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天幕下,月華如水,繁星如點。


    青顏頭上碧琴悠然之音雖不宏大,卻悠悠然,飄渺如天外傳來,那種悠揚那種清亮,讓人如聞綸音仙曲,感慕之意,油然而生。


    而青顏踏著碧光懸浮於半空當中,被這月華與星光環繞,頭上碧琴熠熠生輝,便如天外飛來的天女,別有一種高貴傲然之意。


    神靈的光輝,灑落在她的青衫之上,她俯瞰而下,不怒而自威。


    想必若是尋常少年,見到這般天人之資,定會俯首甘拜於裙下,有命不違。


    但是,蘇破此刻,隻是輕笑著,抬頭仰望,將掌中劍揚起,那劍上驟然綻放的光芒,一瞬間竟然遠比那九天之上灑下的月光與星光更加的熾烈,更加的徇麗與輝煌。


    在這夜色下,這口細長的黑創,突兀的轉變成一支如大日般散發熾烈光芒的核心。


    這白色的炫光,也遠比正午的驕陽來的更加突兀,更加有衝擊力……和不易防範。


    神靈,雖然能生出五行所屬符合自身體質特性的特有元神,可以借助這元神的異能來溝通天地之間的所屬元氣,儲存並加以利用,可以借助這元神的力量來催動天地所屬元氣的威能,極大的發揮出人力所不能及的浩大力量。


    但是……


    人的軀體,還是人。


    雖然強韌,雖然被淬煉的壽元久,精力足。但是,還是具有人的喜怒哀樂與人的弱點。


    例如,畏光。


    當這炫目的白光突然自漆黑如夜的長劍那幽深的劍脊出爆開,青顏頓時雙眸一片雪亮,然後便刺痛,她下意識的眯上眼睛。


    直到此時,心中才悚然一驚。


    她自出師以來,雖然身經數戰,手下也斬過強敵,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般詭異的兵器,這般詭異的變化!


    危險!


    她猛然催發木之元力,那碧琴上驟然綻放出一抹鮮明的綠意,那琴上七弦,七種顏色繽紛閃亮。


    嫩黃,淺綠,翠綠,深綠……


    便如七枝柳條,有的是剛剛抽出嫩芽,有的已經長滿了葉片,這七條枝葉驟然綻開膨脹,將她包裹其中,然後向上提升,便如一個翠綠的繭子,被一根羌形的絲線吊起。


    便在此時,她卻感覺到自己與元神碧琴間如水交融,如血肉連心的那種奇妙的感應,猛然斷了一下!


    在神海中,那一聲鳳吟般的輕嘯之聲,似乎又在切割她的神念,讓她敬畏,且戰栗!


    頓時間,神海如裂!


    那被元神分化的枝椏拉升的向上之勢,頓時為之一滯!


    就在此時,蘇破雙眸中星光如電,身上殺氣大炙,氣息所及,無論是月華的皎潔,星光的璀璨,還是那漫天的碧光如絲,仰或是明夜上爆起的殉爛光芒,都自暗自晦,自掩其暇!


    身子一彎,便如一張繃緊的引,白衫如雪,本來在夜風中微微飄逸,此刻也緊緊的繃在身上,凸顯出內裏一條條筋肉如鋼。


    身如引,雙腿彎曲亦如引。還沒有動,在蘇破的腳下,那沉凝的春土便似被大錘錘擊,凹陷下去。


    “斬。”


    沉聲吐氣。煞氣如虹。


    蘇破身軀彈起,便如一支箭矢,西北望,射的不是天狼,而是那個碧色的襯繭。


    這一躍,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三神靈之戰玄霜龍。那木係神靈也是這般的防禦姿態,甚至連神靈的諸般道法都沒有將其椎破,若不是玄霜龍最後拚死發出那幾乎無堅不椎,讓人望而生畏的玄水殺器,恐怕他也不會隕落於大斧山深處。


    如今這青顏也是這般,蘇破知道,自己必須拚盡全力,否則讓她緩過氣來,繼續高飛,到了那時,隻能挨打的自己便隻有奪路狂奔逃命一途了。


    若是被這青顏捉回她那所謂的組織,蘇破不知道自己將會麵臨何等悲慘的命運。


    或許,就如後世實驗室中的一隻小白鼠?


    故此,唯有殺!


    所有高傲的,自以為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人,皆可殺。


    蘇破雙腿如引,身如箭矢,驟然彈射而出,雙足蹬踏之處,發出沉悶的一聲爆裂。


    方圓百餘丈的土地,便如蛛網一般,綻裂出無數細密的裂縫。在如崩豆般的咯咯聲中,不斷的繼續開裂著,最後形成丈許寬的溝壑。


    而在那蛛網的中心,更是深深的陷出一個大坑。土屑碎石草屑,此刻都化為煙塵飛灰。


    在飛灰網剛騰起之時,比它們更快的,是蘇破彈起的身軀。


    在他的掌中,一劍如虹。


    明暗幻滅不定,奇詭的光芒,輕顫的鳴音,都透著一種奇異的,肅穆的,凶厲的,一往無前的殺機!


    在蘇破的意識中,這段距離很長。


    但是實際上,自他彈射而起,到明夜吻上那碧玉般的青繭,隻是彈指之間的事,甚至比落華流光也慢不了幾分。


    崩弦般的脆響,便如金石般鏗鏘有聲。


    這聲音的暴烈,仿似要將這夜色中一望無際的田野都要害裂。


    事實上,已經被割裂!


    錚!錚!錚!


    明夜的破入,遇到了極大的阻礙。那綠色絲繭中的每一根枝條,都是堅韌絕倫,有若實質,實在難以相信它們竟然是為那小小的元神演化而成。


    每一根枝條的崩裂,就如斷裂的琴弦,那收縮的力量都會發出劇烈的震蕩,將空氣破開,擊穿,在夜風中呼嘯而過,最後將遠方的田野切割成百千丈的深溝,或者將下方的巨大的殘破石橋轟碎,濺起漫天石屑如雨。


    鏗鏘的爆裂聲此起彼伏。


    就在向上之力即將竭盡,蘇破以為自己的明夜無法洞穿這綠色的元神之繭的時候,明暗變幻,貫以十六鼎以上的暴力的創身,噗的一聲透了進去。


    在空氣中震顫的創身毫不留情的將那光繭內的一切全部撕裂會部傾椎。


    這看似靜凝的劍身,實際上在九轉玄功暴虐的驅動下,正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震顫著,就算是蘇破對於天地元氣感應如此敏銳,視力可以明察秋毫,也無法判斷出這震顫的頻率有多強烈。


    就如一根鞭子,一個絞肉機。


    破入之後,便足以將一切泯滅,無論是肉身,還是生機。


    一聲悶哼,在光繭中顯得如此的低沉,隨後便靜寂無聲,唯有劍與血肉的纏綿。


    餘力消散,蘇破砰然而落。


    心中暗自詛咒,憑什麽神靈就能飛翔,難道激發出元神就個個都成了鳥人了?


    雙腳剛一接觸地麵,踏在溝壑當中,才覺察到身上的處處劇痛。


    青顏那元神所化的枝葉之繭,每一根枝條的斷裂,都有勁氣如刀,其威狂野,將這原野幾十裏方圓盡數切割成棋籠。


    陣陌橫縱,交錯如織。


    深者,不見底。大者,如幹枯的河床。


    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勁氣,全都是無機生出。蘇破雖然腦海中清明,似乎能預見到這勁氣狂刀的出處軌跡,但是離得太近,也無法盡數回避,隻能護住頭臉,寄希望於這寺異的白衫之上。


    所幸的是,這白衫真的擋住了這氣流的切割。


    但是這力量太過強大,渾身的筋骨似乎都收到了挫傷。尤其是右肋一處,痛的劇烈,想來那骨頭都斷了幾根吧。


    不過這一切的付出,都已經得到了回報。


    眼見那高掛半空七八丈的碧色光繭已經慢慢的散開,點點豔紅的光點飛濺。


    蘇破相信,就算是神靈,也絕對無法活命。


    在這一劍之下,他所跗加的是九轉玄功的發力法門,配合超過十六鼎的氣力,便是一塊精鋼,這一劍之下也會洞穿,然後在高速的震顫下化為碎屑。


    漫天流芒星閃,砰然爆開。


    這是元力的擴散。


    蘇破凝身不動,身上那白衫在這強勁的氣流豐獵獵作響。


    他靜靜的看著這半空中灑落的流華,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笑容淡淡,不為斬殺神靈後的喜憂,隻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欣慰。


    就在他揚起頭時,那漫天爆裂的碧色華光中,驟然有一點流芒如星,一掠而起,衝著東方電逝而去!


    雖然無聲無息,但卻給人一種充滿靈性的感覺。就好似,那點星芒是有生命的!


    甚至,蘇破都能感應到它頓挫之間,對於自己的怨恨如狂!


    這是什麽?


    蘇破驟然心驚,他揮手,想要斬擊,但是赫然發現,自己根本就夠不著……


    他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麽好路數,但心中急切也沒有用。


    便在此時,一聲鳳鳴般的輕嘯聲,在這明月落華亂舞的夜空中驟然亮起。


    輕嘯之意,空明而際遠,似在天外,似在耳邊。


    蘇破猛然回頭,便見夜色中,一點孤芒閃亮,呼嘯著掠過長空,斬擊在那遠遁的星芒之上,碎芒四濺,點點消逝在夜空中,僅僅剩下略大的一點,猶自飛掠而走,一閃即逝。


    蘇破似乎能感覺到那星點的哀鳴,生命氣息的飛速消逝。


    此時,月已西斜,漫天流芒四濺下,這原野溝壑陳橫顯得很是滄栗。蘇破放眼所及天地間一片綠紅,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他目光牢牢的盯視著一處,動也不動。


    一個踏著月色而來,漸漸接近,白衣卷起的一瞬,風驟然消散,依稀香氛,令蘇破不由抬頭。


    那時隱時現在夜與流華中的容顏是一種撲麵的感覺,如在深沉長夜裏,咫尺相迎一朵絕豔的花。而那一束目光明媚如雪,仿佛足以映亮世間所有紅牆瓦巷,以及迷茫的靈魂。


    望著這張熟悉的容顏,蘇破如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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