著當什麽正賓呢?”端寧公主快人快語,也極不客氣。


    沈榮華上前施禮道:“給南平王妃請安,南平王妃能來觀禮,小女不勝感激。”


    南平王妃笑意吟吟拉住沈榮華的手,讚歎了一番,又轉向端寧公主,說:“我認識不認識別人都不重要,隻要我還能認出端寧公主,就沒老糊塗。”


    “你認識不認識本宮有什麽相幹?本宮又不及笄。”


    “當然相幹,我可不是隻參加別人的及笄禮,端寧公主兩次招駙馬,我都去喝喜酒了,想忘都難。”南平王妃也是不吃虧的性子,根本不給端寧公主留臉麵。


    端寧公主沉下臉,說:“本宮看你是太閑了,什麽事都想參與。”


    南平王妃冷笑輕歎,“我確實太閑,天天無事可做,不象端寧公主,聽說……”


    沈榮華見南平王妃也不善主兒,趕緊過來岔開話題打圓場。江陽縣主怕端寧公主翻臉,趕緊給她使眼色,又悄聲勸說,沐川槿忙把端寧公主推走了。


    陸夫人不想惹麻煩,就勸沈榮華接受南平王妃這個主賓,又囑咐她的女兒盧夕顏好好做有司,不得有誤。沈榮華見陸夫人實誠大肚,很是感激,跟她真誠道謝。又按她的指引,跟南平王妃捋了捋行及笄禮的細節,溝通了彼此的禁忌。


    大老太太等人聽說南平王妃恰掉陸夫人,自告奮勇做行禮的正賓,又見沈榮華同意了,她們都沒說什麽。南平王妃的身份比陸夫人尊貴得多,有這樣的正賓沈氏一族都有臉麵。南平王妃也隨和,邊準備行禮事宜,邊跟她們聊天說笑。


    有司捧來衣飾發簪,讓沈榮華和南平王妃等人過目。看到三加的發簪釵冠都名貴精致,眾人嘖嘖讚歎,唯獨沈榮華皺眉,不解的目光投向盧夕顏和沈臻葳。


    及笄者三加的簪釵發冠也有講究,這些簪釵一般是自己珍藏的、父母給的和親朋友贈的。定了親的人就不用自己的了,而是用婆家給的,這也表明身有所屬。


    沈榮華及笄要用的簪釵有她自己最喜歡的一支,沈愷送了她一支,還有一支是沐川槿送她的。她告訴盧夕顏把她給自己準備的簪子放到最後再用。如果連成駿突然來了,就用連成駿給的,這是連成駿對她的承諾,也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可現在,當上正賓的南平王妃做主,把沐川槿送她的簪子換掉了,換成唐璥送的那隻最華貴的簪子,而且要放到第三加才用。沈榮華明白南平王妃為什麽非要做正賓了,她老人家這是要為兒子打前鋒,這小心眼兒真讓人防不勝防。


    “吉時馬上到了,快去準備更衣吧!這裏有我,你盡管放心。”南平王妃衝沈榮華笑得很親切,沈榮華知道她別有用心,卻對她這個人反感不起來。


    沈榮華剛要說簪子的事,沈愷就派人來叫她,說有事找她。沈榮華過去,聽沈愷講了一些該注意的細節,又趕緊回來了,要跟南平王妃說簪釵的事。


    沒等她開口,盧夕顏這有司就再次端來簪釵讓她過目,並衝她怪笑擠眼。托盤裏的簪釵又變化了,沐川槿送她的簪子也被拿到了,換了一根石簪。這根石簪與唐璥送的紫金簪和沈愷送的玉簪擺列在一起,雖粗糙,卻格外顯眼。南平王妃臉色不大好,估計是因為有人換了簪子,但見到沈榮華,仍笑得很溫和。


    看到這根石簪,沈榮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上嗓,她馬上就想到一個人。她踮裏腳四下張望,沒有看到她期待的人,心又一下子被失望和惆悵堵滿了。這根石簪象連成駿送的,可她又滿心不確定,想找人問問,卻又不知該向誰開口。


    “我送的簪子要到最後才加,你們聽明白沒有?”白衣女子走過來,捏起那根石簪衝沈榮華晃了晃,又滿眼挑釁衝南平王妃揮了揮拳頭。


    得知這根石簪原是白衣女子送的,沈榮華心裏頓時充滿失望,也慢慢冷靜下來了。在今天之前,她曾設想過千百次連成駿不來參加她的及笄禮、讓她失望萬分的情景。真的失望了,她也不覺得有多麽難受了,她的心已經麻木了。


    沈榮華不認識白衣女子,不知道此人為什麽會送她一根別致的石簪。就象她沒想到南平王妃會來參加她的及笄禮,並主動做正賓一樣。人生果然是處處是驚喜,總是讓她驚詫、驚疑,卻沒有她想要的奇跡,或許奇跡已拋棄她太久了。


    她剛想同白衣女子說話,就聽到司儀喊吉時將到,讓眾人各就各位。她看到白衣女子衝她點頭微笑,又觸到端寧公主等人寬慰的眼神,心裏踏實舒服了很多。


    悠揚的細樂響起,三聲鼓落,賓客就坐,及笄儀式正式開始。


    看到那根石簪,沈榮華心裏湧起親切且怪異的感覺,聽說那根石簪是白衣女子所贈,她又滿腹疑問。行及笄禮時,她一直在考慮那些問題,以至於行禮全程她都麵色沉靜。來觀禮的人都讚她沉穩端莊,連南平王妃都覺得她定力不錯。


    行禮的過程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沈愷發了禮成感言,並帶沈榮華向賓客行了謝禮,及笄禮就結束了。等沈榮華換了衣服出來,想找那個白衣女子,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她問了許多人,眾人都說沒見過白衣女子,還說在及笄禮上穿白衣是給人添堵。她親自去問守門的侍衛,侍衛卻說從沒見白衣女子出入,禮案上也沒有白衣女子寫禮的記錄。這令沈榮華感到極其詭異,後背不由泛起陣陣涼意。


    “榮華,你在找那名白衣女子嗎?”端寧公主走過來詢問。


    沐川槿、盧夕顏和沈臻葳等人圍過來,聽到端寧公主問話,她們也四下張望。


    “是,我問了許多人,都說沒看到。”沈榮華把自己尋找的過程告訴了眾人。


    端寧公主聳了聳肩,說:“我也在找,也一直沒找到人,真是邪了怪了。”


    盧夕顏很害怕,低聲道:“她、她該不會是鬼吧?怎麽……”


    沐川槿忙說:“不是,她有影子,我看到了,而且我覺得她很象一個人。”


    及笄禮之後,眾賓客及沈氏一族的人共赴宴席,場麵隆重熱鬧。白衣女子的出現不管給眾人帶來的多少驚詫,但很快就被人們遺忘了。沈榮華卻忘不了這個人,就象是想念連成駿一樣,她把此人出現的每一個細節都理清楚,刻到了心裏。


    宴請結束之後,沈榮華休息了一會兒,就去給南平王妃道謝了。兩人從天南聊到海北,說得很盡興,氣氛也活躍。日影西移,南平王妃聽說唐璥來接她,跟沈榮華說好要來參加沈閣老的出孝大祭,就回了南平王府在津州的別苑。


    之後,沈榮華又親自把沐川槿和端寧公主送回了沐川槿在津州的宅子。水姨娘和江陽縣主替沈榮華送客並收拾,直到天色黑透,兩人才各自回去。


    結束了一天的煩忙,沈榮華感覺很疲累,回到怡然居,連收了禮物禮金都沒查看,吃了些東西,就睡下了。她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又稱病院門不出,歇了一天,才緩解了疲憊。第三天,她還想胡吃悶睡一天,不成了,沈賢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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