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廣州的第二年,馬軍開始酗酒、賭博。


    他也不上班了,整天不是睡覺就是在牌桌上酒桌上醉生夢死。隨著時間的流逝,愛情美麗的外衣漸漸褪去顏色,馬軍對二妮也沒當初那麽好了。喝醉酒後就會對二妮各種打罵,清醒後又各種下跪道歉,各種甜言蜜語,各種美好承諾。


    那時候的二妮很不明白馬軍為什麽會如此反複無常,但後來她明白了。馬軍之所以還會哄著她,並不是因為還愛她,而是因為他還需要靠二妮上班賺錢養家。或許在那個時候的馬軍心裏,二妮就已經不再是戀人,而是賺錢的工具。


    到廣州的第三年,二妮再次懷上了馬軍的孩子,她又驚又喜,十分期待小生命的降臨,渴望當一個母親。


    然而馬軍卻在這個時候染上了毒癮。


    吸毒的人有多可怕,是正常人無法想象的。


    為了有更多的錢買藥,馬軍甚至軟硬兼施逼著懷孕的二妮去坐台。二妮不從,他便又打又罵。如果不是二妮以死相逼,他甚至還想拉著二妮跟他一起吸。


    那段暗無天日的生活,二妮至今都不願再去回憶。


    她無數次流著淚地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無數次以為裏麵的小生命會撐不下去。


    有一次,馬軍要錢不成,發瘋般地將二妮從樓上推了下去,二妮當場陷入昏迷。她覺得肚子裏的孩子這次應該是熬不過去了,但小家夥卻還是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也是在這次墜樓事件之後,二妮內心深處對馬軍那點殘存的愛意徹底灰飛煙滅。


    她想回家,想爸爸媽媽,想逃離馬軍。


    但已經將她當做賺錢工具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馬軍又怎會輕易放她走?他甚至將二妮關在了家裏,限製她的人身自由,不準她跟外界接觸。


    二妮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所以就算她有心逃離,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或許是老天開眼,就在二妮即將生產的前一周。馬軍突然死了,死於一次性注射過量。


    聽到這個消息,二妮狠狠地哭了一場。倒不是為馬軍的死而悲傷,而是覺得自己終於,終於解脫了!


    在收拾馬軍遺物時,二妮驚訝地發現他居然一直跟自己父母有聯係。


    原來,二妮跟馬軍走後,她的父母痛不欲生,到處打探他們的下落。花費了很多的精力,用出去了很多錢,才總算打聽到了馬軍的手機號。但無論他們如何哀求,馬軍都隻是隨口敷衍,並不告訴他們自己和二妮的下落。隻說自己會照顧好二妮,然後隔三差五地問他們要錢。


    一年前,二妮爸爸發來信息:“二妮媽媽病了,求你了,你讓二妮回來吧!”


    馬軍沒有回複。


    半年前,二妮爸爸再次發來信息:“二妮媽媽病危,想見二妮最後一麵。”


    三個月前,二妮爸爸發來最後一條信息:“請轉告二妮,她媽媽走了。”


    看到這些,二妮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這個不孝女,她對不起父母,對不起父母啊!


    當天,二妮就挺著大肚子坐上了回江城的火車。


    二妮爸還開著包子鋪,但頭發已經全白了,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不堪。當二妮哭著站在他麵前叫爸爸時,他的臉上甚至寫滿了迷茫。他盯著二妮的大肚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地說了句:“妮兒,你還知道回來啊——”


    那天,二妮跟著爸爸去給媽媽上墳,巨大的悲傷令她站都站不住,直接癱坐在了墳前,哭了整整兩小時。回去之後,她的小腹便開始陣痛。


    二妮爸是過來人,知道她這是快要生了,立馬打了120救護車。


    剛進產房不到5分鍾,二妮就順產下一個大胖小子,足有8斤重。


    二妮爸看著繈褓中的小嬰兒,一顆心瞬間變得柔軟。


    這個孩子來得實在是太快,也太是時候,二妮爸幾乎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外孫的身上。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追究女兒當年的不辭而別和她這些年來對父母的不聞不問。


    二妮出月子後,開始幫她爸經營包子店,他們父女倆誰也沒有再提從前的事兒。


    隻是命運這個東西,總是喜歡捉弄人。


    眼看著日子才剛剛好起來,二妮爸卻被查出來肺癌晚期。


    醫生說這種病往往是因為生活得太辛苦,過度傷心過度勞累造成的。


    二妮心中悔恨不已,因為她知道她爸這病跟她媽一樣,是這些年被自己給氣出來的。


    為了給爸爸治病,二妮將家裏經營多年的包子店給轉了出去。


    但那點兒轉讓費對巨額的醫藥費來說,根本隻是杯水車薪。


    後來,是林夏媽媽拿了10萬塊出來,才讓二妮爸勉強多活了一年。


    雖然林夏媽媽一再強調這筆錢不用還,但二妮後來還是拚死拚活好幾年將錢全部還清了。


    這段塵封已久的不堪往事,二妮是哭著講完的。


    而林夏,也在她講述的時候感同身受地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她情不自禁地再次緊緊抱住二妮,嗓子都啞了:“二妮,我可憐的二妮,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說完,又狠狠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腦門:“我對不起你,二妮。我怎麽能讓你獨自一個人承受這些痛苦呢?我為什麽沒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呢?二妮,你告訴我,我那時候究竟是怎麽想的?我是被鬼迷了心竅嗎?”


    二妮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搖著頭說:“不怪你,夏夏,是我自己做錯了事,就應該承擔後果。當年我媽病得最重的時候,是你在醫忙前忙後的照顧她。後來她去世,也是你替我披麻戴孝捧的靈位牌。所以夏夏,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我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隻是因為我犯下的錯誤太嚴重,你對我愛之深恨之切,所以一直不肯原諒我。特別是我媽的死,你一直耿耿於懷,認為是我害死了她。不過你這樣認為其實也對,我媽的確是被我給活活氣死的——”


    說著說著,二妮的眼淚又不由自主地往外湧。


    林夏卻很不理解自己的做法:“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一直不理你呀!咱倆的感情可是比親姐妹還要好,能有什麽事兒過不去呢?怎麽就斷了聯係呢?”


    二妮動了動嘴角,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


    其實,這些年她們不再聯係,一方麵是因為林夏氣她當年不告而別,怨她氣病自己的媽媽,恨她在媽媽病危時都不回來。另一方麵的原因,卻是有些說不出口的。


    林夏從小聰明漂亮,學習成績又好,一直都是個自信滿滿的姑娘。但自從上了大學,見識了大都市的繁華,特別和顧東在一起之後,她才深深地體會到了原生家庭的不同所帶來的無力感。


    她是打小生活在貧民窟的灰姑娘,身邊的人也都是每日為生活奔波勞累的普通老百姓。


    而顧東,相對她來說,卻是從小生活在城堡裏的王子,身邊的人非富即貴,衣食無憂,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怎樣才能不靠父母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事實上,顧東的自主創業之路會走得那麽順暢,也不光是因為他自身能力出眾,更是因為顧家有財力也有人脈。


    顧東很愛林夏,從心底裏認定了她,所以兩人正式確定關係後沒多久,他就帶林夏見家人見朋友,希望她能盡快融入自己的圈子。


    而林夏,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意識到了兩個人,或者說是兩個家庭之間的差距。


    毫不誇張地說,在和顧東交往的過程中,在和顧東的圈子交際的過程中,林夏暗地裏受了不少委屈,背著顧東流了很多眼淚。


    但林夏是個好強的人,更是個喜歡迎難而上的人。


    所以她下定決心,拚了命也要融入顧東的圈子,融入所謂的上流社會。


    和顧東結婚以後,這種信念感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林夏甚至變得有些偏執。


    當然,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林夏開始頻繁參加太太們的聚會,和她們一起討論那些曾經覺得十分無聊的話題,比如珠寶、包包、時裝。她不再吃自己曾經最愛的路邊攤,麻辣燙,改為和太太們一起坐在高級西餐廳,輕輕搖晃手裏的紅酒杯。她扔掉自己曾經視如珍寶的吉他,放棄了深愛的搖滾樂,開始和太太們一起聽交響樂,看歌舞劇。


    和太太們交往的過程中,林夏甚至妄想改變自己的出身。


    她的父親本來是一名卡車司機,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性命。但她卻告訴太太們自己的父親是一名軍官,在執行國家秘密任務的時候光榮犧牲。因為覺得裁縫這個職業不夠高級,林夏便告訴那些太太們自己母親是服裝設計師,還擁有自己的工作室。


    總之,林夏想要將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光鮮亮麗的過去全部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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