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門外那有節奏的敲擊聲,呂淵歎了口氣。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提拉著布鞋走到窗台前,伸手把窗戶推開,果然,窗外站著一個人。


    少年。


    黑衣的少年。


    方別一襲黑衣站在門外,唯獨沒有蒙麵。


    他看著呂淵,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呂大人看來沒怎麽睡好覺啊。”


    “你不蒙麵,是想來殺我嗎?”呂淵看著方別,開口說道。


    那天晚上兩個人都把對方的底褲都看了一半,所以現在,就算想裝蒜,彼此之間裝蒜的動力都很弱。


    “哪裏哪裏,呂大人那天晚上能夠放小弟一馬,當然感激在心,怎麽會恩將仇報?”方別微笑說道,然後將背後的包裹取了下來,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我聽說呂大人想走了?”


    呂淵點了點頭。


    因為這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呂淵如今需要盡快離開洛城這個是非之地,否則一旦說袁崇到來洛城之後,能夠查出來瓦罐寺一案的凶手還好,如果查不出來,找人頂鍋的時候呂淵就真的難辭其咎在劫難逃。


    本來呂淵來這邊做得好好的,就等著升官發財了,結果這無妄之災,飛來橫禍,雖然說之前在房間裏麵摔砸東西有表演的性質在裏麵,但是內心的憤懣說完全沒有,當然也是假的。


    而趙敬給呂淵出的計策同樣是走為上策。


    不過不同於方別這邊說走就走的旅行,呂淵想走就不是那麽容易的。


    畢竟他是聖人派下來的,不能拍拍屁股轉身就走,如果這樣的話,聖人定然不會放過他。


    呂淵想要走,那麽就要拿出足夠多的成績再走。


    表示聖人有識人之明,我呂淵在洛城功德圓滿,旗開得勝,因此未來奏凱歌。


    什麽青雲道人,什麽酒和尚,什麽神秘藥材,都和我莫得幹係。


    目前來說,呂淵的功勞至少有一個,那就是寧歡確實是在洛城死了。


    原本呂淵隻要能夠拿到寧歡的屍體,幾乎就可以立刻回燕京複命,畢竟寧歡可真是當著天下人的麵,表演了一招返老還童,以少年之身對敵天下豪傑,雖然說在方別手下身死之時,容姿已經重新變成了老人,但是這樣一具屍身,對於熱衷玄修的聖人來說,真的算是不錯的收藏品。


    畢竟所謂玄修,所為的不外乎是長生不老。


    道家有長生,而武道無長生。


    如果武道可以長生的話,那麽曆朝曆代的皇帝們也不用辛辛苦苦地吞金服汞了,練功他不香嗎?


    眼下呂淵能夠拿到武道長生的證據,隻要獻給聖人,那麽就是祥瑞一件。


    呂淵可沒有考慮寧歡有沒有複活這個可能,事實上,如果寧歡還能夠活下來,那麽相信萬壽帝君反而會更加的高興。


    無論如何,這都是大功一件。


    然而大功沒有了。


    雖然說呂淵虎口奪食,從方別的手中搶下來了寧歡的屍身,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何萍黃雀在後。


    何萍那句沒得商量,真的讓呂淵心都拔涼拔涼的。


    然後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隻能聽何萍的把手上的寧歡放下轉身離開啊。


    這連不甘心多做不到,因為呂淵來到洛城,當然知道所謂的玉蜂何萍究竟是多麽可怕的存在。


    他天天裝憨憨,總會有人把他當成真的憨憨。


    這一走,寧歡留下了,把命帶走了。


    無論如何,呂淵還是賺的。


    而現在,看到方別手中的這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青布包裹,呂淵不由想到了某種可能。


    “裏麵是什麽?”


    “寧歡的頭。”方別淡淡說道。


    “你們向蜂巢發布了殺死寧歡的任務,然後我們接下任務,順利殺死了寧歡。”


    “按照規矩,我應該給你送回任務完成的信物。”


    “畢竟這是天資好的大任務。”


    呂淵聽著方別的話語,一時間難免有些心頭火熱:“方公子進來坐?”


    “不用了。”方別此時還和寧歡隔著一個窗戶。


    雖然說對於兩個人而言,無論是進來還是出去,都算不上什麽阻礙。


    但是有個窗戶在,終究不一樣。


    因為窗戶的隔斷,無論如何還是要比門強上很多。


    隔窗對望,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但是方公子不打算直接給我?”呂淵繼續問道。


    如果直接打算給的話,直接把包裹扔進來就行了,哪裏需要費那麽多的功夫。


    “是的。”方別點了點頭:“對了,還是叫我令狐少俠吧。”


    “好的,方公子。”呂淵點頭說道:“我感覺如果我叫你令狐少俠,會更奇怪一點,畢竟如今令狐少俠已經成了江湖榜排名第七的大人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和我這個錦衣衛隔窗交談呢?”


    “但是難道蜂巢刺客就不奇怪了嗎?”方別靜靜吐槽道:“以及,原本這顆頭是應該無條件交給你們的,但是因為某些原因,這顆頭已經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至於是哪些某些原因,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呂淵從方別手裏搶了寧歡的屍體,那麽就等於從蜂巢手裏搶了。


    而雖然何萍又搶了回來,但是一來一去,就真的成了戰利品。


    況且,按照約定,呂淵要的是寧歡死,那麽蜂巢就讓寧歡死的不能再死。


    這本質上也已經結束了。


    而現在,方別帶著寧歡的頭來到呂淵的窗前,怎麽說都有一些插標賣首的味道在裏麵。


    “說吧,怎麽才願意把這個頭給我。”


    呂淵不動聲色地看了方別的右手一眼。


    方別的右手依然綁著厚厚的繃帶,這標誌著那天寧歡給方別留下的傷依然沒有痊愈。


    當然,既然那天呂淵都不願意對方別動手,寧願賣方別一個人情。


    那麽今天,呂淵更不會想從方別手中強搶。


    而是既然方別主動過來,是賣,那麽就一定有合適的價格。


    “嗯,隻要呂大人出得起合適的價格。”方別淡淡道:“我們一定會贈送呂大人一份厚禮的。”


    “你想要什麽?”呂淵問道。


    方別看著呂淵:“紫氣東來。”


    呂淵看著方別,斷然否決:“這絕對不可能!”


    方別笑了笑,拎著寧歡的頭轉身離開。


    呂淵看著方別即將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一時間也有些牙關緊咬。


    “等。”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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