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來了。


    徐井年這個高三生準備和朋友一起出去旅遊, 因為都是窮學生,所以他們定的機票是早上九點的廉航,好在奉市不大,開車的話四十分鍾就可以到機場。


    徐酒歲早上六點爬起來給徐井年做可以帶在路上吃的三明治當早餐,自己剛洗漱完,靠在廚房牆邊昏昏欲睡地等著烤麵包, 聽見隔壁有了動靜。


    拉開門, 發現隔壁男人身上穿著運動褲和一件短袖背心, 背對著她在掏鑰匙……白色的背心汗濕一片, 結實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汗水的溫熱氣息中, 走廊上充數著的雄性荷爾蒙數值爆表,徐酒歲一開門猝不及防差點兒被熏得栽個跟頭——


    放在門把手上的白皙小手無聲悄悄握了下門把, 她還記得自己沒化妝也沒梳頭, 於是隻小心翼翼從門縫後麵探出兩隻眼睛:“老師,晨練啊。”


    薄一昭轉過身,看半個身子藏在門後不知道在跟誰躲貓貓的小姑娘, 唇角彎了彎:“今天起那麽早?”


    “阿年準備和同學去旅遊,早上的飛機,我給他做個早餐……”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視線在他還沒拆線的受傷手臂上掃來掃去, “你要不要吃早餐?”


    她知道他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所以本以為他會拒絕。


    沒想到在對麵門被拉開的一瞬間,她聽見男人說好,回去衝個涼就過來。


    徐酒歲愣了幾秒,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對麵門後,她才回過神來似的……後腿幾步回了衛生間,照了照鏡子,化妝是來不及了,隻能用手沾水,拚命試圖把睡覺睡得翹起來的發尾壓下去。


    弄了半天弄不好,她沮喪地放棄掙紮,轉身回廚房煮了三人份的牛奶。


    沒一會兒門鈴響了,徐酒歲踩著拖鞋去開門,一開門鼻尖就正對著一片結實的胸肌,香皂味道撲鼻而來。


    徐酒歲兩眼發直。


    她是萬萬沒想到男人直接穿著浴衣就過來了,腰間隨便打了個結,胸前其實收得挺好隻露出一小片偏古銅色結實肌肉……再抬頭,他的頭發和平日裏上課時打理得一絲不苟不同,濕漉漉的,有點淩亂,這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幾歲。


    水汽讓那雙黑色瞳眸看上去更加明亮。


    徐酒歲愣神的片刻,一滴從他發梢滴落的水珠落在她的鼻尖上,她倒吸一口涼氣,“啊”了聲猛地放開門後退兩步!


    薄一昭看了滿臉驚慌的她一眼,若無其事地拉開門走進來:“一會我還要睡回籠覺的,你不會還指望我穿著西裝來你家吃早餐吧?”


    意思是,你大驚小怪。


    徐酒歲:“……”


    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懂,對不起。


    她看著薄一昭輕車熟路走到餐桌邊,拉開他總坐的那個位置邊的椅子,坐下來,看到桌子上放著的今天的報紙,拿起來翻看……


    浴袍下擺微開,露出他一截健壯的小腿。


    徐酒歲知道自己不該看了,但是她完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地把視線順著那小腿曲線一路上滑至男人的胯間——


    她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沒等她管理好自己臉上的表情,那豎起來的報紙落下來一半,男人麵無表情的俊臉出現在報紙後麵:“我穿了內褲。”


    徐酒歲:“……”


    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什麽?


    薄一昭:“都寫在臉上了。”


    徐酒歲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


    薄一昭:“做你的早餐去。”


    徐酒歲捂著臉轉身滾回廚房。


    三分鍾後,徐酒歲端著切好的三明治出來了,薄一昭放下報紙看了看牛奶,猶豫了下,抬頭問她:“有咖啡嗎?”


    “我和阿年不喝那個東西,你真當我美團外賣啊……就牛奶,不許挑三揀四!”徐酒歲瞪他。


    話還沒說完,身後徐井年的門被拉開了,少年打著嗬欠從房間裏出來,嘴邊的“歲歲早”剛說了一半,就發現家裏氣氛不太對——


    定眼一看,他姐彎腰站在餐桌邊,身上穿著睡衣,手裏還端著一杯牛奶;


    她身邊,他的物理競賽培訓老師身著浴衣,男人頭發微濕潤,顯然是沐浴完,手裏還拿著大概是今天早晨送來的報紙;


    兩人齊刷刷地轉過頭看著他。


    徐井年懵逼了。


    ——……一個高三學生,可以設想有一萬種大清早見到他可親可敬的老師的姿勢,然而,這一萬種裏,顯然不包括“他穿著浴衣坐在自家餐桌邊”這一種。


    徐井年倒吸一口涼氣:“你們……”


    少年看看薄一昭和徐酒歲,又轉過頭看了看徐酒歲敞開的房門,沉默一秒,露出的窒息的表情。


    徐酒歲:“還沒有……”


    薄一昭:“隻是恰巧……”


    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消失。


    徐酒歲絕望地閉上狗嘴。


    “”


    男人轉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挑眉:“還沒有?”


    “不是!”


    一下子從脖子紅到耳朵根,徐酒歲緊張地看看挑眉用黑亮的眸子盯著自己的男人,又看看一臉三觀崩塌的弟弟,抓狂了——


    “你添什麽亂子啊!”


    這後半句是衝著薄一昭的怒吼。


    後者露出個無辜的表情:我說什麽了?


    “我起來的時候老師晨跑回來,我順便邀請他來吃個早餐,”徐酒歲不理薄一昭了,扭過頭跟徐井年強行假裝鎮定道,“快來吃早餐,趕不上飛機了。”


    徐井年坐下了。


    “準備去哪玩?”薄一昭放下報紙看他的愛徒。


    “麗江。”


    “哦,”薄一昭點點頭,“薑澤也去?”


    “薑澤不去啊,他說他還有別的事,”徐井年奇怪地看了薄一昭一眼,看著是沒想明白怎麽提起他了,“老師,他怎麽了嗎?”


    “沒有,麗江女人多,現代羅曼蒂克。”薄一昭懶洋洋道,“薑澤要一起去怕你們學壞。”


    徐井年一頭問號。


    這時候徐酒歲把做好的三明治端出來,一碟子遞給薄一昭,剩下的給徐井年打包,頭也不抬道:“老師,無緣無故潑人家薑澤髒水做什麽?”


    男人目光掃過她耳邊因為低頭打包早餐微晃動的一絲發梢,翹起來的,像鴨屁股。


    不動聲色翹起唇角,他嗓音低沉緩慢:“隻是怕學生學壞。”


    徐酒歲沒怎麽多想:“薑澤挺乖的。”


    薄一昭:“看你對‘乖’的定義是什麽。”


    徐酒歲歪著腦袋看他:“他有做什麽嗎?”


    放死耗子進你辦公室了還是當著你麵把誰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了?


    ——蘭亭酒吧裏晚上等著跟他搭訕的女人能排到酒吧門口……


    他卻在大街上脫了衣服,彎著腰讓你這大他七歲的姐姐摸背。


    薄一昭直接不理她了,低頭吃自己的早餐,徐酒歲沒得到回答不高興地噘嘴,小聲嘟囔:“那麽正義,到學生家裏倒是把自己捂嚴實點!”


    這是她勇氣最大值了。


    薄一昭掃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都說穿了內褲了。”


    徐井年:“???”


    徐井年最後一口牛奶吐回了自己的杯子裏。


    徐酒歲“咦”了聲,一臉嫌棄地接過杯子,一邊伸手給嗆得滿臉通紅的弟弟拍背,安慰他:“你老師還沒睡醒。”


    徐井年覺得自己一點都沒被安慰到。


    薄一昭又不搭理她了,扭過頭對徐井年說:“外麵人多雜亂,注意安全,玩得開心點。”


    徐酒歲的台詞被薄一昭給搶了。


    這一天,從走出房門到走出家門,徐井年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是夢遊示懵逼。


    ……


    國慶是一個紋身小密集期。


    上午送走了徐井年,薄一昭回家睡覺,徐酒歲就去把工作室打開了。


    正所謂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徐酒歲工作室開門沒多久外麵就來人了,她抬頭一看,發現來的人是薑澤。


    今天少年穿著牛仔褲,短袖t恤和牛仔外套,看著像個大學生的樣子,走進店裏露出個乖乖的笑:“姐姐。”


    徐酒歲以為薑澤是來看之前說好的紋身遮蓋圖的,遺憾地表示手稿都在家裏沒帶過來,他說他隻是趁著十一想要來店裏看看,他真的很想學紋身。


    徐酒歲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也不趕他走,就問:“功課都做完了嗎?”


    “姐姐,不要用跟小學生講話的語氣和我講話呀!”薑澤哭笑不得。


    於是整個上午,徐酒歲在店裏忙時,薑澤就像個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後麵,不忙的時候他就坐在店裏,徐酒歲隨便抓個蘋果往那一擺讓他畫,畫完三張才算完。


    知道要學紋身都是從素描開始,見徐酒歲有隱約鬆口的意思,薑澤笑著拿起畫筆開始畫蘋果,特別認真。


    畫完蘋果,薑澤還給她打個下手掃掃地,徐井年以前幹的活兒倒是被他包辦了。


    徐酒歲當然不會讓他白幹,想了想就決定邀請薑澤中午到家裏吃飯,順便可以讓他看看遮蓋圖的草稿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少年答應得很快而且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彎彎的,還有虎牙……根本不能和外頭人們認為的那個十八中兼七中扛把子聯想在一起。


    徐酒歲中午決定做個紅燒海蝦,再做個紫菜湯,在扒蝦線的時候門被敲響了,她站在廚房裏拎著菜刀,打發薑澤去開門。


    門外站的薄一昭,手裏拿了個洗幹淨的空牛奶杯,顯然是來還杯子的……一開門見到薑澤,他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怎麽,早上說完薑澤的壞話,中午就給他招家裏來了?


    還有,薑澤所謂不去麗江的“別的事”,就是來徐井年家吃飯?


    “老師?”


    薑澤看上去不怎麽意外。


    薄一昭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徐酒歲拎著菜刀探了個腦袋出來:“老師?吃飯了嗎?”


    “沒有。”


    薄一昭跟薑澤點點頭,擦著他肩膀走進屋,順手在放杯子的地方把手裏的杯子放下,站在那不動了。


    “正好習慣性多煮了半杯米,”徐酒歲把腦袋縮了回去,“你們聊會兒,一會開飯。”


    扔下男人和半大少年,大眼瞪小眼。


    兩人除了上課之外基本沒有別的接觸,能說什麽?


    再加上上次薑宵“霸道酒吧老板送死買一贈一”行為,氣氛微妙。


    薄一昭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了,把上午沒看完的報紙摸出來繼續看。


    薑澤在他不遠處坐下,但是顯然還是年輕了,小狼狗的定力就沒有老狗逼那麽穩,於是想了想後,他垂下眼,輕輕地問:“老師怎麽在這啊?”


    聞言,薄一昭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眼角下垂看著好像還是很乖的樣子,但是那藏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神,可能隻有徐酒歲那傻子覺得這是個乖乖牌。


    “你為什麽在這我就為什麽在這。”薄一昭淡淡道。


    薑澤睫毛輕顫,抬眼看了薄一昭一眼。


    過了很久,他用廚房絕對聽不見的音量忽然道:“老師年紀都這麽大了,不合適吧?”


    “……”


    雖然薄一昭一直把自己是老男人掛在嘴邊,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真的覺得自己老了……


    他不過三十二而已,怎麽就“年紀這麽大了”?


    不能忍。


    他放下報紙,驚訝狀笑了笑,隻是那笑意維達眼底:“怎麽了,來蹭飯還隻許年輕人來麽?”


    薑澤聽出來他在打太極,也衝他笑了笑。


    這時候徐酒歲端著海蝦出來了,見師生倆相視笑得詭異,有些莫名:“怎麽了?”


    薄一昭掃了眼桌子上的菜,搖搖頭:“沒事,吃飯吧。”


    吃飯期間,薄一昭沒說話胃口也不是很好的樣子,喝了碗湯,就幹吃了點白飯,那盤蝦他都沒動過。


    徐酒歲還有點擔心他吃不飽,但是很快的又被別的吸引去注意力——


    薑澤在跟她說話。


    不想薑澤說紋身相關的,徐酒歲隻好主動和他聊學校的事,說有幾個小姑娘暗戀徐井年,還給他遞過巧克力。


    “小姑娘都喜歡遞這東西,”薑澤捧起碗喝了口湯,慢悠悠道,“那天我還看見英語老師也給薄老師送了一盒巧克力,薄老師收下了。”


    徐酒歲眼神一晃,抬頭去看薄一昭。


    仿佛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男人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徐酒歲,這才“嗯”了聲緩緩道:“明治的。”


    徐酒歲心想你媽的,明治的巧克力就不是巧克力了啊!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看見男人掃了眼茶幾,她愣了愣視線跟著看過去,這才想起來茶幾的果盤上還扔著一盒吃了大半的明治巧克力——


    就那天薄一昭塞給她的那個。


    徐酒歲:“……”


    薄一昭彎了彎唇角,溫和道:“送巧克力就是圖謀不軌麽,不見得吧?”


    薑澤:“怎麽不是?”


    薄一昭看向徐酒歲:“是嗎?”


    徐酒歲在老男人的慈愛微笑下,想到那天從她舌尖蹭過的指尖,瞬間頭皮發麻。


    “老子不知道,”她真誠地說,“能不能換下一個話題?”


    “那姐姐下午有空嗎?”


    “嗯?”


    “約會去好不好?”薑澤笑眼彎彎,像是在開玩笑。


    徐酒歲以為他說的“約會”就是去店裏繼續搗鼓他的紋身初學者之路,也沒多想隨口答了句“好”,語落就看見薑澤翹起的唇角弧度擴大了些。


    少年轉過頭看著薄一昭:“國慶那麽多天,薄老師也可以找個人約會,英語老師肯定答應的。”


    這時候,薄一昭不動聲色地夾了一隻蝦,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咀嚼了兩下,吞咽下。


    這才懶羊羊地掃了薑澤一眼:“操心太多,八卦。是不是作業太少?”


    至此,少年以為老男人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


    直到三十分鍾後,徐酒歲洗碗,男人也跟著走進廚房說要幫忙,並撈起衣袖。


    徐酒歲瞥了他一眼,正想說你傷口都沒好添什麽亂,結果這一眼,她發現男人伸手不自然地拉了下衣領,衣領下脖子有些紅。


    “你脖子怎麽了啊?”


    她驚了,踮起腳去看,發現男人脖子上長了一些紅色的疹子。


    薄一昭任她看了一會兒,才垂眼慢悠悠道:


    “好像是蝦過敏,我忘了……沒事,一會去醫院就行,你放心去約會。”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訂錯時間了抱歉抱歉啊啊啊啊啊


    師父父也登場倒計時了


    師父父真的不是善茬………………………………你們得擺好姿勢


    200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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