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毅失神的看著天後單薄消瘦的背影,耳邊反複飄蕩著那一聲聲輕柔的低語。


    刻骨銘心……


    絕望的嘶喊……


    祭天的悲壯……


    責任……罪孽……


    死不瞑目!


    一字一句,像是尖刀般刺進薑毅的胸口,也像是沉重的巨石壓在了他的心頭。


    薑毅醞釀很久的告白,竟得到這樣的回應。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丹皇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活著,有些時候比死亡更痛苦。”


    “你雖然是死在了登天橋,但經曆的隻有那一瞬間的不甘和憤怒,天後卻承受了你死之後的所有悲痛和絕望,以及長達千年的苦苦等候。”


    “你聽不到,你死之後她痛苦無助的哭喊。你看不到,她率眾殺出重圍的勇敢和堅強。”


    “你聽不到,萬世神朝的絕望的哭泣,你看不到,舉國祭天的悲壯。”


    “你聽不到,她哀求諸將赴死的痛苦,你看不到,她為你重生而做的努力。”


    “你更聽不到她在無盡深空長達千年的呢喃,你也看不到她拆骨燒血的痛苦和孤獨。”


    “你聽不到的和你看不到的,卻是她真切而悲痛的經曆!”


    薑毅的心縮成了一團,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天後承受的悲痛,經曆的苦難,也知道天後渴望著重建神朝、複仇天啟,所以……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他聆聽著他前世的葬歌,在血與火中艱難邁進;他拚盡全力搜集資源,培養著全新的部將,籌建著神朝的班底。


    他狂奔在最前麵,就是希望能彌補前世虧欠,讓天後不再經曆風雨,能享受幾年的安靜,能調養內心的傷痛,更是希望天後能慢慢的從前世的陰影裏走出來。


    但是,他突然間發現,天後始終深深地陷在千年前的那場噩夢裏。


    天後雖然人回來了,心卻留在了那裏。


    或者是,天後從未回來!


    對於熾天界裏的所有人,關於薑毅的葬歌、神朝的覆滅,都隻是耳聞,都隻是感慨,而天後是真實的經曆!


    這裏所有人,都是懷揣著希望和美好,拚殺著未來的輝煌。


    唯獨天後,是要複仇!複仇!複仇!


    薑毅顫顫的呼出口氣,輕聲自語:“這一世,我不會再拋下你獨自承受,這一世,我答應你我會活到最後,我們都會活到最後!


    這一世,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不僅要重建神朝,也要讓所有傷害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薑毅默默的看了會兒天後的身影,轉身離開。


    喬馨、向晚晴她們奇怪的看著遠處的情景,就這樣分開了?是天後傷心了嗎?


    薑毅沒有閉關,也沒有再找其他人,而是來到了輪回血獅族盤踞的山林,拜訪血獅族長:“當初天後複仇萬道神教,是誰陪進的幽冥地獄?”


    “就是我馱著天後過去的。”血獅通體如血,泛著詭異的冥紋,額頭的豎眼微微開闔間,仿佛貫通幽冥,隱約有惡鬼嘶嘯聲傳來。


    看到薑毅過來,大量輪回血獅都從各處聚過來,數量達到三百之數。它們雖然看起來威猛高傲,卻彌漫著詭異的氣息,甚至影響到周圍的空間。


    薑毅稍稍猶豫,還是開了口:“如果你再進幽冥,還記得去昆侖鬼山的路嗎?”


    “記是記得,但……”


    “但是什麽?”


    “當時情況緊急,天後盛怒,我們不管不顧的闖進去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是真不願意再走一趟了。”輪回血獅看出薑毅是有意安排他進幽冥,但是回想那次冒險,他更多的是幸運。


    那短短兩個月裏,他們從輪回秘境進幽冥地獄,再橫渡茫茫荒野、血河骨山,前後遭遇了十幾次危險,險些就回不來了。


    “你負責帶路,白哉會守護你。他是天骨戰軀,適應幽冥戰場,他的鎮獄血塔裏還有沉睡的鬼主,能在關鍵時刻應付意外。


    此外還有洪荒天龍、太陽金烏,兩位聖王陪同,周不已、安冥兮,兩位聖靈配合。”


    “有什麽重要的事嗎?”輪回血獅很奇怪,這是要幹什麽?到幽冥征戰嗎,還是協助修羅鎮守昆侖鬼山?


    “取我前世頭顱!”


    薑毅之前的預期是等到聖皇巔峰,再親赴幽冥地獄,把石棺裏的頭顱取回來,借助那顆完整的頭顱,催動靈紋異變,衝擊神靈境界。


    但天後剛剛的傾訴,刺痛了他。


    他不想再按照原定計劃穩步成長了,到了聖王境界,也不需要再談什麽根基。他要嚐試強行催動聖皇境界,盡快籌建萬世神朝!


    隻要神朝建立,就能讓天後稍稍安心,就能塑造英靈殿,給天後集會告慰前朝英魂!


    輪回血獅道:“如果我沒記錯,天後說過那裏正被各方皇道監督。刀劈萬道神教後,那裏還會承受鬼主們的懲戒,還可能正在爆發戰爭。我們這時候闖過去,豈不是容易被盯住?”


    薑毅道:“七年了,那裏應該結束了。你們過去看看情況,盡量的避開監視,如果有可能,就把石棺抬回來,如果不可行,你們不要冒險。但是,隻要得到石棺,就要不惜代價的送回來!”


    “既然你堅持,我盡力而為。”


    輪回血獅很不願意冒險,但薑毅都親自找過來了,隻能妥協。


    “你怎們跑這裏來了?”喬馨找到了剛離開血獅部落的薑毅,翹首望了望那裏麵彌漫的血氣,表情略顯痛苦。她對輪回血獅沒意見,隻是受不了它們營造的陰森血氣。


    “托它們做件事。”薑毅看到嬌俏美麗的喬馨,心情稍稍好轉。


    “你跟天後吵架了?”喬馨挽住薑毅,小心翼翼的問道。


    “吵架?沒有啊,我們好好地。”


    “我看到你們……”


    “你偷看了?”


    “嘻嘻,我這不是關心你們嘛。”


    “唉……”


    薑毅攬住喬馨,走在蔥鬱茂密的叢林裏,搖頭低語:“她還是沒有從滅國的噩夢裏走出來,她心裏想的嘴裏念的全是複仇,她甚至把神朝祭天,當成自己的罪孽。


    我以為大衍聖地的生活環境,能治愈她的痛苦,我以為我拚命地征戰,能讓她感到輕鬆,但她……”


    “她還留在過去啊。”喬馨眼神稍稍暗淡,紅唇輕抿。她以為天後從不微笑,是因那份威儀,原來還沉陷在當年的災難裏。


    也是啊,登天橋之戰後,是天後穩住軍心,聯手修羅殺出天啟,也是天後頂住壓力,拒不妥協,更是天後舉國祭天,要逆轉結局。


    她經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更背負著太多。


    “我想提前把頭顱取回來,覺醒神紋,衝刺聖皇!


    我要一年之後,重建神朝,再立英魂殿!”


    “會不會太著急了?畢竟我們現在麵臨的危險還太多,一旦真正建朝,勢必麵臨各方圍剿。”


    “需要做些準備,也需要經曆幾場惡戰,但是應該能做到!


    隻有神朝真正建立,才能帶給她些許安心。”


    薑毅知道虧欠天後,也盡量在彌補,但天後今天的話真的刺痛了他。


    他自以為做的夠多了,卻突然發現真的不夠,遠遠不夠。


    他甚至都沒有給天後帶來一絲的安全感。


    喬馨心疼的依偎在薑毅懷裏,想要勸慰幾句,卻知道自己真的沒有資格在這件事上發表任何意見。


    畢竟當年的悲劇太沉重,太痛苦。


    薑毅說天後還沉浸在當年的噩夢裏,他自己何嚐不是被那場噩夢糾纏。


    他們都在背負著使命艱難前行,不僅不能停下,還要越走越快,因為倒下了、被追上了,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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