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煌人?


    神策軍統領麵色驚疑:“上京怎麽會有西煌人?”


    “我也不清楚。”葉泊如捂著傷口, 喘息一聲,艱澀將過程講給他聽,接著陡然想起葉雲亭, 驚聲道:“你們來的路上,可有遇見葉雲亭?他策馬往那邊逃了。”


    “我立即派人去沿途搜尋。”統領一聽,立即派了一隊人馬循著他手指的方向去尋人。


    眼見著葉泊如胳膊上流血不止, 又道:“葉侍郎先回去吧,這裏交由我們。”


    葉泊如點點頭, 這才在神策軍的護送下,回了上京。


    而此時行宮之中,崔僖瞧著神策軍將殘垣斷壁都翻找了一遍,眉目微沉:“可有尋到什麽?”


    “未曾。”幾隊神策軍顧不上廢墟中還未滅盡的火星子和濃煙,用濕布巾捂著口鼻四處翻找, 卻並未尋找任何屍骨。


    “看來人早就不在院子裏了。”崔僖揣著手, 大拇指交叉緩緩摩挲著, 沉吟片刻,又問負責其他地方的人,道:“其他地方可有收獲?”


    “我們在院落外圍尋到了火油的痕跡。”另一隊神策軍負責搜尋外圍, 此時將收獲報了上來。


    “火油?”崔僖眼中現出一絲玩味,又道:“擴大範圍, 往北去搜尋。發現異常立即來報。”


    幾隊神策軍分頭往北去尋, 而崔僖則回宮複命。


    一番折騰, 天色已經微亮,李蹤再無睡意,臉色陰沉地坐在殿中等候消息。


    葉泊如回京後來不及找大夫,匆匆止了血便入宮稟報情形。


    李蹤見他狼狽模樣,又見並無葉雲亭身影, 麵色便沉了下來:“怎麽回事?”


    葉泊如將山腳遇刺之事又說了一遍,提到那些凶悍的刺客時,猶有驚惶之色。


    “西煌人?”


    李蹤不太相信上京中能混入西煌人,聽說行宮出事,他第一反應便是李鳳歧果然動手了。但葉泊如沒有理由騙他,他說是西煌人,必定有依據。


    “那些人除了說西煌話,還有什麽表現?”


    “他們全都使用彎刀,路數與北昭將士極其不同。”葉泊如努力回憶著,胳膊上草草包紮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也讓他越發篤定,這些凶悍的刺客,絕不可能是葉雲亭安排的人。若真是隻是演戲,怎會如此殘暴駭人?


    唯有天性凶狠的西煌人才能解釋。


    “對了,他們麵上似乎還有狼圖騰。”葉泊如又想起歹人的麵孔,他們個個都蒙著麵,夜色太黑並看不太清楚模樣,但他想起被侍衛護著躲避之時,分明看見其中一人的蒙麵布往下滑落,露出麵頰上半個刺青。


    其實他本沒有看得太清,並不知道那刺青是個什麽圖案。可他忽然想起這幾日他在莊子上無聊時,曾看過一本與西煌有關的書籍,上麵就提到,西煌的戰士,喜愛在麵上刺青,而刺青又以草原上的猛獸猛禽最受追捧。如今回憶起來,那露出的半個圖案,十分像是狼頭。


    他頓時越發篤定起來,言辭信誓旦旦。


    聽他所言,李蹤也遲疑起來,莫非這次當真與李鳳歧無關,真有西煌人潛入了上京?


    行宮出事太過巧合,更別說緊接著葉雲亭也跟著出了事,這一切就仿佛設計好了一般,很難不叫他懷疑李鳳歧。但若真是西煌人,也不無可能。


    李鳳歧趕赴北疆扛敵,西煌必定有所覺察。暗中潛入劫走他的母親與王妃,借此亂他方寸也是有可能的。


    李蹤一時遲疑,拿不準到底哪個猜測是真。手指在膝蓋輕輕敲打,他看著葉泊如慘白的臉,終於大發慈悲道:“葉愛卿先去叫醫官看看傷,此事等崔僖回來後再說。”


    葉泊如如蒙大赦,捂著陣陣發痛的胳膊退了下去。


    天大亮時,崔僖帶著神策軍回宮。


    一同回來的,還有去搜尋葉雲亭下落的人。


    兩隊人馬皆是一無所獲。


    去搜尋葉雲亭下落的統領,一路找過去,隻尋到了一匹受傷的馬,和半片掛在荊棘上的碎布片。葉雲亭下落不明。


    而崔僖這邊,隻尋到了火油的蹤跡,確定行宮走水乃是有人蓄意而為,卻沒有能尋到縱火之人的蹤跡。而擴大範圍去搜尋的人馬還未傳回消息。


    李蹤眼神明滅,半晌後道:“傳令下去,封鎖上京城,再派五千神策軍搜尋西煌賊人下落。”他一字一頓道:“再往沿途各州府傳令,最近嚴加盤查出入人員,不管是西煌還是永安王所為,都給我查個清楚!”


    ……


    天才剛亮,便有一隊隊麵帶煞氣的神策軍挎刀自街上走過。


    百姓們一開始還不知發生了何事,等過去大半日,行宮走水、王妃遇刺的消息便傳了出來。也不知道消息是打哪兒傳出來的,百姓們都認定了是西煌人害怕永安王,才潛入上京劫走了老王妃與王妃當人質。


    一時上京城中群情激憤,甚至還有書生武夫請願上戰場,誓要與西煌決一死戰。


    消息傳到宮中,李蹤神色愈發難看:“這些消息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崔僖躬身道:“已經排查過了,都是自茶樓酒樓等地傳出,人流甚眾,無法追查到確切的人。”


    “李鳳歧倒是好算計。”李蹤此時再信什麽西煌人潛入,便是當真傻了。這一切分明是李鳳歧設的局!


    武將家眷不得離京,這是曆朝曆代都有的規矩。李鳳歧明麵上不曾違背,暗地裏卻趁他不備將人救走。又故意在上京散播消息稱是西煌劫走了人,如此一來,他便占據了大義,屆時便是老王妃與葉雲亭出現在北疆,也能說人被救了回來。說不得還能多個美名。


    “不必再在城內盤查,召集人馬,立即往渭州方向去搜,他們跑不遠!”李蹤麵色陰沉,冷冷笑道:“不必留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人死了,正好當做是西煌人殺了。”


    李鳳歧不是要讓西煌人替他背這個黑鍋麽,那他就索性坐實了,讓他有口難言。


    “陛下,此舉恐會激怒永安王。”崔僖謹慎道:“如今時局,若是再起衝突……”


    “他既要將人暗度陳倉帶去北疆,就已經有了不臣之心。”李蹤眯起眼道:“叫沈重予備兵,如今西煌兵臨城下,他若是敢反,便是通敵叛國的千古罪人,天下人當誅之!”


    崔僖見勸說不動,隻能躬身,親自帶人往渭州方向去搜尋蹤跡。


    ***


    葉雲亭與老王妃離開行宮,奔出十裏地後,便換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繼續趕路。


    老王妃到底年紀大了,頂著寒風策馬奔馳,多少有些吃不消。上了馬車後喝了熱水,便閉目倚靠車壁休息。葉雲亭坐在另一側,就著車中昏暗的燭火查看輿圖。


    馬車之外,隻有四名家丁打扮的暗衛在明麵上保護,另有五十名暗衛分散在林中,一路護送前行。


    獵隼盤旋在馬車上空,時不時發出長鳴。一直跟隨的狼王隱藏在山林中,不見蹤跡。


    葉雲亭研究了半晌輿圖,掀開車簾,道:“沿途留下記號,我們換條路,不走陸州,從冀州借道去渭州。”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離開上京地界後,便經陸州,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渭州,等到了渭州地界,便能有人接應。


    暗衛首領不解:“冀州現在在殷家掌控之下,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而且還需要繞道……”


    “走陸州難以掩藏蹤跡。”葉雲亭明白他的顧慮,肅容道:“不超過一日,李蹤肯定會反應過來,西煌隻是我們放出來的幌子。一旦他想明白了,必定會下令追捕。若是陸州再半路截殺,我們會進退兩難。”屆時必然難以避免一場廝殺。


    因帶著老王妃,一行人隻能偽裝成逃難的小商人,以馬車趕路,馬車的速度自然沒有馬匹快。他之所以想出替身之計,又扯出西煌來。一是為了避免日後他與老王妃離京之事被扯出來做文章;二就是為了迷惑李蹤,叫他分散人手戒備西煌人,如此分出來追擊他們的人自然會少些,便可給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李蹤雖然蠢,卻也不是那麽蠢。最多一日時間,待城中關於西煌的流言四起時,他便該反應過來了。


    留給他們的隻有這一日的時間。


    “就走冀州借道。冀州在殷家掌控下,必定不會配合李蹤的攔截。我們的處境會好許多。”


    那暗衛首領還是不太讚同,但王爺臨走前說過,讓他們聽從王妃調度,因此他也不再多言,隻默默打了個手勢,又命人在隱秘處留下了記號,以便後麵五更與剩下的人跟上來,便調轉方向,飛快往冀州方向奔去。


    而上京的情形與葉雲亭猜測的差不多,李蹤反應過來後,派人立即快馬傳訊沿途州府,同時還派出大隊人馬四處搜捕。大肆張貼告示,光明正大地宣稱是在搜尋掠走老王妃與王妃的西煌刺客。若百姓有見到行蹤詭異之人,可向官府報信。若能救回老王妃與王妃,重賞。


    而崔僖帶著神策軍中精銳,出了上京地界後,看著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略一沉思,命統領帶著大隊人馬往陸州方向搜尋,而自己則帶著小隊人馬,往冀州方向追去。


    由陸州取道往渭州,要更穩妥一些。但他想到上京城中關於西煌的流言,忽然覺得他們走冀州的可能性要更大。


    他嘴角勾了勾,帶著小隊人馬往冀州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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