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珠正在房中練字。


    其實重生後的她已經能寫出一筆好字了,但為防突然進步太大引人懷疑,明珠在課上刻意控製自己的筆觸。每節課都進步一些,導致教書法的女先生連連稱讚她的悟性,直把螢萱氣得險些將毛筆掰斷。


    “郡主,”紫韻出聲提醒她,“又到了您用朱砂標出的日子了。”


    明珠自重生後,怕自己逐漸忘記前世一些重要事件發生的日期,便在年曆上用朱砂筆標出,還做了些簡單的隻有她自己能看懂的記號。


    “我知道了,”明珠筆下未停,直到寫完最後一筆才抬起頭來,“前幾天讓你準備的男裝可備好了?”


    “已備好,請郡主過目。”紫韻捧出兩套男裝,衣料還算昂貴,但也在很多官員、商人消費得起的範圍內,不至於太過引人注目。


    “很好,”明珠點點頭,指了其中月白的那件,“幫我換上吧。”


    這時春蟬也按時進門,拿了剩下的那件青色男裝換上。


    換好裝後,明珠又拿起刷子蘸取了桌上提前備好的各式脂粉,對著鏡子給自己上妝,隨著她一筆接一筆下去,臉龐漸漸顯出硬朗的線條。


    春蟬和紫韻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呆愣,想不到郡主還有這般本事。


    明珠給自己裝扮好後,又在春蟬臉上如此這般化了一番。


    又束好頭發後,兩人站在銅鏡前一照,儼然就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子。


    雖仍帶著點脂粉氣,但好在近年京中一些貴族男子也流行塗脂抹粉,因此兩人此番冒充男子倒也不顯得太突兀。


    兩人出府後,乘馬車直奔熱鬧的西市。


    西市是京中最大的集市所在,平時百姓們的蔬菜肉食、柴米油鹽等基本都會在這裏購買,因此這裏一向熱鬧。


    但今天,顯然熱鬧得不比尋常,街上人摩肩接踵,明珠和春蟬兩人差點沒擠進去。


    因為今天,是京中巨富金士紳拋繡球選婿的日子。


    春蟬提前不知道郡主此行的目的,以為她要擠進人群中心看熱鬧,結果就看見明珠隻往人少的地方鑽,最後在一棵特別茂盛的古樹下停下了腳步。


    “郡主,這裏視線似乎不太好,”春蟬小聲在明珠耳邊說,“旁邊還有個乞丐,我們要不要換個位置?”


    “不用,我就喜歡這個位置。”明珠看了一眼周圍環境,紅色建築邊,古柳樹下,還有一個乞丐,一切都和她前世所聽說的一般無二。


    巳時一到,金士紳出來講了幾句話,就進入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拋繡球環節。


    一顆直徑近半米的大繡球被搬了出來,街上的人瞬間開始歡呼起哄。


    金士紳沒有兒子,繡球便由他遠房的一個侄子來拋。


    膀大腰圓的侄子,手裏拿好繡球,登上高台,掄圓了膀子一扔,繡球便從無數或想搶繡球或是來看熱鬧的百姓頭頂飛過,直衝一個在柳樹下躺著歇息的乞丐飛去。


    “啊……”眾人發出驚呼,這驚呼中自然包括了金士紳和侄子二人。


    金士紳緊張地抓住侄子的手臂,他當然怕這繡球真的落在乞丐頭上。


    侄子的驚呼,一部分是被叔叔抓得很痛,另一部分,他也沒預料到從自己手裏扔出去的繡球會衝著乞丐飛過去,這要是真中了,自己豈不是害了表妹一輩子?


    正在繡球漸漸下落,兩人越來越緊張的時候,一隻纖纖素手優雅伸出,在繡球砸到乞丐腦袋前的千鈞一發之際,用玉筍般的手指捏住了繡球上的飄帶,成功了阻止繡球繼續下墜。


    金士紳大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後仰過去,要不是侄子扶著,他怕是要當場倒地。


    鬆口氣後,金士紳又連忙去打量半路截了繡球這位“英雄”,見他年紀輕輕,容貌端正,身上穿的料子也還不錯,總算從剛剛的驚嚇中緩了過來,忙命下人去請那位公子過來。


    此時的明珠,陷入了人民群眾熱情的海洋中,除了一些很想看到乞丐接到繡球後金士紳該如何收場的人,大部分來看熱鬧的百姓心理沒這麽陰暗,都在恭喜她即將成為富商的女婿,從此要走上人生巔峰。


    明珠擦著冷汗一一道謝,還好金家的下人及時把她解救了出去。


    金家的下人將明珠主仆二人請進了一旁的酒樓,這家春滿樓正是金士紳名下的產業。為了今天的活動,酒樓停業一天。


    此時大堂中隻有金士紳和他的侄子兩人,等得頗為焦急的金士紳一見明珠,立刻衝過來想握住她的手搖晃幾下以示感謝。


    春蟬嚇得立刻攔在兩人中間,這要讓他碰了郡主的手可還得了?


    金士紳也勉強自己冷靜了一下,不再試圖動手動腳,轉而擺起嶽父範兒開始觀察眼前的“女婿”,剛才離得遠看得不甚清楚,隻看到五官端正,此時細看,倒是看著這個“女婿”的俊美容貌愣了一下,心下暗自嘀咕了幾句。


    但不管怎樣,場麵話還是要說的,金士紳醞釀了一下,剛要開口,就被明珠抬手製止了。


    “金老板,真是非常抱歉,我剛剛隻是見那繡球差點砸到乞丐頭上,不忍貴府小姐嫁與那人,才出手攔下了那繡球。”明珠解釋。


    金士紳愣了愣:“那你是沒有做我女婿的意思了?”


    未免解釋麻煩,明珠果斷解開頭發,打算讓事實來說話。


    金士紳愣了:“你……你是女子?”


    他身後的侄子也目瞪口呆。


    “沒錯。”不等明珠示意,春蟬便自覺過來給她束發,明珠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這……”金士紳“這”了好一會兒也沒組織好語言。


    “父親。”隨著一個飽含怒意的女聲響起,從客房中走出來一名樣貌清秀的少女,正是金士紳的女兒,今天招親的金凝月。拋繡球的全程她都透過窗子看到了,此時又聽到這一出,終於按捺不住走了出來。


    金士紳看到女兒,偷偷退了兩步,這拋繡球招親的主意本就是他提出的,女兒一開始就不同意。但金士紳想得倒也簡單,他膝下隻有一女,因此想招個贅婿,但門當戶對的,哪有願意入贅的?願意入贅的那幾個,金士紳又不太看得上,思來想去,便有了今日這一出。


    結果今天又出了這麽大個岔子,此時麵對女兒的暴怒,他語氣艱澀地解釋:“凝月啊,今天的事為父也是……也是……”


    “等會兒再聽你解釋,”金凝月打斷他,緩步走到明珠麵前,對她行了一禮,“多謝這位姑娘搭救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金姑娘不必客氣,隻是舉手之勞而已。”明珠道。


    其實,就算她不來,金士紳當然也不會忍心自己如花似玉未及弱冠的女兒嫁給一個年已不惑的乞丐。前世,雖然於名聲有損,他還是頂著壓力悔婚了,給了那乞丐不少銀子,又贈了京中一處小院給那乞丐。


    商賈最重要的是信譽,他這般悔婚,雖事出有因,且這個因非常充足,但還是難免為人詬病。何況他的競爭對手一向不少,此時也有人在這輿論後麵推波助瀾,又買通了當初那乞丐出來博同情,一時間金家名下的布莊米莊等不少生意都受了影響。


    後來,還是金家大小姐金凝月站出來,聲明自己將終身不嫁,輿論才開始漸漸轉向同情金家。


    再後來,靠著金家的經商頭腦,他們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建立了整個大楚規模最大的商業圈。


    這個計劃,是金士紳提出,由金凝月完善的,商業圈建在京郊,占地千頃,各式酒樓、茶樓、糕點店、戲班、客棧、胭脂鋪、成衣店、溫泉、賭坊、青樓……吃喝玩樂,一應俱全。裏麵的小二也都經過訓練,全都服務周到、態度極好,絕不會因為客人穿著普通便怠慢。


    這個之前在大楚從未有過的運營模式,一開業就吸引了無數顧客,到後來,連京外的人都紛紛來京見識這個商圈。


    後來,這個商業圈的計劃,為金家斂來無數財富,金士紳一躍成為了大楚第一巨賈。


    再後來,金家和這個商業圈被三皇子盯上了,金家迫於權勢,歸入了三皇子麾下,每年為三皇子輸送無數金銀,而那個無數達官顯貴來來往往的商業圈,也成了三皇子監聽消息的最好方式。


    明珠今日的目的,當然也與此有關。


    見女兒向明珠道謝,金士紳也反應過來,向明珠道:“多謝這位姑娘今日伸出援手,金某必有重謝,姑娘有什麽要求,金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明珠聞言微笑:“我還真有一事相求。”


    “請說。”金士紳倒不怕她要錢,雖然他現在還沒成為大楚第一巨賈,但也身家豐厚。


    “聽說金老板計劃在京郊建立一個商業圈?還在找投資者?”


    “沒錯。”這個商業圈的計劃極大,憑此時的金士紳一人的身家難以支撐,他也在到處遊說其他商賈投資這個計劃,倒也算不上什麽秘密,因此對於明珠聽說過,他也不算意外。


    “那金老板覺得,我這個投資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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