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療傷進行得很順利。


    當感覺到在自己罡氣的滋養下,兩人的傷處漸漸有些好轉之後,淩峰長長地鬆了口氣。盡管相處時間尚短,但是彼此間卻是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淩峰無法想象若是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傷重難治的情形,那樣的後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反手遞給他們兩枚精血元氣核之後,淩峰隨意撣去了衣袍上沾染的灰塵,灑然起身。這時候,他猛地覺出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從內心泛起,身體晃了一晃,陣陣倦意襲來,他再也堅持不住一腦袋載倒下去。


    “淩兄弟!”


    “宗主!”


    耳邊傳來的呼聲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好像是從天邊響起一般。淩峰感覺腦袋昏沉沉得厲害,怎麽也克製不住的深深倦意讓他徹底昏睡了過去。


    ……


    由於釋天厄晉升散靈時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導致淩峰的靜室也被毀壞得差不多了。於是,在遊天池的提議下,淩峰暫時被眾人安置在他的煉章室內。


    三天之後。


    盡管近日來連連發生了很多事情,創宗遭遇了極多危機,其中一些危機若是落在尋常宗門頭上,很可能立即就是破家滅門的災難了。可是在淩峰的帶領之下,創宗卻屢屢奇跡般地渡過了,甚至每一次危機之後不僅實力沒有絲毫削弱,反倒是增強了不少。


    因此,淩峰的威望也是與日俱增!


    可是由於淩峰平日裏在宗門內卻扮演著甩手掌櫃的角色,宗門日常事務有焦黑多番操心,關係到宗門長治久安乃至於不斷發展的各項原料收集工作也有遊天池代勞,武力護衛有騰獸、雪念等人煩心。


    諸多大小事務都有人操持得去,反而顯得淩峰是最閑的一個。慢慢的,有人在暗中開玩笑,創宗好像少了誰都不行,隻有淩峰這位宗主缺少了卻是無足輕重。


    可是這次當淩峰暈倒之後,眾人才震驚地發現,自己心裏麵竟然空落落了一大片,無論做什麽都感覺有些恐慌,好像背後少了什麽依持,一下子整個人失去了根基。


    原來,那個平日裏看來溫和無比的青年不知不覺中已然成為了宗門上下所有人心中的頂梁柱嗬!


    焦黑也好,騰獸也罷,乃至於為人尊重的遊天池……這些人能夠聚集在一起,都是因為一個人——淩峰!


    可以說,淩峰一個人維係了宗門所有的一切,少了這根紐帶,一切都將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當日不少人通過護宗大陣看到了淩峰暈倒的一幕,經曆了三日提心吊膽的日子之後,他們不住地祈禱:宗主,快醒過來吧!


    “怎麽樣了?”


    釋天厄、海斯嵐、遊天池、騰獸等宗門內身份較高之人都晝夜不離地守在煉章室內,看著正緩緩起身的恒衝,關切地問道。


    恒衝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還是跟前兩日一樣,我的玉落罡氣根本無法進入宗主的身體。”


    如今的他已經非常適應了身份的變化,開口之間直稱淩峰為“宗主”,淩峰再三阻止無效也隻得由他了。


    “怎麽會這樣?”釋天厄滿臉的不解,“罡氣先天具有修複傷勢的奇效,淩兄弟的傷勢哪怕再重也不應該毫無用處吧?難道是你修煉的罡氣不對症?”


    說著,他流露出了懊惱的神色:“我失去了肉身,再也無法動用罡氣,否則的話倒是可以用赤煉罡氣試試。”


    “應該不是罡氣的問題。”一直沉默著的騰獸開口了,沉穩之人一旦說話分外有震撼力,就連在場威信最高的釋天厄都看向了他,流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騰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沒有修煉過罡氣,並不清楚罡氣的特性。但是——宗主當日為我兩人療傷時,傳遞過來的罡氣磅礴浩瀚,遠遠超出了尋常人的認知。”


    “你的意思是——”釋天厄眼睛一亮,沉吟問道。


    “排斥!”騰獸斷然下了結論:“宗主體內罡氣實在太強,外界罡氣若是不能超過的話很可能引起他體內罡氣自發的抵製。”


    雖然他未曾修煉過罡氣,但是天下能量大都有共通之處。一般而言,異種能量要想進入原主人身軀,必須原主人不加以任何抵抗才可成功。


    淩峰既然昏迷不醒,按照道理來講,體內能量也應該是一片平坦不會抗拒恒衝的玉落罡氣進入才是。可是,誰也沒有料想到他無論是真元力還是罡氣的修煉早就進入了極高的境界,往來反複生生不息!


    一旦有任何外界能量欲得強行進入必會引起激烈的抵製,這就是恒衝的玉落罡氣未能奏效的原因。


    盡管騰獸沒有明白說出自己的推測,但是在場誰也不是笨蛋,立即想明白了其中關鍵。恒衝忍不住道:“罡氣不過是輔助修煉功法罷了,一般修為進入聖域便不會有人繼續修煉,即使繼續苦修也不會對修為有多少幫助,宗主怎會——”


    忽然,他停住了話,臉上的疑惑表情登時收斂了起來。與他一樣反應的還有釋天厄,這位散靈強者表情一動,隨即生生按捺了下來。


    是啊,別人或許修煉罡氣隻是輔助手段,但是那並不代表淩峰同樣如此嗬!他們同時想到了淩峰可是雙生巨靈之體,即使有些許出奇之處也是不難理解的吧?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麵色平靜的淩峰,恒衝沉吟道:“既然宗主自身的罡氣還能發揮作用,那傷勢應該無大礙了,或許——我們需要做的隻是等待吧。”


    釋天厄點點頭:“這裏且由我守著,你們各自有職責的先去忙吧,這段時間正是宗門擴張之際,要嚴防心懷叵測之輩滲透。”


    “好。”


    眾人紛紛應是,釋天厄乃是靈尊,有他看護也沒人會不放心。席鬆子等人被滅,他們的宗派力量正好一舉接受過來壯大創宗實力,所以也正是忙碌之際。


    釋天厄的吩咐也是正理,大家也確實需要有事情忙碌起來,以便暫時淡化淩峰昏睡帶來的負麵影響。


    ……


    外界發生的一切,淩峰全然不知。


    安靜,從未有過的安靜包裹住了他,猶如回到母體一般,平靜、沒有傷害,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跟“她”一起在垃圾堆裏麵找東西吃。


    那時候她總是把最好的讓給自己,隻是每次都喜歡逗弄自己叫她“姐姐”,每每當自己受不得激賭氣別過頭去時,她又會露出世界上最寬和包容的笑容哄著自己。


    現在想來,雖然日子極端困窘,但那真是一段無比快樂,而且——安全的時光啊。


    眼前依稀浮現出了她的影子,朦朦朧朧,好像包裹住了一層薄霧,怎麽也分辨不清。


    姐姐,是你麽?


    淩峰急切地撲過去,想要抓住她,但是她卻越走越遠,在一陣煙霧繚繞中漸漸淡去。一段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光仿佛就要這麽隨之遠離,淩峰急了,瘋狂地要追上前去。


    異變陡生!


    轟隆,一座奇大無比由百零八道劍芒匯聚而成的天地牢橫欄在麵前,此時的天地牢好像上可及天,下能達地肺,聳立天地間巍峨無比。


    小小的淩峰站在它麵前,就仿佛螻蟻之於大象,顯得是無比的孱弱和低微。


    此刻的淩峰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屬於自己的絕招,是真正屬於自己創立出的絕學,他隻是一心要繞開“天地牢”找回屬於自己的記憶。


    可是,當他轉向左側時,又是“咻”地一聲!


    嘯音起,一柄長達數十丈,冷光幽然的劍刃橫欄在麵前,攝人的光芒好像隨時準備將淩峰的性命收割而去——


    殺戮之刃!


    淩峰沒有餘暇多做思考,掉轉頭又奔向左側。這次是一陣轟隆隆好像大群角馬齊奔過的響聲,角馬,金色的角馬!


    金雷雲!


    嘭,綿軟而強勁的彈力頓時將淩峰狠狠地彈了回去,強大的震動之力令得他好像渾身骨骼盡皆碎裂一般。


    痛!


    痛得連動彈一根指頭的力氣也欠奉。


    “不!”


    一聲淒厲的慘吼發自淩峰口中,看著那道自己最為珍視、深深烙印在心田裏的身影漸漸遠去,淩峰心如刀割,狂喊出聲。


    此刻在外麵守候的釋天厄隻看到淩峰猛烈地顫抖著,渾身汗出如雨,頓時,堂堂散靈強者,昔日的七宗之一宗主竟是麵色慘變,驚慌失措。


    “淩兄弟,淩兄弟,你怎麽樣?”


    淩峰絲毫不知道釋天厄為他急得五內俱焚,他隻是感覺到那道身影即將徹底消失在眼簾,空前的痛苦將他整個人攫住。


    一種無比強烈的悔恨和痛楚溢滿心胸,整個人好像要爆開來一樣。


    發泄!


    淩峰知道自己若是不發泄出去,整個人都會瀕臨崩潰。所以,當他將視線重新投向攔阻在眼前的三道障礙時,空前的憤怒令得他眼睛血紅一片,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出:“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一聲聲重複的詛咒聲帶著要將世界冰封的力量,淩峰臉上一條條筋肉顫動著,猙獰之意畢現。他眼眸中突然出現了一副玄奧無比的圖案,這副圖案帶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驀地,一縷靈光乍現,混沌的思維頓時一清。


    淩峰想到了,是龍族玉璧!正是自己參悟過的龍族玉璧!


    這龍族玉璧上麵記載了三大精技,並且蘊含了晉升成為大圓滿級靈尊的奧秘。當時的淩峰並未能夠有多麽深入的感悟,但是如今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淩峰卻是明白,這龍族玉璧最大的價值就在於演示了精技的融合!


    那一條條複雜的秘紋最終是以何等方式融合一起,將是無上奧秘,參透了之後就能一舉破開障礙進軍大圓滿。


    可是,即使明白這個道理,真正做起來也是無比困難。非經過長年累月不間斷地參悟,以及輔之極高的天賦,最終才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所謂“知易行難”大致就是如此。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淩峰卻突然想到了那麵龍族玉璧上的圖案,盡管他不可能因為這一刻突然爆發出的憤怒靈心入竅而順利掌握其中奧秘,但是圖案的出現卻帶給了他一種強烈的觀照。


    以他人為鏡,可鑒己身!


    嗖,淩峰身形倏展,如同踏風禦氣般環繞當場瘋狂地轉動了起來,一股股強烈的風氣旋動而開,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極度內陷的漩渦。


    漩渦漸漸有一絲絲能量外溢而出,越來越擴張,越來越大。一個碩大的足足有數十丈寬的漩渦快速成型,漩渦邊緣接觸到了三大精技幻象,可是不知是三大精技太過強大,還是淩峰的力量仍是不足夠,它們巋然不動,根本對此無動於衷。


    “開!”


    淩峰暴吼,脖頸處青筋突突直跳,鮮紅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好像隨時可能爆出來一般,這一幕自然又將外麵的釋天厄急得夠嗆。


    如有神助,仿佛感應到了淩峰的危機,一道銀白色的能量從渺遠之處直射而至,這道能量澎湃浩瀚帶著一種汪洋大海全部傾落也萬難及其千億分之一的氣勢直轟而至。


    淩峰周遭的漩渦大小分毫未變,但是每一條漣漪波紋卻變得猶如鋼鐵般燦爛凝聚,一絲絲絞繩繃緊之音傳出,錚錚不絕。


    鬆動!


    三大精技幻象終於齊齊出現了一絲絲鬆動,最先開始的是天地牢,緊接著是殺戮之刃,最後的是金雷雲。


    這三大精技鬆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最終,在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聲中,它們被齊齊攪碎注入了漩渦之內。


    此時,在渺遠之處,創師的身影緩緩浮現,他麵上帶著一縷期盼之音:“能幫你的我都幫了,接下來可以走到哪一步就端看你自己了嗬。”


    當天地牢等齊齊被攪碎時,淩峰完全沉浸在了其中,甚至連最初憤怒的目的都忘記了,唯有留下的隻有一股強烈的執念。似乎一定要利用碎裂的三大精技做一些什麽,否則的話內心便極為不安。


    推衍,反複不斷地推衍!


    劍典將自身的推衍作用發揮到了極致,輔助淩峰開始凝聚、開始創造出一點什麽,每一道精技都是對天地自然的極大感悟,匯合了極多的元力氣息在其中,這些氣息現在盡在漩渦之中,通過劍典與淩峰自身一種強大的執念強行將之——


    融合!


    噝噝噝,時間點點滴滴過去,於淩峰而言好像過了千萬年一般漫長。換成常人,即使隻是靈魂中經曆這般漫長的感覺,恐怕都會因為枯燥而發瘋,但是擁有劍典在身,淩峰卻將那種要逼得人發瘋的感覺生生地挨了過來。


    終於,一道道光流從漩渦中倒卷而起,快速地朝中心匯攏。


    轟轟轟,三色光流彼此交纏夾雜之後形成了一種鮮豔的紅色,不同於和諧之光那種將天地一切統統鎮壓下的氣息,這種紅紅得有一種詭異的魅惑力,似乎一切都被包容其中,一切皆可容納。


    紅色光流越來越多,當濃鬱到了一定程度時,它們開始了幻化。乍看,它們似乎要形成一張薄紙,薄紙表麵出現了一幅幅繁密的圖案,有花有草,有山水魚鳥……林林種種,不一而足。


    終於,一張比巴掌略長的奇怪紅紙形成了,它的背麵滿滿的都是圖案,正麵左側同樣如此,獨獨右側一大塊留出了空白。


    淩峰微微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身體陡然一震,目中精光爆綻,隻見空白處出現了一副圖影,圖影的形象宛然就是淩峰自己!


    呼,當紅紙徹底成型之後,淩峰長舒了口氣,殘留的些許混沌之意被驅逐一空。他登時明白自己的處境,現在想必是在識海之內。


    想到方才發生的一係列古怪事情,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輕喚道:“創師?創師,你在嗎?”


    沒有應答。


    淩峰失望地歎息了口氣,他不明白創師為何不願意出現,綜合諸多猜測,淩峰知道方才那些詭奇的變化隻有可能在創師的操控下才能完成。


    隻是——


    他為何不願意出來見自己?


    淩峰不明所以,他隻是靜靜看向眼前這三大不同係的精技合一之後形成的奇特紅紙,它帶著一種包容一切、交換一切、收買一切的氣息,好像世間萬物在它麵前都是無比渺小,一切的情感糾葛一切在乎的、不在乎的、逝去的、未來的,統統因它而生,由它而起。


    如此氣息,淩峰生平從所未見,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是自己真正能夠將之完美掌控的話。即使是大圓滿級靈尊,也能輕鬆地彈指將之湮滅!


    不過要想完成這些太難了,淩峰知道方才的一幕變化完全是在創師的幫助下才能達成。換成自己,不知道念識修為要有多麽強大才有可能做到。


    雖是如此,方才的經驗卻為淩峰指明了某種方向,令得他明白日後的路。深深地思索了半晌,淩峰鄭重其事地朝虛空跪下,三叩其首!


    不論如何,淩峰明白自己能夠有今日成就全賴創師所賜!若非如此,恐怕自己隻能是被這片大陸排斥,最後泯然眾人的下場,何談禦劍星空?


    當淩峰的念識緩緩退出了識海之後,創師的身影才漸漸浮現了出來,他臉上帶著一抹欣慰的笑容:“小家夥,再快一點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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