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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看來,這少年麵目清秀俊逸,尤其是那雙眉毛,微微的挑起就如飛揚著一般,甚至可以用英俊來形容。而且不是那種帶有胭脂氣息的俊秀,而是一種英氣暗蘊鋒芒暗藏的英挺。尤其是身量極高,她的身高已經不遜色於尋常男子,但是在這少年麵前還是要矮大半個頭。


    但是能看得出來,這個少年實際上年歲並不大。


    雖然能感覺到那種鋒芒,不過這種鋒芒,平素都掩藏在他那溫和而有些稚嫩的外表下。隻有在他揚刀搏殺之際才能被這種似要刺穿人的眼眸,甚至心髒的鋒芒所震懾。


    此刻,她被那極度可愛的小娃娃所蠱惑,一時間脫口而出,隨後便發現自己的冒失之處,一時間頗為後悔。俊俏的臉上稍有些忐忑之色。


    在她心中,確實也是極度的好奇。若說這女娃是這少年的孩子倒也不奇怪,大概隻有這樣的父親才能養出這樣的娃兒。但是,這少年怎會就這樣帶著孩子穿越這天龍山呢?娃兒的媽媽呢?


    這女娃如此的粉琢玉切,她的媽媽會是何等奇異的女子呢?大概一定和凡人大不一樣吧。


    她卻不知道,她對於這娃娃的媽**猜測,有點接近真相了,但卻與她所想的不同。確實與凡人不同,因為那是一條龍


    就在她忐忑間,卻見那白衫少年麵上生出的不是慍怒,而是一絲無奈,還有一些溺愛的神情。他低頭很不熟練的撫弄著那娃娃的粉紅臉蛋,低聲哄著。對於她的詢問,便似沒有聽到一般。


    她知道,這是根本不像答複她,但是也沒有什麽怪罪的意思。似乎這個主子,這位公子,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呢……


    就是做事令人有些猜不透。


    比如……她心中有些氣惱。這麽小的娃娃,怎麽就這般放在胸前?就憑著那單薄的白色長衫難道就能給孩子禦寒?這麽冷的天氣,給娃娃凍壞了怎麽辦?這才兩三歲不到吧?


    不過轉念一想,這少年與這小娃娃定然是有難言之隱,難為了他們這般的跋涉。也不知道他如何照顧過來的。


    心中一時間生出些憫然之情。


    不得不說,女人的想法總是迥然於男人的。


    在藍漓這,無論她平日思維多縝密,但一時間母愛泛濫,便忽略了事情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這個娃娃的出現,放在火麒麟與趙大山眼中,更是隱隱證實了他們心中的猜測,雖然他們之間的猜測各有不同。


    不過相同的一點是:這個少年出來的很匆忙雖然他舉止從容,一身氣息與俗人迥然不同。但是這衣著這行囊,都說明了一切。


    他甚至有可能是從某地逃出來的


    這個娃娃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那就是他搶奪出來的


    冰天雪地,寒風如刀。這樣惡劣的氣候下,這娃娃不知在這深山野地裏就這般凍了多久,就算有這少年的體溫來溫暖,但一般的小娃娃也經受不了這般的折騰啊


    這個娃娃卻依舊活蹦亂跳的,而這少年臉上也沒有半點的擔憂,所以說,這娃娃的來曆肯定不凡。


    一時間,這本就高深莫測的白衣公子在他們的心目中的神秘程度又高了幾層樓。


    ……


    ……


    沿著江岸,走了一程,那趙大山便尋了一隻扁扁的獨木江船。這舟子長大約有五丈,寬卻僅有一丈餘,通體都是由一株大木挖鑿而成,塗了一層厚厚的樹脂,在這冬季寒風中,泛出一層白霜。


    這舟子便埋在江邊的蘆葦蕩中,四人上舟,空間竟是充裕的很。趙大山本就略懂操舟之道,但是比起東海兩人來,卻是差的遠了,便是那女子藍漓也要勝過他太多。


    眼見這江舟在這東海男女的操控下,雖然是逆水而行,但借著風,卻如奔馬般的疾馳而上。


    本來到了這時,那趙大山便沒有用處了。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多餘的人,頓時麵色如土,一時間竟然如坐針氈。


    不過扭頭看看那白衫少年,發現他正饒有興致的觀望冬季江景,似乎暫時並沒有卸磨殺驢的打算,頓時心中輕鬆了一些。低聲恭謹的為這白衫公子解說這流觴江的來曆及久遠的傳說,一時間生情並茂,倒是令蘇破頗為意外。


    ……


    ……


    就在蘇破等人架舟逆流而上之時,在那還有血跡尚存,還有屍首橫陳的山林之間,有一道黑影閃過,踏雪無痕,經行之處無聲無息。


    驟然間,那黑影驀地停下。動靜之間如此的突兀,仿似他本就站在那裏未曾動過一般。


    這是一個身著黑色披風的男子,一頭赤發如火般鮮紅,麵上透著一種奇異的紅潤之色,就連那眸子中都泛著一絲血紅。看起來很是邪異。


    望著那十幾具屍首,他目光一凝,飄身向前,目光一轉之間便發現了那被斬成兩段的盜魁。


    “阿慶是誰幹的”


    一聲怒吼,他那一頭赤發驟然豎起,怒發衝天,在他身周驟然騰起一圈紅色光火,便如聲波般向外擴散,所到之處,這冰雪霜天驟然化為霧氣,水滴,然後一瞬間化為虛無


    防禦幾百丈,所以的冰霜皆被融化


    ……


    ……


    次日下午,斜陽殘照,紅日共白雪輝映,紅白兩色將這山,這江,這雪,這淡雲藍天都映得異彩紛呈,別有一番蒼茫絢爛顏色。


    不得不說,這讓蘇破想起了後世的北國風光。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但與後世不同的是,這流觴江還比不得黃河,但也沒有失去滔滔之流,雖然流量減緩,但也沒有被凍結。


    放在後世,這流觴江也不見得比那大江大河弱了半分,單論寬度,還有浩蕩上許多。


    蘇破斜睨著趙大山,那趙大山目光閃爍不定,心中卻是如擂鼓一般劇烈的顫動著……


    難道,這就要下手了麽?多活了這幾日,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一刀麽?


    這幾日,他一刻都沒有成眠過,每當閉上眼,都會想起自己的同夥一個個飲血於這少年刀下的血淋淋場景。似乎隻有他一閉上眼,那血紅的刀光便抹到他的脖子上,要割裂他的咽喉


    一想到那如紅線般豔麗的創口,用手一摸,便會濺起幾尺高的血漿,那種恐怖的景象令他緊忙睜開眼睛,生怕自己一睡著便會墜入那地獄中去。


    雖然怕死,但是到了今日,前方再有十裏便是牧野府地界,他反而有點放輕鬆了。


    逃得那一日,逃不得這一時。該來的終究會來。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等待著……


    這白衫公子的刀極快,或許自己感受不到痛苦就會死去。這很不錯了。慶老大被一刀斬成兩截,那痛苦好久才會斷氣的慘狀,讓他記憶猶新,便如眼前重放。


    他是個聰明人,能看出那白衣少年是個有主意的,一旦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那人殺人時候的狠辣與從容,是他從未見過的。便是它們的慶老大,雖然殺人無數,甚至還喜歡虐殺,但與那少年相比,那根本就是兩回事。


    似乎在他的眼中,他們這些人,都隻是螻蟻,不值一顧。


    他知道自己若是磕頭求饒,那少年或許會嫌煩,會更麻利的將他抹殺。不聲張,反正還有一線生機。但是此刻看來,卻是無望了。


    他等來的不是一刀。而是一句話。


    “你想活下去麽?”


    悠悠然,在這一刻,聽在他耳中,便如天籟之音


    似乎僅僅是一息的時間,但對於這趙大山來說,卻如經曆千年之久。他睜開眼睛,大聲說道:“求公子饒命求公子收留願為牛馬,為公子效力”


    果然是個聰明人。蘇破心道。


    這趙大山也知道自己聽了許多不該知道的秘密,如今唯一的生機便是跟在自己身邊。


    對於掠奪他人的生命,雖然蘇破隻要認定了該去做,便不會有半點猶豫,但是他還是有原則的。他給自己製定了規矩。隻要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便盡量不抹殺掉那本該存活的生命。這也是為了讓自己不至於迷失在殺戮的興奮當中。


    “既然你有此意,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不過麽……”


    蘇破輕輕一笑,望著那趙大山希冀的雙眼,掏出一顆丹藥,輕聲說道:“你懂的……”


    “小人懂小人很懂……”


    趙大山緊忙拿過那指尖大小的褐色丸藥,一把便放入口中,一揚脖便生生咽了下去。看樣子似是生怕動作慢了,惹得那少年改了主意。


    “小人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說的,如今生死都掌握在公子手中,自然是更不會走錯半步。以後任憑公子驅策……”


    蘇破擺了擺手,說道:“先說說你們的來頭吧。”


    “是,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


    黑山客?


    蘇破遙望著越來越近的江岸,心中思索著。


    如今已經明了。這趙大山所在的盜夥組織名為黑山客。


    因為他們的大頭子名字便是黑山客,所以這組織便以此為名。那被他斬殺的烈火門徒不過是這組織的三當家而已。


    這三當家不過凝魂的修為,想來那大當家,二當家即便要強上一些,也不足為懼。更可況,接了趙天野這活的,是這三當家,乃是私活,恐怕現在那黑山客餘黨都不知道這夥人已經被覆滅了。


    這趙大山隻是個小角色,在那幾百人的盜夥中,默默無名,熟悉他的同夥都已經死在那荒山之上,也不用多慮。


    他對於這晉西一帶,無論是近山地形,還是鄉土人情,還是風俗習慣,都極為的熟悉,自己要想入鄉隨俗,大隱於市,一時間還真的有這麽個人。東海二人畢竟也是異鄉客,對於這大晉的事情也隻是一知半解,談不上專業人士。


    而且,在蘇破心中還有一個考慮。這趙大山雖然手上沒有沾東海人的血,但終究是這盜夥一黨,這兩方的仇怨雖然在自己的威壓下得到調和,但絕不會真的黨同。互相鉗製,對於自己來說,還是利多於弊的。


    一個好的領導,絕不會讓手下抱成一團的。


    ……


    ……


    大晉之西,天龍山下,牧野府。


    偌大的城區,街道規劃的很有條理。那堅固高大的城牆和或高或低的房屋,都是用天龍山腳下的百葉石幹打壘修起來的,中間用糯米汁混合黑散土勾縫,讓這些建築都帶著一種牧野獨有的風情。


    街道也都是用百葉石板鋪就。往來的行人或是車輛或是牲畜,踐踏在街道的石板地上,發出沉重的篤篤聲。


    雖然瀕臨天龍山,幾年就要麵臨一場巨大的獸潮衝擊。而且平常日子,也隔三差五的有妖禽或是走獸衝擊,實在談不上安穩,但是此地還是人口眾多,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繁華得緊。


    造成這等繁華景象的,無非便是一個利字。


    天龍山雖然凶獸多如狗,妖獸遍地走,但它們同樣也意味著巨大的財富。


    一張凶獸完好的皮毛,韌度極佳,是製作皮革或者毛皮的上佳材料。哪怕是最普通的凶獸齙牙豺狗,它的皮毛都能賣上一百兩銀。這個價格還僅僅是在這牧野府的地下市場中。若是到了內地,如湛江府,這個價格便要多出二十兩。若是到了虞山郡,還要多出二十兩銀。如果到了京城,那這張完好的豺狗皮毛,便至少要值二百兩銀。


    雖然它隻是最低價的凶獸,看似普通。但是京城千萬人口,需求極大。這樣的皮毛製成的靴子,往往供不應求。


    所以,這牧野府便是有再大的凶險,也擋不住源源湧來的淘金者。


    當然,這些淘金者基本都是由商人跟修者構成。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技術工。


    修者出獵,獲取獵物。商人就地收購,去了層層稅,轉手還是有一筆利潤的。特別是如果眼光銳利,能發掘到珍奇貨色,更是會大賺一筆。


    而修者,極大多數是為了獲取利益。這修神之路,往往要耗費大量的資源,若是沒有世家門第財富支撐,根本不足以令人可以放下一切瑣事,專心修煉。那些家底平平的,但是有一些資質並且已經入門的,如果不想放棄,那便要自謀財路。這天龍山便是他們最好的獵場。


    獵取的妖獸內丹凝成的妖靈石本就是對於修煉有極大幫助的珍貴之物。而且山中還有各種珍稀的藥草靈木,每年都會被發掘出來。這些可以變賣也可以自用,對於修者來說,雖然冒著極大的風險,但收益也是可以看得見的。


    而且還有些修者,就是為了在這凶險環境下麵驗生死之間的隔膜去衝擊境界間的壁壘。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


    而對於技工來說,這裏也是他們的天堂。剛剛剝下的獸皮,要風幹硝製吧?否則質地便要大打扣折。剛剛采摘的藥草,要處置收藏吧,否則藥力便會消散。


    故此,這裏平常人也是三教九流匯聚了不少,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是憑借手藝,幹上個三五年,也能風風光光的會鄉。


    所有的這一切,都構成了這牧野府的畸形的繁榮。


    ……


    ……


    牧野府最大的材料商,便是趙天野。雖然他僅僅是占據了這個龐大市場的十分之一份額,比起官家一半的份額,還差的遠,但從私人角度來說,他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


    十分之一的份額,能積蓄多少的財富?


    這個數字無法想象。但是卻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趙天野。因為他太過低調了。


    在牧野府東四條街,這裏也是俗稱的“小大平街”,東頭接著牧野府衙,西頭是一片青蔥的花園。花園裏有一座四層樓房,在簡樸的石屋建築中它顯得鶴立雞群。


    這便是趙天野居住的宅院,也僅僅是稍顯奢華而已,與他應有財富相比,樸實的可怕。


    正門是兩層琅嬛式廊柱,大窗上鑲著碧色水晶琉璃;裏麵更是金碧輝煌,貴重的來自異大陸的地毯、紫檀拚花穹頂、枝型吊燈、包金鑲玉的家具。


    此時此刻,這宅院中很是幽靜,廊柱之間回蕩著陰森的恐怖感。


    匆匆經行的下人們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他們喜怒無常的主人。


    前日,有個小廝,仗著平日得寵,也看不出眉眼高低,竟然疏忽大意到將黑咆放了出來,那巨大的獽犬大聲咆哮,驚動了整個宅院。若是平日,家主也就罵上幾句罷了。但是這次,主家卻是真的大發雷霆,當場便令人將那深得夫人娘家丫環喜愛的小廝杖了個血肉模糊,打的半死丟進柴房。


    到了第二天,有好事的下人去看了一下,心道那小廝怎地不呻吟了?結果赫然發現,那柴房裏就剩下一灘凝固的血液,黑漆漆的。那小廝人竟然不見了。


    這牧野府,因為魚龍混雜,故此官家管轄甚嚴。偏遠地區懈鬆的律法,在此地卻甚是嚴格。在這牧野城中,是禁止弄出人命的。但是這小廝人卻憑空失蹤了。下場如何,便是傻子也能猜得出來。


    老爺最近脾氣真的很壞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他們都清楚在這牧野府的地下世界裏,自家老爺擁有多大的權力。


    但是今天,突然間,那雪木大門轟然被打開。


    “趙天野呢,出來見我。”


    一聲清亮的斷喝聲,在這宅院中響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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