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男人看著典韋,回道:“我就是王麻子,你找我有事?”


    典韋注意到,王麻子看他的時候,兩隻眼睛扭動個不停,呈現詭異的視角,就好像他的瞳孔無法正確聚焦一樣。


    “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典韋問道。


    王麻子有些警惕:“你問這個幹什麽,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告訴你?”


    典韋略默:“我聽說你的媳婦特別好看,有人告訴我你想賣了她,特地過來看看的。”


    此話一出!


    “什麽,你想買那個女人?桀桀桀……”


    王麻子渾身抖顫起來,情緒一瞬間變得特別激動,發出滲人的怪笑,豎起麻花狀的大拇指:


    “居然還有人敢買那個女人,兄弟你有種!你真有種!”


    典韋挑眉道:“怎麽,那女人有問題?”


    王麻子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慘笑道:“我本以為能娶她做媳婦是祖墳冒煙了,誰知道小蓮她,就是一個掃把星!你看看,我被她害成什麽樣了?”


    典韋:“她到底怎麽害得你?”


    王麻子:“小蓮她很特別,非常特別,自從她來到我家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喜歡紮麻花辮,我和她的發型每天都紮成麻花辮。


    一開始,小蓮她隻在發型上折騰麻花辮。


    後來,巷子裏死了兩個人,左鄰右舍都很忌諱麻花辮。


    我就勸小蓮收斂一點,但哪想到,她不斷沒有任何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了。


    她給我做的飯,一定要做成麻花形狀的,無論是饅頭還是炒菜;


    她給我洗的衣服,一定要疊成麻花形狀的,穿上身上全是褶皺。


    就連她走路的姿勢,也是左一下右一下,像極了麻花形狀。”


    典韋聽得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忍不住道:“小蓮她是不是有強迫症?”


    王麻子聽不懂強迫症是什麽意思,典韋連忙補充了句,“強迫症就是一個人必須去做某件事,不然渾身難受,坐立難安。”


    王麻子懂了,嘴角狠狠抽搐道:


    “嗯,對對,小蓮她就是那個樣子,反正她就是極度癡迷麻花。


    甚至,就連晚上她躺在床上睡覺的姿勢,也是扭曲著身子,弄成麻花形狀。”


    典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那她怎麽把你變成這副模樣的?”


    王麻子沉聲歎道:


    “小蓮她很迷人,我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我總是想,我窮得叮當響,身無長處,隻要小蓮她願意陪在我的身邊,我什麽都願意幹。


    隻不過,我沒想到小蓮她唯一在意的便是麻花,她讓我學習她的模樣,吃飯的時候,幹活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全部擺出麻花的姿勢。


    久而久之,我的身體居然一點點扭曲起來,漸漸變成了這副鬼樣子,改不回去了!”


    說著說著,王麻子雙眼流出了淚水,“小蓮她害慘我了,我那麽疼她愛她,她眼睜睜看著我的身體扭曲,卻笑著說我比以前好看了,以後我會變得更加好看的。”


    典韋深吸口氣:“所以,你把她賣了?”


    王麻子搖搖頭:“不是我賣的,是我姐姐發現我的身體出了問題,這才把小蓮她賣掉的。


    我,我一直被小蓮迷得神思恍惚,根本狠不下心賣她。不過,自從賣了小蓮之後,我漸漸回過神來,這才察覺到小蓮她太邪門了。”


    典韋:“你把小蓮賣給誰了?”


    王麻子搖搖頭:“不知道,我出事之後,沒有人再敢買小蓮,城裏的人販子都不敢接這活,後來城外來了一個人販子,不明覺厲,我姐幾乎把小蓮白送給了那個人販子,這才賣出去。”


    典韋:“這麽說,小蓮已經離開冰火城了?”


    王麻子:“早走了,走了應該有七八天了,現在不知去了哪裏。”


    典韋略一沉吟,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王麻子,提出一個要求:“我想到你家裏轉轉,看看小蓮她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王麻子見到了銀子,大喜過望,連道:“隨便看,反正我家裏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典韋進入破敗簡陋的院子裏,掏出小鏡子舉在身前,邊走邊觀察身後的小女孩。


    可惜的是,他轉了屋內屋外,小女孩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他自己也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看起來,此間的異常就在小蓮身上,她走了,異常也跟著離開了。”


    典韋返回馬車上,吩咐道:“去城南菊兒胡同。”


    車夫當即駕車而去。


    到了菊兒胡同,典韋找人打聽了下,很快找到了那口老井。


    一眼看過去,老井周圍空蕩蕩的,井邊鋪蓋了一圈石板。


    此刻,井口被一塊石板封蓋,石板上麵還用巨石鎮壓著。


    典韋問一位住戶:“胡大爺死後,還有其他人聽到井裏傳出什麽聲音嗎?”


    住戶回道:“沒有,其實大家都沒有聽到老井裏傳出什麽聲音,隻有胡大爺一個人說他聽到了,現在想來,胡大爺多半是年紀太大了,老糊塗了。”


    典韋不置可否,走到了老井邊,轉了一圈,又側耳聽了聽,確實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隨後,他搬開了巨石和石板。


    霎時間,老井映入眼簾,直徑差不多兩米,深度差不多六米,井裏的水沒有任何波瀾。


    典韋坐在井邊,側耳傾聽,同時拿出小鏡子觀察肩膀後麵。


    就這樣,他一直坐到了天黑半夜時分。


    “沒有異常……”


    典韋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鬱觀石說過,根據他的經驗,人為改變異常出沒的環境,就有可能讓異常消失不見。


    菊兒胡同裏的住戶把老井封住了,也算是改變了環境。


    看樣子,那個異常已經離開了。


    當然,也有可能這裏根本就沒有異常,隻有一個忽然發瘋的胡大爺。


    但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典韋乘坐馬車離開了菊兒胡同,此時夜已深,但他沒有返回寧府,轉而去了花香樓。


    青樓妓院,最熱鬧的時候,恰恰是深更半夜。


    到了地方一看,果不其然!


    花香樓熱鬧極了,人來人往的。


    進去的男人一臉猴急,出來的男人全是瀟灑從容的賢者。


    還有一些衣著華貴的人,鑲金戴玉的,臉上都寫滿了“我真的不是嫖客,我隻是來仰望一下高端玩家”那種畫風。


    典韋不緊不慢走到花香樓的門前。


    老鴇將一位客人送入門內,轉身迎了上來,笑容滿麵,眼神打量著典韋。


    以她的眼力,迅速確認典韋很麵生,也很年輕,應該是第一次來花香樓嫖的客人,甚至可能是第一次來逛妓院。


    此外,典韋身材魁梧,舉止鎮定從容,疑似出身不凡,有教養的那種。


    “哎呦喂,這位公子,看你這虎背熊腰的,身體真結實。”


    老鴇一陣猛誇,沒有比誇讚一個男人雄風烈烈,更能讓男人心裏舒服和自滿了。


    典韋直接道:“我要上三樓。”


    “三樓好呀,三樓的姑娘全是我這的祭品。”老鴇眼神一亮,搓了下手指。


    典韋心領神會,遞出了十兩銀子。


    這十兩,隻是一個客人到了三樓之後的茶水費,也就是買了一杯茶而已。


    如果客人要找姑娘陪喝酒,還要再花錢,陪睡的話自然另外再算。


    當然,能登上三樓的客人,不在乎這點錢。


    “曉蘭,送這位公子上三樓。”老鴇激動的喊了一嗓子。


    隨即,有個臉上抹了很多粉末的大齡女子湊上前來,摟抱住典韋的胳膊,拉著他上了三樓,邊走邊介紹各式各樣的服務項目。


    什麽口若蓮花,冰火雙重天,一龍戲二鳳……


    五花八門。


    典韋隨意問道:“聽說花香樓來了幾位新姑娘,有一個唱歌很好聽的,嗓音很像是以前的花魁如煙,真的嗎?”


    大齡女子表情微微一僵,用手帕捂嘴掩飾笑道:“她叫柳池,不過公子來晚了,今晚已經有人把她包下了。”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三樓。


    典韋掏出一塊銀子塞給了大齡女子,笑道:“能帶我去看看柳池姑娘嗎?”


    大齡女子見錢眼開,當即帶著典韋走向一個雅間,悄悄掀開了簾幕。


    典韋拿眼一掃,發現雅間裏有三個衣著錦袍的男人背對門外坐著,裏麵還有一個麵帶薄紗的妙齡女子,正在撫琴歌唱,聲動梁塵,洋洋盈耳。


    那妙齡女子眉目如畫,姿色絕倫,身上穿著衣裳不多,正是比較流行的露肚裙裝,修長白皙的雙腿也露在外麵,處處透著迷人的春光。


    大齡女子低聲道:“柳池姑娘因為嗓音特別像如煙,一夜爆紅,身價暴漲呢。”


    典韋微微一笑,忽然走了進去。


    “哎呦,公子,你不能進去。”這一幕,把大齡女子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前要拉住典韋。


    這時候,房間裏那三個男人也回過頭來,全部麵容年輕,器宇軒昂。


    典韋淡淡一瞥,冷笑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


    這三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蘇遠江,邵以仁,朱本淵。


    冰火城中那麽多富貴名流,偏偏典韋與他們三個王八蛋遇上了。


    “典韋!”


    蘇遠江三人一見到典韋,全部愣住了,沒想到能在花香樓裏碰見他。


    典韋沒有廢話,麵無表情道:“你們三個,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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