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可以嗎?”埃爾修斯夫人朝著她先生眨了眨眼睛。


    埃爾修斯先生對太太的寵愛遠近聞名,他做出的決定也在看客的意料之中:“那好吧,聽你的。”


    “蔣小姐是吧?你可以開始了。”埃爾修斯夫人退後兩步,將古董畫前麵的空間讓給蔣陌然。


    “埃爾修斯夫人!”伊娃出聲阻攔,“您讓她去鑒別這幅畫的真偽,也就是說您相信我們墨菲斯家會賣一幅贗品給潘德爾先生,是嗎?”


    帶著伊娃來參加聚會的潘德爾此時為她和自己都捏了一把冷汗,伊娃這個小輩居然敢這麽和埃爾修斯夫人說話!說不好她惦記的代言和自己的莊園酒店項目就被她這兩句話攪黃了!


    埃爾修斯夫人輕挑眉峰,但並沒有責備她的無理:“伊娃小姐,我並沒有不信任墨菲斯家的意思。你們和展先生一樣是我的客人,我同樣也尊重他和他女伴的名譽,所以才同意檢驗這幅畫。我知道伊娃小姐是為了我旗下產品的代言而來,這樣吧,如果蔣小姐真的不能證明這幅畫是贗品,那麽我的代言合同會無條件簽給伊娃小姐當做賠禮。”


    伊娃臉上不悅的情緒一掃而光,反而興奮的不得了。


    埃爾修斯夫人又說:“可如果蔣小姐能夠證明這幅畫是贗品,為了彌補我們對她的無禮,我同樣會無條件的將代言合同簽給她。”


    伊娃聽到這個機會有可能會落到別人手裏,連忙搶白:“可是夫人,她不是法國人!”


    “我也不是法國人。那有什麽關係呢?”埃爾修斯夫人不讓分毫:“也許蔣小姐能幫我拓寬亞洲市場也說不定,據我所知她是很受中國消費者喜愛的女明星,幫我做產品的代言也是再好不過了。當然前提是這幅畫作是贗品,伊娃小姐不會有什麽意見吧?”蔣陌然又不是什麽國際巨星,她在國內有沒有什麽號召力在場眾人也不清楚,還不是埃爾修斯夫人說了算?


    伊娃咬著嘴角,似乎有些不甘心,沒想到這個女人什麽也沒做就得到了和她一樣的機會!


    “蔣小姐,請吧。”


    蔣陌然看著埃爾修斯太太善意的笑臉,再瞧著展少鈞鼓勵的眼神,這才把那副畫從架子上取下來,費了點功夫才把畫框拆卸下來。潘德爾一眨不眨的看著蔣陌然的動作,生怕她把自己的寶貝古董撕壞,就算是那個普普通通的畫框,從創作畫作的年代放到這個時候也有一定的價值了。


    “管家先生,請把燭台拿過來。”蔣陌然捧著畫,對管家說著。


    埃爾修斯夫人轉過身從餐桌上端了最小的燭台過來:“丹隻聽得懂法語,我幫你。”


    蔣陌然朝著埃爾修斯夫人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將畫的一角架在燭台上熏了一會兒。


    “上帝啊……”潘德爾捂著眼睛,生怕親眼看到蔣陌然燒了他的寶貝。


    那張古老的畫質被燭火微醺,開始慢慢的變化,在角落的位置上,有一行小字慢慢顯現出來——“by.swan,in.2007.”


    周圍的人開始驚呼,如果這幅畫是真的,那麽這幅畫的作者絕不是這個名叫swan而默默無聞的人,也不可能是在2007年完成。所以很明顯,這張畫是贗品。


    “這不可能!”潘德爾搶過蔣陌然手裏的畫紙,那行小字待冷卻後又重新消失不見了,他又不死心的拿著畫在燭火上熏了熏,那行小字又離奇的出現在畫紙的一角。


    潘德爾羞憤的老臉通紅,提起手裏的畫就要撕碎它,埃爾修斯先生出手阻攔:“老朋友,就算這不是古董畫,可能模仿出這種程度,這就不僅僅是一幅贗品了,這是藝術品。”他把畫和相框拿給了管家,吩咐他放進書房裏稍後找人重新裝裱。


    埃爾修斯先生絲毫不在意贗品的事給他這個收藏大師的名頭上蒙塵,他反而很高興的向蔣陌然伸出手,態度誠懇的向她請教:“鈞的朋友果然非同凡響。我想知道小姐是怎麽知道這幅畫裏的秘密?”


    蔣陌然很大方的和他握手:“埃爾修斯先生,我在曾經見過一副一模一樣的畫,所以知道怎麽去驗證它的真偽。我見過的那幅畫也是經過做了舊處理,但是相框的右下側有隻很獨特的天鵝,是畫者刻上去的,仔細看相當顯眼。”


    埃爾修斯先生揚揚眉,默默的念著那個名字:“by.swan……”畫者處處留著痕跡想讓別人認出他的手筆,可卻隻有這個小女人看出破綻。


    蔣陌然隻笑不語。


    埃爾修斯先生頗為惋惜的說:“如果我知道畫這幅畫的人現在在哪裏,肯定會花大價錢栽培他的。單純去仿造臨摹名畫的話,有些可惜了。”


    展少鈞輕笑:“埃爾修斯先生是惜才之人。”他的話打破了剛剛因為贗品這個小插曲帶來的短暫尷尬,大家手執著酒,又開始旁敲側擊著詢問莊園式酒店的開發問題。


    伊娃不甘心的站在人群中間,姣好的麵容氣的發白,這個機會本身就是她的,現在卻半路殺出個中國女人來!


    “伊娃。”潘德爾先生拽了拽她的胳膊,出聲提醒她。伊娃是那麽心高氣傲的姑娘,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可就算是伊娃的父親墨菲斯先生來到這裏也要敬埃爾修斯夫婦三分,她一個小輩,已經失禮過很多次了。


    伊娃低咒:“哼,咱們走著瞧!”


    再也沒有人理會一旁生悶氣喝著悶酒的伊娃,因為他們自己的目的遠比別人的情緒重要的多。


    “羅德你看,今年我終於找到合適的人來代言自己的產品了。”埃爾修斯夫人神采奕奕,笑著執起蔣陌然的手,和顏悅色的說:“待會兒合作方的人就要來了,咱們的明日之星衣服髒了可不行。走,我帶你去換一條裙子。”


    蔣陌然用眼神詢問展少鈞,她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


    “那就有勞埃爾修斯夫人了。”展少鈞大方的示意她跟著埃爾修斯夫人同去。


    埃爾修斯夫人牽著蔣陌然的手說:“來,跟我來。”


    “謝謝。”包括剛才的事,她都要謝謝埃爾修斯夫人。


    埃爾修斯夫人朝她眨眨眼睛:“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不是嗎?”


    蔣陌然和她相視而笑,不再如此客套。她跟著埃爾修斯夫人走上二樓,在轉角的地方進了夫人的臥室。屋子的光線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外綿延著無盡的薰衣草田,從房間的這個位置看去大好風光盡收眼底,仿佛窗外就是紫色的海洋。


    埃爾修斯夫人從大衣櫃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攤在床上,朝著站在窗邊的蔣陌然招招手:“來,試一試。這條裙子是幾年前羅德給我定做的,我還沒有穿過。”


    “這是埃爾修斯先生給您定做的……我不能要。”蔣陌然提起自己的裙角看了看,“其實用水洗一洗就好了,不礙事的。”


    “傻姑娘,禮服不是那麽清洗的。”埃爾修斯夫人笑著將她拉過來:“穿上吧,我今天請來國內的一家公司和我商談廣告的事,待會兒你也去見見他們。”


    “好。”


    蔣陌然換上衣服,埃爾修斯夫人捏著稍微有些寬大的地方笑著說:“你看,小姑娘的的身材就是比我這個老太婆好。等一等,我找些東西幫你處理。”


    她提著衣服,看著埃爾修斯夫人忙碌的身影,小聲詢問:“夫人,我該怎麽謝謝您?廣告的事……展先生沒有和我提過,我來法國是帶著家裏人旅遊的。”


    “如果他和你提過,而且你也是衝著合同來的,就算你真的救過我的命我也不會把這個機會留給你。”埃爾修斯夫人笑了笑:“我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


    “您可不老。”蔣陌然實話實說:“您看起來比我媽媽要年輕很多。”


    “當然,我剛過四十五而已。”埃爾修斯夫人說著,手裏用別針將多餘的布料勒緊,嘴裏還在輕哼著她熟悉的曲調。


    “您在唱鍾瀟的歌,”蔣陌然聽得出來,“上高中之前我和我好朋友很喜歡聽她唱的歌,沒想到您也喜歡她。”


    “鍾瀟是個傻女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熬了大半個青春。”埃爾修斯夫人輕笑搖頭:“還好她最後醒了,知道對自己好的人才值得珍惜。”


    蔣陌然對她的話有些感同身受,為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活著是這個世上最煎熬的事,心裏的傷和可望不可即的痛苦除了自己誰也不會明白。她忽然有些好奇:“鍾瀟出道的早,退出的也早,您是怎麽知道她的私事的?”那個年代,還沒有八卦雜誌這麽犀利的東西,藝人的隱私相對保護的很好。


    “我當然知道。”埃爾修斯夫人笑容淡然,“因為我就是鍾瀟。”


    “啊?!”


    蔣陌然激動的轉過身去,埃爾修斯夫人連忙扶住她的腰:“別動!小心被針紮到。”


    “我能要您的簽名嗎?”蔣陌然紅著臉:“我好朋友很喜歡您。”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合同之外的地方簽過名字了。”埃爾修斯夫人笑起來,俏皮的朝她眨眨眼睛:“好了,別讓我的客人們久等,簽名的話,機會多得很。”


    “好的。”


    蔣陌然陪著埃爾修斯夫人走下樓梯,莊園裏不知來了什麽人,原本熱鬧的氣氛更加活躍了。


    埃爾修斯先生看到她們兩個出來,朝著鍾瀟招招手:“親愛的,你剛剛上去他們就到了。”


    鍾瀟加快了步子,上前和來人擁抱:“等你很久了。”


    “抱歉夫人,路上耽擱了一些。”


    蔣陌然扶著樓梯,穿著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階。她隱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去看樓下的那個人。那張絕無可能出現在這裏的麵孔仍舊精致的毫無瑕疵,可卻讓她幾乎落荒而逃。


    埃爾修斯夫人有些責怪他的意思:“少白,怎麽沒帶你母親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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