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計


    軍區大院裏,春日裏青蔥碧綠的香樟樹叫太陽曬得有些泛墨,人也叫太陽曬得有些軟綿。


    吳大洲吃了午飯就領著桂香去了一趟上次失火的地方,張愛梅擔心桂香也跟著上了車。


    一路上桂香瞧見許多橄欖綠的兵哥哥,但沒有一個是春生,張愛梅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春生既然是平安的,總歸會見到的,不急。”


    桂香點頭。


    車輪駛過城區就漸漸深入了黃土高原的腹地,那種蒼涼的感覺就是這炎炎夏日也沒有減少一絲一毫。吳大洲扣在方向盤上的手顯和這地有股異曲同工的感覺,桂香瞧了一會便將視線轉向那蒼茫的土地。


    “桂香啊,一會我是把你當做我妹妹進去的,瞧見什麽都不要太激動。這事吧說簡單點就是上頭有人想收了春生做女婿,春生喜歡你,不樂意,這次似乎是被整了。”吳大洲忽的開口道。這許經緯是個兩麵三刀的主,陰的很。


    他不說,桂香也大致猜出了春生眼下的處境,咬了咬唇道:“我知道……”


    車子終於行到那片失火的地,桂香這才瞧見這失火的地方有多麽大,車子整整走了近半個鍾頭,依舊能看到那燒焦的樹林。這場火,那人……


    “這附近有條河,當時救火應該是由這河裏取的水。”張愛梅忽的開口。


    桂香瞧見那河水依舊是一片清亮,河埂上的草有的也燒做了枯黃,隻是有這條河攔著,這火咋燒到對麵去的?


    吳大洲往外吐了口口水:“媽的,這要是叫老子逮住了這二次放火的兔崽子,老子非剁了他!這夠他媽的坐牢坐一輩子了!”


    張愛梅看見眼前的景象也是一驚,照理說……


    當時派去和春生一起出任務的都是許經緯的兵,他靠的最近……


    車子沿著那河一路開過去,桂香的心經不住“咚咚咚”直跳,倘若這真是個陰謀,犧牲的未免太大了些。


    張愛梅適時地提醒道:“老吳,前麵就是許經緯的地了……”


    早有穿了橄欖綠衣服的人查了他們的車牌,見開車的是吳大州直接敬禮放行了。


    到吳大洲的住處還有一小段路,車子過不去,隻能走。


    桂香跟著吳大洲一起下了車,火熱的太陽直要將這片土地烤焦了,但桂香手心裏卻一陣涼過一陣,很多事情麵前她都能臨危不亂,除了他……


    張愛梅牽著她的手道:“不怕。”


    穿過了層層疊疊樹林,終於到了瞧見了一棟二層的小洋樓。這屋子仿的是蘇聯的建築,又大又笨。門前還種了不少南方的花木,都是出自許經緯之手。


    門口的警衛員自然認得這吳大洲,但他身後的兩個女人不認得,連忙抬手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吳師……這……”


    “你小子現在是眼睛往天上長了是吧,見了你家嫂子也不知道叫人了?”


    “不是……吳……”這警衛員似乎早收到命令,這裏不許一般人進去。


    “行行行,別和我多說了,你忙你的,老許呢?哎,許蘭丫頭,你瞧瞧你家這警衛員生的多警惕,我家老婆和小姨子來了都不叫進……”吳大洲看見裏頭屋子的警衛比尋常多了些,到底有些奇怪。


    許蘭剛巧在客廳裏,見了吳大洲笑著出來了。


    “小姐,這……”那警衛員沒法子了。


    許蘭打量了一眼桂香和吳大洲道:“我爸爸在樓上書房……”


    桂香瞧見這許蘭穿了一身束身的軍裝,短發剪得很齊整,俏皮地別在耳後,眉眼間一麵颯爽,宛然一個女將軍。


    這屋子裏頭比外麵涼快多了,木地板一路鋪到了二樓。吳大洲往一樓盡頭望了望,最裏麵的一間屋子似乎特意不想叫人進去似的,站了一排守備。


    許蘭見他往那角落裏看,連忙笑道:“那裏頭擱的都是我爸的寶貝,你知道他就好收藏些瓷器……”


    “嗬嗬,你爸爸到底比我們這些粗漢子心思細膩。”吳大洲嘴上說著,心裏也明了了幾分,誰家的財會故意這麽外露啊,又不傻,人就在那裏頭。


    “吳叔叔你說笑了……”許蘭笑。


    “哎……我可不是恭維你爸爸,你也傳了他不少這些心思。”心底陰暗的勁都是一樣的……


    許經緯見了吳大洲也不奇怪,脫了眼鏡,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隊裏有啥事了?”如鷹的眼在瞧見他身後的桂香時,忽的一緊,但隻一瞬就轉了方向……


    這人的氣勢的確壓人,桂香瞧瞧呼了好幾口氣。


    “沒事就不能來你這瞧瞧你麽?我們當年同一批進軍營的夥計們就剩咱兩了……這兩天得力助手沒了,我心裏痛的厲害些,來瞧瞧你隊裏有沒有啥好幫手好叫我領去鍛煉鍛煉的。”


    許經緯笑,幾步走到他們跟前:“蘭丫頭,帶兩位女士去樓下喝茶。”


    一樓的客廳根本瞧不見剛剛那個屋子,張愛梅抿了幾口茶,忽的捂著肚子說:“蘭丫頭,我這是第一次來你這,你家廁所……”


    到了廁所,張愛梅忽的說道:“哎呦,我這一時半會怕是出不去,你別等我了……”她嘴上這麽說著,卻沒真的上廁所,這廁所外頭沒有人站崗,她一抬腿,翻了那長廊的欄杆出去了。外麵種了不少冬青樹,正好將她一身的橄欖綠給掩護住了。


    心裏算計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剛剛那間屋子的地方,但這間屋子的窗戶叫人故意用簾子遮住了。張愛梅從那簾子的縫隙裏瞧過去,那屋子有張床,而且的確躺了個人,但瞧不見臉……


    屋子裏隻剩下桂香和這許蘭,氣氛驀地有些尷尬。許蘭盯著桂香瞧了好一會兒,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似的。她和吳家人聯係的不多啊……


    “你從前來過這兒沒?”許蘭先開了口。


    桂香擺擺手道:“沒有,第一次來。”


    “你怎麽不和你姐一樣說河南話?”


    “怕你聽不懂,就沒說……”桂香圓的很利索:“我姐好多年不回去,說說這鄉下話不過是想想家罷了……”


    這時候張愛梅進了門笑道:“許丫頭和我妹妹聊著這麽開心,莫不是要給她介紹對象吧,這丫頭眼下都過了二十歲了,還沒個著落呢!”


    許蘭這才轉了臉笑道:“吳師長隊裏想必不缺人才。”


    “缺,當然卻,你吳叔叔這幾天晚上是吃也不香,睡也不沉,都是因為那件事,哎……”


    許蘭眼底一窒:“是啊……”


    三個女人又講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張愛梅望望鍾直喘氣:“我家這老吳又不知和你爸扯啥呢,這麽久也不見出來的樣子,總是叫你陪著我們也怪沒意思的,不如我先和我妹妹走,你給我家老吳帶個信,說我先回去了……”


    “好,那我就不陪兩位多聊了。”這許蘭顯然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吳大洲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心底終究是有了答案。張愛梅老遠瞧見丈夫,忙打開了吉普車門。


    “媽的,這個許經緯!”


    張愛梅急忙朝他使眼色:“噓!這還在他地盤上,我們回去說。”


    終於出了這個大院,張愛梅一口氣說道:“那屋子裏個人,但我瞧不清臉。這人不是春生又不會是旁人,剛剛我瞧見許蘭一從客廳出去就被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兵叫去那間屋了……”


    桂香聽見那人的名字,眼底忽的有些閃爍,隻要他活著就好。


    “嗯,咱先回去,明天再來。”一切還要從新算計下,這許經緯這是打算囚禁春生的意思?想必那人是知道了啥事。


    許蘭跟著來的小兵進了那間屋子,床裏的人還沒醒,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剛剛那個小兵說春生動了動手指,她趕緊跑了來看,就盼著這人醒來第一眼見的是自己。


    “到底要多久你才能醒?”許蘭拿了棉簽從床頭櫃上的瓷碗裏沾了些水在他的嘴唇上,卻禁不住落了淚。


    前些日子帶春生回來的時候,一直見他說夢話,喊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她可以不介意從前的這些,隻要他以後在她身邊就行。


    她還記得那晚的火本來已經差不多滅了,可河岸對麵又忽的起了火,春生急忙帶了一隊人穿過河岸去……


    當時她擔心這人的安危,掩藏在父親的隊伍裏一路跟了過去。那時候有個小戰士和旁邊的人說話,一棵樹忽的朝那人砸去,她眼睜睜地瞧見春生推了那人過去,自己叫那樹給砸中


    了……


    明明是隔著一條河,這咋會燒到對麵去?許蘭抱著這個問題去問了她爸,許經緯眯著眼睛笑道:“丫頭,我還差一個大的功績才能往上走……這春生你不是喜歡麽,爸給你留著。”


    那個答案直要將她淹沒過去,她的爸爸太可怕了。


    屋子裏一片寂靜,許蘭望望鍾,剛巧過了5點鍾。“小姐,師長叫您吃飯去……”


    許蘭擦了擦臉,跟著那人出去:“這窗戶不要開,晚上這風可是要人命的,我晚點再過來……”


    因著窗簾的緣故,這屋子裏此刻黑的很,那躺在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眼,那眼裏的神色一片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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