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越想越氣。


    本來挺好的一個事兒,輕輕鬆鬆就贏了一百六十兩,按這個進度,亨通當鋪盈利指日可待。


    誰知道,半路又被人家拿回去了,他連本錢都沒能拿回來。


    輸打贏要,這不是臭無賴嗎?


    沈繼來到大廳,有些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條凳上,呼哧呼哧地喘氣。


    送他出來的兩個小青年問道:“怎麽了?”


    “我剛才站得太久了,腿有點抖,走不動了。”沈繼道,“我不上桌,看看還不行嗎?”


    “你確定是因為站得久,腿才抖的嗎?哈哈哈!”其中一個小青年說道。


    那兩個小青年認定了沈繼是一個慫貨,嚇得站不住,像他這樣的人,他們見多了。


    沈繼撇了他一眼,沒說話。


    另外一個把手裏的刀子在空中拋接了三次,也跟著道:“沒什麽本事,就別學人家賭博,對你沒好處。”


    他的動作也挺帥的,沈繼看了他幾眼,把這一招也記下來了。


    可惜,這也不是修士的神通。


    那兩個小青年還有別的事情,見沈繼這麽慫,便不再管他,轉身回去做別的事情了。


    就算沈繼是個金錢幫的修士,但金錢幫的修士在低階也是出了名的不能打,沒什麽可怕的。


    見他們走遠了,沈繼就把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


    他為了趕路方便,從金頂山一路走來了常寧縣,自然穿著神速鞋,中間一直沒有脫下來。


    神速鞋的提速效果確實不錯,但是副作用則是脫下之後,會出現明顯的腳臭。


    沈繼之前實驗的時候,是在金頂山上,沒有長途跋涉,基本穿幾分鍾就脫了。


    那味道剛剛起來,就消散了,沈繼也沒當一回事兒。


    但是這一次,他走了足有兩個時辰,腳都捂出汗了。


    鹽味、黴味、瓦斯味,在這個不通風的半密閉空間中彌漫了開來。


    沈繼自己都受不了,更不用說別人了。


    旁邊毫無防範的人很快就中招了,有的不停咳嗽,有的不住幹嘔,還有的當場就吐了。


    更多的人,則是捂住了鼻子,直接逃出了賭檔尋求活命。


    沒到一分鍾的時間,整個賭檔裏麵沒人了!


    沈繼自然也是混在這群人中,跟著一起跑了出來。


    等賭檔管事兒的那個大漢發現出了問題,帶著人從後麵衝出來,沈繼早就已經走沒影了。


    那大漢聞著屋子裏麵久久散不下去的味道,不由得感歎了一句:“這是怎麽了?是剛才那個金錢幫修士幹的嗎?”


    旁邊的青年人搖了搖頭道:“沒看見他幹什麽啊!”


    牌九桌的荷官也證實了這一點:“當時大家往外跑的時候,桌麵上很亂,還放著很多的錢。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過來拿錢。但是他並沒有這麽做,跑得比別人還快。”


    大漢點了點頭。


    金錢幫的修士應該沒有類似的神通,所以他覺得應該不是沈繼幹的。


    “還有什麽可疑的人嗎?”大漢問道。


    牌九桌的荷官回道:“草藥鋪的白老板,輸光了之後想賒賬,被我攆走了。剛才趁亂還想來賭桌上偷錢,又被我發現了。”


    “格老子的白敬康!”大漢一拍大腿,“帶上家夥,跟我走!”


    說著,那兩個小青年又叫了四五個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草藥鋪的方向趕去。


    沈繼跟他們走的不是一個方向。


    他也沒想到神速鞋的威力這麽大,他自己都要幹嘔出來了。


    他也不是不想趁亂拿賭桌上的錢回回本,實在是他如果不快點逃出來,他自己恐怕就要被熏死了。


    反正他隻能第一時間把鞋穿上,然後溜之大吉了。


    他出來之後,向西走出了三條街,呼吸這才順暢了下來,離老遠就看見前麵有一幫人在那哭。


    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而且有熱鬧的地方,往往也有生意,沈繼便過去看了看。


    原來是有一家人在出殯,殯主子是一個少婦,帶著一個半大孩子,守著一口薄皮棺材,在那裏哭。


    這家人的衣著非常的貧寒,大冬天的,還穿著麻布的衣服,上麵摞壓摞的帶著補丁。


    最可氣的是,院門口還有兩個店夥計打扮的人,在那兒不停地數落他倆。


    沈繼看著生氣,但是也弄不明白,便問旁邊的人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有熱心的人告訴他:“你不是本地人吧?”


    沈繼點了點頭。


    “這家男人死了。他們本來孤兒寡母的帶著個老太太,就難以生存。偏偏他們當家的死之前還把房契押給了裕昌當鋪。”那個人道,“這不,還不上錢,來收房子了。”


    “裕昌當鋪?”沈繼問道。


    他雖然對常寧縣的情況不是特別了解,但是他一直以為在常寧縣的當鋪行業裏,亨通當鋪才是龍頭老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常寧縣要說狠,以前是亨通當鋪,現在就得說是裕昌當鋪了,其實就是一撥人。”那人笑道,“裕昌當鋪是五聯派新開的當鋪,聘的都是當初亨通當鋪的掌櫃、朝奉、夥計。也不知道亨通當鋪出了啥事兒,基本上有能耐的人都不幹了,轉去了裕昌當鋪,把亨通當鋪的生意也搶過來了。”


    亨通當鋪裏麵現在就隻有怕事兒的老王一個人,自然什麽生意都留不下。


    不過聽這人的意思,竟然是有一家裕昌當鋪,把之前的糊塗掌櫃連帶著頭櫃、二櫃的朝奉都聘過去了。


    這對沈繼的業務開展,無疑也是一個重大的障礙。


    沈繼在外麵看了一會兒,就見那兩個惡狗一樣的夥計,把那家的老太太也趕了出來,娘仨撲在一起,抱頭痛哭。


    此時旁邊還有差役在一旁看著,圍觀的群眾嘴裏表達著對裕昌當鋪的憤慨,但是卻沒有一個敢出頭的。


    沈繼當然也不會出頭。


    他再生氣,也隻能忍著。


    房產抵押之後,償還不起債務,房子自然就歸當鋪了,所以那兩個夥計雖然可惡,但是做的事情卻是合法的。


    隻要現場不出什麽亂子,那兩個差役就不會出手,甚至還會幫夥計維持秩序。


    沈繼上輩子是做信貸員的,知道其中的道理。


    他也被老賴坑過,知道這裏麵的水深,甚至還有人用孕婦和重病老人作為借口,對抗執法機關收繳房產的。


    至於道德層麵,誰知道那個死鬼押完房子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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