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人,你說的這些問題都存在,你可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宇文天昭看過奏折後,頗為認同的問道。


    戶部的問題算是剛剛解決,或者準確的說是剛剛有了解決的辦法,正在努力整頓之中,而現在吏部又冒了出來,這不得不讓宇文天昭深思,大宗的朝廷之中,存在問題的不僅僅是戶部和吏部,更甚至是整個朝廷都需要整頓!


    想到這些,宇文天昭就覺得有些頭痛,實際上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剛剛成為新帝的時候知道,前世成為帝王的八年間之後,重生之後知道,現在自然也知道,隻是整頓整個朝廷,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前世她昏聵無道,根本不在意這些,倒是省了不少麻煩,但現在卻不得不在意了,畢竟這是她的天下,她不麻煩一些,苦的就是整個大宗的臣民了。


    “老臣老了,很多事情上都有些力不從心了。”路淺輕歎一聲,看起來十分感慨的樣子,隻是從她的表情中看來,卻也未必不是沒有辦法,隻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她似乎不願意明說。


    宇文天昭不悅的眯起了眼睛,她從來不是那種願意體諒別人難處的人,能夠被她包容的存在,大概也隻有楚雲亦一人了,所以哪怕是麵對一位老臣,她的語氣也顯得陰冷了一些,十分不給麵子的駁斥道:“不要用這種借口糊弄朕,你老了,可朕還沒有老呢!”


    路淺也沒覺得驚訝,皇上的陰晴不定以及善變暴怒是全國百姓都知道的事,對她發點脾氣算什麽,隻要不將她拖出去砍了,她就不怕。


    “皇上息怒,老臣不是不想說,隻是不敢說,畢竟老臣就快退下去了,就算是有想法,也真的是有些力不從心了。”路淺並沒有說謊,隻是沒有將所有的原因都說出來罷了,而她心中最大的顧忌卻是怕皇上過河拆橋,以至於在她告老還鄉後,禍及家人罷了。


    路淺是一個十分顧家的人,而且她是平民出身,並沒有什麽背景,如果不是楚元帥一直照顧著她,她也不可能坐穩吏部尚書的位置,所以家人一直都是她最憂心的存在。她在朝為官難免會有些對手,如果這些對手是君子也就罷了,但萬一遇到了報複心重的小人,那她現在所要做的事,就極有可能成為這些小人報複她家人的借口,而她又沒有龐大的家族作為靠山,到時候人走茶涼,根本不可能護得住她的家人。


    路淺可能有些小人之心,但有這樣的顧忌,卻絕對不是路淺多心,而是事實如此,正所謂人心難測,在你有權有勢的時候,會有無數的人巴結你奉承你,但在你無權無勢的時候,這些人十分有可能成為坑害你算計你的存在,哪怕她也許根本就沒有得罪過這些人,也就更不用談那些真的得罪過的人了。


    而路淺之所以如此多心,卻是因為她在年幼時所經曆過的一件事情,那個時候她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家中長輩帶她出去玩耍,卻是突然遇到了兩名殺手,那殺手刺殺的對象自然不是她,而是一位告老還鄉的高官,高官帶著家人總計七口人一起爬山賞景,然後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當時路淺就被嚇懵了,甚至因為目睹了刺殺現場而整夜整夜的做惡夢,後來還是母親和她說,那高官正是因為當官的時候得罪了小人,這才在告老還鄉後被人刺殺了,並且還禍及家人,實在是有些可悲,讓她以後要小心行事,無論是做官還是做人,都不好隨意得罪人。


    母親的話路淺一直謹記於心,而幼年所看到的場景她也一直沒有忘記,所以在當官之後,她便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去做每一件事,但即使如此,早年還是因為擋了別人的路差點被殺掉,還是楚元帥救了她一命,所以在吏部任職的時候,她雖然很有能力,卻並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一直小心本分的做人做事,不願意得罪任何人,甚至還因此成為了眾人眼中的老好人。


    “有辦法就好,你做不了,朕可以讓別人去做。”反正這一屆的科舉已經進行了一半,總會有人才選出來的,到時候找幾個合適的,就算是經驗不足,也可以慢慢培養,總比某些不僅沒有任何作為,還會坑害百姓的官員要強。


    路淺聽了皇上的話,心情略顯複雜,如果她再年輕十歲,也許還不會有如此多的顧忌,畢竟隻要她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還可以去做很多事,甚至包括她告老後的後事,隻是現在一切都有些晚了,前幾年因為皇帝的冷落和排斥,她就一直沒有什麽作為,隻守著吏部那點事過日子,連個繼承人都沒有培養起來。


    “既然如此,那微臣現在就回去寫折子,隻是微臣有一事相求,還請皇上恩準。”路淺沒有再推脫,她也算是了解皇上的脾氣,既然皇上都將話說到這種程度了,就已經容不得她拒絕了。


    “你且說來聽聽。”宇文天昭倒是很想知道路淺是在顧忌些什麽。


    “人走茶涼不算什麽,微臣怕的是秋後算賬!”路淺咬了咬牙,說出來的兩個詞語足夠讓宇文天昭明白她的顧忌。


    “你倒是考慮的深遠,這麽說,你提出的意見會得罪很多人?”宇文天昭想想便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自古以來,吏部就是六部之首,管著的就是官員的任命,可以說是權力極大,影響極深,一個弄不好就會得罪許多人,到也真是一個禍福相依的位置。


    隻是如此想來,宇文天昭就不免的有些怪罪麵前的路淺了,她對朝廷上的許多官員都十分不滿,這難道就不是吏部的責任嗎?


    “正是如此!”路淺應了這句話,也不用宇文天昭追問,便主動坦白道:“老臣自知能力不足,在任期間雖然盡心維持,卻仍舊逼不得已辦了不少的糊塗事,現在老臣眼看著就要告老還鄉了,如若皇上願意保下老臣家人,老臣便將所知道的事情都告予皇上,雖然都是一些皮毛之事,但對於吏部的改革,卻多少有些作用。”


    路淺這話算是謙虛了,她所知的可不僅僅是皮毛之事,而是吏部諸多規矩條例中的不足之處,她作為一名禮部尚書,雖然膽小怕死了一些,但還是很有原則的,威逼利誘對於她來說都不太好使,但如果對方守規矩,是按照規矩辦事,她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些所謂的規矩,許多便是漏洞,她看在眼裏,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去改變,這也算是她的一個心結了。


    “既然有用,那便說吧,朕會保你全家無事的。”宇文天昭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聽這路淺的口氣,這些改變顯然會涉及到許多人的利益,甚至傷害到許多人的利益,如果是曾經的她,自然不會喜歡這種改變,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卻是求之不得!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裏,路淺一直用著平穩的語氣敘述著有關吏部的種種問題,像是人員冗雜,像是人脈關係,有些是簡單的結論,有些則是真實發生的事件,其中有她無可奈何的妥協,也有一些值得學習借鑒的解決方法,而聽了這一番話,就是宇文天昭也覺得受益良多。


    路淺也許有許多短處,但作為一名老臣,她的長處也顯而易見,種種經驗之談,不可謂不老辣,真應了那句薑還是老的辣。


    而在這些敘述之中,路淺也著重提出了兩件事,一件就是譚家一係的文臣,好多都是靠著吏部的各種漏洞提升上來的,像是對某些同期官員的排擠,或者是利用各種手段讓對方考核不過關,反正是各種各樣的小手段層出不窮,單單隻是譚家一係,路淺就說出了十多件事,隻是這些事她雖然知道,卻根本沒有什麽證據,都是手下的暗箱操作。


    而除了譚家的事情外,路淺還著重提了提這一次的科舉之事,科舉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由禮部負責,但是選出來的官員卻和吏部息息相關,所以路淺一直都在關注著這一次科舉,自然也就調查到了不少的消息,而在這些消息之中,有一條卻格外讓人心驚。


    “你是說有人在出賣考題?你可確定是真的考題嗎?”宇文天昭語氣森冷的問道,這個消息她還真沒有聽過!


    “老臣有讓人去秘密購買過,定金已經交了,但是對方行事十分謹慎,說是會試前三日才能給題,所以老臣也無法確定是真是假。”路淺搖了搖頭,她也是說得一時興起,這才提到了這件事,不然沒有證據的事,她也不好說出來。


    出售考題,如果這件事是假的,那也無非是有人借著科舉的事想要騙錢,那些被騙的考生說是活該也不為過,誰讓他們想要投機取巧呢,但如果是真的,那可就事大了,宇文天昭想借著這一次的科舉選拔出來合用的人才,自然是想看看眾人的真才實學,可不是想看那些作弊出來的結果!


    “你繼續跟進,朕也會派人跟著,這一次的科舉,凡是給朕搗亂的,朕一個都不會放過!”宇文天昭語氣森冷的下令道,朝廷上的那些人,殺了一個又一個,剩下的卻仍舊不知道消停,真是讓人厭煩!


    “是!”路淺神色鄭重的應了一聲是!


    鄉試結束後就是會試,到時候從四麵八方趕來的學子都會在京城匯聚,而這一年的科舉時間提前,會試的時間也有所提前,學子們至少不用冒著大雪天趕考,倒是讓許多人慶幸不已,暗暗希望以後的科舉時間也能夠如此安排。


    而因為戶部、吏部和科舉的事情,宇文天昭最近可以說是忙的暈頭轉向,整個人常常廢寢忘食,看起來明顯有些消瘦,讓楚雲亦擔憂不已。


    這一日,楚雲亦早早的就熬上了湯,趁著午膳還沒擺,就帶著湯去了禦書房,他現在也沒有那麽多忌諱了,既是因為皇上的信任,也是因為他問心無愧,禦書房也成了他常來之地,隻不過每次不是用膳就是送些吃食,並不會停留太久。


    “皇上,快午膳了,您還在忙嗎?臣侍今日熬了人參雞湯,您一定要多喝一些啊。”湯水這些東西,楚雲亦是換著花樣燉的,就怕皇上喝膩了。


    “雲亦來了,快坐吧。”宇文天昭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有氣無力的招呼道,看起來十分疲憊。


    楚雲亦看著心疼,走到宇文天昭身後,幫著她揉了揉腦袋,語氣無奈的道:“皇上最近這段日子實在是有些太辛苦了。”


    “是啊,很辛苦,但誰讓人手不足呢,要不你也來幫幫朕?”宇文天昭也很無奈,不做事的時候不覺得,但真要做點什麽事的時候就會發現,她手下可用之人是真的不太多。


    “臣侍能幫皇上做什麽?”楚雲亦自然是願意幫忙的,隻是他一介男子,又能幫什麽忙呢,他想著最多也不過是照顧好皇上的起居生活罷了。


    “這個可要做做看才知道,要不你先看看這個?”宇文天昭隨手遞給了楚雲亦一份奏折,正是她剛才看的那份,是彈劾工部尚書呂舒的奏折,說是呂舒在建造萬山獵苑時貪汙了銀兩,並且還以次充好收受了賄賂,導致不久前萬山獵苑的房舍被暴雨衝垮了一角,希望皇上明察。


    “呂大人貪汙銀兩?這件事可有證據嗎?”楚雲亦看過了奏折,雖然奏折上寫了不少關於呂舒的罪名,但除了那一角被暴雨衝垮的房舍外,並沒有寫明其他的證據。


    “沒有,隻有這一份奏折。”宇文天昭搖了搖頭,這份奏折是禦史蔣伊呈上來的,雖然用詞明確,但證據不足,也不知道蔣伊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畢竟如果真的想要彈劾一名大臣,這點證據可是不夠的。


    “那皇上是準備調查嗎?”楚雲亦問道,並不太明白宇文天昭的意思,畢竟呂舒可是皇太君的妹妹,雖然都說兩人關係不太親近,但也不能完全不考慮皇太君的存在。


    “既然給你看了,自然是想讓你來處理的,你且說說你的意見吧。”經過幾次的接觸,宇文天昭倒是覺得楚雲亦在處理一些問題上很有能力,很多時候甚至想的比她還要周全,此時不拿來用用可惜了。


    “這是政事,真的讓臣侍參與嗎?”楚雲亦笑了笑,很隨意的提醒了一句,實際上心裏卻是已經有了答案的,皇上現在寵他寵的啊,都快沒有規矩了。


    “讓你說你就說,顧忌那麽多做什麽。”宇文天昭一邊說著還一邊拉著楚雲亦在自己身邊坐下,男人身上透著一股清涼的氣息,很好聞。


    “好吧,那臣就說說,既然蔣大人遞了折子,那皇上自然是應該調查的,不過這種事,怎麽說呢,無論結果如何,皇上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辦,想追究就追究,不想的話,輕輕放過也無不可,畢竟您現在忙著戶部和吏部的事,也沒有必要再加上一個工部了。”楚雲亦並不是那種正義到什麽事情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性子,他大局觀很強,很懂得分析利弊,也懂得借勢而為,反正是一心為皇上考慮的。


    宇文天昭笑眯眯的看著楚雲亦,讚同道:“朕大概也是這麽想的,雲亦的想法不錯,這裏還有一堆奏折,雲亦就幫著朕處理了吧。”


    就說宇文天昭不是位聖主明君,這才忙碌幾日啊,就已經想著讓自家男人來幫著自己做事了,傳出去也不知道該有多丟人。


    楚雲亦覺得自己真應該板著臉訓皇上一頓,這是奏折,怎麽能交給他批閱呢,但是看到宇文天昭信任自己的眼神,他就隻剩下無奈了。


    楚雲亦握住宇文天昭的手,語氣認真的道:“既然皇上信得過臣侍,那臣侍就幫著皇上看看,不過要用完膳再看,皇上再忙,也不能耽誤了用膳,聖體重要啊。”


    “好,先喝湯,再用膳,雲亦的湯越來越好喝了,今日朕要喝兩碗。”宇文天昭滿意的笑了,拉著楚雲亦的手就站起身,而在她身後,是楚雲亦縱容又寵溺的笑容。


    為了這樣的皇上,他就算是犯些忌諱又算得了什麽呢,隻要皇上不在意,他又哪裏會在意旁人怎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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