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勤學好問


    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教室裏的局麵,便是何雲霄、李進坐第一排。孟炎、黃布仁等紈絝坐第二排,以此類推。


    其實範梓弱的教室裏,不止有一眾紈絝,還有一半的正經學生。


    他們和李進一樣,都是衝著範梓弱的水平來的。


    畢竟是尹京第一才女,年紀輕輕,水平便和大儒相當。


    若非女子不能科舉,不然以範梓弱的能力,做官做到丞相,問題不大。之所以能做到丞相,是因為再往上,靠努力和學習的天賦是上不去的。


    也不是一定上不去。


    假如她爹範長書肯努力一點,混個侯爵或者公爵,範梓弱真有可能能當上皇後。她這種,端莊、博學、美麗的形象,加上安靜、大方、聰明又不善妒的性格,最適合統領後宮。


    加上現在的孟氏最需要範長書這麵軍中旗幟,幫他們重掌兵權。


    故而範梓弱當皇後的概率近乎無窮大,基本上板上釘釘的。


    範梓弱今年十九,聖上十一,隻大了區區八歲。還是很合適的。


    當然,這都是基於何雲霄不存在的情況下猜測的。


    假若日後的某一天範梓弱對何雲霄說:“我想當皇後”,那何雲霄的回答必然是:“請問娘子,我何時造反才更加妥當?”


    現在還不到那個份上,現在的何雲霄絲毫不敢調皮,是範老師手下,有上進心,並且熱愛學習的好學生。


    何雲霄恢複了他上學時學習的一半勁頭,並非是他不想恢複全部的勁頭,實在是因為他上學時的另一半勁頭,是在考慮怎麽把手機帶進學校而不被發現。


    坐在第一排的何雲霄在範梓弱講完一篇文章後,細心地等範老師用纖手把眼前散落的秀發攏到耳後,然後才在合適的時間舉手道:“我對剛才範老師所講的這篇《鄭風·出其東門》,有一處不解。”


    《鄭風·出其東門》是詩經中的一首歌頌男女純潔愛情的詩歌。


    大意為:我出門看見美女如雲,雖然美女如雲,但我隻喜歡樸素的你。


    範梓弱很少遇到主動提出不解的學生。


    所以對何雲霄這一舉動頗為在乎。


    她是正坐的,於是放下手中握著的書本,把兩隻纖纖玉手交疊起來置於腿上。側過身來,看著何雲霄道:“你說。”


    何雲霄非常正經地說出了極不正經的話。


    他先道:“這首詩的作者說‘我雖欣賞女子們的美麗,但唯獨隻喜歡衣著樸素的你’。”


    範梓弱道:“嗯。”


    何雲霄繼續道:“這不就是渣男嗎?”


    陌生的詞匯讓範梓弱愣了一下。


    “什麽是‘渣男’?”


    何雲霄手舞足蹈地解釋道:“‘渣男’就是好色之徒,而且喜歡對女子始亂終棄的那種敗類!”


    範梓弱看著何雲霄的目光莫名起來。似乎這詞用在“尹京首惡”何雲霄的身上,將將好。


    何雲霄連忙自證清白:“先生不要這樣看我!我何雲霄可不是‘渣男’,我隻是特別擅長欣賞人世間的美麗。”


    範梓弱不欲糾結這個,她解釋道:“《鄭風·出其東門》這首詩,自古以來的評詩人,都把它斷定為‘歌頌忠貞愛情’的詩歌。”


    何雲霄執著道:“我隻想問,先生對這首詩怎麽看?”


    範梓弱皺眉道:“我的看法,與此前諸位評詩大家一致。”


    話說到這裏,何雲霄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此前,他製定計劃,要在範梓弱麵前,做一位熱愛學習,勤奮上進的好學生。這是沒錯的。


    但這個計劃,有個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它雖然能用極快的速度,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但也會把兩人的身份給限製死了。


    齊國最重禮數。


    欺師滅祖這種事,在齊國是萬萬做不得的,一旦做了,必會受萬民唾棄。


    所以,雖然做學生能快速拉近二人的關係,但一旦坐實了學生的身份,何雲霄就再無“欺師”的機會。


    不“欺師”怎麽行?


    不“欺師”才是真“欺師”。


    楚瀟瀟的柴刀可不管你是哪位。隻要是對楚凡抱有過高好感度的女角色,統統難逃她的暗殺名單。


    不然,《姑娘,我隻想修煉》這本書為什麽是單女主?


    細思極恐。


    何雲霄必不能見死不救,必須、立刻、馬上,把範梓弱對楚凡的好感度降低下去。


    說句人話版:為了拉近距離刷好感度,可以讓範梓弱當我的老師,但隻能當一點點。


    簡潔版:我得在我擅長的領域,教雨荷先生一點東西。


    最終版:梓弱妹妹,爺來教你談戀愛!


    要問何雲霄有什麽方麵是能做範梓弱老師的,數來數去,就談戀愛這一項了。


    畢竟範梓弱在這方麵是一張白紙,而何雲霄是印刷機。


    在範梓弱皺眉說:“我的看法,與此前諸位評詩大家一致。”之後,何雲霄微微一笑。


    他充滿自信,並且彬彬有禮地說道:“請問先生,您既然說這是讚揚愛情的詩,那想必,先生是經曆過愛情了?”


    範梓弱愣了一下。


    她連家門都不常出,哪裏經曆過什麽愛情?


    “我沒經曆過。”


    何雲霄笑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先生既沒經曆過愛情,怎麽敢說愛情是如何的呢?您可以引用評詩大家的話,卻最好不要擅自發表自己的觀點。不然,日後有人刻意針對先生,卻要落得許多話柄。”


    聽了何雲霄的言語,範梓弱這一次,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沉默了許久。


    李進戳了戳同桌何雲霄。


    “何雲霄,先生她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何雲霄不知該怎麽和李進解釋。


    和李進解釋“愛情”,不如教猩猩編程。後者成功的可能性還是要大一些。


    何雲霄想起春風樓的事情,索性糊弄李進道:“先生她,暈詩了。”


    李進聽到暈詩,心裏一喜:又暈一個?尹京第一才女也不過如此嘛。比我李進還是稍遜一些。這可得記下告訴表姑。


    李進連忙用筆寫下,記到一半,忽然想起來:這何雲霄也沒念詩啊?這是怎麽暈的?


    比起李進的疑惑。


    眾同學心中驚訝之意更濃。


    範梓弱是什麽水平大家心裏都有數。


    那是麵對耄耋老儒都可以平輩相稱的人物。


    年紀輕輕便已精讀各家著作,評述、詳解、拓論等解讀著作的方向,都有作品問世。詩詞歌賦,各題文章,也都無一不精。樣樣都有能拿得出手的文字作品。


    現在居然被何雲霄問倒了?


    莫非……《大明湖》真有點東西?


    然後,更令眾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這位尹京第一才女,容貌、身段都無可挑剔的奇女子,緩緩從講桌後站起身,對何雲霄行了一個弟子禮。


    “聖人說,三人行必有吾師。何公子一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讓梓弱受益匪淺,多謝公子。公子此刻,當為我師。”


    祁王世子孟炎此刻半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進則低著頭,沒有關注後續,而是打算自己編一首詩在記錄本上。說範梓弱暈詩,又沒有詩,顯得他在說謊。他怎麽能騙表姑呢?


    楊哲的族弟楊東,滿臉問號。


    他的心裏隻有一句話:我是誰,我在哪,這什麽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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