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又輪到你來擲了。”


    低聲與林寶兒交談了一會,確定她保持著良好備戰狀態,楚白放下心,起身來到兩個劇情人物跟前蹲下身,對小男孩笑了笑,他露出握在手裏的兩顆骰子。此刻,接過了骰子的小男孩皮特臉上表情可謂複雜至極,既有恐懼也有茫然,甚至還有幾分被人逼迫的無奈神情。稚氣未脫的小男孩睜大了雙眼,很是無辜地望著楚白,怯生生地說道:


    “不玩了,我不想玩了,讓我回家吧!”


    見狀,楚白啞然失笑,在他家裏也有這麽一個頑劣的熊孩子,他很清楚言語說服是不管用的,某些時候耍一點點花招更能令對方就範。


    歎了一口氣的楚白向皮特伸出手,說道:


    “那你把骰子還給我。”


    小皮特聞聲大喜連忙把骰子往楚白手裏放,哪曉得剛一鬆開手,楚白便觸電般挪開了自己的手,兩顆骰子毫無懸念地掉了下去。超出楚白意料之外的情況就此發生,這兩顆骰子猶如著了魔似的,一左一右向兩旁彈開。這個遊戲的規則很簡單,在骰子自己停止運動之前絕對不允許觸碰,否則便會被視為作弊行為,由遊戲實施的懲罰也不見得比主神抹殺來得輕鬆,可能還要來得殘酷幾分。


    短暫愕然過後,楚白鎮定下來,他抓起劍便追了過去,同時不忘大聲喊道:


    “我去找骰子,看好他們倆,如果棋盤有信息提示,大聲喊我回來。”


    “ok,明白了。”


    在前方不遠處,如調皮小精靈般躍動彈跳的骰子讓楚白恨得咬牙切齒,偏又無從下手。他敢碰這小東西一指頭,主神就敢當場耍流氓,弄出多n多種小鞋給他穿。俗話說得好,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倘若再算上主神這種所謂良心大大地壞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幕後黑手,甭說個把菜鳥試練者,哪怕拉幾個半神過來都要憋得頭大如鬥,以楚白平素那種謹小慎微的性格,他又豈敢越雷池一步?


    “嗡嗡作響飛過藍天,轟轟聲音覆蓋大地,這不是戰爭,隻是一場遊戲……”


    “老白,快回來,棋盤有信息了。”


    看到了眼前的骰子停止運動,但另外一枚骰子楚白可看不到,聞聽同伴呼喊,他這才一把抓起骰子,快步奔向棋盤所在的磨坊二層。


    重新湊齊了兩枚骰子,試練者們沒發現異樣狀況,正當他們麵麵相覷之時,兌換了狐妖血統的林寶兒,她那對毛絨絨的長耳動了幾下,像雷達天線般鎖定了目標,開口說道:


    “有聲音,在那個方向,位置很高。”


    得到提示的楚白不假思索,飛身幾個起躍便到了磨坊頂上,這裏擁有最佳觀察視角,當他睜大了眼睛向林寶兒所致的方向望去,窮盡目力才瞧見雲層間緩慢移動如蝗群的小黑點。稍後,行動晚了一步的林寶兒也跟著登上了屋頂,她注視著遠方的飛行物,目光中不無疑惑,隻是無論楚白還是林寶兒,誰也看不出那些小黑點究竟是什麽東西。


    “嗡嗡嗡嗡……”


    隨著小黑點接近,由遠及近的破空聲從細若蚊蚋直至響徹雲霄,試練者們也總算知道自己要麵對的考驗是什麽。


    “b29轟炸機群!”


    這句話是從楚白的牙縫裏擠出來的,若非他是二戰軍迷,雖說及不上那些能背下所有戰役細節的“真骨灰級”軍迷,好歹也是看過無數視頻和資料的內行,距離近到如此程度,哪裏還會有看走眼的可能?


    “嘎啦嘎啦嘎啦……”


    飛臨磨坊上空的轟炸機群,機腹彈倉相繼開啟,成千上萬顆炸彈如冰雹般落下,數量之多,密度之大直看得人頭皮發麻。這些重磅炸彈與空氣高速摩擦之際,發出的聲響充盈於天地之間,乍一聽上去像是有人在用力搖動著盛滿豆子的金屬容器。不消說,如此具有震撼力的大場麵,隻需看過一眼便注定會永生難忘。


    楚白的臉色由紅轉白,跟著又透出了些許灰色,明知希望渺茫,放棄努力不是他的性格,楚白朗聲說道:


    “寶兒,你挖防空洞,我負責攔截炸彈,分頭行動吧!”


    話音落地,不管林寶兒如何作答,楚白再度呼喚殖裝,開始向鋪天蓋地而來的空襲發起挑戰。


    “嗞!嗞!嗞!嗞嗞……”


    這次需要攔截的炸彈多得近乎於天文數字,乃至於楚白稍微想一想這項艱巨任務,立馬會感到頭痛欲裂,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益,唯有排除私心雜念盡力一試了。殖裝形態的楚白站定在磨坊屋頂,不住地對空發射能量消耗最低的頭部激光束,提前引爆那些即將落下的重磅炸彈。不必懷疑,楚白此刻所擔綱扮演的悲情角色,擱在古老的寓言故事當中,最合適他的主角模板莫過於螳臂當車中的那隻張牙舞爪的螳螂,不自量力地向強敵挑釁是何其悲劇啊!然而,楚白實在沒別的選擇,哪怕結局注定是死亡,他也得釘死在這片土地上,這是僅存的一線生機,放棄努力那才真是死定了。


    “轟轟轟轟……”


    爆炸火光正變得越來越近,楚白攔截了多達四位數的炸彈,可是持續飛來的轟炸機群仍不見縮水跡象,他多少有些手忙腳亂的時候,大喊道:


    “防空洞挖好沒有,快點躲到地下去,炸彈太多,我快要攔不住了……”


    電氣工業化時代的巔峰非第二次世界大戰莫屬,當時的美國動輒能夠派出數以千計的龐大機群轟炸敵國,在大洋彼岸的蘇聯也爆出了數量驚人的坦克海,雙方合力硬生生把信奉質量重於數量觀念的德國佬碾死在鋼鐵洪流的夾擊下。作為戰略轟炸研發的專用機種,b29重型轟炸機的載彈量是空前巨大,如今出現在楚白頭頂上這片黑壓壓的機群,保守估算也有數千架的規模,空中落下的炸彈數量多得難以計數,任憑楚白渾身是鐵他又能碾幾根釘?


    “啊!這是什麽?大滿貫?”


    b29有著高達9噸的載彈量,日本人吃到的兩顆核彈都是它扔的,後續機型的性能也有提高,但沒有證據表明這款轟炸機曾經配備過英國製造的,單體重量22000磅“大滿貫”炸彈。楚白麵對著猛然間衝破爆炸的硝煙與火光,拉近到目視都能看清炸彈上白色油漆書寫的文字,措手不及的楚白不多想,把手向上一揚,一記重力炮轟了過去。


    “轟——”


    “轟轟轟轟……”


    如鮮血般熾烈紅豔的爆炸火光映紅了天宇,排列著整齊隊形的轟炸機群在這一批所投下的“大滿貫”炸彈,破壞力之強超乎想象。這些明顯威力過剩的大塊頭將方圓數公裏炸得麵目全非,前一刻剛炸出的黝黑彈坑,轉眼間又被新的爆炸夷平了。當一切喧囂歸於平靜,以磨坊為圓心的轟炸範圍內,早已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倘若有人行走在這片經曆浩劫的土地之上,腳下仍能感受到爆炸殘留的熱度,空氣中隨風彌散刺鼻的氣息,這是來自硝化物燃燒的特殊氣味。慘遭戰爭機器蹂躪的土地完全能媲美月球和火星表麵的荒蕪程度。在視野所及之處滿是深淺不一的大小彈坑,早前爆炸揚起的濃重塵埃,迷霧般遮蔽了昏黃日光。如此恐怖的轟炸密度,哪怕是一隻螞蟻也很難在這種強度的狂轟濫炸之下幸免於難,試練者們又會如何呢?


    灰燼樣的虛土聳動了兩下,接著一張兼有金屬質感與生物特性的麵具顯露出來,這正是殖裝形態的楚白。


    剛才暴露在炸彈破壞半徑以內,楚白承受了足可以殺死幾百人的過剩衝擊波和大大小小的彈片洗禮,不過以強殖細胞的修複能力,殖裝體死得隻剩下幾個細胞都能複原如初,治愈傷勢什麽的當然不在話下。


    “咳咳,喂,你們還活著嗎?”


    蹣跚腳步來到林寶兒在磨坊下麵臨時挖掘的防空洞口,楚白聽到了自己呼喊的回聲。很快,滿頭塵土花容憔悴的林寶兒爬了出來,跟著是兩個劇情人物,他們都被震得神色木訥了,眼神一陣陣發直。


    “幸好我躲得快,沒什麽事。”


    這時候,林寶兒捧著自己那條棕紅色油亮皮毛都被熱浪燒得卷曲發黑的大尾巴,一副傷心欲絕地樣子。


    聞聽此言,楚白如釋重負地點點頭,說道:


    “呼,那就再歇一會吧!我快要撐不住了。”


    強殖裝甲足夠逆天,修複受損的血肉之軀是分分鍾的事,可是無法將楚白飽受爆炸摧殘的精神也恢複到飽滿狀態。他毫無風度地一屁股坐在這座磨坊碩果僅存的牆基上,神情之沮喪隻能叫人想起敗犬這個詞匯。


    被人類工業化時代的強大軍事力量碾壓了一回,勉強頂過這一波空中大轟炸,楚白已是心力交瘁,如同渡過了一生那麽漫長的時光。然而,加倍令人沮喪的是,這套坑爹無下限的鬼棋的難度正在以幾何級數提高。或許等到下次擲骰子的時候,瞧見擎天柱和威震天這對好基友聯袂登場,抑或是一群野生奧特曼路過打個醬油什麽的,飽受摧殘的楚白都會覺得沒必要大驚小怪了。沒錯,按照目前的難度攀升速率估算,他很懷疑自己遲早得跟一個加強連建製的神明單挑,當然是由他一個人單挑一群神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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