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之前,冷之安從沒想過,一見鍾情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習武之人的耳力及目力較常人佳,那天夜裏,打一進門,他就看清了她的樣貌,甚至是還沒進門前的對話,他一字不漏地聽全了。


    他知道她有所企圖,但那對他而言,已無所謂了。


    捫心而論,她的模樣並不是特別美麗或明豔,但那樣的清秀甜美配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和著那不確定、猶豫及我見猶憐的怯意,讓她成為了那個獨一無二,猝不及防,就這麽重重地擊上他的心。


    他看著她,著迷似地看她在黑暗中鬆一口氣的表情,自欺欺人的借酒壯膽時,好可愛、好可愛數著數兒、最後卻整壺喝盡的天真模樣。


    直到她搖搖晃晃,像隻醉酒的貓兒走向他,軟軟的小手摸上了他,甜美的嬌顏對著他露出好困惑好困惑的可愛表情時,所有的總總,都隻是增強了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


    他要得到她!


    絕對、肯定!誰也不能阻止!他一定要得到她!


    如此強烈的念頭彷佛如有神助,不需要翻山越嶺、爬山涉水,他隻要將錯就錯地遂了她的意,也就如了自己的願。


    所以……等到她酒醒時,她已經是他的妻。


    冷之安十分滿意這樣的結果。


    也許不夠光明磊落,但那對他而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其他的,他一概不予理會。


    婚後的日子,他個人十分滿意。


    也許初初之時,他的小妻子還不能接受他這夫婿,顯得別扭不自在,但看著她一日一日為他敞開心胸,從一開始的別扭到軟軟甜甜地喚他一聲夫君,像這樣的過程,讓他十分樂在其中。


    直到她打心底隻認定他這個人,從她的眼中隻能看見他一人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更是豐盈他的心,讓他知道什麽是生命中的美好。


    當然,日子也不全然都是風平浪靜。


    偶有幾回的小意外雖然讓人不悅,但事後想想,那就像生活中的調劑,無妨,反正事情總是在控製之中。


    說起來……兩次的擄人事件,讓他學會如何預防再次發生,也不算沒有收獲,何況他心愛的小妻子毫發無損,最終都是平安回歸他的懷抱。


    平安是福,這是他極大的體認,特別是在小妻子曆經了幾乎要送了命的生產之後。她給他生了一個白胖胖的娃兒,一家三口,日子似乎就該這麽繼續美好下去,似乎……


    「娘……娘……」


    軟軟的嗚咽在夜半之時特別顯聲,母性讓牧妐晴瞬間轉醒過來……


    「別去,有太蒼在,不礙事。」眼睛沒張,不輕不重的力道將人細細攏在懷中,教她想起身也沒辦法。


    「可孩子在哭。」遲疑、嬌嬌軟軟的聲音裏有著滿滿的不舍。


    「那孩子太黏你了,不是好事。」他提醒。


    「他才三歲呀!」


    「男孩子,是該學著獨立了。」


    「……」做娘的無語,因為不是很確定別人家的男孩都是幾歲開始學習獨立這事。


    「沒事,孩子總不成一直賴著爹娘一起睡。」朝小妻子的發鬢落下一吻,冷之安不以為意地安撫道:「讓他多適應個幾日就沒事了。」


    彷佛是要跟他作對——不,這一定是要跟他做對!


    咚咚咚的拍門聲響起時,冷之安確定,這孩子真的是專門來跟他做對的。


    「娘!娘!」


    門外的小小人兒悲切哭喊著,和著那小小的手兒拍擊門板的聲響,有哪個做娘的可以狠下心放著不管?


    牧妐晴使上了力,顧不得夫君的獨立之說,連忙要從被窩裏爬起……


    「我去就好。」冷之安一句話穩住了她,讓她乖乖在被窩裏待著,自己認命地起來,點了燈之後去開門。


    「娘!」門扉一開,那及膝的小肉球看也沒看他一眼,直奔內室而去。


    冷之安不情不願地關了房門,回到內室時,就看那小肉球很賣力地想爬上床,兩條小肥短腿還掛在床沿外蹬啊蹬的,看得出很賣力。


    「怎麽了?」牧妐晴伸手幫了一把,將兒子抱上了床,連聲問著:「寶貝怎哭了?」


    「作惡夢,好害怕,嗚嗚……」小小的人兒嗚咽著,看起來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可惜,冷之安不信這套。


    「太蒼呢?」他問。


    「太蒼叔叔睡著了。」小小的娃兒答得極為自然。


    「嗯?」眯著眼,擺明了不信,要他別搞鬼。


    小小的娃兒想了想,決定保守一點點地說:「太蒼叔叔不讓風兒找娘。」


    「所以?」


    「所以風兒拿針紮他。」


    「風兒你怎麽可以這樣?」牧妐晴驚呼。


    「他不讓風兒找娘啊!」小嘴兒癟著,有著無限委屈。


    冷之安沈默了好一會兒,隻問他一句:「用了什麽藥?」


    「是睡睡藥。」小小聲,好像這樣就比較不會被罵一樣,持續小小聲地說道:


    「我藏了沾藥的金針,趁太蒼叔叔不注意時紮了他,所以他睡著了。」


    牧妐晴知他對兒子的教育一向說一不二,極是一板一眼,很怕兒子因為這事被責罵。雖然她也覺得這樣不好,但夜深人靜的,兒子又拗得很,父子倆要在這時候把事鬧大了更麻煩。


    「以後不許這樣,知道嗎?」趁著不過星星之火的當下,先一步出聲責備,消去燒大火的可能。


    「嗯。」小小的人兒甚為乖覺,連忙應了聲,目光不住地往爹親的方向看去。


    牧妐晴也有些擔憂,怕沒壓住火頭,一樣偷偷朝冷之安的方向看去……


    發覺他沒有責罵的意思,她趕緊順勢撇開話題:「知道錯就好了,這麽晚了,早些睡。」


    「嗯。」小小的娃兒十足配合,大聲地嗯了一聲之後,很快地鑽進了被窩。


    冷之安看著他們娘兒倆一搭一唱,最後又抱成一團睡覺的模樣,瞬間隻有前功盡棄的感覺……


    「夫君,我罵過他了。」仿佛知道他的不悅,牧妐晴抱著兒子,小小聲說著:


    「獨立這種事,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培養成功的,夜深了,先睡吧。」


    一大一小睜著神似的水眸看著他,特別是大的那一個,水汪汪的大眼兒中滿是祈求,盼著他息事寧人,冷之安能如何?


    又一次的,冷之安隻能妥協,讓本該隻屬於夫妻倆的床上,再一次又多了一團肉包。


    這樣子下去不行!


    熄去燭火的當下,冷之安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地談談。


    就算對方是他的兒子,就算年紀隻有三歲,但這種必要的時候,來場男人間的對話,他覺得是不可省略或避免的。


    所以,隔日的午後,趁著小妻子在張羅下午的點心之時……


    「從今天起,自己睡,不許你再賴著娘。」提筆書寫的人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出口。


    練字中的小小人兒頓了一下,筆上的墨水在紙上暈了一團,而後一臉倔強地看向爹親,直道:「不要。」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輕哼了一聲,哼他的年幼無知。


    小的那一個被哼得很火大,想了一下,回擊道:「我跟娘說。」


    「說什麽呢?」放下了筆,冷之安看著兒子,一臉嘲弄地開了口:「說你還沒斷奶,就隻想賴著她?」


    到了這個份上,冷之安才不管這話是不是刻薄。


    妻子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他決定要教會兒子這個事實!


    小小的人兒怒目回視,那對小小的眉頭皺成了一團,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隻能祭出大絕招,撂話:「娘是我的。」


    「不,她是我的。」冷之安這話裏的認真,可不因對手是個三歲娃兒而打了折扣。


    「亂說!是我的!我的!」


    「你的要自己去找。」冷之安才不理那耍賴的語氣,板著臉說道:「每個人都有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你娘就是我的另一半,她是我的,隻屬於我一個人,想要你自己的,就得自己去找。」


    「找?」小小人兒聽得一愣一愣的。


    「沒錯,自己找。」冷之安多少還有點當父親的自覺,所以願意捺著性子,好意再多提點兩句。「等你找著時,自然就知道是那個人,就像當初——」


    「我已經找著啦。」小小的人兒宣布,直接打斷老爹的話。


    冷之安看著兒子……


    「那個人就是娘,娘是我的。」堅定的神情,渾然不似三歲的娃兒。


    某人的青筋隱隱浮現。


    因為他發現,要教會這臭小子:「你娘是專屬你老子我的」這件事,可能要比想像中的麻煩數倍。


    遑論要進一步讓他明白:「識相點,晚上自己睡,別再來打擾我跟你娘」這件事,絕對是一項無比艱難的任務。


    大眼瞪小眼,這場父子的戰爭,究竟何年何月又何日才能停止呢?


    毒王的煩惱,仍然持續當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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