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磅礴,如巨龍騰淵,音波浩蕩,如垂天之雲,無邊無際,音起之刹那,似已傳遍萬裏,倏忽而已,十數萬裏大始山都一片嗡鳴震動。


    數之不盡的積雪都為之衝天而立,直如千萬白龍狂舞空中。


    大始山內外,無論人獸,無論修為如何,全都隻覺腦海嗡鳴,其音不似在耳畔響起,而是在心頭炸開。


    不由的相顧駭然。


    “鎮龍關風形烈?!相傳那位冠軍侯的師兄,得到霸皇真傳的那位?”


    “求見元陽王?難道這風形烈突破了那一道關卡了嗎?!不對,不曾有著天變,更無天劫氣息啊。”


    “挑戰!這是挑戰啊!一晃千年,終於有人要挑戰元陽王了嗎?!”


    ......


    震驚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沸反盈天,大始山中熱浪衝霄,不知幾多高手踏出閉關之所。


    一時神光浩蕩,映徹群山。


    有人自山巔眺望,已可見遙遠處,如凡俗朝聖者一般踏步而空的昂藏身影。


    “他,還沒有突破!此次是想借助元陽王的壓迫突破那一道瓶頸嗎?”


    方迎秋凝視遠方,瞳孔一縮。


    縱使天地有變,可封侯也絕非易於之事,大始山中有著封侯成就者,可惜卻不是他。


    相比千年之前,他已然越發蒼老了,天變之前他已存世兩千年,哪怕有著延壽靈丹,也臨近壽終了。


    但他眼力極好,並沒有在風形烈的身上感受到如元陽王那般蒼茫如天般的厚重壓迫。


    “後生可畏啊。”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隨之落於山巔,兩尊封侯老者凝望遠處,皆是心有所感。


    他們修為更高,所能感知更深。


    那風形烈必是有備而來,其周身氣勢絕非臨時起意所能凝聚,必是數以百年所積蓄而出。


    兩人感其天資,更感其氣魄驚人。


    以封侯之身挑戰能於天地壓製下封王的元陽王,這種氣魄,兩人自然是不具有。


    否則,當年也不會假死避劫,隱遁大始金鍾的洞天之中了。


    “師兄氣魄的確更勝過我......”


    某處荒山之上,屈雲盤膝而坐,凝望大始山前踏步而行,氣勢不住拔升的風形烈,微微一歎。


    上古之末,霸皇傳法天下,於諸洲立下關卡,鎮妖,鎮龍,震懾萬族。


    自然,他們都可算作是霸皇門下弟子。


    “你這師兄,比你可要霸道的多了。”


    楚雲陽斜靠在一株老樹之上,一隻手撫過臉頰,那裏,有著一道深深的刀痕:


    “這一刀,險些將本公子頭給砍下來......”


    趙真負手立於崖邊,神色微動,似有所感:“天變之後,一日之修勝過往年數日,我等晉升數百年,不亞於曾經困守三千年......


    我也曾起意前往大始山,可最終沒有風道兄這般氣魄......”


    “空有氣魄又有什麽用?”


    楚雲陽卻是搖頭:“絕對的差距之前,什麽樣的氣魄都無濟於事!一千年無人敢挑戰元陽王,豈是因為天下修士皆畏死?


    隻是大世在前,前路可期,不想如此罷了!”


    “如此,豈非更為令人驚歎嗎?”


    趙真回首,看了一眼楚雲陽,神情有些鄭重:“無路可走,自可放手一搏,有著退路卻仍敢放手一搏者,更難得。”


    楚雲陽微微一怔。


    呼~


    屈雲已然長身而起,淩冽寒風呼嘯間,踏步消失在山巔之上。


    千年之中,大始山不知有著多少人注視。


    風形烈一路行來又不曾隱藏行跡,甚至邀了不少人前來觀戰,一傳十,十傳百。


    此時大始山外,匯聚之高手絕不在少數。


    或敬佩,或不屑,或冷漠,或平靜,或帶著期待......萬千眸光匯聚,皆看向那踏步而來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等待,都在注視著。


    想看看這位年輕一輩天資最盛者,是真正能夠挑戰元陽王。


    還是不及走到山下,就被從天而落的手指直接碾死。


    呼呼~


    極為遙遠的風雪之中,邪祗緩緩站起身,手掌之上還有著妖血滴答,在其身下,一道猩紅陣紋乍閃即滅。


    “血泉大人果有洞徹天機之能!一如他所料,這大始山真有著數量極多的高手匯聚,遠處,似還有著不少氣息前來!”


    燭空遙望大始山,眸光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速度還是不夠快啊。”


    邪祗卻是歎了口氣:“若是我將血海幽冥道修至大成,念動間就有八百億血神可以催動,什麽陣法也彈指可布.......”


    血海幽冥道來自於天外,威能莫測不遜色此界任何皇經,聖法,甚至更為詭異,因為此方天地從沒有過這樣的神通傳承。


    “有諸多高手匯聚在此,便是有更多血神,也用之不上。”


    燭空一拂袖,飄散在雪地之中。


    以兩人的修為,尋常陣法彈指可成千百,但這陣法卻不同,看似簡陋,內裏卻別有時空。


    哪怕有著陣台,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布置完成的。


    “來的高手,似很是不少。”


    邪祗深深看了一眼長空,也自消散在風雪之中。


    “嗯?何人窺視於我?”


    更遠處橫掠長空而至的元獨秀心中一動,似有察覺般從天而落,環顧四周,捕捉著異樣的氣息。


    “這種氣息,似乎見所未見,這是什麽人......”


    元獨秀眸光開合,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不安。


    但以他的神念掃過,卻一無所獲。


    根本尋不到那氣息的根源。


    “跑了?還是......”


    元獨秀心中低語,念頭轉過,看向齊倉,心中卻是有了主意。


    修行之人最為相信直覺,他修有推演天機之法,更為相信自己的感覺,讓他感覺不安的東西,他必須要尋出來。


    “你?”


    察覺到元獨秀的眼神,齊倉心頭也是一跳,隱隱感覺不妙:


    “你想做什麽?”


    元獨秀眸光一閃,緩緩道:“命格歸一之前,還要你為我做些事......”


    ......


    呼呼~


    無盡積雪衝天,卻久久不落,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起,一時長空盡白。


    風形烈不疾不徐的踏行在大地之上。


    自己引起了多少注視,他不在意,會不會有人嘲諷,蔑視,他也不理會,哪怕有人心懷鬼胎,他也全然不在乎。


    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注意力,盡皆凝聚這片天地之中。


    通天,顧名思義,就是要打破人天之隔,人身合以天地之浩瀚。


    事實上,自萬法到天罡,洞天到歸一,都有著類似修行。


    人存天地間,就無法不將天地作為效法之對象,正如曾經的真形天尊,效法諸族開辟真形之境。


    呼呼~


    感受著寒風吹過,極度凝神的風形烈漸漸失神,恍惚之間,好似感覺到了自己腳下這片大地的脈絡。


    感受到了天地的脈絡。


    直麵大始山,直麵當世最為不可戰勝的敵人,這一瞬間所要麵臨的巨大壓力,讓風形烈的神意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第一次,把握到了突破的契機。


    踏踏!


    風形烈踏步而前,不急不緩,狀似出神。


    但其所過之地,卻無人敢阻,甚至於遙隔千百裏的諸多修士,已深感心頭壓迫,幾不能呼吸。


    呼~


    山前陰影垂流,朱大海自山腳站起,看著身材嬌小不過八尺,氣勢卻強大無比的青年,甕聲道:


    “就是你要拜山?”


    他的聲音巨大,好似雷炸。


    風形烈聞言,方才緩緩抬頭,平靜的眼神唯有感受著麵前這魁梧巨人身體之中精純的氣血才微微動了動:


    “你要攔我?”


    朱大海搖了搖頭:“老爺請你進山。”


    雖然對麵前這個小個子有所不滿,但老爺既然吩咐了,也隻能照辦。


    風形烈垂下眼簾:


    “頭前帶路。”


    朱大海瞥了一眼風形烈,搖搖頭,轉身上山。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之下,風形烈踏入大始山,朱大海卻似想起什麽,又回首說了一句:


    “老爺說,今日到者,皆可入山,任何人不得阻擋!”


    “嗯?”


    “咦?”


    “元陽王這是......”


    聞聽此話,圍觀的中人不由的都是一驚,若說元陽王預見有人前來拜山這不奇怪。


    可讓所有人都進去,這似乎......


    一眾人心思各異,已然有人踏空而出,落於山前,卻正是屈雲。


    他抬頭望了一眼不見盡頭的大始山,沒有任何猶豫,已然一步踏入其中。


    一人動,眾人皆動。


    一道道神光破空,於屈雲之後,皆向山中而去。


    “霸世皇庭三公子,定元城趙真.......”


    有人認出其中的人,紛紛驚呼。


    外界嘈雜,入山之人卻盡皆不知曉了,山外看山中,霧氣朦朧,隻以為是大陣,而一入山中,萬音皆消。


    恍惚間,如同進去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眾人皆是歸一成就之輩,此時一眼看去,卻隻覺眼前白茫茫一片,竟是什麽都捕捉不到。


    “太皇天?”


    風形烈眸光微微一動。


    念頭剛起,就聽到一聲鍾聲自高天之上垂流而下,浩蕩而悠揚。


    這鍾聲垂下,倏忽而已,群山之中朦朧不可見的‘霧氣’已然消散開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方玄黃鑄就,三十六層高,如天柱橫亙於前的巍峨高塔!


    其上三個道紋組成的大字閃爍霞光:


    通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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