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得到盛宣和落馬的消息,匆匆前往兄長的帳篷去看他的傷, 卻在他的帳外碰到趙意如。


    “盛明珠, 你在這裏做什麽?”趙意如先聲奪人。


    “這是我兄長的帳篷, 聽說他受傷,我當然要來看看,”明珠眼神冷淡,“這句話應該我來問才對吧?趙姑娘,你又在這裏做什麽?”


    “哼, 剛剛看到你的丫鬟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什麽,我自然要跟過來看看。”趙意如冷哼。


    “趙姑娘連我身邊的丫鬟都認得,甚至還跟蹤尾隨我的丫鬟, ”明珠諷刺她, “你對我的異常關注真是讓本郡主受寵若驚啊。”


    趙意如反唇相譏:“聖上可就下榻在這附近, 你的丫鬟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圖謀什麽,誰知道她會不會危害到聖上安全, 我當然有責任跟來看看。”


    “那趙姑娘可有發現我的丫鬟圖謀不軌的證據?”明珠寸步不讓。


    趙意如當然沒發現, 她轉開話題:“聽說你兄長落馬受傷,真是令人遺憾呢。我就不進去探望了,郡主記得轉達我誠摯的問候啊。”


    此時, 帳篷門上的簾子伴隨著“刷”的一聲被一手掀開,盛王從帳中走出,站在兩個女孩麵前。


    “明珠。”盛王一手撐著簾子,示意明珠進去。


    又轉頭看向趙意如:“趙姑娘, 既然你不想進來探望犬子,本王就不挽留了。”


    趙意如看到盛王也有點發怵,畢竟是上過戰場又長期身處高位之人,板著臉時的氣勢還是很驚人的。


    她匆匆行了一禮,迅速離開了。


    明珠進到帳中,和剛進來不久的紫韻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走到床邊詢問盛宣和:“怎麽樣了,還疼嗎?”


    其實盛宣和隻是一點輕傷,他在戰場上受過的傷不知要比這重上多少倍,剛剛太醫已經來看過了,用了禦賜的上好消腫止痛的傷藥後,他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但自家妹妹問起,他必然是要撒個嬌的:“腿好疼,快來給哥哥揉揉。”


    明珠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挽起袖子,纖纖玉指搭上盛宣和的腿,輕輕揉了幾下:“這樣會好一點嗎?”


    她這麽聽話,盛宣和反而被她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一向嬌生慣養的妹妹真的會給自己揉腿。


    畢竟明珠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並且基本誰的麵子都不給,她小時候盛王哄她給自己捶背,她都擺出一副高傲臉示意身邊的丫鬟代勞,弄得盛王哭笑不得,隻能感歎自己養了一個天生的貴女。


    盛王此時也掀開簾子進帳,見到女兒正乖乖地給兒子揉腿,略醋了一醋,才開口道:“趙家的姑娘離開了。”


    “她來做什麽?”盛宣和奇道,“總不會是來探病的吧?”


    盛王看了一眼明珠,欲言又止。


    明珠敏銳察覺到:“父王,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


    盛王歎了口氣:“罷了,你也長大了,有些事聽聽也無妨。你哥哥的傷,我們懷疑是趙家下的手。”


    明珠瞪大眼睛,似乎非常震驚。


    “父王,”盛宣和打斷他,“還是不要讓明珠聽這些了。”


    “不,我想聽。”


    “好吧好吧,”盛宣和和她對視一會兒,敗下陣來,“我們沒有證據證明與趙家有關,不然我剛剛在聖上麵前就直接告趙幽的黑狀了。但趙幽的女兒突然出現在我帳篷外,很可疑。”


    盛王點點頭,認同他的觀點:“她很有可能是來探聽我們是否在懷疑趙家,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否拿到了什麽證據。”


    明珠露出茫然的表情:“可趙意如說,她是見我的丫鬟可疑,便跟著她過來的。”


    “紫韻?她不是你派來送傷藥的嗎,哪有什麽可疑?怕是趙姑娘恰巧看到紫韻進了帳篷,便扯她當借口而已。” 盛宣和看了看站立一旁的丫鬟,又說道,“其實聖上賜了不少傷藥,不用你急著送了,你還讓紫韻跑過來,我看她剛過來的時候都氣喘籲籲了。”


    “聖上的傷藥是治傷的,我送的藥是祛疤的,”明珠解釋,“你要記得用。”


    盛宣和給了她一個深沉的眼神:“男人,身上的刀疤就是我們的功勳。”


    “……”明珠無語凝噎。


    “咳,”盛王也很受不了的清清嗓子,“宣和,這次你僥幸隻是輕傷,待回了邊關,上了戰場,情勢必然會危險許多,如果你們的監軍管玄真的是趙幽的人……”


    盛宣和和他對視一眼,都注意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盛王繼續道:“我的隨身侍衛撥給你一半,你帶著回邊關,不管是平日還是戰場上,你都盡量不要離開他們的保護範圍。”


    盛宣和點點頭。


    “還有,我之前給你的軟蝟甲,你嫌不舒服不願穿的那件,”說到這裏盛王停頓了下瞪了宣和一眼,“以後不許離身。”


    宣和摸了摸鼻子,但到底命重要,他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還有,記得要防備管玄,我已經在派人打聽他的底細,在消息回來前,防人之心不可無,”盛王懷著一顆老父親的心一再叮囑,“節度使常將軍是我的老部下,此人可信,你有什麽麻煩可以去找他幫忙。”


    宣和一一應下,盛王點點頭,讓他好好養傷,便回自己帳中去吩咐屬下一些事情了。


    明珠在一旁,心思複雜,這一世,已經防備成這樣了,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吧?


    宣和見她垂首,以為她難過,安慰她:“別怕,哥哥不會有事的,而且現在都隻是猜測而已,趙幽也未必會在戰場上對我下手啊。”


    他本意是安慰,但顯然起了反作用,明珠聽他一口一個“猜測”,“未必”,磨了磨牙,氣得想咬人。


    她又想到,此時父子兩人隻是因為秋獵的意外,想著有備無患,才做出這些防備。他們還不知道趙幽早已下定決心要盛宣和的命,更沒想到他膽大包天到敢通敵,和北疆人串通,合謀殺人。所以,他們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當然不如已經經曆過一遍的自己。


    她咬牙,逼自己回憶前世接到盛宣和死訊時的心情,硬是逼出了滴眼淚。


    盛宣和見她哭了,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淚:“快別哭了,哥哥絕對不會有事的。”


    明珠直視他的眼睛:“答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不好?”


    “好好好,”盛宣和為了讓她不哭,滿口答應著,“別說邊關了,哥哥從今天開始就軟蝟甲不離身,連大婚時都不脫。”


    明珠被他逗得破涕為笑:“一言為定。”


    明珠帶著紫韻回到自己的帳篷,十七正在帳中等她。


    “今日的事,多謝十七姐姐了。”明珠拿起一疊銀票遞給十七,後者也並不推辭,直接裝進懷中。


    明珠賞人一向這麽直接,十七倒也喜歡她這簡單粗暴的賞法。


    “同一個任務拿了兩份賞金倒是頭一次,一份是皇上賞的,為救了世子的;一份是郡主賞的,為傷了世子的。”十七調侃道。


    明珠黑如鴉羽的濃密睫毛顫了顫,抬眼看她。


    “郡主放心,附近沒人能聽到這帳中談話。”


    “你……想聽我的解釋嗎?”


    “暗衛隻負責執行任務,絕不多問任務原因。”十七語氣毫無波瀾。


    明珠靜靜看著她。


    也許是美人的威力,讓鐵石心腸的暗衛也破天荒地多解釋了一句:“郡主放心,你再三叮囑我,讓我射了馬腿後,第一時間援救世子,千萬別讓他受重傷,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我知道你不是要害他。”


    “陸將軍那裏……”


    “將軍派我來之前,就說過,郡主的隱私無需向他匯報。”


    明珠沉默半晌:“謝謝你。”


    十七點點頭,離開帳篷。


    明珠又拿了疊銀票塞給紫韻,後者下意識要推辭:“郡主,這……太多了。”有了這些銀子,她甚至完全可以為自己贖身,再買個小院子,做點小生意了。


    “拿著吧,你今天幫了我很大的忙。”


    見明珠態度堅決,紫韻謝恩後收下銀票。


    “郡主,您真是了解趙家小姐,”紫韻說,“奴婢當時心裏還有些沒底呢,但趙小姐看見奴婢那般作態,就立刻跟著來了。”


    “是啊,畢竟是老對手了,我當然了解她。”前世加上今生,趙意如可以算是她的宿敵了。


    今日,明珠讓紫韻拿了盒裝的傷藥,行色匆匆地從趙意如眼前經過。看到趙意如時又作出害怕緊張心虛的模樣,趙意如心生懷疑,果然跟了上去。


    盛王本來就疑心宣和落馬的事與趙家有關,她引趙意如到盛宣和的帳篷邊,就是為了加深盛王的這份懷疑。


    有了懷疑,才會有警惕,才會對趙家有所防備,才會讓盛宣和不要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明珠低頭苦笑,親自設計讓兄長受傷,她比誰都難過。


    但她想不到別的辦法,大婚隻能拖延時間,不能徹底阻止盛宣和回邊關。


    明珠總不能真讓他摔斷一條腿從此無法當將軍了吧?


    她輕歎口氣,隻希望自己做的這一切不是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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