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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客房論法


    第五十章客房論法


    納迦蘭沉默了一會,似有所悟,說道:“施主,果然您與佛mén有緣……”


    蘇破頓時頭都大了。


    這一路上,納迦蘭的目光如定。但是,這少年,那xiǎo獸,無時無刻不在他腦中縈繞。


    ……


    ……


    夜行。漫天星鬥光寒。


    夏夜,清風微涼拂麵。


    途經大悲寺,蘇破見到納迦蘭依舊跟隨,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心道果然是王不見王。這南北兩宗的佛子,大概隻會在那三乘法會上相見爭鋒吧。


    有納迦蘭隨行,蘇破半點都不擔心再有人伏擊。快馬疾行,也到了天亮才回到京都。


    厚殮了那黃姓護衛,蘇破心中悲痛之極。如今雖然回到京都,回到這奢華之地xiǎo半年了,但是他也隻是在生活習慣上融入進去。他吃的慣疏食,穿得慣絲袍,那魚脂火燭並不比xiǎo度的電燈泡暗多少。要說少的,也就是那通過各種手段紛繁的聯絡方式而已。


    蘇破曾經想過,如果一個宅男穿越到了古代,或者是異時空,他最難適應的是什麽?應該就是寂寞。他失去了最擅長最習慣應用的網絡。


    這裏是科技的荒漠。


    但蘇破確信,這個世界玄妙的東西太多。隻要你能學習到,你能出觸mo到,便會深陷其中,讓你無法自拔的沉溺進去。


    昨夜,蘇破親眼目睹了神靈之間的戰鬥。那種威嚴,那種玄妙,那種神奇的攻擊,隻有後世傳說中的地仙之流可以相媲美。


    蘇破此刻心中明白,隻有擁有這樣的力量,才會無所畏懼,才會自由自在,才會真正的去追求自己的目標吧。


    對於這些東西,蘇破都習慣了。他唯一不習慣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不覺得下位者鄙,也不覺得上位者尊。每一個人都是有血有rou的,就如那殉職的黃姓護衛,蘇破就覺得極為內疚。若果不是因為自己要出行,豈會讓他碰到這禍事喪了xing命?


    “紅蓮教!”


    蘇破坐在書房中,恨恨的怒吼一聲。


    ……


    ……


    大周皇宮。


    一彎新月劃過jing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令這大周最為崇高的所在顯得神秘而安靜。


    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lu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sè的島嶼。那飛簷上的條條金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yu騰空飛去。


    這座宮殿是在前宮的基礎上再度擴建而成。曾有賦曰,周宮覆壓五百餘裏,隔離天日。倚齊山北構而西折,中有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


    ……


    賦中所雲,這周宮之大,大到什麽程度?就在同一天,同一座宮裏,氣候竟會不同!


    此刻清平宮那華麗的樓閣被碧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這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yu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chuáng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huā,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yu,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huā的模樣,huā瓣鮮活玲瓏,連huā蕊也細膩生潤,竟是以暖yu鑿成,直如步步生yu蓮一般。


    就在這清平宮的寢宮當中,傳出一個聲音,柔細生媚,但仔細聽著,又有些許不可抗拒的威嚴在內。


    “xiǎo荷,聽說那三乘論法大會要開了?”


    “是的,公主,聽說原本定在大悲寺的,但是後來聽說高中堂上奏,說那南瞻部洲的金光南北兩宗,各有擅場,而大悲寺卻是北宗所立,對於南宗佛子有所不利,故此,國主準奏,將論法大會設立在了東城廣明廣場。


    臨時建檀香之樓閣,象牙之殿堂,廣經之廟宇,論法之高台。”


    “論法,真的會很有趣麽?佛mén爭鬥,真的值得一觀麽?”那聲音幽幽,充滿了倦怠之意。


    那名為xiǎo荷的宮nv靈機一動,恭敬道:“一切都看公主的意思。奴婢隻是想,明日就是三乘論法的大日子,金光南北兩宗佛子已至京都,前日奴婢有幸跟宮內幾人見得北宗佛子,聆聽佛子聖訓,獲益良多。此番南瞻部洲的高僧們難得前來,會上必有jing彩的講經論法,若然錯過,下回不知幾時得聞,殊為可惜。”


    果然那清平公主微lu出一絲猶豫,心緒bo動,溢於嬌容。


    “這日子,太過平淡,若是去了倒也不錯。xiǎo荷,你下去準備吧,明日咱們就去那東城廣明廣場,去看看這兩個佛子究竟誰更厲害些。”


    “是,公主。對了還有件事。那南宗佛子,居然是居住在二蘇府……”


    “什麽?二蘇府?”


    ……


    待到那xiǎo荷離去,這清平公主幽幽自語道:“以佛取代道教,令其拚爭,以消耗太平道的力量。這計謀,便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陽謀,但是,無論道家還是佛宗,偏偏不得不正麵應對。那佛宗能有機會進入東元大洲,自然是再過艱難,也要走上這麽一遭。而那道家,目前派係繁多,內鬥不暇。其中最強大的太平道雖然為國教,但那隻不過是承了千載餘蔭罷了,如今國主之意,盡顯無餘,這太平道不知會如何應對。而那佛宗,明明有如此大好機會,偏偏卻猶有佛爭。真是錯綜複雜。不過據傳,佛宗之多警窺人心,聽了也會有所助益。更何況,那明日鬥法的乃是婆娑世界的最大宗mén的金光南北兩宗佛子相爭,這等盛況,便是在那南瞻部洲,也是多年才會一遇,倒是真個不能錯過了。”


    “父皇,我倒要您的目的究竟能否達成。”


    扭頭間,看著那琉璃明鏡中美麗的姿容,纖細的腰肢,豐滿的tun部,她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昔日的蘇癡兒,如今的蘇家猛虎。


    那時,他才十二歲多,而我是十四歲。如今,他已經快十七歲了,正是風華少年,而我,卻是二十歲了。二十歲未嫁的公眾,在這東元大洲,想必少見的很吧?


    或許,也就我這麽一個而已。


    但是,放眼這東元大洲,又有誰真個能配得上我呢?


    想到那未婚夫定軍候,她搖了搖頭


    念頭忽地竟又轉到那蘇家少年身上。


    那少年啊……


    真個與以往不同了……


    校場上,那少年凶橫暴烈的一擊,明明隻有初入先天的修為,但是竟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


    那眼神,無所畏懼,一往直前。這樣的意誌,隻有那些修道大宗師才會鑄煉出來啊!


    那蘇癡兒,他明明被流放到了東南蠻荒之地,一萬八千裏,怎會安然無恙的回轉?而且,還變得如此難纏。


    想到定軍候被蘇癡兒算計,枉自背上了偷襲暗算大周爵子之名,一肚子的苦悶說不出來,清平公主竟然有些笑了。對此,殊無惱意。


    這個少年啊,也不知道得了什麽奇遇,不過呢,就算如此,也還差的遠吧。十六歲多的先天,起步還是晚了。就是有機緣,但在修者的路途中,也會被那些先行者們拉的越來越遠。


    定軍候自負而自傲,雖然心思細膩,xiong襟不夠開闊,但是他對於聲名兩字,卻是珍惜的很,吃了這個癟,起碼半年之內不會對這少年下手施加報複。那就隻有秋獵一途了。


    這少年雖然進入先天境界,但是,想要在秋獵上過關,想必會有很多人不會同意,定會出手阻攔。


    而蘇家,大概幫不了他任何忙吧。二蘇三蘇,如今皆在遠方為一地之政,決不可枉自還朝。


    而那大將軍蘇元星……


    她突然身子一凜,那個人啊,太讓人恐懼。


    他的心,大概如鐵石一般吧。


    除了他的道,他不會兼顧任何事物。


    ……


    ……


    二蘇府。


    納迦蘭的客房中。


    蘇破回府,納迦蘭竟然不言不語,便跟隨而來。蘇破看著這極有可能這方世界修者之巔神靈境界的佛子,心中不知道該是歡喜還是無奈。


    堂堂的南宗佛子,來到自家,換了任何人,大概都要焚香淨xing,虔誠出迎吧。這佛宗,雖然僅僅是最近及幾年才紮根大周,但是這方大陸,早在這幾千年間,便經常有佛家大能渡海而來,傳經授道解huo。故此,佛家的東西,在上層是有傳播的。如蘇夫人,早就禮經誦佛,便是此故。


    但是蘇破卻沒覺得有什麽榮幸的。


    這是一個大漩渦。


    蘇破知道,自家如果迎入這南宗佛子,那麽,以後若真是佛宗在大周開枝散葉,那自家難保不會被打上南宗的烙印,被人認為是南宗的助力。不過真要在這南北兩宗間支撐一個,蘇破倒是寧願支撐這南宗的佛子,因為這納迦蘭,更像是個真正的佛家弟子,心思更加的虔誠,純淨。


    從他的眼中,蘇破能看得出來,這人,心中隻有佛,什麽權謀鬥爭,並不是很擅長,此番論法,隻是為了心中理念而爭。


    ……


    ……


    見到納迦蘭似乎更把心思放在如何讓自己加入南宗,蘇破覺得奇怪。


    “明天就要論法了,大師,您不用做些什麽功課麽?”


    “說出心中所知,將出心中所想,陳述心中所願,宣告我佛慈悲。這就足夠。若論舌燦蓮huā,口舌鋒利,那大至什在南瞻部洲時,便已經聞名佛土,非我能及。”


    納迦蘭一聲佛偈,輕聲說道。


    “那大師,您也得好好拾掇一番吧,您看那大至什,féi頭大耳的就更像佛陀一些。”


    蘇破調侃道。佛宗在這東元大洲再神秘,跟他蘇破也沒半點關係,後世的佛說,他見的太多了。現在他所猜測的就是――


    此佛與後世之佛,到底有無關聯?是否信奉的,都是那同樣的西天神佛?


    “蘇施主,你沒見過佛之真跡,如何得知佛之真容的?”納迦蘭有些疑huo道。


    “我是……我是猜的……”蘇破有些撓頭,他怎麽能說出,他早就看過傳說中的佛祖無數次了。


    納迦蘭麵容肅穆,低yin一聲:“阿彌陀佛,蘇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


    “沒緣沒緣,我喜歡吃rou,喜歡奢華,你與我談緣分,都是胡扯。”蘇破連忙擺手。


    見到蘇破有些發暈,納迦蘭輕笑一聲說道:“外貌的美醜,隻不過是皮相。這不是相,而是心。相由心生,心才是根本,唯心主意,念念無盡。這分別可大了。禪是自然,渾成一體,但該分的,還是要分的;該做的,還是要做的。否則人跟朽木,豈有分別?又如何成佛渡眾?有益眾生的便是佛,慈悲就成佛,佛豈是一無動靜的廢人?就拿吃rou來說吧,你我都是有血有rou的人,你想不想給人切成一塊一塊的、流血流淚的吃下肚裏去了?要是不願意,又為何吃其它有血有rou的?你吃它們,就是在枉造殺孽。它們會痛,會怕,會求饒、求生,一旦想保住xing命,就生懼畏,如此遭你殘殺的牛羊豬狗,都死得不甘,它們的身子都是活著的,然而你為了吃它們的rou便把他殺了,它的rou豈甘心為你所食?”


    “我等武者修者,隻有吃rou才能長身體長氣力。這天地間,乃是物競天擇,唯有強者才有更好的生存的權利。”


    對於納迦蘭的說法,蘇破不以為然。他繼續說道:“大師您也是佛學上有大啟悟的人,穿華衣和打布釘本就沒有什麽分別,豪宅與茅屋也是一樣棲身,吃rou的和吃素的,還不是一樣,大師又何必自苦?何須著相呢?要真的心頭有佛,又何必計較吃什麽?吃山珍海味,不見得就富,吃青菜白飯的,不見得便窮。”


    納迦蘭說道:“蛇?一緊張就分泌毒液,大海中有種大魚一遇敵即以雷擊電殛。大多生靈頻死前都滲泌毒素於全身,隻是你等不會察覺而已。久而久之,自然酒rou穿腸爛,身體自然會壞,元氣也不充沛了。禽獸也會反撲、報仇的。那叫報應循環,因果不昧。你也不想死,不想人為了你的財物、名權或皮máo血rou而無端劫殺你、無故加害你,那你又為何逞口腹之yu,而奪取別種生命的活命機會呢?況且,青菜紅果,確要比大魚大rou有滋味,隻是你吃不出葷的腐味來,也吃不出素的滋味。”


    蘇破自然不會認同:“您那說法,也太過唯心。這方天地,強食弱rou,才是自然。您看大魚吃xiǎo魚,老虎噬鹿,飛鷹搏兔,蟒蛇吞ji,自古皆然,也是自然之道,我等又何獨故意去違反,跟自己口腹食yu過不去呢?”


    納迦蘭卻看了蘇破一眼,反問了一句:“那蘇施主認為強的可以吃弱的,大的可以吃xiǎo的,那麽,大周國主就可以隨意的欺壓臣民,mén閥貴眷也可以隨便魚rou百姓,這也是天地自然之道,施主您對此也是認同的了?”


    蘇破搖了搖頭。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人欺壓人,在蘇破看來,這絕對是不公平的。


    納迦蘭看著蘇破,似笑非笑的問他:“修為強橫者,便可以隨意欺壓修為低下著,這也是自然之道了,如那修為強過你的,便可以欺壓你,你又如何?”


    蘇破凜然說道:“我們都是人,都是平等的,若果真個如此,我自會反抗的,怎能任由人欺。”


    納迦蘭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忽然間臉上就多出來許多皺紋,皺得十足慈祥。


    “你會反抗,別的動物、禽獸、魚鳥就不會反抗嗎?萬物都是有生命的。你吃它一口。每一口裏都有著他們的生命。你切下自身一塊rou看著吧。那都是生命。你要活多久,祖先、父母、妻室,還有你自己費多少心,才會長出這樣的一塊rou,你還舍得吃下肚裏去嗎?那是會痛的哦。”


    納迦蘭說:“你不吃自己的,卻吃人家的,豈不是自si、狠心麽?”


    “正所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rou者勇敢而悍,食穀者智慧而巧,但唯有食氣者神明不死!”


    “食草者,沾了草的因,結果便愚。食rou者,沾了rou的因,便悍而無知,勇不能久。食穀者,自種自收自食,因果雖xiǎo,但也決不能長壽。唯有食氣者,方可神而明之,長生而不死。”


    聽到這話,蘇破腦中一振,似有所悟。原來,這修者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天地之間的靈氣為食,祛除一切汙濁,方可神而明之,長生有望。


    蘇破突然覺得,這納迦蘭所說的佛理,與自己所修的那紫府上元法,竟然有異曲同工之處。


    看來,無論是何種道,到了上層,都會越來越窄,共通之處越來越多。


    聽到這裏,蘇破觸動良多。他此刻一點都不覺的絮煩,這納迦蘭所言發人深省。


    看來,修為到了高處,對於因果的規避,更加的明顯。


    後世傳說中那些生在先天福地的生靈,往往更容易得道成仙,是否便是因為不沾因果的關係呢?


    不過蘇破並沒有真個理解到因果的真正含義,在他看來,我自修我道,有人阻攔,何懼因果,一刀殺了,隻要我心堅似鐵,這世上,還有什麽可以阻攔我?


    ……


    ……


    第一更到。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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