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活口帶路,你們當中,哪個合適?”


    雖然已經對於這突兀出現的少年不吝於提防之心,但是這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開口,還是給了群盜足夠的震撼。


    這句話就如一聲驚雷響徹在他們耳邊,令他們震驚的同時疑惑不已。我是不是聽錯了?


    但是左右相顧,再扭頭看到他們帶隊老大那陰沉如水,猙獰恐怖的麵容,他們便醒悟過來。


    這是真的


    這個少年竟然狂妄到沒邊了


    雖然為這白衫少年的突兀出現而震惶,但是在仔細打量後,看到這少年那年輕的有些稚嫩的麵容,便是最謹慎的人也放下心來。


    十七八歲……


    去他**的,能厲害到哪?頂多就是個先天境界的修神者。而且,也不過就是剛剛突破先天而已。


    要說這樣年紀的牛人也有,但那要到三大宗門,八大學坊,中去找尋。別說十七八歲,便是十五六歲的先天強者都不在少數。但那些天之驕子們,都是那幾大宗門的寶貝,學坊夫子眼裏的珍寶,豈會輕易放出來到這天龍山險惡之地冒險。


    所以看來,這小子就算是有幾把刷子,也多半是野路子。


    不得不說,人多力量大不見得。但人多膽氣大卻是肯定的。雖然為蘇破出場的那種奇異感受所逼迫,感覺到壓抑。但是轉眼間,群盜便放鬆了下來。


    當然,這種放鬆不僅僅是因為蘇破的年紀擺在那難以服眾,更因為……


    這個少年身上竟然沒有什麽先天氣息


    群盜當中,修為頗高的,正經也有幾個,除了那盜魁已經到了凝魂境界,已經是邊隅荒郊難得一見的高手。就是其他幾人差不多已經歸元大成,這股勢力放在這裏著實強大之極。


    但是,無論是誰人,都僅僅在這白衫少年身上感應到氣動境界的氣息。這種先天真氣的感應,一般來說是沒法作偽的。除非,對手是元胎九道大成,已經將本命真氣與靈力磨礪的圓融,達到渾然如一不散不泄的地步的宗師級修者。隻有這樣,外人才會看不出他們的修為,或是被他們有意放出的氣息所欺騙。


    但是眼前這個少年……


    他會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師級的修者?或者他是神靈?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三十歲的宗師級修者,這方大陸每經過幾百年或者近千年,都有這樣的奇跡流傳出來。但是,那樣的人物,比神靈還要稀奇罕見得多。


    一個先天氣動修為的毛頭小子也敢這樣猖狂,雖然在這般年紀便有先天的修為,已經很是不凡,但是,這決不能成為在我等麵前賣弄的本錢。


    一時間,為這少年如笑話般的愚昧囂張,群盜有的怒,有的樂,有的笑的捂住了肚皮,更有脾氣暴躁的,便指著鼻子怒罵道:


    “小屁孩,雖然沒有這妞俊俏,但也湊合用了……”


    “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放的什麽屁,回你媽懷裏吃奶去吧……”


    最靠前的兩個盜眾一個猥褻的伸出手指。另一個則是破開大罵,為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驚攝而憤怒。


    那為首的修者,在放下心來的同時,有些不耐,便要揮手示意手下,馬上了解了這不自量力的攪局者。


    但是在揮手的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不知哪裏有些不對頭。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


    不對……


    他堅信自己的直覺,既然是察覺到不對頭,那就肯定是哪裏不對頭了


    問題是,就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氣動修為在他這個年紀,雖然算得上是塊材料,但是也就算是不錯而已。哪裏引得自己驚異呢?是那奇怪的隱藏方式?這倒是個問題,或許要好好的逼問他一下。


    於是他便要開口,警告手下那兩個正獰笑而上的盜徒,要留活口。


    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驟然,有耀眼的紅芒綻放,就如黑夜裏驚天而過,拖著長尾的掃把星,劃過一道悠長的弧線,絢爛而奪目,但卻給人以敬畏驚悚的氣息


    此是午時。


    此地雪地。


    雖然冬日的陽光並不強烈,但是在這最溫暖的時刻,也是光線最強烈的時刻,卻有一道紅芒壓過了這有些刺目的冰雪之光。


    一閃即逝,讓盜賊們有些詫異,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經過這大半夜連帶一小天的追逐廝殺,眼睛是不是花了。


    但是,那一聲不吭便軟倒在地的兩人,卻提醒著他們,這不是虛幻,而是確實存在的真實


    趙老五


    陳天恒……


    那兩人的夥伴驚聲呼叫著,他們驚奇,他們更驚駭


    那白衫少年手中的那口紅色長刀已經拖在身後,似乎一動都沒有動過,隻是那散發出的光芒,似乎有種詭異的美感,紅的就如,剛剛濺出的鮮血,熱烈而活潑。


    明明他距離那兩人足有近三丈之隔,怎麽會將兩人擊倒


    有人俯首過去,發現那仰天而到的兩人,眼睛睜得大大的,依舊或是猥瑣或是凶惡,一如生前那一刻的表情。


    是的,就是生前


    令他們驚駭的是,這兩人鼻口之間,已經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那盜徒伸手一探,發現在兩人的喉嚨處俱是隱著一道淡淡的紅線,除此之外別無創傷。


    於是他伸手一拂,那道細若絲線的紅線驟然裂開,如噴泉般的血流激湧而出,一瞬間便噴了他滿頭滿臉


    “死了……都死了……”


    那人癲狂的蹦起來,都顧不上抹去臉上那淋漓的血漬,驚恐的尖叫著:“趙老五,陳天恒他們兩個,都被他殺死了……”


    剩下的六人,包括那盜魁在內,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死人沒什麽。他們這個團夥自打成立以來便接過很多委托,其中險惡的也不在少數,經常要死人。正所謂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今次麵對東海來客,他們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死的人再多也不出意料。比較東海強人都是在血雨中殺出來的名號,盛名之下,不可輕敵。


    但是,這兩人卻是死得有點莫名其妙。


    那盜魁一瞬間眯起了眼睛,在猙獰刀疤刻畫出的臉上透出一股厲色。


    他們兩個,修為一個是氣動大成,一個是初入歸元。竟然一個照麵便被這毛頭小子給殺死了?


    他眼神銳利,已經看到剛才的過程。


    那喉間紅線的產生,是因為那少年的刀太快了


    三丈的距離,那刀不過六尺有餘,加上臂膀的長度,可以近丈。但是,還有兩丈的間隔呢?


    那便是刀芒所製了


    如血刀芒,一揮兩丈


    控製入微,殺人不見血


    竟然能將外放的刀芒控製的這般精細,沒有一絲多餘的力量外泄……


    這是何等修為?


    就算是他自己,已經到了凝魂境界,也絕對做不到這樣精細的地步


    先天氣動境界,便可借助兵器激發出刀芒劍氣等外放的勁力傷人。


    不過氣動境界,能激發出的刀芒,不過三分到一尺。


    歸元境界,比氣動境界要強出許多,能激發出刀芒的長度,是一尺到三尺,隨著修為的加深而增長。


    凝魂境界,比之歸元境界更甚,能揮出的芒光,是三尺到一丈


    若是有靈體戰體之類的特異資質,輔以靈氣靈力,還可以把這個長度增加許多。


    但是就是他自己,也不過凝魂境界,能揮出的芒光僅有一丈有餘而且絕對做不到這般的控製入微


    便是他借助烈火們秘法,也不過能將這個長度延伸到接近三丈,但是,控製力就不用多說了。


    這是何等修為?


    難道他真的隻是氣動境界?


    狗屁


    一瞬間,他腦中一亮,剛剛的疑惑頓時開朗,腦中一片雪亮,心道:“是了”


    那刀……


    刀身紅豔而細長,乃是用火璃石中所含的精鋼打造,弧度直中略彎,那刀尖斜斜的抹過,形成一個尖銳而罕見的夾角……


    那不是寂火麽?那傳聞被大周皇朝收入國庫中的寂火刀


    眼前所見令他莫名驚詫


    昔日的烈火門,修習的都是火係功法,最適合他們功法的兵器無疑便是火係之兵。


    故此,烈火門曾經收集了許多火係之兵,手上也有更多的成名火兵的資料記錄。


    這寂火刀作為火係通靈之刃中的上品,毫無疑問,便是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師,也是用得上的,故此,他昔日進階先天後,也曾經翻看過那圖錄,對此刀也曾經向往過,所以記憶尤為深刻。


    但那畢竟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自打烈火門覆滅,他逃生後便躲在這晉西,雖然從來沒有忘記過仇恨,但也隻能蟄伏。這刀的記憶也漸漸淡了。


    直到前些時日,聽聞商客談論大周之事,傳出這刀作為秋獵賞賜已經賜予蘇家的三少爺,那位年紀輕輕便勇奪秋獵頭名的少年。


    他當時還有些豔羨。蘇家的少爺?多半是憑借門閥之力才取得如此成就吧。不過想來那少年雖然不到二十歲,但修為也必然不俗,歸元大成或者凝魂初入,還是有的。雖然不能與大晉學坊中人相比,但也算天賦極佳了。


    ……


    想到那日的聽聞,再見這凝如血火的長刀,一瞬間,此人心中一震,心髒都在砰砰的跳動不休


    難道,他竟然是蘇家的三少爺?


    這大晉之西,與那大周國都相隔差不多要五六萬裏,中隔大山大川,他是怎麽來的?


    心中又是火熱,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憂慮。


    要是能將這蘇家子生擒,交給大晉官方,那豈不是發達了?


    但是這少年修為難測,卻是有些棘手。便是凝魂境界,加上蘇家人的靈脈戰體,但也做不到這般的控製入微啊


    他心中隱隱的記起,似乎聽師兄說起過,隻有元胎九道大成,神魂極其堅固,肉身與神魂每一個分子都相互融入相互溝通,才能做到此點。


    但是,那可是宗師級別的修者啊。這少年如何能夠達到,真是扯蛋


    他為自己無端的高估對方而自責。


    他猙獰的麵孔忽而舒展忽而糾結,正自猶豫間,卻聽聞那少年朗朗開口說道:“我需要一個活口,既然沒有站出來的,我便自己選了。”


    驟然間,身形動,紅芒閃,血光現


    蘇破揚刀出手,身如靈狐,刀芒如


    不過瞬息間,便有四人濺血而亡


    僅僅剩下這盜魁與一個渾身戰栗,幾乎站都站不穩,馬上要軟倒在血與雪地之間的盜徒。


    那濺起的鮮血,那閃亮如火的刀芒,還有那少年臉上絲毫不動,平靜如常的表情,都令這盜魁駭然。他剛剛的念頭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要殺死或是生擒這少年?


    做夢吧。彈指間,便死了四個先天修者。便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也不至於如此強大


    更何況,這少年殺人間的那種清淡之色……


    便如赴宴吃飯般的從容不迫。這絕不是一個豪門公子哥能做到的。


    不經生死搏殺,不經血火考驗,在掠走一條條性命之時,豈能如此淡然


    “我認識路……”


    這盜魁一瞬間便開口呼叫道。


    但是令他詫異的是,一道刀光撲麵而來


    那人便如在雪地上滑行般,隻在眨眼間便襲了過來,那血紅的刀光已經劃過他的腰腹


    隻需一刀


    “好快的刀”


    他稱讚道。


    確實刀兩段,如此的幹脆。


    盜魁已經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似乎下一刻便要死去。他又是疑惑又是惱怒又是遺憾的問道:“你不是需要一個活口麽?為何要殺我。”


    “因為看你不順眼。”


    蘇破皺了皺眉,回答道。然後便見到這盜魁那漲的通紅的臉繃得緊緊的,猙獰而怪異的怒吼著:“醜也有罪麽……?我知道你是蘇……”


    話沒說完便不甘的咽氣。他自覺已經很低調了,既沒有開口辱罵也沒有什麽異動,但沒有想到二選一,竟然因為醜而競爭不過自己屬下的盜眾,真是冤死。


    ……


    ……


    自打造化天玄功第六式成就後,蘇破如今對於真氣靈力的施用,便已經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他不知道這何種地步,也沒辦法衡量。而衝虛子乃是上古遺留下來的老鬼,見識極多,更不會感到驚訝。


    而在他服用了那食龍鱘的內丹之後,這種真氣靈力與身體的融合,已經到了一種極為奇妙的境地。便是衝虛子,也無法測度。畢竟,就算是在上古,這食龍鱘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異種,在這一界天地,便是幾千年,上萬年也未必能聽到消息,找的到一條。更可況就是找到也不見得便能捕獲,成為那食龍鱘口糧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


    這些盜徒在蘇破眼中,不過就是幾個毛賊而已。在大斧山中,與定軍候等人纏鬥了幾月之久,便是入神境界的修者,也斬殺了一個。這所謂先天境界的,縱然是凝魂,也不在話下。在他眼中,與普通的盜徒也沒什麽區別。


    更何況,蘇破的感應很是清晰。這盜魁自打自己寂火刀一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在一種怪異的狀態中。那一刻蘇破頓時警然,自己這寂火刀莫不是被他認出來了?故此,這活口的選擇,倒不是真的以貌取人。而最後這盜魁口中蹦出的那個“蘇”字也證實了這一點。


    沒有將這刀留在那洞府中是因為蘇破需要長一些的兵器。那【凰牙】劍器雖然霸道,僅憑借自身的材質便能承受得住蘇破的十六鼎神力。但是,那劍可是神靈的贓物。若是別人認出來,會有**煩的。


    而且蘇破更喜歡用刀。


    但現在看來,這刀也很容易暴漏自己的身份。特別是還不知道這身在何方。


    抬眼一掃,那僅剩的盜徒渾身瑟瑟發抖,見到蘇破就如見到了鬼一般。


    而那黑色勁裝的女子,此刻卻是半跪在一具屍首的旁邊,狀似癡呆,正在喃喃自語,不知所謂。


    而那被稱為火麒麟的中年漢子,也是一臉死灰,張口想要開解那女子,但是卻連自己都心悸若死。似乎有什麽難言的傷痛遠比他身上的傷還要重。


    蘇破扭過頭來,指了指那盜徒,心道一個先天氣動境界的修者竟然這般膽小。蘇破把他留下來,也正是為此。


    這家夥從打蘇破到這關注這戰場開始,便發現他出工不出力,呼喝的雖然凶的,但卻是始終躲在最外圍,就在己方已經大獲全勝的情況下,他依然如此,可見其謹慎畏死。


    那東海來客,對此方地形不見得熟悉,故此蘇破才留下他的性命。


    既然怕死至此,那就好辦。果然,雖然畏懼到了極點,但是這盜徒還是慢慢的挪了過來,顫抖著聲音,努力的做出恭謹的姿態,問道:“這位大爺……”


    見到蘇破眉頭一皺,便趕緊改口說道:“這位壯士……”


    見到那少年還沒有鬆開眉頭,他越發的緊張,“這位……這位公子,您要的活口……我……我過來了,你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裏是何地?”


    蘇破將刀縛起,詢問道。


    被那豔紅的刀光一閃,這盜徒渾身一抖,顫聲說道:“這裏是天龍山河岸,再往裏走,便是山裏,往外走,是流觴河……”


    果然是大晉之西


    蘇破駭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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