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寧天都沒有想到寧夏竟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刻刺殺寧歡,所以他原本在欣賞寧夏的舞姿,完全沒有機會站起身來阻攔。


    而在周圍那些舞女的尖叫聲中,寧歡倒是顯得不慌不忙,他靜靜伸出一根手指點向寧夏刺來的發簪。


    隻見那根鋒利的發簪在寧歡的手指之前瞬間褶皺彎曲,幾乎凝結成一個金屬的小球,隨即寧歡再手臂一展,就無來由地已經捏住了寧夏的脖頸。


    那如同天鵝一般光滑柔軟的脖頸,此時在寧歡的手中脆弱地就如同琉璃製成的藝術品。


    “你想殺我嗎?”寧歡單手將寧夏提起來,然後若無其事地陰森說道。


    寧夏緩緩點頭,說了一聲是的。


    寧歡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在整個大堂中回響,震得那些花魁舞女紛紛雙手捂住耳朵,但是最終還是一個個全部昏厥了過去。


    “為什麽呢?”寧歡看著寧夏問道。


    寧夏臉色蒼白地望著眼前的師尊:“我以為,您不會問這個問題的。”


    因為我想殺您,您是最清楚的那個人。


    寧歡淡淡笑而不語,而是低頭看向那落在地上已經變成一個金屬小球的發簪。


    “剛才那一劍有點意思。”


    “你在哪裏學的?”


    寧歡當然指的是寧夏方才刺向他的那一劍。


    寧夏低頭不語。


    “連這個都不肯說嗎?”寧歡搖頭笑道:“你看來,是真的辜負了我對你那麽長時間的寵愛了。”


    寧夏低著頭,依舊沉默。


    麵無表情的麗色有時候更能夠打動人心。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傳你姹女神功嗎?”寧歡淡淡繼續說道。


    “因為師尊的大悲賦需要我來幫您打通關隘。”寧夏抿著嘴唇清冷說道。


    “原來你還是有願意回答的問題的。”寧歡笑了笑,伸手,讓寧夏自由落地,讓這個絕美的女子跪倒在自己麵前。


    “是,也不是。”寧夏這樣輕輕說道。


    她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女子抬起頭望向那個笑容冷清的師尊:“我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這究竟該從何說起呢?


    從寧夏被帶到悲歡殿開始,她的整個人生都變成了一場玩笑。


    最初,師尊是將她從水火中拯救出來的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如同公主一樣的待遇,甚至還可以學習種種奇妙強大的武功,寧夏如何不將寧歡視作再生父母,尊敬並且愛戴。


    但是這一切又隨著黑無的到來,一切的真相被殘忍地揭開,原來自己父母的死去,村落的覆滅,一切都是寧歡的計謀,隻為了要找到那個大難不死的女孩。


    但是這個時候,寧夏已經無法抽身,她盡管知道了眼前這個偽善的師尊就是造成她命運的一切改變的幕後黑手,但是卻無力掙紮,無力反抗。


    就算想要報複,但是卻絲毫找不到一點機會。


    在這種漆黑的絕望之中,最終寧夏選擇即使死去,也要逃脫寧歡的掌控,所以說才有了主動請纓去追查寧懷遠的死因,並且最終蓄謀叛逃。


    畢竟中土距離西域真的很遠,遠到寧夏可以在這裏孤獨地死去。


    隻是寧歡沒有想到,即使不遠萬裏,但是寧歡依舊會來到她的麵前,再次成為她的夢魘,她的恐懼,成為支配她的一切。


    所以寧夏才想開口,問這句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如此愚弄我的命運?


    為什麽千萬人之中,唯獨將我選中?


    “因為你有著特殊的才能。”寧歡看著寧夏,靜靜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我有什麽才能。”寧夏低頭說道。


    她方才全部的勇氣都用來刺出那一簪。


    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麽,才能夠傷害到眼前的人。


    “你有的,隻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寧歡看著眼前的弟子,笑著說道:“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如今所修煉的武功,名為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這可以說是當今天下最為強大也最為邪門的武功,足以逆轉因果命數,使人返老還童,長生不死。”


    “嗯。”寧夏輕輕嗯了一聲。


    因為寧歡確實已經練成了,在寧夏的記憶中,這位師尊一向都是以老邁衰朽的身體坐在那座宮殿的王座上,很少走出宮殿之外。


    可是現在,來到中土的寧歡,確實當之無愧不折不扣的少年身軀。


    並且他能夠相對幾乎輕而易舉地勝過黑無和端午的聯手,他這個年輕健康的身體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


    “我當初選擇投身羅教,為教主效力,就是教主答應我未來將賜予我這一羅教至高寶典。”寧歡繼續說道:“隻是在賜給我寶典之前,他也曾告誡過我,這門武功雖然說已經被創下來數百年之久,可是除了其創始人之外,從來沒有人將其真正練到高深境界,甚至教主大人自己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曾經修改了這門武功,以至於這門武功成了一個陷阱。”


    這是寧歡從來不曾對其他人說過的事情,連寧夏都有些聽得出神。


    而寧天則在一旁開口道:“可是師尊您做到了前人所不能為之事不是嗎?”


    “事實上並不是。”寧歡搖頭說道:“我最初拿到這本寶典之後,當真如獲至寶,因此我封印了蝕骨劍,深居於悲歡殿中潛心鑽研修煉這門武學,因為那個時候我清楚自己陽壽將至,如果不能夠依靠這本大悲賦來延長壽命,我定然將會因為衰朽老邁而死,最終化為一堆枯骨。”


    “但是武學之事,欲速而不達,盡管我日日鑽研,但是依舊連這大悲賦的皮毛都無法習得,連自己本來的武功,都有荒廢衰退的風險。”


    “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入寶山而空手回了。”


    寧天知道自己有些拍錯馬屁了,而寧夏則抿了抿嘴唇,問道:“那麽師尊您又是如何修煉到如今地步的?”


    無論寧歡怎麽說自己當初進境之艱難,但是現在的寧歡,確實通過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練到了第七重天生地養返老還童之境,並且——雖然寧歡說突破第八重天絕地滅萬魔往生之境需要一個上好爐鼎來配,但是至少現在,寧夏這個爐鼎依舊是完璧之身。


    也就說明寧歡完全依靠自己,就將大悲賦練到了第七重。


    “因為我不相信我會不如當初創下那大悲賦之人。”寧歡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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