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你最近唱歌越來越有味兒了。”鬱老頭滿意的點點頭,“以後進了錄音棚就比現在訓練的時候省事多了,後期製作時再調整一下小細節,足夠把你聲音裏的瑕疵去掉。你現在的水平比剛來我這兒那會兒好太多了,現在讓你出張熱賣的專輯都沒問題。”


    “鬱老師你太看得起我了,熱賣專輯什麽的……我反正是沒什麽信心,也沒太大追求,我還是喜歡演戲多一點。”蔣陌然嘿嘿笑著,隨手給鬱老頭泡茶去了。茶葉是宋差若買的,這個姑娘最大的特點就是細心,但凡蔣陌然接觸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的興趣愛好都刻在她腦子裏了,不用蔣陌然費心,宋差若總能把她身邊的人際關係處理得井井有條。


    “沒出息。”鬱老頭輕飄飄的扔給她一句實話。


    蔣陌然嘿嘿傻笑,也不反駁,野心她有,不過不是用在這裏的。


    “前幾天鍾瀟那丫頭聽說我在教你,特意打電話給我,讓我好好地教,別總耍脾氣。”鬱老頭咂咂嘴,“哼,怎麽就沒人問我有沒有被你這笨蛋氣死呢?都是些小沒良心的。”


    “是是是,讓老師費心了。”蔣陌然把茶水恭恭敬敬的端到他老人家麵前,乖巧的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


    鬱老頭看著湛清碧綠的茶水,突然歎了口氣:“哎,就是這個最笨的也要飛走嘍。”


    老頭子瘦削的小身板坐在鋼琴前麵,顯得格外伶仃落魄,蔣陌然突然有些心疼他。


    鬱粟是個嚴師,早些年在大學裏授課的時候,他的學生幾乎都做了各大音樂學院的導師和教授。他臨近退休的時候正好是鍾瀟、蘇妄晴那批第一代歌王歌後出道的年代,幾乎所有老一輩的歌壇神話都從鬱老頭手裏調教過或長或短的日子。可無論是那些安於課堂的導師教授,還是那些已經半隱居生活的老一輩歌王歌後,他們早就離開了鬱粟生活的圈子,鮮少再與他見麵,就算是年節時分,也隻有有心人送來的一份禮物而已,人卻都已經多年未見了。


    想到這裏,蔣陌然覺得心口酸酸的:“老師,您有去南方的打算嗎?”她可沒忘了顧少白對這位老師誌在必得的模樣。


    “也許吧,”鬱老頭吹著燙口的茶水:“怎麽,顧小子跟你說過他想讓我去他公司的事?”


    “沒說過,我猜的。”


    鬱老頭悶悶的說:“我老了,格外喜歡小輩。顧小子的媽是我家老婆子的得意弟子,我們女兒在國外,逢年過節才回來,反倒是雲荏那丫頭經常去看我們。她們兩個感情親如母女,我也喜歡有心的孩子,所以顧小子說他媽想接我老伴兒去熱鬧幾年,我就沒有拒絕。不過就算我不過去了,我家裏那個也會走的。”


    蔣陌然點點頭,怪不得顧少白那麽尊重鬱老頭,原來他們還有那麽一層關係在裏麵。


    “想什麽呢?”鬱老頭看到這丫頭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她心裏想什麽自己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有的時候這些小輩心裏在意的事,他反倒不是那麽在意。都這把年紀了,多活一天都是賺了,陪不陪著,沒有什麽差別。


    “我以後有空了就去看您,親自去。”蔣陌然一本正經的說著,鄭重的如同許諾一般。


    鬱老頭見不得傷感,不自然的咳嗽兩聲,說:“得了,過些日子你那個《歌後鍾瀟》就要開拍了,臨別我也沒什麽好送給你的,不如幫你寫首歌吧?就是你們小孩子那些情情愛愛的我寫起來估計不夠味兒了,咱唱點大氣的。”


    蔣陌然想了想,突然說:“老師,我朋友籌拍了個80集情景喜劇,片頭曲和片尾曲都還沒著落呢,要麽您給寫兩首?要歡騰一點的,電視劇名字叫《神仙客棧》,劇情各種小溫馨和小笑料,估計會大火。”


    “朋友?什麽朋友?”鬱老頭頗為嫌棄的看著她:“別人出高價讓我寫歌我都不甩他,結果老頭子我要給你寫歌你卻讓我給別人寫?你說說,那朋友姓甚名誰,有那麽重要嗎?”


    蔣陌然幹咳兩聲:“……就是個很好朋友。再說了,這片子也不是跟我沒關係呀,我把所有積蓄都借給他了,他這部戲賺錢了,對我也有好處。”


    “嚇!你沒傻啊?”鬱老頭摸摸她的腦門:“這年頭還真有人把全部身家借給別人做投資的?萬一收不回來怎麽辦?萬一他卷著錢跑了怎麽辦?”


    “不可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了,他賺錢速度比我快多了,就是最近資金周轉不開才找我開口借錢的,您就放心吧!”蔣陌然惡狠狠地說:“他要是不還錢,我就毀他的容!讓他接不了戲,拍不了廣告!哈哈哈……”


    鬱老頭看著這丫頭說得那麽開心,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瞧:“也是個明星?誰呀?毀容……”她還真敢說,男人毀容怕什麽?臉上有疤都沒關係,那叫男子漢氣概。


    蔣陌然咳嗽兩聲,老老實實的回答:“陳安之。”


    “哦。”鬱老頭了解了,怪不得呢,那小子長得確實好,偏偏老天爺不止給了他一張好皮相,還給了他一副好嗓子,看他演戲的架勢就知道了,那小子的天賦不止表麵上的那些呢。


    鬱老頭的眼睛在傻丫頭身上轉了兩圈,突然問:“你喜歡陳安之那小子?”


    “怎麽可能!”蔣陌然立刻否認,可卻有些心虛:“我跟您提過我的好姐妹舒冬吧?在我心裏,他和舒冬一樣,都是好朋友,交心過命的交情!”


    鬱老頭突然反問她一句:“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給你家舒冬寫歌?怎麽就立刻想到了那姓陳的小子?”


    蔣陌然一愣,無言以對。


    鬱老頭喝掉最後一口茶,把空杯子往她麵前一放,語重心長的說:“感情和感情是有差別的,你得自己把它們分清楚了,不然以後錯過了什麽東西,後悔的可是你自己。”


    蔣陌然低著頭,鬱老頭的話在她心裏久久不散。


    舒冬和陳安之,真的是一樣的嗎?她願意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展露給他,在他麵前她不需要端莊大方。她可以粗獷大咧的和他們打打鬧鬧,她可以高興就笑,難過就哭。她會在陳安之有麻煩的時候想法子幫他,也無時無刻不接受著陳安之的照拂,並且如此的心安理得。


    除卻曾經執迷於對顧少白的愛,她久久的不敢觸碰感情。可巴黎一行,他為了自己一句玩笑話真的三天之內出現在她的麵前。他為了自己痛打顧少白,他殷切地甚至帶著奉承討好自己的父母,他為自己爭取到了國際知名導演電影中女配角的戲份,他為自己險些死掉嚇得驚魂未定,他落在她唇角的吻不似平日輕狂的模樣,他那一句“蔣陌然就是我的底線”……


    喜歡嗎?


    也許,是喜歡的吧?


    她喜歡陳安之,喜歡到越來越關注,喜歡到……無限接近於愛。


    隻要他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他對她有感情,也許……她會再一次奮不顧身吧?


    蔣陌然淡淡的笑著,鬱老頭瞅著她這個傻乎乎的樣子:“怎麽,想明白了?”


    “可能吧。”蔣陌然捧著杯子,水的溫暖熨帖著她冰冷的手掌,感慨一句:“老師,我真的是個膽子很小的人。”


    “嗬,早看出來了。”鬱老頭收拾著樂譜:“就是個沒出息的!”


    蔣陌然也不反駁他,老頭子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去吧,她才懶得爭呢。


    這已經是她在鬱老頭這裏上的最後一堂課了,下午四點左右,宋差若開著車,帶著他們兩個找了家離蔣陌然住的地方十分近的烤鴨店,師徒兩個美美的吃了一頓飯。鬱老頭難得喝了兩口酒,這已經是他給蔣陌然天大的麵子了。鬱老頭說:“蔣陌然,如果戲演得不好,不要和別人說你是我的學生!”


    蔣陌然自信滿滿,眉飛色舞:“怎麽可能,就算唱不好歌,戲肯定也會演好的。”此話一出,立刻迎來了鬱粟的一記白眼,宋差若撲哧一笑,對他們師徒倆的相處方式忍俊不禁。


    飯後,蔣陌然讓宋差若送老頭子回家,自己沿著安靜的路邊溜達。在靠近某所大學的街道,蔣陌然被一家燈光溫暖的店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店裏擺放著柔軟的布藝商品,各色各樣的蠟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而看店的老板,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她坐在搖椅上,用極小的鉤針緩慢的將毛線打成一件袖珍裙子,紅色的裙擺,黑色和藍色的小花,格外的精致。透過老花鏡,她細細的端詳著麵前帶著茶色眼鏡遮住大半張臉的女孩,突然笑起來,很肯定的說:“你是蔣陌然。”


    她嚇了一大跳,有種立刻掉頭跑掉的想法。


    老人穩穩坐在搖椅上,嗬嗬的笑:“不用緊張,我是你的影迷呀。一個好的影迷怎麽可能給自己的偶像惹麻煩呢?”她朝著蔣陌然眨了眨眼睛,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個很深的酒窩。


    蔣陌然也不再小家子氣,走過去和她交談:“您好。”


    “我叫路西。”她仰起頭,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蔣陌然,笑著說:“還是這樣最好,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不用上妝就很漂亮。”


    “謝謝。”蔣陌然彎腰幫她撿起掉到地上的鉤針。


    路西慈祥的笑著,從身邊的布藝小包裏拿出一對精致的鑰匙扣遞給蔣陌然:“送給你。”


    “這是什麽?”蔣陌然手裏的一對杯子形狀的鑰匙扣仔細端詳,咖啡杯的模樣很討喜,上麵的花紋顯然是手工刻出來的,不足一毛錢硬幣大小的東西居然那麽精巧。


    “你長得很像我的孫女,不止我這麽覺得,我的重孫也這麽認為。”路西笑意盈盈:“這對小東西是我重孫做給他爸爸媽媽的,寓意一輩子,不過他們已經用不上了,那送給你是最好的選擇了,希望你不要嫌棄。”


    “今天能見到你就是咱們有緣。”路西又說:“等你找到了喜歡的人,就把一隻鑰匙扣送給他,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幸福的走下去,溫馨一輩子。”


    蔣陌然微微笑著,手中小巧的鑰匙扣發出微弱的金屬光芒。


    愛一個人,如果能一輩子,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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