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久之後,商九歌就上了一艘順流而下的商船。


    這艘商船沿著大運河一路向下,然後再轉入長江順流而下,最終出海之後,眼前便是茫茫的大海。


    這一切對於商九歌而言都是非常新奇的體驗,她在船上看到了和上次不一樣的風景,無聊的時候,少女也會一個人坐在船尾看著那湍急的水流,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打攪她。


    原因其實很簡單。


    那就是商九歌這次腰間配著劍。


    畢竟相比於拿著燒火棍的少女而言,腰間佩劍的女孩威懾力很明顯要更大一些。


    船出長江口,便是上海。


    商九歌其實已經看過了海,哪怕說長江口的海並不好看,遠望去是泛黃的昏暗的一片。


    但是船再往外航行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非常清澈湛藍的海水,這一望無際的藍,有些時候也會讓人頗生感慨。


    這一路上沒有人和商九歌說話,商九歌也沒有興趣認識一些什麽新的朋友、


    畢竟她要去做的事情真的非常簡單,那就是來到東瀛,找會神州話的東瀛人,讓他把自己帶到尾張國,然後找到方別。


    你看,就是如此簡單的流程,就算沒有腦子應該也記得住。


    如果真要問在海上有什麽難忘的風景,那麽便要數得上是海上的日出日落。


    商九歌長大在華山,華山的日出,已經要比平常在平原上所見的日出更加煌煌而壯美,那從遠山之巔中升騰起來的巨大火球,在頃刻之間便照耀整個天地的情景,即使商九歌經常得見,但也總是看不夠。


    畢竟那也是要在華山的絕頂,才能夠看到最好的日出。


    而在海上,則又是另外一番的風景。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比海更大更平的事物,商船飄在這一望無際的海上,少女比之以往更加感受到了孤獨,而在這孤獨之中,她更喜歡看那一升一落的太陽。


    在海上,太陽一共升起了十七次。


    落下了十六次。


    每天的食物是米飯和鹹菜,當然還有各種做法的魚。


    商九歌看到有很多人都在船邊釣魚,也有人邀請她一起釣魚。


    釣魚大概是在船上最好的消遣了,不過商九歌感覺自己沒有必要去釣。


    或者說,釣魚太過於簡單了。


    當然,這些話少女還是將其藏在了心中,而沒有說出來,隻有一次自己看海看得出神,沒有給一個釣魚的船客讓位置,惹得對方大發雷霆。


    麵對暴怒的船客,商九歌則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不要在這裏釣魚,這裏沒有魚的。


    對方麵對這個黃毛丫頭煞有介事的勸告,隻會變得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他號稱說自己已經在海上釣了十年的魚了,哪裏有魚沒魚他還會不懂?


    麵對對方的理直氣壯,商九歌隻能給他讓出位置,然後看著他擺上釣竿,開始釣魚。


    而毫無疑問,對方整整釣了一個時辰,都沒有魚上鉤。


    他不由氣急敗壞起來,原本打算用兩條又肥又大的海魚來堵住商九歌的嘴,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鬧出笑話的竟然是自己。


    商九歌閉上嘴巴不說話。


    她才不會告訴對方,這裏之所以沒有魚,是因為她的氣息把魚都給嚇跑了。


    而對方看到商九歌的表情,一瞬間就斷定是這個可惡的丫頭搞的鬼。


    總之最終還發生了一些多餘的事情,商九歌懶得回想,也懶得搭理。


    但是最終的結果,則是商九歌也要自己釣一次魚給他看——證明少女隻是眼力好,釣技高深,而不是單純的在搞鬼。


    為此船上還舉行了一次小小的垂釣大賽,甚至說還開了私下的盤口。


    能夠釣上最大最多魚的人,當然就能夠贏的最終的勝利。


    商九歌的賠率,毫無疑問是最低的那一個。


    事實上,在整個比賽過程中也是這樣。


    時間是一炷香,地點是在船的左舷,數條釣竿一字垂開,而商九歌為了不讓其他人更難堪,所以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但是比較奇怪的是,周圍人的誘餌一直都有魚來咬,唯獨自己的沒有。


    最初商九歌還懷疑是自己的問題,然後觀察了一段時間,才確定是魚餌的問題。


    是的——因為商九歌根本沒有準備魚餌。


    少女捕魚從來都是不需要魚餌的,所以更不需要準備魚餌了,挖蚯蚓之類的,豈不是太過於麻煩了。


    於是眼看著周圍人的魚簍慢慢裝滿,很多人開始說著怪話嘲笑自己,但是商九歌絲毫也不慌。


    眼看著一炷香馬上就要燒完了的時候,商九歌才突然站了起來。


    她回頭看向商船的主持者,問道:“是不是隻要把魚釣上就算數?”


    商船的主持者被這個自信的少女問的有點暈頭轉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釣魚的話,當然隻要釣上來都算數。”


    “即使我的魚鉤上沒有魚餌?”商九歌問道。


    這樣說著,她向著對方展示了自己的釣鉤。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意識到,這個看起來最自信的少女,鉤子上居然沒有魚餌——這也不怪他們,畢竟這種低級的錯誤,沒有人想到還有人在這裏犯上。


    所有大家不由哄堂大笑起來。


    商船的主持者忍住笑聲:“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薑太公用直鉤都釣得上魚,更何況姑娘用沒有魚餌的鉤。”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商九歌點頭開心地說道。


    距離比賽的終止,那一炷香隻剩下最後的一小段。


    然後商九歌甩下去了自己的釣竿。


    魚鉤帶著魚線甩了出去,在空中揮出一道銀色的痕跡,然後落下,沉入水中。


    這個時候商九歌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很多人都想看她的笑話。


    但是商九歌在甩下魚鉤的那一瞬間,就驟然提竿。


    那一瞬間,原本筆直的魚竿被拉成了弓形。


    滿月。


    就在所有人都擔心魚竿會折斷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一條巨大的金槍魚被少女提上了水麵,直接在空中劃出弧線,然後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商九歌回身,上前,敲暈了嚐試撲騰的足有三四尺長的金槍魚,然後取下了自己的魚鉤。


    這魚鉤當然不是在魚嘴上的。


    畢竟沒有魚會傻到啃一個隻有金屬的魚鉤。


    但是這個魚鉤卻掛在了金槍魚的脊背上。


    很明顯,商九歌是直接甩下魚鉤掛上魚,然後直接抬起來的暴力方式。


    自古以來釣魚都是有法可依的,這樣暴力釣魚的方法瞬間驚呆了所有人。


    而商九歌則繼續上前,檢查了一下魚鉤和魚線,然後換了一個新的魚鉤,重新甩下……


    很快,這場釣魚的比試就失去了任何的懸念,其實就商九歌唯獨釣上來的那隻金槍魚,其重量和大小就超越了所有人,而事實上,商九歌一共甩了三次杆,所以就釣上來了三條近似大小的魚。


    這三條魚由於太大,根本就放不進魚簍裏麵,而商九歌也是直接上去敲暈了了事。


    之前少女已經確認過,隻要將魚給釣上來,用任何其他的方式都沒有問題,所以說,也沒有人能夠對商九歌提出任何的質疑。


    “毫無疑問這次的贏家就是姑娘。”商船的組織者看著船上的三尾魚心有餘悸地說道——因為隻要是稍有常識的人就可以看出,商九歌把這三條魚釣上來憑借的並不是什麽釣魚技巧,而是橫絕天下的武功。


    有這樣的技巧,別說是這三條魚了,商九歌甩動魚竿,真的是鉤人也是一甩一個。


    如果想象一下商九歌把人用魚竿釣著甩飛出一個半圓的景象,那就有點太過於畫美不看了。


    “作為獎勵,姑娘將會贏得三壇上好的美酒,還有這三條魚,姑娘打算怎麽處理?”組織者問道。


    “什麽怎麽處理?”商九歌看著他反問道。


    “這個。”組織者用力斟酌著言語:“這三條魚,如果送到東瀛,即使說東瀛原本就盛產魚鮮,但是這樣高品質的大魚,一向也隻有是那些最顯貴的武士大名可以享用的,如果能夠拉到東瀛的大城,比如說京都大阪這些,恐怕一條魚就能夠賣到十兩銀子……”


    “不要。”商九歌沒有等組織者說完,就馬上矢口否決:“才不要那麽麻煩,既然這魚這麽貴,一定很好吃吧。”


    商九歌問道。


    “可以說是海中珍品。”組織者點頭道。


    “船上有人會做嗎?”商九歌繼續問道。


    這個時候大家都反應過來這個少女究竟要做什麽了,瞬間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我會做。”


    “我也會做。”


    “我一向拿手。”


    提起來吃,大家肯定非常的熱情。


    “最近沒有吃到什麽好吃的東西,所以就把這三條魚在船上做了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整條船差不多夠吃?”商九歌看著組織者認真說道:“當然,如果不夠我可以再釣一點,順便,那三壇酒的話,我也是不怎麽喝酒的,所以也就分給大家喝就可以了。”


    少女看著對方帶著些許征詢的味道:“可以嗎?”


    對方麵對少女的坦誠和直率幾乎驚呆了:“你是認真的嗎?”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這三條魚送到京都大阪差不多是三十兩銀子那麽多,神州的美酒相對於東瀛的清酒也算是很受歡迎的,一壇可以賣到三兩,你確定要分給所有人吃喝?”對方不可思議地問道。


    “不可以嗎?”商九歌反問道。


    “可以可以!”組織者大概已經確定了商九歌是真的這樣想的,所以隻能連聲回答:“當然可以,隻要姑娘開心,一切都是最好的。”


    這樣說著,組織者看著商九歌:“不過姑娘還有什麽要求嗎?”


    “要求嗎?”商九歌輕輕摸了摸鼻子,認真想了一下:“那就是魚做好之後,我先來品嚐可以嗎?”


    ……


    ……


    這大概就是商九歌在船上所經曆的最值得一提的事情了,總之這件事情之後,少女儼然就成了這條船上的聖女。


    畢竟能送吃送喝還強的可怕的少女,這不是聖女又是什麽。


    隻可惜終究沒有遇到什麽海盜之類的讓商九歌大顯身手,最終商船順利抵達了最終的目的地,也就是東瀛最重要的商港之一的大阪。


    商九歌在確定船主不會前往尾張國之後,就和船主告別,隨後獨自帶著自己的佩劍下船。


    所有人都望著這個白衣的少女離開。


    相顧無言。


    “其實在船上這麽久,還沒有問過她叫什麽名字呢。”有人說道。


    “那是因為她也就沒有怎麽和人說過話吧,平常看她的時候就是看她在看海,海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她又帶著劍,怎麽都感覺不好欺負。”


    “就算知道不好欺負,也沒有想到她有那麽強啊,如果我們會她那個釣魚的方法,恐怕在海上隻釣魚就發財了。”


    “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有人家那麽俊的功夫,哪裏還會隻想著釣魚啊,釣魚釣魚,釣你個大頭鬼啊。”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樣?”於是就有人發問了。


    “那起碼不是要當一個采花賊,好好去會會那些大城裏麵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們……”


    一瞬間,船上就響起了轟然的笑聲。


    對於離別,這些跑慣了船的水手從來都是不怎麽在意的。


    不過突然有人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這位姑娘走的時候是不是還帶著劍?”


    “對啊。”有人點頭確認道。


    “你們還記得嗎?在東瀛,隻有武士能夠當街佩刀,而毫無疑問,這位姑娘絕對不是什麽武士。”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想起來了。


    “要追上去提醒她嗎?”有人問道。


    但是說到這個話題,瞬間所有人都想起來了之前商九歌在船上揚起魚竿的英姿。


    “我想。”


    “大概不用了吧。”


    有人說道。


    “何止不用,我反而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無論發生什麽都與我們無關是吧,就好像那個姑娘那麽好看,但是你看你們一個個都有賊心沒賊膽地去勾搭不是嗎?”


    “不是不是,主要是她的劍太嚇人了。”有人分辨說道。


    ……


    ……


    而商九歌則對這一切渾然未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新鮮,她從來沒有想到會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哪怕說自己的語言和他們都全然不通。


    而正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攔在了她的麵前。


    “女人,你為什麽敢帶著刀?”眼前的人用東瀛語說道。


    “啊?”商九歌啊了一聲。


    心想你究竟再說什麽鳥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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