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闕管月一進來,連椅子都還沒碰到,劉芳齡就開口發問。


    「我?」闕管月狀若無辜地挑起了眉,緩緩地開口:「我還以為是伯母有話想跟我說呢!」


    「是嗎?」劉芳齡讚賞地看著他,「你很聰明。」


    他聳了聳肩,「我不笨。」


    隻是他在小夜夜麵前都必須裝笨,因為小夜夜很有愛心,用這種方法才可以降低他的戒心與博取他的同情。


    「你父母會同意嗎?」她開門見山地說。


    「會。」他極有信心地給劉芳齡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們從不過問我的感情問題。」


    「那是在一般的情況下吧?」她又問。


    「那又怎樣?」他攤了攤手,「在我看來,我跟鬱夜在一起也是一般的情況,況且我有謀生能力,隻要能夠讓鬱夜和我甜甜蜜蜜地生活就好了,他們介意與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你太天真了。」她蹙起眉。


    「才沒有呢!伯母。」他笑了笑,「是您擔心得太遠了,倒不如想些比較切身的問題。」


    「例如?」


    「妳的玻」闕管月一針見血地說,全然沒有顧慮到病人的心情。


    他的坦白惹得劉芳齡嗬嗬地笑。


    「小子,我挺喜歡你的。」


    「承蒙您看得起。」他回以一笑,「伯母可以說明一下嗎?」


    這問題若是問鬱夜,自己一定要小心翼翼地閑扯很久,才套得出來,倒不如直接問本人比較快,隻要是鬱夜擔心的事,他都要全部把它解決掉。


    「我的腦裏有血塊。」她緩緩地說:「之前,我騎機車時不小心摔倒,後來就常常頭痛,最後痛得受不了了,才來醫院檢查;沒想到是有血塊瘀在腦中,後來也開了刀,可惜失敗了,腦裏的血塊並沒有完全取出,再次開刀的危險性將會更高。」


    劉芳齡以為闕管月是想知道他們家有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病,因此她解釋得特別清楚。


    「開刀還取不出來?這是什麽爛醫院!」闕管月不滿地說。


    隻不過是個小手術也做不好,這家醫院該不會是想乘機撈錢吧?


    「我的主治醫生聽到了一定會很傷心的。」她笑笑地說:「他是這裏最好的醫生了。」


    「那好吧。」他勉強同意地說:「妳的病不是什麽大問題,我想,再開一次刀就可以出院了。」


    「可能吧,不過這要花一大筆錢。」為什麽管月會說得比她的主治醫生還肯定呢?


    「這妳不用擔心,錢的事我會負責,隻要妳趕快複元就好了。」


    「你們家很富有嗎?」管月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答應付這筆龐大的醫藥費,他一定是有十分富裕的家境,才會不知道賺錢的辛苦。


    「還可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闕管月又道:「我有我自己的工作,這筆錢我還負擔得起。」


    他第二次談起他的工作,卻沒有意願多加解釋。劉芳齡也聰明的不再過問,隻是淡淡地說:「隻要你好好對待我兒子,我的病倒無所謂。」


    「怎麽會無所謂呢?鬱夜為了妳的病常常睡也睡不好,我隻希望他高高興興的,無論有什麽事我都會替他擔下來。」


    「我知道了。」她無奈地搖搖頭,「你用不著在我的麵前說沒兩句,就拚命表達你澎湃的情意,我想鬱夜一定很受不了你這一點吧?」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人是怎麽搭上的。


    她恰巧說中了闕管月的痛處,他不甘心地回話:「可是,我知道小夜夜一定很喜歡聽我說這種話,他隻是不敢明講而已。」


    劉芳齡抿嘴一笑,兒子的個性她還會不清楚嗎?


    正當劉芳齡想要再說什麽時,卻看見顏鬱夜拉開布簾,與顏瑋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包熱食。


    「小夜夜,你回來啦!」闕管月跳了起來,一臉期待的說:「雖然才一下子沒看到你,可是我好想你喔!」


    「你少惡心了。」顏鬱夜把手中的湯麵交到他的手中,「多吃飯、少講話。」


    「噢。」他乖乖地接過去,卻看見顏瑋神秘兮兮地接近他。


    他像是在出賣情報般小聲說話:「這是哥哥特地買給你吃的!」


    「真的?」闕管月眉開眼笑地說:「小夜夜,我好感動喔。」


    見狀,顏鬱夜撇開了臉,微紅的耳根子泄露了他的不自在。


    「瑋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把你哥哥喂飽呀?」闕管月不急著吃麵,反倒是抱起顏瑋。


    「有呀。」顏瑋神秘地一笑,「我有叫哥哥多吃一點,所以老師的幸福一定沒問題的。」


    「顏瑋!」顏鬱夜瞪著兩個不知死活的大小男孩。「闕管月,我警告你最好趕快吃飯。」


    「我就說嘛……」他故作可憐地望著劉芳齡,「伯母,你兒子真的對我很凶!」


    此時,劉芳齡再也抑製不住地大笑出聲,讓顏鬱夜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原本在病房裏的寂靜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愉悅的朗笑聲,而窗外的陽光彷佛也感染到這歡樂的氣息,把病房照得格外明亮。


    這幾天,闕管月的心情異常愉悅,這讓幼兒園裏的幾個老師都有深刻的體會。


    例如,請他煮咖啡時,他會免費附送好吃的餅幹,作為下午茶點心;或是在這炎熱的正午,請他跑腿買個便當,他也二話不說地多買了一些冰涼的飲料,讓他們消消暑。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園長是這麽覺得,不過還是有人覺得不順眼。


    「闕管月!麻煩你收起那愚蠢的笑容好嗎?否則我吃不下飯。」韋繪水毫不客氣地說。


    這幾天看著管月的白癡樣,他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他的交友原則是一定要入他的眼,但管月在這麽傻笑下去,實在枉費他擁有可愛迷人的臉龐。


    「會嗎?」闕管月嘻嘻一笑,摸摸自己的臉蛋,「我有幸福得這麽明顯嗎?」


    韋繪水作勢嘔吐了一下,「你都幾歲了,還這麽肉麻!」


    「小夜夜也常這麽說我,可是我不覺得。」他又開始傻笑。


    「是嗎?」韋繪水豔麗的臉頰微微抽搐,「那我還真同情他。」


    「繪水,你不要得不到就妒忌他。」管冬曉好整以暇地開口。


    「我妒忌?」韋繪水嗤笑一聲,「憑我的容貌,我需要妒忌他?」


    「你是應該要妒忌的。」園長嘲諷地說:「因為你還找不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


    「我才不需要愛情這種東西。」韋繪水不得不為自己辯解:「世界上的男人都太低級了。」


    「你也是男人耶!」管冬曉佯裝好意地提醒他:「而且是個很白目的男人。」


    「管冬曉!」韋繪水咬牙切齒地瞪著管冬曉,「你非得跟我作對是嗎?」


    管冬曉不屑地撇開臉,連回話都不願意。


    「你!」上帝呀!為什麽他會認識這種人!


    「嗬嗬!」闕管月笑了笑,「繪水,你難道不知道冬曉之所以處處跟你作對,是因為他看不慣你的副業嗎?」


    「看不慣我的副業?」韋繪水蹙起眉,「這跟我的副業有啥關係?」他們在認識之前本來就各有各的職業,也不見有誰去多加幹涉埃


    「因為你的職業礙到了他的眼,是他亟欲清除的對象。」園長提醒頭腦不怎麽靈光的韋繪水。


    「喂!你們分明就是聯合起來欺負我嘛!」韋繪水抗議:「人家吟悅小樓的生意這麽好,哪裏礙到這位大律師的眼了?」


    「垃圾!」


    管冬曉淡淡地做下評論,惹得屋子裏的人哄堂大笑,除了氣得滿臉通紅的韋繪水。


    「算了。」韋繪水強迫自己要有修養,不要跟這些市井小民計較,於是他轉移了話題,「管月,最近你春風得意,而我卻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樣太不夠意思了吧?憑我們這幾年的交情,你總要把人帶來給我瞧瞧吧?」


    「我也想呀!」闕管月佯裝無辜地說:「可是我的小夜夜會不好意思。」


    開玩笑!讓表哥看見他的寶貝,他都覺得很危險了,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看似無害,卻十分危險的恐怖份子。


    韋繪水狐疑地看著他,「這麽害羞的性子,你還喜歡他?」真不知道這樣子有什麽樂趣可言。


    闕管月幹笑著,自己知道躲過了韋繪水這一關。


    「他的家世清白嗎?」這次換管冬曉發問。


    「清白!」他認真地強調,「像是用漂白水漂過般的清白。」


    正在喝洛神茶的韋繪水噴了一口出來,「小月,這是黑道用語吧?」什麽漂白過呀?管月口中的小夜夜該不會跟他家一樣,是道上兄弟吧?


    自覺說錯話的闕管月趕緊補充:「我是說他的家世非常清白啦!」


    隻可惜,一向強調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的管冬曉並不領情。


    「我想,我還是幫你查看看好了。」


    「不用了!」如果讓小夜夜知道了,他一定會氣瘋的,而且他也不想在他們正甜蜜的時候去破壞這種美好的感覺,於是他再次強調:「小夜夜真的很清白,呃!也不是啦!他跟我之間不清白,可是他的家世很清白。」


    闕管月開始有些胡言亂語,腦海中不斷地思索有誰能比管冬曉這個名律師還會講話,突地靈機一動,他望向正在玩弄著修長手指的園長表哥。


    「表哥!」他跑了過去,泛著淚光地懇求,心想憑著兄弟之間的默契,他一定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果不其然,園長淡淡一笑,「這個人我見過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他的一句話讓管冬曉心服口服,便放棄了調查顏鬱夜的念頭。


    「小月。」園長疼愛地摸摸他的頭,「最近你媽咪找你找得很凶,好像有什麽緊急的事,非要你回去不可。」


    「她會有什麽要緊的事呀?」闕管月嘟起嘴,「她一定是想要勞役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玩一陣子,她就迫不及待地要我回去讓她虐待。」


    闕管月揮揮手,毫不在意。


    「我才不管她呢!」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麽事似的眼睛一亮,「表哥,你有沒有幫我處理掉那地下錢莊的五百萬呀?」


    這幾天小夜夜一直追問他,非要他說出自己是怎麽處理的,可是他怎麽會知道嘛!他的爛攤子一向都是表哥在處理的,他隻負責小夜夜的飲食起居而已,不過既然小夜夜這麽想要知道,他還是問問好了。


    「有,我交給繪水跟冬曉了。」


    「噢。」他點點頭,轉而看向他們。


    「我有叫我老爸帶一些人去光顧光顧了。」韋繪水無辜地道:「不過,他好像不小心就帶了幾百個人吧?」


    韋繪水的言下之意就是去砸場子,而且還砸得挺幹淨的。


    「我隨意翻了一下六法全書,就把他們全部送去吃牢飯了。」管冬曉淡漠地說。


    換句話說,那些人有可能會被關得眼花發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關得那麽久。


    闕管月滿意地點點頭,「多謝啦。」他上前一人給了一個香吻。


    在這個怪人圈子中,他闕管月的人緣可是好得很呢!


    「那我要回去嘍。」他揮了揮手,離開了園長室。


    「真是的!小月有了愛人之後,就不在乎我們這些朋友了。」韋繪水趴在桌上,無奈地埋怨。


    而他的埋怨隻是換來另外兩人的相視一笑,他們隻希望管月開心就好。


    一開門,陣陣菜香就傳入闕管月的鼻子,他放輕腳步地走向廚房,果然看見顏鬱夜忙碌的身影,他抿嘴一笑,從他的後頭抱個滿懷。


    「啊!」顏鬱夜嚇了一大跳。


    「小夜夜,我好想你。」說實在的,他一天不說這句話,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你別在這裏搗蛋,出去陪瑋瑋做功課。」顏鬱夜板起臉。


    「可是人家一秒鍾不見你,就如隔三秋,這樣算來我們已經幾千幾萬年沒見了,我才舍不得放手。」闕管月耍賴地說。


    「那你為什麽這麽晚回來?」顏鬱夜瞪了他一眼。


    闕管月在心裏偷笑,小夜夜這模樣儼然就像妻子在質問老公一般,隻是小夜夜還不自覺,一這麽認定後,他笑得更開心了。


    「我隻是跟同事在辦公室內閑磕牙,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誰跟你說這個!」顏鬱夜羞紅了臉頰,用力地一推,想把闕管月推出去這悶熱的空間,「你出去啦。」


    「小夜夜。」他故意充耳不聞,兀自問著他關心的話題:「明天是假日,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他們從來都沒有約會過耶!好想要試看看喔。


    「不行!」


    顏鬱夜的一句話把他打入無盡的深淵,而且更恐怖的話還在後頭。


    「我明天要去工地。」


    「什麽?又要去那裏?」一想到那種辛苦的工作,向來一派優閑的闕管月也變了臉色,「為什麽?」


    為什麽他的小夜夜又要到那種地方去?他好害怕喔。


    「當然是為了錢。」顏鬱夜覺得他在講廢話,「而且我也可以累積經驗。」他希望能從最基本的工地營建學起,所以這工作雖然辛苦,可對他來說也未嚐不是個磨練與學習的機會。


    「可是……」闕管月還想要掙紮一下。


    「你不想去的話也可以。」他不勉強他。


    「我要去!」闕管月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沒道理小夜夜受得了苦而他受不了,可是他還是好想哭,他美麗的假日就這樣泡湯了。


    但顏鬱夜沒想那麽多,他把煮好的飯菜端了出去,徒留闕管月在為自己的假期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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