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苒臨走時的那一個笑容和眼神讓蔣陌然覺得有些後怕。


    aar網絡公司出了問題卻沒有人告訴她,這可能是陳安之的意思,也有可能是沈銳的意思,可她確實知道公司有可能真的出了很大的問題,不然陳安之不會這樣瞞著自己。


    “藍導……我想預支一下我的片酬……”蔣陌然覺得自己有些難以開口,影片沒有殺青之前應該隻有定金而拿不到片酬的,這是業內的規矩,也沒什麽人真的窮到找導演預支酬勞的地步,可蔣陌然這次卻不得不這樣了。


    藍凱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立刻到賬可能不行,要等幾個小時,能等嗎?”


    “能。”蔣陌然聽藍凱源答應了,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藍凱源狐疑的看著她,問道:“這麽急著用錢幹嘛?你在劇組裏管吃管住,又沒有什麽服裝配飾需要投資的,瞎折騰什麽?”


    “是一點私事……之前的存款都拿去投資了,所以暫時弄不出來,這筆錢用的比較急。”蔣陌然沒有說是公司和陳安之那邊有了麻煩,即便是和她熟絡如藍導,她也不想讓別人看到或者想到陳安之落魄的樣子。


    藍凱源說:“提前預支片酬不行,但我可以以私人名義借錢給你,咱們規矩不能壞。”


    “謝謝藍導。”蔣陌然很感謝藍凱源沒有深究這個問題,他所說的以私人的名義借錢給她的說法蔣陌然也十分樂意接受,畢竟讓藍凱源這樣一絲不苟辦事有原則性的導演為她破了規矩不好。


    “我讓助理去辦這件事,你安心演戲就是了。”藍凱源收拾了手裏的分鏡劇本,打算自己也去歇歇腳,演員演一天的戲很累,他這個當導演的前前後後的陪著也累的不行,精神高度集中久了就會這樣。


    “藍導,我想請個假。”蔣陌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筆錢到賬以後我去處理一下那邊的事,很急。”


    藍凱源第一次對眼前這個丫頭感到無奈,沒想到這個平時安安靜靜的姑娘還是個急性子:“那好吧,今天下午我先拍徐微苒的戲,你去辦你的事。不過未來三天你要加班加點的演,不然進度吃緊了。”


    “沒問題!”


    藍凱源說:“那我讓助理馬上去辦,你先去收拾東西吧。”


    “謝謝藍導!”


    收到轉賬的第一時間,蔣陌然穿好了外套開了車就往aar網絡公司總部趕。辦公大廳裏隻有幾個麵色忐忑的前台和文案,其他的人也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怎麽了?”蔣陌然隨手拉了個人過來問,可那個人隻是有些避諱什麽的搖搖頭,快步離開。


    蔣陌然不悅的擰起眉頭,不知道公司裏到底出了什麽事讓這些人連和她說句話都不敢。她一眼看到剛從茶水間走出來的張星星,朝她揮揮手。


    張星星一副苦瓜臉,磨磨蹭蹭的挪到蔣陌然身邊,小小聲的喊了句:“老板……”


    “你們怎麽了?”蔣陌然眼睛掃過之處,隻能看到大家連忙低下的頭。


    張星星尷尬的咳嗽幾下,手指了指樓層盡頭關緊大門的會議室,小小聲的和蔣陌然說:“他們都在裏麵,我師哥先讓人給趕出來了,然後又被叫進去,兩個小時都沒出來……”


    蔣陌然皺了皺眉頭,問:“他們在討論什麽事?”


    “老板,您自己進去看看吧,我不方便說,不然……”張星星苦著一張臉,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作勢一劃。


    蔣陌然微微皺眉,張星星見她沒再抓著自己問東問西,趕緊一溜煙的跑掉了,生怕會議室裏有誰出來見她和蔣陌然打小報告拿她開刀。


    走到會議室門口,裏麵爭吵的聲音隱約透過門縫裏傳出來:“現在怎麽辦?你告訴我們靜觀其變,等到現在就是這個結果!你就這樣毫不作為的任由著公司被人一點點的蠶食,現在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公司出現這個局麵也是我沒有想到的,我會再聯係幾家衛視談授權的問題,隻要這筆錢入賬,咱們公司的財務狀況就會得到極大的緩解了。林浩,你耐心一點好嗎?現在還沒到放棄的時候!”這個聲音是陳安之的,可他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好似十分激動。


    “‘等等等,不放棄’!你除了說這幾個字還會說什麽?和你有口頭協議的那些台長衛視台統統改口了,他們很明顯的目的就是要整你,幕後是誰我不知道,可你應該清楚!”林浩高聲怒吼:“陳安之,我和你認識那麽多年,我和高希晴可以在這時候把婚禮什麽的統統推後,可你看看這一屋子的人,他們跟著你混飯吃,現在他們連飯都有可能吃不上了!你讓我們不要激動,你呢?你的野心呢?你的頭腦呢?這兩年來都磨平了嗎?我們不知道你這兩年去了哪兒,又幹了什麽事兒,但我看見你落魄了!我看見了你的所謂決策讓aar公司全體員工都沒有好日子過!”


    “林浩,我做事絕對對得起朋友對得起良心!”陳安之高聲與他辯駁。


    “對得起朋友對得起良心?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有什麽資格和我們說這句話?”林浩高聲質問他:“兩年前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麽事非走不可,我隻知道你連個招呼都沒打一走了之,然後呢?沈銳一個金牌經紀人被公司逼的走投無路,蔣陌然一個女人被輿論炮轟被公司雪藏,你人在哪裏?你的良心在哪裏?!”


    聽到這裏,蔣陌然雖然也有被林浩說中心事的酸澀之感,可在這種局麵下,她也不得不出麵維護陳安之。


    她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屋裏坐滿一個會議室的人都驚訝的看著她,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沉默下來,猶如斷章的默片。


    蔣陌然走到會議室的中間,將手裏的銀行卡放在桌麵上說:“這筆錢是我拍《致命證言》的酬勞,雖然數額有限,不過應該也有點用處。公司現在正處於緊要關頭,咱們自己的人首先就不能亂,以前那麽多的大風大浪咱們都熬過來了,現在一個財政危機難道就過不去了嗎?即便是咱們過不去了,大不了另起爐灶,生意是做不完的,事業也是做不完的,何必為了這些事傷了朋友間的情分?林浩,別那麽衝動好麽?”


    陳安之沉默不語,他站在蔣陌然的身邊靜靜的看著身邊的女人,眼神裏漾滿了對她的喜歡。


    就算天下人都厭棄他,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理解他,還是會有一個女人無條件的站在他這邊,不問為什麽,也不計回報。


    林浩聽了蔣陌然的話,火氣躥的更高:“蔣陌然,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信不信陳安之?”


    “我信!”蔣陌然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林浩沉默片刻,突然開始狂笑起來,他揚起手將那些報表文件規劃案統統扔到空中散落一地:“好好好,你信!你信可是我不信!我他媽受夠了!”


    葉子昕沉著臉連忙拉著他的胳膊,生怕他不冷靜的衝上去:“林浩,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怎麽說?我告訴你,我他媽真的忍不了了!我受夠了陳安之這個男人天天不幹正經事,沒有什麽決策力,天天就知道圍著一個女人轉!我受夠了蔣陌然從前提到陳安之就失魂落魄,現在陳安之出現了就立刻貼上去的賤樣子!我受夠了你們倆隻想到自己想不到別人的模樣,要秀恩愛就滾遠一點,幹嘛拉著我們這麽多人陪葬?!”


    陳安之紅著眼睛上去給他了一拳,兩個人立刻在地上扭打起來,陳安之掐著林浩的脖子質問他:“你說誰賤?你有什麽資格說她!”


    “操,陳安之,你敢說自己沒有放棄她的念頭?你他媽自己躲在國外的這幾年是我們幾個辛辛苦苦把公司發展起來的,她不恨你就不錯了,現在一心為了你說話,她不是賤是什麽?!我現在看到她就來氣,看到就心煩!”


    “林浩,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是打死你也不冤!”


    “都別打了!鬆手!”


    “王沛君你別拉著他,是男人的就讓他打死我!”


    “你們倆都瘋了吧?!瘋了吧!”


    蔣陌然連忙拉住陳安之,葉子昕抱著林浩的腰,一幫人飛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們兩個分開。


    林浩的嘴角流了血,陳安之的眼角也有些淤青,兩個大男人喘著粗氣,兩看相厭。


    “ok,你們都是好朋友,你們都是好員工,我不是!”林浩憤恨的用手背蹭掉嘴角的血:“老子不陪你們玩了好不好?我走!什麽分紅什麽資金,就當老子可憐你們都留給你們,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林浩你說什麽呢!”葉子昕瞪大了眼睛質問他。


    “葉子昕你還要傻乎乎的被他耍著玩嗎?看看你的《開封府紀事》,看看這個半死不活的公司,你還留在這裏幹嘛?”林浩粗略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狠狠的瞪了陳安之一眼便摔門而出。


    陳安之喘勻了呼吸,冷冷的對會議室的人說:“沒什麽事的話就散會,誰想要走我絕對不攔著!”


    他說完,拉著蔣陌然出了會議室。


    辦公大廳的一眾人先是看到了滿身塵土又掛了彩的林浩,這會兒看到了眼角淤青的陳安之,立刻明白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這會兒大廳裏更是沒有半個人敢喘一聲大氣,生怕掃到台風尾。


    蔣陌然跟著他來到私人辦公室,憂心忡忡的說:“你也冷靜一點,過兩天咱們再和林浩聯係,朋友間哪兒有隔夜仇?”


    陳安之沒有說話,回過頭來抱住蔣陌然,瘦削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渾身都在顫抖。


    蔣陌然知道他心裏難受,伸出手來輕撫著他的背。


    陳安之重重的歎了口氣:“蔣陌然,我隻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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