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用吳子草,這病馬當初是被南煜人假意借敗放進城中的,憑著這瘟疫的沾染速度,南煜自己人也容易被染上,表明南煜人早知道這瘟疫的治法才會如此大而化之,而這吳子草在南煜之地十分常見,我猜他們必定用了這味藥。”


    宋薪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額角的汗意,“秦人的體格比南煜人來的更強些,藥量也該加重兩分,再加上昨日發現的十七味藥材,這方子基本就能定下。”


    宋薪伏在案上刷刷幾下寫好,轉手遞給孟南柯,孟南柯細細看過,立刻起身走到門口吩咐等在外頭的藥童,“馬上按照這方子熬藥,五人的分量。”


    那藥童應聲而去,孟南柯便又轉身回了室內,和宋薪對視一眼,二人齊齊走過一道月洞門朝書房而去,書房之內嬴縱正坐在主位,其下嬴湛和傅青還有朱瑞等站在,幾人圍在書案邊上和嬴縱一起看地圖,聽到腳步聲幾人立刻讓開來,嬴縱抬眸看過來,“如何?”


    孟南柯微微鬆了口氣,“基本定下來了,就看今夜是否有效果。”


    嬴縱點頭,“方子在何處?”


    宋薪立刻上前,正是剛才的方子一式兩份被他留下了一份。


    嬴縱接過來一看,眉頭微微一皺,“需要的藥材略多。”


    宋薪和孟南柯俱是苦笑,宋薪道,“小人進來正是要和主子說這件事,這南煜人詭計多端,用計狠辣,這瘟疫感染速度極快,發病也快,大抵是想到了咱們有可能想出治的法子,便專門選了這用藥最多的,咱們是十萬人,偏生這藥材種類又這樣多,光是這藥材就是個難題,若是有的人好了有的人沒好,末了還是要再被感染。”


    孟南柯亦是一歎,“眼下還無法十分確定到底有沒有被感染,若是一個不小心放出個感染了的出城,恐怕亂子會更大,謹慎起見,還是等大都治愈之後再說。”


    嬴縱掃過那單子,眼神十分篤定,“無事,這不是你們需要考慮的,隻待今夜確定藥效之後我自會想法子,依你們看,若是此藥管用,幾日之後才能開城門?”


    孟南柯和宋薪互視一眼,孟南柯轉頭道,“五日。”


    嬴縱眯眸,“眼下已過了四日,咱們還需要五日,時間上略有些緊。”


    南煜大軍就在外頭守著的,就是等這邊的戰鬥能力消磨掉之後再行進攻,他們總不可能真的等個半月一月的,若是在瘟疫未解之時便來攻城,郴州還是十分危險。


    嬴湛眸光一轉,“要拖延時間的話,隻要給南煜大軍造成咱們的瘟疫無解的假象就好啦,每天都在大營裏頭架起火來燒,看到濃煙大冒,他們肯定以為咱們營中死的人很多,南煜人也不會白白浪費兵力,自然要等咱們這邊死的差不多了才來攻城!”


    嬴縱讚賞的看了嬴湛一眼,又去看傅青,“暫且就這樣辦!”


    嬴湛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笑容剛擴大了兩分卻是忽然眉頭一皺,有些痛苦的輕咳起來,一邊咳一邊抬手撫著自己胸口,“可也別燒的太狠了,道出都是灰嗓子都被刺得疼。”


    這幾日城中的確燒了許多屍體,卻也沒有嬴湛說的這樣厲害,他話音落下,傅青和朱瑞都有些驚疑的看著他,嬴縱亦是陡然之間沉了眸子,嬴湛被他們看的一愕,“你們怎麽了?這麽瞧著我幹嘛,我是說真的。”解釋到一半他驟然恍悟,“天,你麽不會是以為……”


    嬴縱當機立斷,“宋薪,給他瞧瞧!”


    嬴湛頓時苦笑起來,“不是吧,我天天喝藥來著,哪裏會被染上啊,香囊我也是一直帶著的,在說你們都好好的,沒道理我一個人被染了病啊……”


    話未說完,嬴縱從書案之後走出來,一把將他的衣領揪住,往後走了幾步將他扔到了敞椅上,而後看向宋薪道,“仔細看看!”


    說著又看向傅青和朱瑞,“你們先出去。”


    朱瑞笑嗬嗬起身,“殿下,沒事的……”


    嬴縱眸色一沉,“以防萬一,你們先走,有事我會叫你們。”


    傅青和朱瑞對視一眼,隻得拱手告退!


    宋薪卷了卷袖子,朝嬴湛走了過來。


    嬴湛本不當一回事的,看宋薪走了過來心頭也是一跳,頓時苦哈哈道,“不不不會吧,我就是嗓子有點疼,想咳嗽,這兩日天氣轉涼,我,我也隻是……”


    話未說完,宋薪已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頜,“十殿下,張大嘴。”


    嬴湛“啊”的張嘴,宋薪看了看,眉頭微微一皺,而後又去為他請脈,再探了探他的額頭,又從袖子裏拿出了針筒來,從針筒之中取出極細的銀針,在他戶口和指跟上輕輕一紮,嬴湛麵色一變,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冷涼氣,下一刻,孟南柯和宋薪的麵色同時沉暗了下來,宋薪收針轉身看著嬴縱,“主子,十殿下已經是可以斷定是染了病了!”


    嬴縱怔了一瞬,嬴湛也愣了住。


    嬴縱極快的回過神來,雙眸盯著嬴湛帶著幾分慍怒,“你去了何處?”


    這幾日他們目睹過許多士兵病發之時的慘狀,更看到過許多士兵死去,然而再痛心也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到了這會兒,做為當事人的嬴湛先是有些懵了,嬴縱則更是生出了怒意,他這般危險意味濃重的一問,嬴湛隻得苦笑,“也沒去別處,就……就去了城西大營的馬廄……那邊的馬兒不是被斬殺殆盡了嗎,我,我覺得有些可惜,便帶微生瑕去瞧了……”


    嬴縱淺吸口氣,轉頭定定看著宋薪,“怎麽治?”


    宋薪眯眸,“十殿下隻是初期,除了咽喉處有點出血之外別的還好,熱度還沒有上來,腹內髒器也還沒有明顯衰退,眼下還是先用藥,待明日還可用針。”


    嬴縱點頭,又去看嬴湛,“你不能在院子裏到處走了,你……”


    這府衙是整個城中相對而言最為安全的所在,至少府院之中除開幾個被帶回來試藥的病人之外再沒旁的感染者,嬴縱話至此一斷,嬴湛卻知道他的意思,他麵上一苦,倒是很快的接受了自己被染病的事實,隻是情緒有些低落,“我知道了,七哥,我去軍營待著吧。”


    所有被確診的病人都有專門的隔離區,嬴縱下了軍令,沒有人可以例外。


    嬴縱看了嬴湛兩眼,語聲放柔了些,“就在你的屋子裏待著。”


    嬴湛豁然抬頭看著嬴縱,嬴縱眯眸,“現在就去。”


    嬴湛微微一喜,說實在話,他心底若說沒有半分畏怕那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將他關去那樣的地方他恐怕更為惶然些,可留在府中卻不同了。


    嬴湛站起身來,想說什麽,卻又想到自己已經染了病,害怕給嬴縱過上病氣似得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出去,跑到門口又回頭道,“給七哥也看看!”


    話音落定,人已沒了影子。


    嬴縱表情微沉,宋薪等人的麵色也不好看。


    孟南柯道,“你放心,總不會有性命大礙的。”


    宋薪微微一歎,“主子,你和十殿下走得近,也得瞧瞧。”


    嬴縱轉身落座在敞椅之上,宋薪如適才給嬴湛檢查的那般過了一遍,末了唇角微彎,“暫且還沒什麽,不過還是得注意一些,有些人的發病時間長些。”


    嬴縱麵上沒多餘的表情,“嬴湛那裏你們注意著。”


    宋薪點著頭,又道,“主子這幾日還是莫近十殿下的身。”


    嬴縱沒點頭也沒搖頭,隻將眉頭深深地擰在了一起!


    夜色深沉,整個府衙後院之中爆出一聲輕呼,孟南柯麵帶薄笑的走出門來,徑直朝藥房而去,到了藥房,盛了一碗熱熱的湯藥便去了嬴湛的房前,到了那處廊道之下,卻見嬴縱站在那處,他抬手在落在門上,似乎是在推門,門內正傳來嬴湛的低呼聲!


    “我不開!七哥我求你別進來!”


    “我這病要是給你染上我一定以死謝罪!”


    “沈蘇姀要是知道,肯定會打死我!”


    “我好好的,你進來做什麽?!”


    嬴縱眉頭緊皺,氣息一提似乎就要使上內力,孟南柯看的一笑,連忙上前去,“好了好了,你們兄弟二人也別爭了,你是太子,也別非要進去了!”


    見孟南柯來,嬴縱方才收了手,門內的嬴湛長長的呼出口氣。


    嬴縱看向孟南柯手中的藥碗,“如何?”


    孟南柯並未說話,卻隻是笑著點了點頭,嬴縱眼底頓時微亮!


    孟南柯便抬手輕敲門扉,“十殿下,你開門,喝藥。”


    門內嬴湛低歎了口氣,而後便咕噥道,“你把藥碗放在門口吧,誰也別進來了。”


    孟南柯曾經假冒琴師,還給嬴湛教過功夫,與他倒還算相熟,聞言不由得彎唇,溫聲道,“我是大夫,你不必想這麽多,至於太子,他亦不會近你身的,我還要為你問脈呢。”


    嬴湛嘀咕了幾句什麽,而後便聽到門閥的響動,他將門打開一條縫,隻露出半個臉來看向外頭,見嬴縱站在廊下未動才鬆口氣,又咧嘴一笑,“七哥,我好著呢!”


    說著便去接孟南柯手中的藥,指尖卻有些發抖。


    嬴湛笑著,可嬴縱看過去卻並不覺得他很好,短短的半日功夫,在這廊下燈火的映照之下,嬴湛的麵色煞白,燕窩深陷一片青紫,雙頰上卻又透著詭異的紅,一看便知他必定已經處於高熱,他的呼吸很粗重,喉嚨裏好似堵著什麽,扶著門的身子有些虛弱,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正處於痛苦之中,嬴縱看的眸色微暗,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別靠近我!”


    嬴湛早有防備的後退,抬手便要關門,臨了卻被孟南柯一把擋住,他回頭用眼神阻止了嬴縱,隻將那碗藥遞到嬴湛麵前,轉頭對嬴縱道,“你就不要難為他了,也是為你自己好。”


    嬴縱再不亂走,孟南柯便進了嬴湛的屋子。


    嬴縱獨自站在門口,到底未曾走進去,昏黃的光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看起來有幾分孤涼,過了半刻鍾孟南柯便從屋內走了出來,手中拿著的碗已經空了。


    甫一出門孟南柯便對上嬴縱擔憂的目光,孟南柯先將門掩好,然後才從朝嬴縱走過來,且示意他往遠處走了幾步才開口說話。


    “有些不好,他到底是在君臨嬌生慣養長大的,雖然也算壯實也練了武藝,可對這瘟疫的抵抗卻不大,他發病的比其他人還要更快兩分,高熱來的快不說,咽喉出血增多了,今夜要喝三次藥,明日一早便可施針,近若是到了明日下午還未見好轉就……”


    嬴縱眉頭狠皺,“無論用何種法子都要救他!”


    孟南柯緊了緊拳頭,忽然看向了無星無月的天穹,“很久之前,我曾經聽小蘇的話為你們兄弟進行過一次卜測,你們兄弟之間,有兩人都有帝王之命。”


    嬴縱狹眸,看著孟南柯不知他為何提起了往事。


    孟南柯卻不看嬴縱,他的語聲微涼道,“一人是你,而另外一人,卻是十殿下。”


    頓了頓,他才轉頭看向嬴縱,“這樣,你還要我救他嗎?”


    嬴縱墨色的眼瞳微縮,一片深沉莫測,一瞬之後他忽的一笑,“若非是因為阿姀,我必定懷疑你才是天玄宗主放在我們身邊的細作。”


    停了停,他的語氣陡然鄭重,“救他,無論用什麽法子。”


    孟南柯盯著他的眼瞳,半晌飄忽的一笑,點頭,“我盡力。”


    說著便拿著碗轉身離開,嬴縱站在原地聽著,隻感覺到屋子裏的嬴湛似乎已經睡了方才離開,他前腳剛走,一道影子落在了嬴湛門前,那影子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嬴湛睡房的窗外,那影子敲了敲,用一種嘲笑的口氣道,“真的被染了病?”


    屋內一陣響動,下一刻窗欞便被打開,嬴湛似笑非笑道,“怎麽?司命大人也想試試?”


    站在窗外的正是微生瑕,他腦袋上仍然帶著幕笠,白衣翩翩的他身子一躍萬分瀟灑的坐在了窗欞之上,一隻腿微微彎曲著,一手隨意的搭在膝頭,頓了頓,似乎覺得麵前的幕笠十分擋眼,抬手便將那幕笠取了下來,霎時,一張蒼白卻俊逸的臉毫無遮擋的露了出來,再加上那一雙綠瑩瑩的眼,簡直讓病重的嬴湛驚了住……


    微生瑕十分滿意嬴湛的驚愣,他哼了一聲,口中的語氣有些邪肆又有些涼薄,“這點瘟疫算什麽?我得過這世上最可怕的病都沒死……”


    嬴湛一愕,下一刻忽的抱懷一笑,“所以你竟然是來安慰我的?”


    微生瑕挑眉掃了嬴湛一眼,搖了搖頭微揚下頜,“我隻是來看一個大秦嬴氏被瘟疫折磨的慘狀,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一個病癆鬼。”


    嬴湛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古怪,“所以……你是因為打不過我七哥所以把我假想成他然後在我身上找成就感?嗬……就憑這個,沈蘇姀也不會喜歡你的!”微微一頓,他又道,“不對,就算你智謀超群風華絕代是天王老子沈蘇姀也不會喜歡你的。”


    微生瑕微微沉了臉,嬴湛就顯得很高興了,他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床柱上,痛苦的輕咳的了幾聲才道,“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識時務的人都是極好的。”


    微生瑕的臉忽然變得十分平靜,不,與其說平靜不如說蓋滿了死氣,那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因為常年加不到陽光因為常年不見人而變得蒼白而僵冷,沒有任何情緒,他在窗欞坐著,仿佛和這夜色融為一體,仿佛他生來就屬於黑夜。


    “你怎麽就肯定我是為了沈蘇姀來的呢?”


    長久的沉默之後,微生瑕的語調帶著黑夜一般的鬼魅。


    嬴湛心頭一跳,表情變的十分愕然,“什麽意思?不是為了她那你是為了誰?”


    微生瑕轉過臉來,麵上的笑意十分深長,“微生家有一道邪門的內家功法,這種內家功法通常需要采陽補陽,且需要采處男精純陽氣……”


    ——采陽補陽?!


    嬴湛睜大了眸子,素來尺度很大的他都經不住微生瑕這三言兩語的震撼!


    正在他被震驚的做不出反應之時,微生瑕忽然又問一句!


    “對了,你是處男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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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最後這一段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寫出來的……咳,大家放心,我不寫耽的……真的隻是司命大人對純情小處男的非常的純情的調戲……保證!舉雙手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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