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朵至正殿拜見沈蘇姀的時候穿著一件天青色的男式窄袖勁裝,身段纖嬈,雙眸雪亮,年輕的麵龐上英氣多過稚嫩,黑亮柔軟的發高高挽起做馬尾,活脫脫一個小公子模樣,在香詞的帶領下錢朵朵進了暖閣,甫一看到坐在暖閣上的人她大眼睛便是一眨,這不過一夜不見,卻覺得這位郡主娘娘好似有些不同了……


    “朵朵拜見郡主娘娘。”


    錢朵朵清脆的話語落定,正看著書的沈蘇姀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手中書冊,看向錢朵朵的眸光隱隱發亮,而後唇角揚起,“快起來。”


    錢朵朵聞言便起了身,見沈蘇姀向她招手便朝那八步龍鳳榻走去,沈蘇姀今日裏隻著了一件十分素淡的月白色長袍,未係腰帶,外袍空落落的罩在她身上,墨發未束,隻用個墨色的發簪在腦後挽了個小髻,白衫烏發,不施脂粉,周身亦無一樣飾物,分明是最尋常簡單的打扮,可錢朵朵還是覺得眼前的沈蘇姀美豔不可方物,隻是不知為何她今日裏比昨日要顯得慵懶低落些,眉宇之間也籠著幾分輕愁,笑意亦沒有昨日來的明朗。


    “在殿中住的還習慣嗎?”


    沈蘇姀拉著錢朵朵坐在自己身邊,看著她這一身男兒裝的打扮更是觸動了她心底的那一片柔軟,看著錢朵朵的目光亦更為和善,錢朵朵看出了沈蘇姀對她的善意,眸光之中沒有畏懼和好奇,卻是溢滿了坦蕩蕩的真誠,點點頭道,“雖然沒有寨子裏自由,不過這王族的屋子的確要金貴的多,多謝郡主娘娘收留!”


    錢朵朵的娘去得早,錢萬貫一個大男人在軍中帶著她並不方便,便將她留在了當年做土匪的寨子裏,那寨子裏的匪盜本就不是惡人,後來錢萬貫跟了商王之後那寨子便作為普通村寨保留了下來,雖然不作惡,可寨子裏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幾分匪氣,錢朵朵在那裏長大,自然也受到了影響,說話禮數那些並不十分講究,且喜歡直言直語。


    沈蘇姀倒是不介意她那匪氣,相反更為喜歡,便道,“你在這殿中隻管住著便是,無需拘束,我隻是有些好奇你還想偷跑嗎?”


    沈蘇姀態度親和,錢朵朵聞言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脖子眼底確有亮光簇閃,猶豫道,“昨日郡主娘娘說我不偷跑也可以打仗,郡主娘娘這話是個什麽意思朵朵還沒想通,郡主娘娘不知道,我爹那人脾氣好像一頭強牛一樣,根本說不通……”


    沈蘇姀聽得發笑,錢朵朵語氣裏頭還有那不甘心的念頭,她卻不說昨日她那話是什麽意思,隻是問,“你的功夫都是誰教你的?”


    錢朵朵聞言眸光微亮,卻是有點赫然的一笑,“是寨子裏的二叔伯教的,二叔伯當年和爹一起出來為老王爺做事,後來二叔伯打仗的時候傷了腿就回了寨子了,我的箭術是二叔伯教的,可是說起武功,嘿嘿,我武功不好。”


    沈蘇姀了然的點點頭,目光落在了錢朵朵的身形上,這麽一看倒是發現錢朵朵的身骨在女子當中竟然是十分適合習武的那一類,她眼眸微眯,忽的想起了昨日錢朵朵和沈君心撞上之時的摩擦來,不由笑看著她道,“你和王爺有過節?”


    錢朵朵是愛憎分明的人,哪怕沈蘇姀是沈君心的姐姐她也是不會因為沈君心而遷怒沈蘇姀,此時聽到沈蘇姀的問題笑容卻一淡,哼了一聲道,“王爺身份高貴,我不過是個鄉野出來的黃毛丫頭,哪裏能和王爺有過節……”


    沈蘇姀忽的笑出了聲來,“看來過節還不小!”


    錢朵朵心底對沈君心有氣,適才這話卻是有些對沈蘇姀撒氣的意思,她自知這點,見沈蘇姀不生氣她也不矯情,這才輕咳一聲將實情道來,“其實也不算過節,隻是大半年前王爺還是世子的時候我做過幾日王爺的伴讀,那時候王爺剛回來浮屠,整日裏少言寡語的,老王爺想著我和王爺同歲,便讓爹把我帶進了宮來,說是伴讀也不過是為了王爺解個悶兒罷了,我本看在老王爺的麵子上打算乖乖地在宮裏待上幾日的,哪知道王爺心高氣傲根本就不搭理我,不搭理我我也得盡心伺候啊,可是有次因為不小心把王爺的一張畫弄髒了王爺就大發雷霆,說我粗俗頑劣不像個女孩子之類之類,反正就是叫人把我趕出去了,當時我爹以為我闖了大禍便去老王爺那裏請罪,還在王爺的宮門之前跪了半日,可我不過弄髒了他一張畫,他把我趕出去也就算了,卻要叫我爹快三十多歲的人跪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因為這事好些人戳我爹的脊梁骨,說的話可難聽,還有人說我爹為了升官是想把我塞給王爺……”


    錢朵朵越說背脊聽得越直,語聲雖然帶著怒意卻又有些壓抑的委屈,沈蘇姀看她的神色不由得一歎,這姑娘本就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因為自己叫父親受了屈辱,換了她自己也要記仇的,沈君心早前在沈府發火罵香書的樣子她還記得,委實是不給人留情麵的,沈蘇姀心底暗歎一聲,算是明白了錢朵朵對沈君心的抵觸了。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王爺是王爺,高高在上的很呢!”


    錢朵朵氣呼呼的總結一句,抬眼看沈蘇姀之時正對上她帶著淡淡笑意滿是包容的眸子,她氣的正凶,也算是在說沈君心的壞話,待和沈蘇姀四目相對之時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心底咯噔一聲,忽然有些怕沈蘇姀降罪於她……


    可沈蘇姀卻這樣溫和的看著她,不僅不怪她身為臣女出言不遜,還好像十分理解她似得,錢朵朵怔怔看著沈蘇姀泰然的模樣,忽然就想到錢萬貫在她耳邊耳提麵命的話,說這個郡主多麽多麽殺伐決斷多麽多麽風華天成多麽多麽沉著睿智多麽多麽是女子的典範……


    錢朵朵昨日見沈蘇姀之時隻覺得沈蘇姀生的極美,氣度也和尋常女子不同,不僅如此還準她穿男人的衣裳,要說對沈蘇姀的印象她還真的描述不出來,可到了此刻,離得這樣近,又說了這麽多話,再看沈蘇姀之時錢朵朵忽然覺得他爹那樣的粗人這一次用在沈蘇姀身上的那些溫雅詞兒用的極對極準,錢朵朵忽而紅了耳根,隻覺得自己適才的那些抱怨和怒意讓自己變成了個小醜,在這個白衫烏發的女子麵前低到了塵埃裏!


    好似看出了她忽如其來的窘迫,沈蘇姀笑意頓時一深,搖了搖頭道,“為了一張畫便如此大做文章委實太沒氣度,你氣的很對。”


    錢朵朵又是一呆,全沒想到沈蘇姀竟然站到了她這一邊,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向自詡俠義豪情的錢朵朵也有些赫然了,她的性子是直來直去遇強則強,對於沈君心那樣的強權剝削敢於抗爭鄙薄,可對於沈蘇姀這般身份尊貴卻又半分架子都沒有的卻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想了想竟是解釋道,“說起來這事也有我不對,那張畫名叫《伽南秋水圖》,是王爺畫了好幾日的,就差最後一點就要畫完了,卻被我給毀了,我……我也有錯。”


    若錢朵朵隻會一個勁兒的衝動記仇的倒也罷了,偏生她還是個會認錯的,沈蘇姀眼底微光一閃,笑意更為滿意起來,心中對錢朵朵也愈發喜歡,可聽到那“伽南秋水圖”幾字她卻是微怔,挑眉道,“是個什麽樣的圖?”


    錢朵朵想了想正色道,“畫的是一出鄰湖的高闊水榭,然後畫上還有個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是最後畫上去的,人像還未畫完就被我給弄髒了。”稍稍一頓,錢朵朵眼底少見的閃出幾分好奇的亮光來,“說起來王爺對那張畫很是用心的,光是景致就畫了三日,那人像更是小心謹慎至極,我瞧著,那畫上的女子恐怕對王爺意義重大!”


    錢朵朵兀自說著,雪亮的眸子充滿了戲謔和猜度,沈蘇姀卻忽的一怔,瞬間明白了沈君心畫的是什麽,她心底不由得有些感歎,彼時沈君心被她命人綁回了西楚,必定會念她,卻是不曾想到為了一張畫叫他發那樣大的火,沈蘇姀心底十分平靜的感歎著,聽到錢朵朵這明顯帶著桃色八卦的語氣卻有些失笑,莫說沈君心眼下還小,便是他往後存了什麽念頭也是旁人而非是她,搖了搖頭,沈蘇姀看著錢朵朵清秀明亮的麵容目光一深,腦海之中忽然聯想到了別處去,一時間麵上的笑意意味深長起來……


    錢朵朵見沈蘇姀看了自己一眼便笑的似一隻慵懶的白狐狸隻覺得背脊發涼,正有些不安之時外頭驟然響起了腳步聲,香詞在外輕聲道,“主子,小王爺到了。”


    沈蘇姀腦海中還在想什麽,聞言立刻眸光微亮,看了錢朵朵一眼道,“快請進來!”


    錢朵朵一聽沈君心來了,背脊立刻一挺,麵上再也沒有適才的赫然神色,一雙眸子更是亮的好似刀子一般,沈蘇姀看著她這幅上戰場之前的勢頭隻覺得有些好笑,一轉眸沈君心一身銀色的王袍正走進來,麵上本帶著笑意,卻在看到錢朵朵的那一刻笑意一沉,腳步一頓,那黑沉沉的麵色分明就是四個字……冤家路窄!


    沈蘇姀隻覺得有趣的緊,隻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抬了抬下頜示意他坐,“怎麽了?老王爺的喪事都處理完了?鍾子期回來了嗎?”


    沈蘇姀話語平靜,錢朵朵和沈君心四目相對空氣之中卻有電光閃爍,沈蘇姀不動聲色的看著,沈君心顧忌著她才神色冷峻的在一旁坐下,再不去看錢朵朵,隻沉聲道,“喪事都處理好了,鍾子期早上回來的,說寧王那邊一切都好商量。”


    沈蘇姀點點頭,“那就好,你看著安排後麵的事吧。”


    說完這一句便不再多說,沈君心不由得眉頭一皺,這邊廂錢朵朵不由得看向沈蘇姀,一雙大眼睛略帶著幾分期待之色,好似寵物等著自家主人給吃食似得隱帶可憐和祈求,顯然是還沒忘記要出去打仗的事!


    沈蘇姀看的分明,忍著笑意道,“此事不急。”


    錢朵朵眸光一暗,不由得有些苦惱起來,那邊廂沈君心看著沈蘇姀和錢朵朵十分親近的模樣皺了眉頭,左右看了看問起來,“秦王走了?”


    沈蘇姀麵上的笑意便是一淡,點頭。


    沈君心微微頷首,雖然沒說什麽可眼底深處卻有綠瑩瑩的光一閃,他本想再說點什麽,卻礙於錢朵朵在這裏不好開口,沈蘇姀看出了他的猶豫,卻是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你去忙你的吧,有朵朵在這裏陪我便是了。”


    沈君心眉頭頓時皺起,目光趨冷的看了錢朵朵一樣,卻正對上錢朵朵挑釁的眼神,沈君心你眯了眯眸子,這才恢複了神色的看著沈蘇姀道,“阿姐若是悶得慌,不妨請孟先生和嬴華庭過來陪你說說話,我先去前朝,阿姐有事喚我便是。”


    錢朵朵早已攥緊了拳頭,這一回沈君心卻是再不看她的走了出去,適才沈君心那話說的分明,根本就是不願意她和沈蘇姀多待的意思,她怎麽會不懂?!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的……錢朵朵氣惱萬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隻恨不得和沈君心打一架,正牙關緊咬之時,緊攥的拳頭卻被沈蘇姀一把握了住,錢朵朵一愣抬起頭來,卻見沈蘇姀正安撫的看著她,“想要上戰場,便要先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若事事衝動易怒,上戰場也隻能當箭靶子了。”


    沈蘇姀說著話之時心頭微微一縮,可麵上卻還是一派泰然,隻把錢朵朵給震了住,她意識到沈蘇姀的意思,當即將緊攥的拳頭送了開,便聽沈蘇姀又道,“小王爺年紀和你一樣卻要掌控一個浮屠,難免的要做出幾分高姿態來,他是主子,倘若見誰都若見我那般和藹親近,底下人再沒有誰能敬服與他了,而且,你知道鄙視一個人最好的法子是什麽嗎?”


    錢朵朵怔怔看著沈蘇姀,聞言眉頭一挑,“打敗他?”


    沈蘇姀笑意微深,搖了搖頭,“是漠視。”


    錢朵朵愣住,似乎有些不解,沈蘇姀笑著拍拍她的手,麵上忽然露出了幾分狡黠,“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小王爺在你眼中隻是一塊石頭一棵白菜,你覺得他知道了這事會開心嗎?”


    錢朵朵眸光一亮,領悟了過來!


    沈蘇姀笑開來,想到沈君心不由得更忍不住想笑,卻見錢朵朵忽的抬頭望著她,“那我可以把小王爺當做大黃嗎?”


    沈蘇姀揚眉,“大黃是誰?”


    錢朵朵眼底閃過幾分得意,“我養的大狼狗……”


    沈蘇姀一愕,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這麽一想又對沈君心有些愧疚,她可沒想到經她一誘導錢朵朵會引到大黃身上去,可看著錢朵朵晶亮的眸子她卻不忍拒絕,憋著笑點點頭,“可以,但是不要讓他知道,不然你的大黃會很危險!”


    錢朵朵笑眯眯的點頭,好似和沈蘇姀有了個不能叫旁人知道的秘密似得點著頭,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越來越大,沈蘇姀瞧著她如此,隻得在心底對沈君心道了一聲對不住。


    錢朵朵關於沈君心的心結被沈蘇姀開解,卻忽然想起了適才沈君心的問題,不由得好奇道,“郡主娘娘,秦王是誰?”


    沈蘇姀笑意一淡,看了她一眼才道,“是我夫君。”


    錢朵朵大驚,上上下下看了沈蘇姀幾眼才反應過來,而後便蹙眉道,“郡主大婚了?!既然是郡主娘娘的夫君,郡主還在這裏,他怎地離開了呢?”


    錢朵朵怎麽也沒想到沈蘇姀看起來這樣年輕卻已經大婚了,可既然大婚,夫妻二人為何又分開,在她心中沈蘇姀性格好長得又好看,要知道在她娘去世之前和他爹和娘可是形影不離的,錢朵朵兀自皺眉想著,沈蘇姀心底本是沉鬱的,可是經了適才那一下她的心情好了許多,見錢朵朵滿是好奇不由得起了逗逗她的心思,眸光一轉道,“我夫君他……身份貴胄誌向遠大,我和他之間隔得太多……哎,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這話也有幾分真意,沈蘇姀完全是想看看錢朵朵會不會露出替她惋惜之類的表情,她這話一出,果然看到錢朵朵麵色一凝,沈蘇姀眼底生出幾分笑意端起了一旁的茶盞品茗,剛喝了一口,卻見錢朵朵猛地一拍身邊桌案“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好薄情寡義的男人!郡主娘娘,依我看不如先把那男人綁了回來再說!實在不行……先睡了他!”


    “噗——”


    口中的茶水盡數噴出,沈蘇姀多少年來也沒有如此失態過,輕咳幾聲,而後便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身邊的小姑娘,錢朵朵一臉的理直氣壯,一雙眸子雪亮亮的迫人,看著她目光堅定不移,似乎在鼓勵她這個被夫君拋棄的女人不能任人欺負!


    沈蘇姀愣了一瞬,忽然忍不住倒在榻邊大笑了起來,這一笑笑的錢朵朵莫名其妙,卻將沈蘇姀心底的沉悶失落一掃而空,她忍不住拉了錢朵朵的手滿是感歎的拍了拍,好一句綁了回來再說!好一句先睡了他!且不知將來嬴縱知道了會是什麽表情?!


    沈蘇姀笑了半晌,看著錢朵朵的眼神愈發喜歡,不僅留了錢朵朵一起用了晚膳,還打算讓錢朵朵多在這紫垣殿住些日子,直到天色不早她才叫香詞送錢朵朵回了偏殿,香詞心知錢朵朵是個活寶讓自家主子心情大好,對錢朵朵亦生出幾分親近喜歡來,錢朵朵頗有些自來熟,一路上和香詞說話,連香詞這等冷麵冷心的也被她捂熱乎了!


    沈蘇姀心底還在感歎錢朵朵的性子可愛,沐浴之後便上了床,昨夜一夜好眠,可今天早上自嬴縱離開之後她就沒繼續睡,再加上身上的疲累還未緩過去,這會子心境鬆快下來便生出些困意來,躺上床去,沒多時便入了夢,然而或許是因為再如何的嬉鬧都揮不去她心中的空落和思念,甫一入夢看見的便是嬴縱的臉。


    這夢並不是一個好夢,夢裏頭的嬴縱身影飄忽且離他越來越遠,沈蘇姀下意識的追他而去,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使力都追不上,最後嬴縱竟是轉身離去隻給她一個背影,沈蘇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驚醒了過來……


    屋子裏隻有一盞昏燈亮著,香詞亦已經歇下,沈蘇姀看著身邊空落落的位置心頭好似也跟著空了一塊,下午才被錢朵朵鬆活了的心境再度沉鬱了下來!


    午夜的寂靜催人相思催人斷腸,沈蘇姀所有的困意都在此刻一掃而空,相反的,神識變得分外靈敏起來,而就在她呼吸剛剛平複之時她便發現了不妥,這殿閣之內太過安靜,連風聲連燈花的劈啪聲都聽不到了,沈蘇姀眸光一寒緩緩地坐起了身子,手下意識摸到了枕下的匕首,拔出匕首,她這才掀開了床幃光著腳下了地。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室內溫度也並不低,沈蘇姀身上穿著件中衣,她下意識將衣帶緊了緊,眸光在前方的輕紗帳上一掃,忽的將目光落在了東南方的窗邊。


    隔著五六層的紗帳,紗帳之後的布置是哪般根本看不清楚,可沈蘇姀卻清楚明白的知道,此刻,那紗帳之後有人……


    心念一動,沈蘇姀氣息一提掀開了第一層輕紗,她的腳步極輕,然而隨著距離那人越靠越近來人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動靜,讓沈蘇姀意外的是來人竟然分毫反應也無,沈蘇姀眉頭一皺,幾乎可以肯定來人不是熟人就是個死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修為完全在她之上毫無忌憚之人……


    沈蘇姀掃了一眼這屋子,出去的路隻有一條,倘若真的是這第三種可能,便隻有交手了,心中一定,她索性一層層的掀開薄紗朝薄紗之外走去,第三層第四層,就在沈蘇姀掀開第五層輕紗之時,她卻忽然愣了住,最後一道輕紗帳還未掀開,可她卻隔著那道輕紗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墨色的背影幾乎融入了夜色之中,看到那熟悉的顏色,沈蘇姀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頓住的手忽的一揚,她目光驚喜的走了出來!


    聽到她的響動,背對著她的人亦轉過了身來,冷峻的麵容上是沈蘇姀熟悉的刀削斧刻,在看到她驚喜的模樣之時男人彎了彎唇,眼底滿是寵溺!


    “蘇姀……”


    男人笑音低沉的開了口,可就在他開口之時,沈蘇姀滿麵驚喜要朝他奔過來的腳步卻是一頓,她豁然抬頭,猛地將袖子裏的匕首攥緊!


    他……不是嬴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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