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一封密信快馬加鞭送進了紫禁城中。


    隨後,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在皇城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打掃宮殿的宮女,從聖人的寢宮中掃出來三個被打碎的青花瓷盞。


    隻知道第二天東廠太監袁崇,破天荒地沒有出門,第三天出來的時候,走起路來尚且一瘸一拐。


    當今聖上天祿帝已經近十年不上朝,隻一意崇道玄修,自號萬壽帝君,隻有最親近的宦官和內閣大臣才有機會一睹天顏。


    但是整個偌大的朝廷,並沒有因為聖人的怠惰而失去運轉的能力,或者說這位萬壽帝君對於整個朝政依然有著難以想象的掌控能力,所以即使不曾上朝,但是人人都知道這位聖人深居幕後,暗操獨治,掌控著整個大周朝的命脈。


    六月二十二日。


    東廠掌印太監袁崇出宮,出燕京。


    直向洛城而去。


    卻無人知曉。


    ……


    ……


    洛城,燥熱,蟬鳴在柳樹中陣陣起伏,經久不落。


    在這些蟬鳴聲中,趙敬穿過柳蔭,快步來到錦衣衛呂大人所居住的庭院之中。


    原本寧歡授首,洛城危機迎刃而解,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這幾天無論是呂淵還是趙敬,睡覺也都舒坦了很多,空蟬大師隻來到洛城兩日,聽聞寧歡身死,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就帶著武僧們踏上了歸途。


    沒有了羅教的威脅和掣肘,接下來,隻要安心對付洛城的蜂巢勢力就足夠了。


    或者說,有了殺死寧歡的功勞,外加接下來隻要蜂巢願意合作,那麽這一次洛城之行,就可以心滿意足地滿意而歸。


    但是,呂淵現在看不到一點歡欣喜悅。


    相反。


    他在自己的屋裏砸東西。


    即使遠在二十步之外,都能夠聽到遠處房屋中傳來的巨大悶響。


    “你們都不勸勸呂大人?”趙敬看著那些離屋子遠遠的傭人婢女,皺眉說道。


    傭人們麵麵相覷,最後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站了出來,給趙敬指了指臉上的巴掌印:“請趙大人明鑒啊。”


    “如果能勸的話,我們這些當下人的怎麽會不勸呢。”


    “呂大人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誰敢勸阻,就是一巴掌一腳招呼過來,我們可是全被打出來了。”


    趙敬聞言歎了口氣:“好吧,那麽且容我過去看看。”


    這樣說著,趙敬向前走去,走到緊掩的大門處,剛剛推開,就看到眼前一個花瓶向著自己的臉上招呼了過來。


    趙敬搖頭抬手將花瓶從空中不動聲色地摘了下來,放在手中看了看:“這可是上好的汝窯官窯的瓶兒,呂大人還真舍得?”


    在趙敬的麵前,整個客房已經被呂淵砸了個亂七八糟,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瓷片和木屑,好幾個桌椅板凳被舉起來砸了個粉碎。


    呂淵回頭,才看到站在門口的趙敬,一時間理智才戰勝了憤怒:“趙大人,你怎麽來了?”


    “整個洛城府衙裏都說呂大人得了失心瘋,我這不是著急嗎?”趙敬看著呂淵慢條斯理說道:“本來周大人想親自過來的,我不是看周大人不會武功,所以才勸住周大人,自己過來看看?”


    呂淵看著慢條斯理說話的趙敬,不由停下手,歎了口氣:“趙大人看呂某像是失心瘋嗎?”


    趙敬點了點頭:“像。”


    這個像字差點沒把呂淵的失心瘋給氣出來。


    呂淵順手抓起手邊一個剛巧沒有摔碎的茶杯,向著趙敬扔了過去,而趙敬則不慌不忙,輕巧地將那個茶杯從空中摘了下來:“現在更像了。”


    趙敬始終遊刃有餘,舉重若輕,呂淵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是被趙敬這種插科打諢的勁頭慢慢給安撫住了。


    “關門。”呂淵看著趙敬靜靜說道。


    趙敬點了點頭,回身關了門。


    看著趙敬身後的門關上了,呂淵才看著對方靜靜說道:“青雲道人和酒和尚死了。”


    趙敬表情不變。


    他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


    “他們兩個都是東廠的千戶,五品千戶,同樣是禦前帶刀侍衛,奉聖人之命,在洛城嵩縣白雲山瓦罐寺看守。”呂淵看著趙敬,繼續解釋道。


    趙敬這才明白情形的嚴重程度。


    “他們死了?”


    “什麽時候?”


    “誰殺了他們?”


    趙敬接連問道。


    “差不多在二十天之前。”呂淵看著趙敬有些疲憊地說道:“有人在從中作梗,殺了從瓦罐寺來洛城報信的人,又殺了從汴梁到洛城再到瓦罐寺問詢的人。”


    “所以,生生拖延了時間,將原本三天就能夠得到的消息,推遲到了二十天。”


    趙敬終於明白了為何呂淵如此狂怒的原因。


    原本剛剛處理好寧歡的事情,已經算是焦頭爛額,眼下終於有點好轉,隻要看好了蜂巢,讓蜂巢不再興風作浪,那麽自己就能夠安然回燕京論功行賞。


    隻是這樣一來,別說論功行賞,恐怕連免職殺頭的罪過都少不了。


    畢竟——如今呂淵在洛城。


    這件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如果知道是誰殺的,那麽我還會如此狂躁嗎?”呂淵冷著臉說道:“青雲道人和酒和尚屍骨無存,他們兩個人都是五品千戶,修為高深莫測,按照你們江湖上的說法,都是二品中的好手,如今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殺死,連屍首都沒有找到,聽說瓦罐寺裏也丟了重要的事物,不過就算是我,也沒有資格知道那件事物是什麽。”


    “我隻能夠連夜將這個消息送往燕京。”


    “我不知道聖人會如何震怒?”


    “我隻想知道,我現在究竟該怎麽辦?”


    “雖然說這是東廠的事情,但是現在自從薛平大人死後,東廠已經完全淩駕於錦衣衛之上,就算是錦衣衛指揮使,在東廠廠公麵前也要唯唯諾諾,不敢出一言以對。”


    呂淵一口氣說出了這些話,趙敬看了看滿地的殘骸,心想,如果自己是呂大人的話,可能要失心瘋砸的東西更多一點。


    “我有一個主意,呂大人不知道要不要聽?”趙敬看著呂淵說道。


    “你有什麽主意?”呂淵看向趙敬。


    之前趙敬是真的給呂淵出了不少主意,否則的話,洛城的事情就不會這麽快的解決。


    “很簡單。”趙敬看著呂淵:“是非之地,盡快離開。”


    ps:給盟主king廆才加更,感謝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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